金宇闻言忍不住悄悄笑了声,被许罂盯了一眼。

宋小枝把唇彩和小镜子递还给许罂。“你又不是第一天当学渣,不该早习惯了吗?”

“……”许罂给宋小枝恶狠狠做了个拉链锁嘴的姿势,才收回眼神,对着数学书烦闷地吸了口气。

是,她是知道自己学习差,不太聪明,可是……她不想从顾星沉嘴里听到。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顾星沉的心里,是很美好的。可没想到,他居然讽刺她比弱智还不如。

——天呐!

——他怎么那样说她?太讨厌啦!!

“真不想喜欢你了顾星沉!好没意思……”许罂小声抱怨着,没想到恰好,顾星沉送完英国师生从后门回来,又恰好路过她旁边的走道,瞟了她一眼。

许罂赶紧咬住舌头:……

呵呵!

真喝水都噻牙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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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往教室外面涌,楼道、校园到处是背着书包、三三两两的学生。

陈星凡几个催许罂一起走,许罂没心情,挥挥手让他们自己走,她慢慢收拾书包。

今晚破天荒了,她决定带几本书回去研究研究!

可带哪本,就比较难选了。

许罂完全回忆不起来今天讲了些什么课,于是看看今天的课程表,又看了看明天的,摸摸嘴唇,对着乱糟糟书堆一阵挑挑拣拣。

这时,她放桌上的书包被人提起来,她顺势抬眼,可这时候教室关了灯。前头徐少庆喊了一嗓子关灯锁门。

结果是许罂的目光刚从此男生修长的手指,一路沿着校服上移到白净的脖子根儿和喉结,就一片黑了。

“走了。反正拿回去你也看不懂,不如回去好好睡觉,明天课上少睡一点。”声音冷淡。

“就知道是你!”

黑暗里,许罂生气地胡乱抓回自己书包,结果抬腿给椅子脚绊了小腿,往前一扑。“啊。”

顾星沉猝不及防,接了个满怀,也被撞了个后退,碰到身后一排桌子,“吱吱嘎嘎”一顿响。

徐少庆正掏钥匙打算锁门,朦胧看见顾星沉的背影有趔趄一下,连忙问:“怎么了星沉?”

过了一秒,顾星沉才淡淡说:“没什么。有颗绊脚石而已。”

许罂刚站稳,一听,气都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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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十分钟而已,校园便差不多走空,路上没什么学生。夜风习习,树影婆娑。

顾星沉挑了一条僻静的岔道走,更碰不到一个人。

也不知道他是不熟悉八中走错路,还是为了怕两个人在一起走,被老师看见还是怎么。总之,顾星沉的心思,谁知道呢?

许罂想着,气鼓鼓地尾随在后,马尾因为心情不好而随着步子甩得有点儿狠,漂亮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前头几步远的顾星沉。

“自己走路不长眼,还怪我是绊脚石。顾星沉你真恶心!恶心坏了!”

少年捋了捋单肩挂着的书包带子,回头,笑容有点儿冷。“莫名被你又踩又撞,倒还是我不对了?”

“……当然是你不对,难道还会是我吗?你不站那儿我能踩着你吗?”许罂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自己活该,送上门来让我虐,怪谁。”

少年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就走自己的去了。

顾星沉真清高得要死了!许罂生气地想。

她干脆站了定,顾星沉要走就走他的,她就不走了!

可少年不知道是没发现她,还是发现了不想理她,他自顾自走上林荫道。

路灯被树荫刻漏,落下来,少年行走其间,有华丽的光影纹理在他身上流走。

顾星沉,好清俊啊。

许罂心神荡了一下,稍解暴躁,她咬咬唇喊了一声:“喂!”

女孩儿的声音隔得比刚才远,顾星沉停下步子,没转身,目光朝后微微斜的时候,羽睫颤了下。

许罂拔高了些音量:“顾星沉,就算我们分手之前的亲密不算,之后你也亲了我好几次了,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光影交错里,少年回身。

高高的个子,干干净净的校服被光影雕刻,他的眼睛有黑曜石般微微的光亮,看着许罂。

“过来。”

许罂就不配合,反问:“干嘛?”

就这么两人隔着距离对视了一会儿,你不动我不动。

到底是许罂先沉不住气,跑了上去,扁着嘴凶巴巴:“叫我过来干嘛!说不出好听的,我可要跟你算账!”

在许罂走过来的时候,顾星沉已经把肩上的书包取下来,放在因为地处角落而久未修剪的花坛台子上了。此刻他一身轻松,站定,俯视许罂。

许罂被看得有些发毛:“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再不说我走了,谭叔叔还在校门口等我——啊!”

话音未落,许罂的唇便被重重堵住。

她惊讶,眼睛大睁着眨了几下。

男孩子柔软、微凉的唇抵上她的。顾星沉连舌尖儿,都是微凉的,也很细腻。

她被抵在粗粝的树干上,被辗转缠绵的吻着。

顾星沉的手,从她脖子根开始摩挲。

他微硬的指腹厮磨之处,难言的酥麻,从许罂细嫩的肌肤蔓延开。

顾星沉呼吸急促了一下。

天知道,他一路蓄谋,才耐心地引了她来这无人的地方。下手。

“你总说我斯文败类,我就试试斯文败类,到底什么感觉……”

顾星沉舌尖儿勾勒着许罂唇瓣的形状呢喃,引得许罂一阵颤栗。

“不过先说好,斯文败类,可是不会负责任的……”

第26章 疼吗?

