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酒楼的店伙计年轻的很,十五、六岁的模样,听到张陵的话,顿时眉开眼笑,向着几位同行拱拱手,道了一声‘惶恐’,便笑嘻嘻地上前牵过二人的坐骑向自家酒楼走去。

其他那些店伙计虽然一脸的失望,却是没有恶容相向,只是神色萎顿了些,四处张望有无其他客人。

来到那家酒楼跟前,牵马的店伙计在楼下吆喝了一声,立即跑出来两个小厮,接过缰绳将马儿牵去槽上照应。

“二位客店,里边请”

小伙计殷勤地引领他们走进酒楼…这酒楼规模不小,这一楼的食厅大约能够放六、七十张食桌,木头地板大概是用油浸泡过,油光锃亮,收拾的干干净净。

楼底西面是一张大柜,那掌柜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哩啪啦啦地响,桌子满了七、八成,看来这生意还是相当兴隆的,几个店伙计走得脚下生风,在客桌之间转悠,端酒上菜,忙得不亦乐乎。

等看清大柜旁边的大柜,张陵觉得眼前一亮…那当垆热酒的,竟然是一个十八、九岁的胡姬,那胡姬腰肢柔软,身材丰满,穿着一身艳丽的胡服,风情万种。

“老爷,怪不得这酒楼的生意如此兴旺,有这么一个风情万种的当垆酒娘,想不兴旺都不成。”张松笑道。

张陵对那引路的店伙计道:“你们老板倒是会做买卖,竟然还请了胡姬来招揽客人。”

店伙计嘿嘿一笑,道:“这可不是俺老板请的。”

“不是请的还是捡的不成?”张松立即八卦之心大起,抬杠道。

“嘿,您还真是说着了,这可不就是捡来的”店伙计低声笑道。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捡’来的?”张松连忙问道,连张陵都有些好奇了。

“这事儿说起来可就长了…”店伙计一脸沉思的模样。

“长话短说,这是你的润口费。”张陵知道这伙计正拿捏着要那处,便取了五文钱塞那店伙计手中,估计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多少客人手里赚这‘长话短说’的润口费了。

九年前,这里还在刘武周统治下的时候,有一些商人被乱兵杀散,那时候,因为城里乱得厉害,这掌柜的便歇了酒楼,带着家里人逃回乡下避祸,这半路上就听到草丛里有人嘤嘤地哭。这个酒楼掌柜心眼儿不错,战乱的时候人都怕麻烦,而这掌柜的却让人进了草丛,结果在里面发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嘴里只会说几个怪腔怪调的汉语。

这女孩说起来也算是命好,老掌柜膝下有两个儿子,却是没有女儿,而老两口一直想要个女儿,这年纪大了,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不想这路上竟然捡到一个,虽然是品种有些特殊,但毕竟是个女孩不是?

家里本不缺吃食,老掌柜夫妻就这样将女孩养了起来,一晃就是八、九年过去,女孩长得也越来越出色,而且颇会做生意,帮了老掌柜不少忙。

“看得出来,只是让她当垆卖酒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张陵揶揄道,话里的意思是说掌柜的不厚道,让女孩做那活计,折腾人。

大概是听得多了,那店伙计将他们让入一间包厢,请二人坐下之后笑道:“二位客官,这便是有所不知了,这当垆卖酒,是小姐自愿的。”

“哦,竟然有人自愿干这差事?”张陵疑惑道。

“是啊。小姐是与亲生父母失散的,据她所说,当年亲生父母并未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回来找她,当垆卖酒这活虽然粗糙了些,却是既能帮掌柜的生意,也可以将这消息传播四方,说不定就能够传到她亲生父母耳中,全家团圆呢。”店伙计言下颇有嘘唏之意。

