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罗玉林不见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霍郁文,小婉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愉,“为什么会跑?”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虽然义学的宗旨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识文断字,但教书的先生严重不足,而学生又多。因此,义学采取分班上课,而年龄大功课又好的学生可以代替老师督导学生自习或考试。

这天也是偶然,罗玉林所在的那个班是一名十五岁的学生照看…小孩子嘛,说好点儿是荣誉感,说差点儿是虚荣心。总之,这个孩子表现得就有些傲气,偏偏罗玉林也有股子拧劲儿,见那个孩子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偏要装成一付老成的模样就看不惯,两个人由口角变成推搡。

罗玉林虽然年龄小一岁,却在杂耍班做过,身手伶俐,练武进步也大,觑空一推,那个孩子脚下不稳,倒下时后脑恰碰到一块石头,当时便晕了过去,而且流血了。

那些拉架的孩子们登时乱喊起来:“打死人了”

罗玉林毕竟是小孩子,一听说打死人了,竟然撒腿便跑…这一跑便跑得无影无踪,到现在也没见人影。

玉芝在旁边听得又愧又急,愧的是兄弟闯了祸,急的是兄弟现在不知何处,她双膝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小姐恕罪,婢子管教无方,玉林闯下大祸,还忘小姐饶他一命”

“快起来”

小婉示意紫鹃和雪雁将她拉起来:“你在县里,他在学生,纵要论一个‘管教无方’,也轮不到你,而且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哪里谈得上处置”

她转向霍郁文问道:“那个受伤的孩子怎么样了?”

霍郁文答道:“人却是已经醒了,后脑匀被石头的棱角划破了一道口子,血已经止住,人也清醒,应该没什么大碍。”

小婉想了一下道:“他是家里的还是外边的。”

“家里的。”霍郁文答道。

小婉松了口气,如果是外面送来上学的,那就不太好办,家里的就没什么关系了,“霍先生,请位先生,给他开些安心凝神,补血气的汤药,灶上单独做饭,保证营养,另外要让他静养两天再上课,不要做剧烈活动,其它的…先查明争执的原因再行酌处。”

“那罗玉林…需要报官吗?”霍郁文犹豫地问道。

所谓‘家里的’,就是家里购买的僮仆,他们的生死都由家主决定,如果跑了,那是逃奴,按照律法,是可以报官缉拿的,到时候就算是不死,也得脱成皮,对于逃奴,官府一向是不会手软的。

玉芝一听要报官,脸色顿时大变,刚刚站直的身体又要往下跪,幸好紫鹃手疾眼快,将她一把拉住:“小姐,先生,千万不要报官,玉林他还小,不懂事…小姐,请你把他抓回来,重重的责罚他,千万不能报官”

霍郁文有些郁闷,他其实也是不想报官,但罗玉林身份在那儿,他必须提醒一声,见玉芝眼睛已经哭得跟个桃子似的,他心里不落忍,干咳一声就想讨个人情,但小婉却开始发话了:

“玉芝,我就看不得哭哭啼啼的人,你放心,小孩子打架,责罚是一定的,但还不到报官的程度,先生这也是怕他走失,闯出更大的祸患。”

她微微一顿,对旁边的张仁道:“三管家,派人往去县城的路上看看,或许他会去县里找他姐姐;然后再派两个人拿了弓箭去山上找一下,小孩子没个深浅,或许躲山上了,若是碰到狼可就麻烦了。”

张仁答应一声,立即去安排人手。

玉芝见小婉已经按排人手去找人了,心里稍安,但听到山里有遇狼的可能,心中顿时又揪了起来。

看到她脸上担心的神色,小婉安慰道:“玉芝,不要紧张,现在是夏季,狼很少下山,玉林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就算上山,也不会去林子里面。等到他饿了,自然会回来找吃的。”

“谢谢小姐”玉芝连忙拜谢。

小婉转头看向霍郁文道:“霍先生,我们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孩子。”

罗玉林此时在哪里呢?

他还真就在山上。此时,他嘴里叼着根草梗,趴在溪流边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泉水。几尾游鱼在他眼前游过,他的手倏地一伸…水花四溅,那些鱼却惊慌失措的四散而去,手里只抓了一把泥沙。

肚子咕咕地叫着,提醒他已经过了吃饭时间,男孩子正值发育期间,饭量正在增长,跑闹一会儿,肚子都会饿,何况还饿了一顿?