下晚自习之后,八中校外的主干道就被私家车堵了个长龙。

亮着尾灯的,打着双闪的,哔哔叭叭一片闹腾。

每个上学日这时刻,其它车辆都会选择绕行。幸而,拥堵也就持续半个多小时。

等许罂和顾星沉走出校门时已临近十点,主干道上的车辆大部分已疏散,稀稀拉拉,许家来接的黑路虎停在百米开外的槐树下。

S市街头种得最多的就是国槐和法国梧桐,也有些大叶女贞,不过八中外头的林荫道都是槐树。

几场春雨打过,槐树枝头的嫩芽在路灯映照下绿得鲜极了。

顾星沉看一眼远处的车,站定,许罂见他不走,也停下步子来。

她垂头看自己的鞋尖儿,而他垂头看她额前细碎的发。两个人都没说话,气氛微妙的安静,空气里弥漫着槐树嫩芽的清甜味道。

“还疼吗。”顾星沉低低地问,微凉的指尖抚了抚许罂脖子上那一点儿红痕。

许罂咬咬唇,脸有些热,点了点头。

顾星沉目光暗了暗:“我下次会轻一点。”

许罂又点点头。明明平时是个小话痨,可今晚,在这个少年跟前,她却羞赧得什么也说不出口。

——从少年那个热吻开始,她的心便已跳得乱七八糟了。

顾星沉看似平静淡漠如常,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胸口那颗心滚热滚热的,吃到她的时候,他连血都要沸了!

少年内心那么强烈的情绪,可落到指尖,却只是把少女的衣领往上拢了拢,遮住那他留下的红印子。

“早点睡,别躲在被窝里玩儿手机,弄到半夜不睡觉。”

“我知道啦,你好啰嗦……”

许罂乖得出奇,从顾星沉手里接过自己书包,慢吞吞往路虎车去。

少女高高束着的长马尾,十分精神,短裙帆布鞋,满是俏丽的青春活力,顾星沉看着那玲珑美丽女孩儿的背影,目光深了深。

“等一下。”

许罂回头。“怎么?”

顾星沉一顿,淡道: “题……我明天给你讲。”

许罂早忘了,懵:“题?”

顾星沉嘴角一弯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极浅的笑意掠过,犹惊鸿照影。

“数学书,第7页。那篇弱智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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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罂抱着书包坐在车的第二排,从反光镜里看见路边的少年望着这边。

她拉开书包拉链,找出数学书翻到第7页,摸着脖子无声嘀咕:

“这题,成本也太高了。”

她竟有,以身体买卖求索知识的一天!

关键买卖了她依旧是个学渣。

惨。

谭叔从后视镜里看见少女抱着书本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只是脸蛋儿红扑扑的有潮红。“罂小姐闷吗?要不,开点儿窗?”

“哦,好啊。”

谭叔一边调下车窗,一边笑说:“星沉可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孩子。”

许罂正摩挲着脖子上那处有些疼的地方,眨眨眼。

“体贴是体贴,可你不觉得他管太多了吗?刚还说不许我睡前玩儿手机。”

谭叔圆滑地为顾星沉开脱了几句,许罂挥挥手懒得争辩。反正大家都觉得顾星沉“文化人”、很好就是了。

谭叔每天负责上下接送许罂,和一些家庭用车,已经很多年了。许罂交男朋友,家里不知道,但许罂觉得,谭叔肯定猜到了。

许罂觉得自家这根老油条司机可狡猾,他从不在父母面前告她状,甚至有几次许罂都觉得他太渎职了,委婉提了几句要不要告发一下,哪知谭叔说:“罂小姐你放一百个心!”

结果他以为她在试探他,然后很可能即将丢掉饭碗。

所以那段时间谭叔工作分外勤劳,干了很多不必要的工作,比如,她五点半放学,他三点就来了等着,她七点半出门,他五点就起来待命诸如此类。

后来许罂觉得,嗯,老油条也蛮好的,就这样吧。这样下来就是很多年,从南到北都跟过来了。

许家父母文化不高,就是别人口中吐槽的暴发户,只是她家暴得比较凶,矿上挣了不少。

北方干的生意普遍比南方的生意模式单纯,他们家就买矿卖矿、买地皮卖地皮,再不是就投资些厂,吸纳人才的方式也和南方的老板不一样,就家庭式的培养,跟着大老板干得好,送辆车、送套房,或者给一笔钱之类,有点儿过去的大家族蓄养人才的方式。

所以,许罂周围类似谭叔这样跟着他们家走的叔叔,还不少。

不过那些叔叔都在酒店、化工厂里或者矿上做老总高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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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起了雾。四四方方的小窗半开,微风送着雾气徐徐而入,被屋里热气瞬间蒸没了。

猫儿打了个喷嚏,跳上书桌,等着少年。

顾星沉刚洗了澡,毛巾擦着短发,走到桌边,拉开凳子坐下。

他有睡前看书的习惯,所以翻开化学笔记本看了看,上头蓝色圆珠笔整齐地记着一些要点。

看了没多会儿,顾星沉目光就落在书边手机的小黑屏幕上。

少年心中犹疑了一下,还是摁亮了。

一条信息立刻跃入眼帘,但没有字。

【微笑.jpg 】发件人“许罂”。

笑脸又乖又可爱。顾星沉笑了一下,像想吃糖的孩子如愿吃到了想要的那一颗,满足地放下手机,专心看书。

但手机又来了两条信息。

【星沉】

【在干嘛】

顾星沉手指在手机上敲了几下,猫儿看见,淘气地伸爪子摁住他的食指,弄得他指尖痒痒的,就放下了手机,没有回。

许罂又发来一条。

【星沉?】

然后迅速紧接。

【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