张松插嘴道:“如果你家小姐真的找到了亲生父母,那你们老掌柜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店伙计笑道:“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看那家有女儿的,不是也养了十几年便送于别人,只在年节之是归省,这岂非一个道理?况君子有成人之美,小姐阖家团圆,也是老掌柜乐见之事。”

“贵掌柜不愧君子之风”

张陵赞叹道。

“呵呵,还未请教客官吃些什么?”店伙计又将话转到了生意上。

“就来一壶平遥黄,然后捡贵店拿手的菜式来它四样,然后上两碗羊汤,四个肉夹馍。”张陵笑道。

“好嘞你,马上就到。”店伙计答应一声,脚底下跟安了转轴似的走出房外。

“张松,你怎么了?”等店伙计离开之后,张陵一转脸,看张松一脸的黯然,不由一怔。

“没什么,老爷,只是有些感触罢了。”张松的眼睛有些发红,晃晃头目光却看向门外。

张陵便有些恍然,张松他们这批人大多是战乱后收养的孤儿,大概是听了那胡姬的故事后,有些感怀心事了。

“张松,你还记得你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吗?”张陵和声问道,“如果记得,你去跑一趟,看看可有亲人依靠,如果有的话,或者接他们过来,或者回到他们身边,你的契约我随时可以归还。”

“谢谢老爷恩典,小的父母已经在战乱中双双亡故,而且家中也无兄弟姊妹。”张松的声音有些哽咽,“张府的人就是我的亲人,小的一辈子侍候老爷”说完,他翻身拜倒。

“胡闹”

张陵连忙将他拉起来:“怎么说着说着不仅眼里流马尿,连骨头都会折叠了?忘了当初夫人是怎么训你们的?”

“没忘,若不是老夫人、老爷和夫人,小的哪有今天的好日子可过?就算长跪不起,也不足以表达小的感激之情。”

“别拍马屁了,你愿意膝盖遭罪,老爷可不想心惊胆战的。”张陵笑骂道。

正在这时,那店伙计已经双手各托着一个食盘走了起来,将所要的菜式,一样一样地摆在桌上。

“好啦,你且下去吧,有事情我会唤你的。”张陵挥手打发走店伙计。

“老爷,请饮酒。”张松已经给他斟了一杯黄酒。

“旅途之中不必拘礼,你也喝杯酒解解罚。”张陵挥挥手,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后微微点头,“这平遥黄果然有些味道,比长安那黄桂稠酒不遑多让。”

“我听夫人说,现在粮食还很紧张,等什么时候粮食不紧张了,夫人能酿出更好、更烈的酒。”张松说道。虽然张陵让他也喝一杯,但他却不敢失了下人的本份…一块儿吃饭也就罢了,再喝酒…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夫人说的,那就一定不会有假。”张陵对于张松的话是绝不怀疑,他相信,只要小婉说能够做成的事情,那就一定会做成。

二人捡着一些闲话捞扯着,不觉见已经是酒足饭饱,张陵叫了店伙计进来结帐,就便问道:“伙计,有干的客栈介绍一个吗?”

“呵呵,客官,您问得巧了,小店这后面就有一家客栈,房间好,服务周到,而且价钱便宜,在平遥城也是属一属二的。”店伙计立即伸出了大拇指,一顿神侃。

“伙计,这客栈和你们酒楼是同一个掌柜吧?”张陵含笑问道。

“嘿,客官果然慧眼如炬,小的就知道瞒不过您,也没想着瞒您。”

店伙计也不觉得尴尬,“小的可没说错一个字,您尽管过去,如果不相符,您回来撕小的这张嘴”

“那好,我还真的就去看看,可得仔细了你这张嘴。”张陵哈哈一笑,带着张松下楼,从楼下一条通道去了那间客栈。

虽然那伙计显得有几分油滑,却也没有说错,那客栈看上去颇为体面,估计在这平遥城也是前属的,张陵要了两间上房,然后给了引路的店伙计几文钱,后者便乐颠颠的谢过闪人。

“老爷,这上房太贵了,我还是凑合一下吧。”张松有些不安地道。

“路上没那条件也就罢了,有条件为啥不奢侈一下?”张陵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好好办差就行,别的不用你说,老爷自有主张。”