轻轻叹了口气,罗玉林翻过身,仰卧在草地上,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能够减轻一点饥饿的感觉。

当初在杂耍班的时候,饿上几顿是常有的事情,那时不觉得苦,有姐姐在旁边。可是现在,只不过饿了一顿,就有些瘦不了了…如果人也能像驴马一样吃青草,那就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了。

他和姐姐都是自愿卖身的,温饱在其次,重要的是姐弟俩都不用担心挨打了,尤其是那个死班主看着姐姐的眼神,就像是要用眼神剥下姐姐衣服似的,看着就欠收拾。自从来到张家田庄之后,不仅解决了温饭问题,还可以上学读书练武,虽然有时候也干活,可活得十分舒心,除了有那一张卖身契牵制着之外,和其他人家的孩子几乎一样。

“唉我真是鬼迷心窍了跟他斗什么气,杀人…如果被主人抓到的话,一定会被打死的,或者是送官砍头姐姐,我们再也见不到了,呜…”罗玉林越想越难过,禁不住哭了起来。

可是,肚子是不相信眼泪的,而且随着哭泣,力气似乎也在流逝,感觉更加的强烈了,而且一想到姐姐有可能被自己连累,罗玉林就更加难过了,从而也就更加想念在义学时的美食了。

在义学里,不但平时一日三餐,中午晚上都有荤菜,每月更是有一顿管饱的红油鸡块,至今他吃过两次,那油汪汪的肉块咬到嘴里,让人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罗玉林在杂耍班的时候,也跟着班主去大户人家表演过,却从未听说有哪家如此供给僮仆衣食的,更别说是读书识字了,这种生活,几乎与仙境没有什么两样了,可现在…自己竟然从仙境里逃了出来。

他虽然从义学里逃出来,却没有逃远,一来是因为人生地不熟,不太敢乱跑,二来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想义学里的衣食,特别是担心这件事情会连累到姐姐,他的父母早逝,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当时知道姐姐能够留在县上的大宅里,他高兴了好几天呢,觉得姐姐这次可以享福了。

“若是姐姐知道我杀了人逃跑,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听说夫人和婉小姐都是仁厚善良的人,应该不会因为我为难她吧…”想到这里,他又饿又难过。

不过,他还是不敢回去,便是没这杀人罪,象他这样逃出来的逃奴,主家捉住后,十之八九是打了一顿后发卖。与其去受那个罪,倒不如想法子逃了,就算是要饭,总比杀头好…只是担心姐姐,他有些不忍远离。

肚子又是一阵咕咕的叫,罗玉林紧了紧腰带从地上跳了起来,现在要做的是弄点儿吃的先垫垫肚子,然后才有精神考虑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上哪儿找吃的呢?

捉鱼肯定是行不通了,而且生鱼也没办法吃…要饭?左近多是药王坪的住户或者张家田庄的佃户,就算不认得义学中的每一个人,至少可以从衣服上辨认出来,而且他从义学里跑出来这么长时间,恐怕抓人的告示都贴满了吧?

——他还真是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宣传速度。

突然,他想起了在山脚下似乎有一片桃林,义学的学生们上山帮着砍猪草时,可没少路过那片林子,而且桃子正当熟的时候,也可以当饭充饥。

想到就做,罗玉林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又有了些力气,他小心翼翼地避过有人行走的小径,穿过林子来到那片桃林。

他谨慎地看看四周,没见到什么人影,林子里也是静悄悄的,只有稍远处有一个小棚屋,似乎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这里的桃树很多,就算有人看着,只要避开他们的耳目,进到林子里,便也无法察觉。罗玉林是练过杂耍的,身体特别灵活,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干脆趴到地上,紧贴着草皮,一寸一寸地向桃林里爬去。

目标早已经选好,那是靠里的一棵桃树,位置正处于前面几株桃树的掩映之中,除非是有心人,否则断不会发现他。罗玉林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品尝到桃子那甘甜的汁液,当他扶着树站起来的时候,手也不由得伸向那颗最大最红的桃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犬吠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怒斥:“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偷我们家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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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乱世第一百二十五节送回

第一百二十五节送回(收藏!票票!支持正版!)