第一卷乱世第三百二十三节船事

第三百二十三节船事(伤心事~收藏)

海面上驶来一艘奇异的船,这艘船不仅样式古怪,上面还竖着烟囱,冒着滚滚黑烟。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艘明显经过改装后的帆船两侧还有巨大而怪异的轮子,击打得水花飞溅,迅速地向岸边驶来,而上面的帆全都降下用的明显不是风力。

“这是什么玩意?”

一个声音有些突兀的在王守拙身后不远处响起,他本没在意,忽然觉得这声音却是有些厮熟,他回头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刚一张嘴,那人却笑着截住,开口道:“士义兄,李某和常兄不速而至,万望海涵”

王守拙是个精明人,看到李道玄和长孙珏二人过来本是惊异,闻言便知李道玄不想暴露身份,便呵呵笑道:“今天王某应邀前来观看新船试航,不知道李兄和常兄怎么找到了这里?”

此时王夫人和旁边的王保都看到了二人,他们可是认得这两位的,本来还要见礼,听得如此称呼…明白是明白了,却是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王守拙干咳了一声,向王夫人递了个眼色道:“这两位李兄,常兄,是我在长安时的旧识。”

李道玄和长孙珏连忙上前,口称‘嫂夫人’,双方见礼完毕,这气氛才自然了些。

见王守拙还在纳闷,长孙珏说道:“我和李…兄本来是去了府上的,听门上的下人说王兄来了这鲇鱼湾,我二人好奇,便也赶了过来看个新奇,来得鲁莽,还望勿怪”

“哪里话来,二位乃是贵客,求之不得,何怪之有”

王守拙这话却是说得实在,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如果小婉知道,那肯定是欢迎的…一个是李世民最为宠信的宗室王爷,另一位是后族的新起之秀,交好他们就是抱紧了皇上和皇后的粗腿,甩都甩不脱的。

他转身对旁边一脸好奇的小婉介绍道:“这二位李兄、常兄,是本官在长安时结识的好友。”

然后又向二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本州别驾张陵大人的夫人,这次新船试航就是由她来主持的。”

五代以来,由于胡人大举迁入华夏之地的原因,女子的地位却是比晋、汉高了不少,李氏和长孙氏原本就有胡人血统,对此并不意外。

小婉在看到李道玄和长孙珏的时候,心里便嘀咕,她自然是不认识二人,不过这两人的气质可不是换一身衣服、一个称呼就能够改变的,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王守拙虽然掩饰得好,但王夫人和王保的神色可就不那么自然。虽然她不知道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用一个‘贵不可言’来形容,绝对是不会错的。

双方见礼之后,小婉谦逊地道:“王大人客气了,这次也谈不上什么试航,这也不是新船,只是一艘经过改造的船只而已。”

这就是那位在长安曾经名噪一时的‘夏大家’?

李道玄和长孙珏也是第一次见小婉,心中亦是好奇,长孙珏问道:“张夫人,这船只可是你改造的?”

小婉却答得很是滑头:“妾身只是略提建议,改造之事自有工匠为之。”

一般来说,小婉有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以第一人称来称呼自己,但在正式场合中,还得满心不愿的随俗,今天虽然不是正式场合,但这两个人却非普通人。

说话间,那船便已经到了近前…这里没有码头,以前那些渔家小船吃水甚浅,直冲到岸上也是有的,但张家这艘船就大了,离着岸边还有几十米,便不敢再向前了,这万一要是搁浅,那可就麻烦了。

“小婉,这船是不是失火了?怎么直冒烟?”王夫人轻声问道。

“是啊,还有那帆,是怎么回事?”王守拙问道。

“这个还是上船再解释吧。”小婉笑道。

这时,从船上放下来两只怪模怪样的小船,两名水手坐在那船上,也不见那小船动桨动帆,竟然自己就向岸边驶来,岸上众人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此时连提问都忘记了。

几名下人相帮着搭上跳板,众人小心地上了船,却见那两艘小船上的伙计起身问安之后,又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正在纳闷的时候,却见那伙计双足踏动,小船先是缓缓后退、转弯,然后便缓缓加速,向大船驶去。

“咦,这船后怎么有两只水车?”

长孙珏惊咦一声,将船后的两只水轮却当成了田间汲水用的水车…这本来也难怪,二者打眼一看,确实有些相似,只不过是微型的罢了。

“这不是水车…”

小婉微笑着解惑,前世的水上玩具拿到现在确实是个玩意,其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再不能蹬着它去远洋就是。

“这种船,其实就是个水上娱乐的玩意。”小婉最后说道,“载人玩乐尚可,要是以之载货,打渔,反倒不如那些小船便利。”

李道玄和长孙珏闻言想了一下,再看看这小船的式样,倒是深以为然。

两只船先后来到大船旁边,却与大船保持了一定距离,免得被撞翻了。大船上的伙计立即搭下梯子…这梯子却不是普通的绳梯,而是仿楼梯式样制成的舷梯,上端可以固定在船舷上,免得晃动。

“王大人,诸位先请。”小婉伸手相邀,倒不纯粹是客气,虽然不至于泄了裙下的风光,但一群男人在底下看着也是别扭。

王守拙等人先是一愣,但旋即明白过来,相视而笑,王守拙先上前晃了晃那舷梯,试出比较结实之后,便扶梯而上,王保要上,却被他挡住了,李道玄和长孙珏也紧跟着上去,然后便是那些下人、婢女,最后王夫人和小婉等才上去。

等众人都上去之后,船上的伙计收起了舷梯,又将那两艘小船收上了大船,等伙计们将小船固定好之后,大船开始缓缓转向,向海里驶去。

“小婉,”

王夫人在那边招呼上了:“过来介绍一下你这艘新船。”

“有什么好介绍的。”

小婉走过去,扶着王夫人的手向后走去:“这艘船吧,我做了一些改动。我这用的是两种动力。”

“哪两种动力?”

问话的却是李道玄。

小婉看了他一眼,指着那些落下的风帆说道:“普通的船都是用那风帆做动力,受气候影响严重,无风的时候只能任凭水流带动,暴风的时候不由自主。我们这艘船除了可以借助风力之外,还可以借助蒸汽的力量前进。”

“蒸汽的力量?”李道玄有些不明白。

“水加热后产生的水汽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小婉做了个比较浅显的说明。

李道玄点点头,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水蒸汽他知道,喝的茶水上冒的不就是那种汽?可就凭那点儿水汽能推动这艘大船?

“那后甲板的那个轮子是用来转向的吗?”李道玄问道。

“你说的是舵轮吧?”小婉问道。

“舵轮?对,就是它。”李道玄一听这名字,倒是挺形象的。

“请跟妾身过来。”

小婉领着李道玄来到后甲板,王守拙和长孙珏等人也跟着过来,小婉指着水面道:“那就是船舵,舵轮就是用来控制它,从面操纵船只行驶的方向。至于蒸汽…”

小婉又将蒸汽推动的原理跟李道玄等人介绍了一遍——其实她也不懂得太多,但大致的道理在大学时也学过,如果让她造一台蒸汽机可能有些些困难,但弄一口大个儿、粗糙点儿的高压锅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初为了铸造这高压锅,还炸了好几回,经过了十多次的失败,才造出能够抗住一定压力的‘压力锅’,其中还涉及到一些齿轮传动和轴流风机的知识,却只是浅浅带过。