声音来得突兀,罗玉林吓了一跳,等他转身看清楚时,心里顿时安稳下来,出现在他身后的只是一个女孩子,似乎还没有他大,倒是她身旁的两条大狗看得挺渗人的,血红的舌头耷拉在唇外,一双眼睛毫无感情地瞪着他…呸跟狗谈舒适感情问题?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好办多了,一个小女孩还是很容易搞定的。

“小贼,看你穿得还好,是从哪儿来的?快快从实招来”小女孩凶得很,双眼怒视着他,模仿着当官儿审问犯人的架势。

只可惜,一个小女娃,再凶狠也是有限,如果长得丑怪一点儿也罢,偏偏长得跟水葱般的灵秀,作出这个姿势,不仅没什么可怕,倒是可爱多一些。

罗玉林竭力让自己的目光离开那两条大狗,抗声道:“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桃子了?我只不过是看它可爱,想摸一摸罢了是你自己多疑,疑心生暗鬼”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多少有些底气不足,但慢慢地,连他自己几乎都相信了…不过尝一尝似乎更好。

“你这个偷桃的小贼”

见他强辩,那女孩登时愤怒了,她挥动着雪白的小拳头:“你是不是挨揍才肯说实话”

女孩子再发怒,能够骂人的话也有些,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翻来覆去嘴里只有‘小贼’、‘坏蛋’这两个词。

“有没有事?没事快去玩儿吧。”罗玉林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向女孩挥挥手,就要转身闪人,让他当着人家面偷…不,那是抢东西,他还真没有这个胆量。

女孩上前两步却又突然停下,大概是知道的自身的差距:“我现在就找人抓你送官。”

送官?

罗玉林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官’字,眼珠一转,他面带慌张地看向女孩的身后,女孩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转过头来,发现罗玉林已经跑出了四、五米,这才知道上了当,不禁大怒道:“小贼,你不要跑”

罗玉林还不忘回身喊了一句:“丫头,你不要追”

他的身子灵巧,爆发力又快,噌噌地窜出去,一般人还真是追不上。

女孩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不追你,放狗咬你总可以吧?大黄,二黄,去咬他”

罗玉林回头看时,只见那两条黄毛大狗正吐着鲜红的舌头追上来,这回眼睛有神彩了——就跟饿了半天,突然发现食物就在眼前的那种感觉。

禁不住怪叫一声,罗玉林也不辨方向,放腿狂奔,这些日子营养跟上了,加之每日又要晨练,因此他跑的速度极快,那两只狗一时半会倒也追不上,而那个女孩此时倒是不急了,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一付等着看好戏似的神色。

罗玉林低着头,虽然觉得那狗已经是越来越远了,可还是担心,正狂跑中,眼前忽然一暗,几乎同一时间,双肩就被一双大手扳住,身体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圈子,险些摔倒。

“快闪开”

罗玉林也不管是谁,伸手就划拉。

“嘿,小子撞了人还敢耍横你是谁家的孩子?”罗玉林只觉得手腕上跟套了一只铁箍似的,又紧又痛,险些叫了起来。他抬头定睛看时,却是一名年龄已过半百的魁梧老者,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管我是谁家的,这不是没撞着你吗?快松开,我要赶路”罗玉林虽然有些害怕,却觉得那老者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故此竭力挣扎。

“呵呵,你赶路…为什么大黄、二黄追着你跑啊?”老者却是药王坪的里长杨二叔,今天也是恰巧走到这里,撞上了慌不择路的罗玉林。

这时,那个小女孩也远远地看到了这边,遥遥地喊道:“爷爷,抓住他,别放跑了,这个小贼偷咱家的桃子”

坏了

罗玉林听得清楚,挣扎得越发厉害了,只是他再强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子,哪里挣得过杨二叔。

“快说,你是谁家的孩子?”杨二叔喝问道,脸色也变得严厉起来…其实这也是故意吓吓他,乡下顽劣的孩子多了,遇到这种事情,最多打两下屁股,哪有什么心情去报官?不过这该管还是要管的,这老话说得好,‘小时候偷鸡摸狗,长大后杀人放火’。