“李先生,你们可以在船上自由参观,有什么事情可以问船长。”小婉指着旁边一个面色黎墨的中年汉子介绍道:“这位是姚子平,就是这艘船的船长,姚船长驾着这艘船在海上跑了好几个来回,比妾身更清楚这艘船的性能。”

她又对那汉子道:“姚船长,这位李先生和常先生是王大人的好朋友,也是咱们船上的贵客,有什么问题问你,要详细回答。”

“是,夫人。”姚子平恭恭敬敬地回道。他本是海边的一个贫穷渔户,后来船只遇到暴风沉没,他险死还生,却患了一场重病,家里的闺女为了给他治病,去沧州城里卖身还债,被小婉无意中看到,将她的草标拔了,带旁边酒楼里吃了一顿饱饭后,听了她家里的情况,派人请了大夫给姚子平治病,因为姚子平是个老道的渔人,小婉便雇了他当这船。

“哦,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士义兄,这不是什么法术吧?”长孙珏看着水面翻起的那道浪花,一脸的惊奇。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什么时候也信那些玩意了?”

王守拙笑道:“我反正是已经习惯了,张夫人每次都能给人带来惊奇,她这学问顾惜不知道是怎么学来的。”

“士义,你说,这船的速度比风帆更快吗?”长孙珏问道。

“我看可以。”

王守拙说道:“这船不仅可以用蒸汽,还可以用帆呢,就算是煤烧完了,用风帆照样可以行驶。”

第一卷乱世第三百二十四节葡萄酒

第三百二十四节葡萄酒

两种动力可以交互使用,这就等于是上了双保险,李道玄已经不再是只会上马提枪、冲锋陷阵的勇将,这些年被李世民勒令读书,他已经能够从一个更高的层面来看待问题。

想当年,隋炀帝两次讨伐高句丽,水陆齐进,皆大败而回,如今百济、新罗、高句丽都蠢蠢欲动,如果能够成立一支强大的水军,讨伐它们不过是指顾之间的事情,不知道会节省多少钱粮。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便有些热切起来:“张夫人,这种改造方法如果普及,有没有难度?”

小婉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难度…不能说没有,但并非无法克服的,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金属冶炼和煤炭的问题。如果能够成立一支远洋商船队,进行海洋贸易,不仅能够给带来巨额的财富,甚至有可能扩大我们大唐的版图。”

“海上贸易如何能够扩大我们大唐的版图?”李道玄惊奇地问道。

“张夫人,慎言啊”刚刚和长孙珏走进来的王守拙也是吓了一跳。

唐王朝最辉煌的商业行为还是那条丝绸之路,正是与西域各国的通商,造就了丝绸之路的繁华,而在海上,贸易情况就明显不如陆地,主要交易对象是马来半岛、朝鲜半岛、日本列岛上的国家,而起点主要是在泉州,货物则以丝绸为主。

小婉想提出来的地方就是后世人所熟知的台湾,但在当时却是被称为‘流求’。

“流求?”

听到小婉说出来的这个名字,李道玄迷惑地摇摇头,表示未曾听过,王守拙和长孙珏却是苦思暝想,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流求这个地方并不是很陌生,早在东吴时,孙权便曾经派人去过那里;在前朝的时候,炀帝也曾数次派兵去过,并且陆续开始移民…”

小婉将自己记得的关于台湾的材料一股脑儿地复述出来,直讲得口干舌燥。

“这么说,那个流求很大,不但可以住人,还有各种出产?”长孙珏讶然道。

“当然,那绝是个宝岛,面积也不小于沧州(这里她指的不是沧州城)。”小婉肯定地道。虽然现在的台湾对许多海客来说,并不是很陌生,却还没有并入大唐的版图,其中一方面是他们不明白台湾的价值,另一方面就是海路迢迢,不方便征服。

“那还有什么好处呢?”长孙珏颇感兴趣地问道。

“好处多了。”