“我没偷,是她冤枉我,你们都不是好人”

罗玉林抬脚想踹杨二叔,孰知脚刚刚抬起,便觉得肩井一麻,身上顿时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小样儿,就是狗熊、豹子到了我爷爷手里,也得像面团一样任他老人家揉搓,就你还想着张牙舞爪?”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状似得意。

挣扎了一会儿,罗玉林发现确实如小女孩所说,一点用处也没有,便也消停下来…最主要的是他饿了,而且刚才还狂跑,消耗的体力太大。

看他不折腾了,杨二叔的手也微微放松,笑道:“老实了?好人,现在就说说你是谁家的吧?父母叫什么名字?”

“…”罗玉林闭着眼,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嘿,小子,跟我犯倔,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杨二叔乐了。

“…”罗玉林吓了一跳,抬眼看到杨二叔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道是在诈他。

不过,他也太小觑杨二叔了,这个里长可不是白当的,不仅药王坪上上下下大人孩子他清清楚楚,便是远近村里的顽童,他也少有不识,虽然印象中没见过罗玉林,但他那身衣服…“你是张家田庄的”

“啊?”罗玉林下意识地就要挣脱逃跑,可他现在已经是饿得头晕眼花,哪里有丝毫的力气,也就是象征性的动一动罢了。

“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张家田庄的逃奴”杨二叔见他这付神情,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过他也奇怪,张家对待僮仆,那是一等一的好,便是在张庄做工,待遇也是非常好的,怎么可能出现逃奴呢?

“我不是逃奴”

罗玉林叫道:“我是…我是休息,出来散步的”

“散步?”

杨二叔笑道:“散到我家桃园了?现在张家义学里还在上课,以你的年龄,应该还在学堂里读书才是,不是逃奴是什么?跟我走吧”

“我不走”罗玉林拼命挣扎,却哪里能够挣脱?

田庄里,小婉皱着眉坐在那里看帐本,不是帐本有问题,而是从旁边屋子里传来的嘤嘤哭声让她有些闹得慌,不过她还没到心不能容物的地步,毕竟是从小相伴的姐弟,哪有不关心的道理?只是那孩子…嗐千万别想不开就行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小婉皱眉道:“雪雁,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没等雪雁出去,张仁先进来了,“小姐,杨里长来了,还把罗玉林带来了。”

“哦,找到了?”

小婉愣了一下,也终于松了口气,旁边屋里的哭声也停了下来,玉芝两眼红肿的跑了出来,看了看小婉,终究还是没有先跑出去。

小婉带着众人来到院子里,杨二叔已经带着孙女进来,罗玉林已经交给了旁边的一个家人,正垂头丧气地跪在一旁。

“杨二叔,好久不见,您身子骨可好?”小婉笑道迎上去,目光在小女孩的脸上转了一圈,道:“这孩子是…杨简吧?长成大姑娘了,我差点儿认不出来。”

“呵呵,好,我的身体好的很。小婉,上一次我去城里,听你母亲说,你上长安了?”杨二叔跟张家关系密切,一向是直呼其名的。

“是啊,前几天刚回来,这不刚来田庄,准备忙活完了,就去看望您呢”小婉笑道,将杨二叔祖孙让到屋里坐下,那个罗玉林却被令在院里跪着。

等雪雁将茶水奉上之后,小婉和杨二叔又聊起了近况,然后又把在长安的事情说了一些,最后小婉问道:“二叔,您是在什么地方抓着那小子的?”

“呵呵,说来也是凑巧,我今天本来和简儿来庄上找三管家,谁知道路上恰好看到这小子没头没脑地撞上来,我发现他穿着你家僮仆的衣服,就琢磨着可能是你们这胸透的,所以就顺便给送过来了…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一个顽童罢了。”小婉就将罗玉林在学堂上跟另外一个孩子吵吵起来,最后升级为斗殴事件,不小心碰破头,最后吓跑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说呢,一听见官,脸上的表情就跟吃了苦笑似的,原来是闹出这么一景。你准备怎么责罚他?”杨二叔问道。

“为了防微杜渐,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

小婉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杨二叔好像说是有什么事情:“二叔,您说有什么事情来着?”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孩子在家里野得不行,我想让她过来试一试,认识点儿字,至少人也变得娴静一些,免得将来嫁不出去”杨二叔说道。

第一卷乱世第一百二十六节又出事了?(求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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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杨简娇嗔道。这个时代的女孩要早熟许多,过了十岁就略通男女之事,小女孩的脸顿时红得跟红苹果似的。

“杨二叔,这不过小事而已。”小婉笑道。

义学里的课程不像其它的私塾那般只教经义…有天赋好的学生当然不会给耽误了,他们是单独另辟课程,但私塾中还开了一些比较专业的课程,比如种植、养殖、女红…乡下的人送孩子来义学,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别像父母一样成为睁眼瞎,在小婉开办了这些比较贴近他们生活的专业课后,极其受欢迎,而且每种专业课都有相应安排的实习机会。在开办了女红课程之后,有不少人家都将自己的女儿送来上学,虽然义学基本上不收学费,但乡下人朴实,一些农产品之类的总是不断,而且义学中有什么需要…譬如修理房舍之类的,那些人也主动帮忙。

这时,张仁进来问道:“小婉,罗玉林已经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了,该怎么处置?”

“霍先生呢?”小婉问道。

张仁愣了一下,连忙道:“他还在外面呢,我去找他。”

不一会儿,霍郁文进来,见礼之后,小婉问道:“霍先生,虽然罗玉林是张家的人,但他是在义学里犯下的事情,理应以义学里的规矩为主,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霍郁文没想到小婉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后,沉吟道:“上课违反课堂纪律,此其一;与代课班长口角,此其二;推搡班长致伤,此其三;犯错后不思悔改而逃跑,此其四。”

见他停下不说,小婉笑道:“就这四点?”

霍郁文点点头。

张仁在一旁道:“霍先生,罗玉林企图逃跑,幸好被杨里长抓回来,这在官府可是重罪啊”

“小姐…”玉芝在旁边吓了一跳,刚想求情,却被紫鹃拉了一下,示意她信嘴。

霍郁文摇摇头道:“三管家,事实不是这样的。虽然罗玉林确实想逃走,但不是因为他想背弃张家,而是跟普通小孩子一下,犯了错不敢回家,否则这么长的时间,他早已经跑出很远了。”

张仁想了一下,似乎颇有道理,“但作为一个男人,逃跑总是一种懦弱的行为”

霍郁文笑了一下,道:“罗玉林还是个孩子,不是男人。但逃跑确实是一种懦弱的行为,应该予以惩罚。”

“那你认为什么程度的惩罚比较合适?”小婉问道。

霍郁文思忖了一下道:“首先是在全体学生面前承认错误;其次是向受伤学长郑重道歉;最后是接受处罚,十尺。”

古代私塾老师手里的戒尺比现在的教鞭强多了,那玩意不但可以当镇纸用,打起手板来,那绝对是记记见彩的,十尺已经是很重的责罚,但比起官府对于逃奴的处置,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旁边的玉芝听了之后,心里虽然还是心疼弟弟,但已经安心多了,虽然戒尺会打得很疼,但现在的日子比较从前,就像天堂一般,而且她已经知道是弟弟犯的错,人家头破出血,他挨几下算得了什么,说不定还能改掉一些不良毛病。

“行,就这样办。”小婉点点头,又道:“霍先生,我觉得可以借此机会加强一下学生们对于荣誉和责任的认识,不能因为有身份上的区别,而忽视一个人的荣誉和责任。”

“是,小姐”霍郁文应了一声,告辞而去。

今天的事情似乎特别多,这面刚处理完,城里快马加鞭又来了一个,却是张杨氏催促小婉立即赶回,说是家里出了大事情。

看报信的家人吞吞吐吐的模样,小婉知道恐怕有特别的事情发生了,她抱歉地看着杨二叔道:“本来想和二叔好好说话,看来只好改天了。”

杨二叔是个知趣的人,见状笑道:“看来是城里出了什么事情,你还是快回去处理一下,恐怕夫人那边会等急了。简儿入学的事情解决了,我就先告辞”

等送杨二叔祖孙离开,小婉回到屋里,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人,一指那个报讯的家人:“你、张仁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紫鹃等人离开后,小婉看向那个家人:“你现在可以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在府里偷东西…而且偷的还是小姐你整理的一些资料。”这个家人是最早从难民营买进张府的人,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偷东西的不是张府的仆人,而是前面店铺的一名伙计…说起这个伙计,也算是一个老人了,在张记糖坊刚开业不久就进来做,一直干到现在,而且也是个小头目,这次她就趁着有事情请示张忠为藉口,进了后面,趁无人注意的时候,摸进了小婉经常待着的书房,只是这小子大概是急昏了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后院那两条大狗哪去了?