小婉索性伸指在桌子上画了一幅简略的地图,在上面标志了几个位置:“这些地方都有番邦国家,同他们做生意照样可以赚钱。”

“你怎么知道这些?”长孙珏问道。

“有海商告诉我的。”小婉面不改色地撒谎,她的目光转向侍立在舱口的张南,露出询问的神色。

“夫人,甲板上已经布置好了。”张南回禀道。

“诸位,我们应该上甲板去谈话,否则会错过许多的风景。”小婉发出邀请后,挽着王夫人的手臂向舱外走去。

一行人走上甲板,甲板上已经放好了两套特制的桌椅,而且每张桌子上方,都有一个巨大的遮阳伞,虽然现在太阳还不怎么强烈,但看着就感到一片清凉。

李道玄确是不肯放松,他还一直在想着船只改造的事情,“张夫人,这船只改造的技术能不能够转让?多少钱?”

小婉微笑道:“李先生,请你原谅,这件事情我已经向太子阁下禀报,目前不方便与先生谈论这件事情。”

李道玄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张夫人曾经是太子殿下的老师,这有大好处的事情当然是先要报告太子,反正他也是为了朝廷,闻言反倒平静下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

小婉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不禁在心里嘀咕起来…看王夫人和王保方才诚惶诚恐的模样,这两个人的来历大得很啊

此时,帆船已经驶离了海岸,这个时候海水的颜色开始变得更加湛蓝,海岸上的人和景物渐渐的变小了、变得遥远起来,四周变得十分安静,只有水轮划水的声音,数十只雪白的海鸟在海面上盘旋起落,有几只甚至飞到了桅杆上,众人开始欣赏周围的风景。

“非常不错”

李道玄感叹道。

“什么不错?”长孙珏一怔。

“船和风景都不错。”李道玄说道。

“要喝点什么吗?”小婉问道。

“哦?有什么好喝的?”王守拙问道。

“呵呵,前段时间采用西域的方法酿了几桶葡萄酒,今天我带了几瓶。”小婉向张南吩咐道:“去拿瓶葡萄酒来…对了,用夜光杯。”

“是。”张南答应一声转身回舱。

“为什么要用夜光杯?”李道玄不解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种葡萄酒就是用夜光杯盛着才好,饮酒不仅仅是饮酒,饮的是一个心情。”小婉笑道。

“呵呵,好一个‘饮的是一个心情’,看来张夫人也深谙此道啊”李道玄笑道。

“李先生说笑了,妾身若是深谙此道,岂不成了酒鬼?”小婉笑道。

李道玄一怔,不禁笑道:“李某冒失了”

“张夫人,你刚才吟的那首诗还没有完吧?”长孙珏关心的却是小婉只吟了半首的诗。

“呃,”

小婉微微一顿,这首诗当然也是照搬的,只是这些她可没有占为己有的意思,微一思忖,她接着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可是张夫人的新作?”长孙珏问道。

“哪里,这是妾身听闻一名军士所吟,妾身觉得不错,故此记住的。”小婉解释道。

“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等一会儿我要多饮几杯。’”李道玄是武将出身,只得这首诗,豪兴顿发,仿佛是回到了战场上一样,眉头轩动,英气勃发。

这时,张南将一瓶红葡萄酒和五只夜光杯放在桌子上,然后砰的一声打开瓶塞,在每只杯子里倒上了半盏…桃红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微微摇晃,显出一种诡异的美丽。

“不同的酒用不同的酒具,果然是不一样的感觉。”

王守拙赞叹道。

“是啊,怪不得小婉说,饮酒饮的也是一种心情,果然有道理,看着这杯酒,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王夫人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液,嗅着酒香,眼中闪过一丝迷醉。

“真是不忍心将它喝下去啊”李道玄举起杯,轻轻抿了一口,赞叹道:“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葡萄酒,没有之一。”

“谢谢”

小婉举起杯,“既然大家都很喜欢,那在座的回去之后,每人奉送一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