等他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业已经晚了,两条突然出现的獒犬将他逼在房角,在家人们发现他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小婉的手稿,只是人已经吓得半死,被家人们捆着扔进了仓库里。张杨氏得到禀报后,没有立即报官,而是命令家人严守消息,然后让他快马找小婉回去处置。

“唔”

小婉点点头,转对张仁说道:“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不要传出去。另外,工厂这边你也要注意提防,看来对手们现在知道无法派人渗入,开始从我们内部收买瓦解了。”

“是,小姐。”张仁应答。

“好,立即准备马车,告诉紫鹃她们,准备动身”

等小婉等人回到张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斜阳残红,挂在天边,显得格外的妖艳,而小婉的心情却是大大的不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到底是什么人向张府伸手?

“娘,事情我知道了,那个人呢?”进屋行过礼,小婉开口问道。

“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阿陵也刚回来,正说要迎你去呢。”张杨氏过来拉着她到榻边坐下,看着她的脸心疼道:“看看你,回来这几天都瘦了,倒是我虐待你了”

“娘,哪里瘦了,你看…好多肉呢”小婉鼓起脸腮,张杨氏‘噗哧’一笑,摇头道:“你这孩子…”

“娘,阿陵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了吗?”小婉问道。

“还没呢,我寻思着等都在一起了再说。”张杨氏道。

小婉点点头道:“娘,阿陵考试在即,这件事情就不必告诉他了,免得他费心。再说,以咱家现在的情况,最多是一些不开眼的家伙打我们的主意,真正有能力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

“唉”

张杨氏叹了口气道:“可就是怕阎王好防,小鬼难缠啊”

“那就不缠,直接打杀了他”小婉不以为意地道,“娘,我饿了,快点儿吃饭吧。”

“好,开饭。”

张杨氏笑着起身,吩咐伺候的丫环去招呼张陵等人过来用餐。

晚餐之后,打发张陵哥几个去学习,小婉带着两名家人来到关押那个内贼的地方…进房掌灯看时,只见那个家伙被捆得像个球似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显然是没少被众人‘招呼’过,眼中尽是惊悚的神情。

“这是何若来哉?”她摇摇头,示意同来的家人将烛台放下,然后将那个人身上的绑绳松开。

“孙义,”小婉还记得他的名字,“说一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嘣嘣嘣’,孙义连连叩头,带着哭腔道:“小人该死”

小婉冷笑,向旁边家人递了个眼神,道:“他既然自己知道该死,那就成全了他”

“是”两个家人答应一声,上前挟起孙义就要往外拖。

“我不去,我不去…小姐,饶命啊”孙义没想到小婉会连问都不问,就命人将自己拖下去,不禁大惊失色,连连求饶,双脚在地上蹬踢着,说什么也不肯痛痛快快地被拖出去。

“回来”

小婉见状微微一笑道:“不想死,就想清楚之后好好回答,否则下次拖出去,我不会让他们再回来”

“是,小姐,我交待”

孙义瘫软在地上,涕泪交流地说道。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日子好过有两个闲钱之后,这孙义就好上赌了,刚开始还没什么,赌两个小钱,时输时赢,也能把持得住…只是,被有心人注意上之后,就不好办了。在县城里,有一个开赌场的破落户,叫做‘秦宗罗’。在大乱之际,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后来回来就开了一家赌场,据他自己说,是在长安遇到了贵人,发了一笔横财。

前面说过,初唐的时候,为了特殊的需要,朝廷只是对赌坊管理较严,并不禁赌,这山阳县正位于水陆通货的地方,往来客商颇多,赌场的生意也是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