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夫人道:“那我回去也要让下人们将那些积年放在箱子里的旧东西拿出来晒晒。”

“这是正理,衣服布匹这些东西,放的时间久了,就会吸收空气中的水份,如果不理会它,好东西也会放坏的,最好的办法是用掉它们,不用的宝贝其实跟废物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小婉边说着,边请了卜夫人厅里坐,教紫鹃泡了两杯咖啡过来。卜夫人捧了杯子在手,吹了好一会儿才饮了一口道:“这就是咖啡?喝着虽甜却透着丝丝苦味,可这香气却又如此香浓,怪不得我家老爷喝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小婉笑道:“那却是着相了,这咖啡比起茶叶还是大为不如,也就是喝个新鲜罢了。”

卜夫人也点点头:“我有时犯困,倒是喝上一杯浓浓的茶水更喜欢。”

小婉也是笑笑,一边说着话,一边取了一些打磨好的贝壳开始做贝壳画。卜夫人原是有事过来的,不过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致的玩意,一时间却是忘了来意,侧着头看了一会儿,赞叹道:“妹妹好一付玲珑心思,好一双巧手,竟然用这贝壳也能粘出这些花样来。”

小婉足足用了一百多枚贝壳,才将手上这付蝴蝶戏春图完成,然后递给卜夫人道:“姐姐如果不嫌丑陋,拿回去做个摆设也好。”

卜夫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多谢。”就递给旁边随自己过来的小婢,让她仔细拿好。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话,这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到了中饭的时间呢,妹妹这几天如果没什么事情,带着小郎君多到我这里来玩。”

说罢,便起身告辞,待走到门口,又回身摒退左右,低声对小婉道:“相州别驾报了丁忧,我家老爷这次要升,过段时间就要去相州上任,家小也要过去,有时间咱们要多聚聚,再见面也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

小婉倒是想起来了,前两日隐约听张陵说起过这事情的,东方不亮西方亮,那卜振军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得遂所愿,看卜夫人含笑看着她,便笑道:“那可要恭喜卜大人高升了。”

送走了卜夫人,小婉又有些可惜起那幅贝壳画来,等张陵晚上回家的时候,小婉问起了卜振军的事情,张陵却噗哧一声笑了,道:“那位卜夫人的话大题上没错了,只是卜振军这个别驾却是买来的,恐怕这一段时间赚的银子有一大半都押在了那上面,如果再谋不得缺,那真要倾家荡产了。”

“呵呵,怪不得临走的时候才说呢,敢情是怕我多问。”小婉很不厚道地叹息一声:“这女人的虚荣心也太强了些。”

“诶背后莫道人是非。”

张陵摇摇头道:“咱们说些什么,不小心传了出去,只怕人家都记在心里。”

“咱们家的下人可没有这等听墙根的毛病。”小婉撇撇嘴,不以为意,说就说了,人生说不谈谈八卦,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张陵却又说道:“这卜振军为人也太失检点,不管是谁的礼他都收了下来,估计也是为填补亏空,只是好吃难消化,就怕他收滑了手,一发不可收拾,这样下去,恐怕迟早就要出事。”

小婉白了他一眼,道:“刚才某人还说叫我不要说是非,原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张陵哑然失笑,两人就不说这个,扯了一会儿别的话,便早早地安歇了。

(抱歉今天又晚了)

第一卷乱世第三百五十七节王爷驾到

第三百五十七节王爷驾到

第二天张陵照常上衙,刚走到半路上,一骑快马从他身旁经过,马上的骑士转头打量了轿旁的张松一眼,忽然停下马喊道:“轿子里坐的可是沧州别驾张陵张大人?”

“停轿。”

轿里的张陵喝令轿子停下,然后打开轿帘道:“尊驾是什么人,可是有事要找本官?”

马上的骑士倒是没有托大,确认了张陵的身份后,下马拱手道:“在下洪成,奉淮阳王殿下之命,请张大人至驿馆一叙。”说完,亮出一块王府的腰牌。

淮阳王来沧州了?

张陵倒是有几分惊讶,李道玄不是第一次来沧州,好像每一次都没有入住驿站,这一次怎么倒是中规中矩地住进驿馆里去了?

唐朝时,驿馆已经是相当普遍了,内陆各道州不管是旱路还是水路,每隔三十里就设一驿馆,专供来往公干的官员休息及替换船马,还兼着送信的勾当,当年小婉一个人在长安的时候,就曾经借用过驿馆的渠道与山阳家人能信,也算是假公济私了。

沧州城的驿馆也是经过扩建的,十分气派,而且驿馆外围的一些房间对外出租,也是颇有收入,比沧州其它地方的驿馆待遇都好。

轿子在驿馆大门前停下,张松等人自有驿馆的工作人员招呼,张陵跟着那个传讯的洪成进入驿馆。

驿馆的建筑当时是采取了小婉的建议,建筑格式采用了当时的时代风格,但里面的一些细节却是分为中、高档和特级——最豪华的当然是模仿总统套房了,除了没有一些现代独有的装饰,其它地方已经相当奢侈了。

这名洪成大概也是李道玄的心腹,由大门进去,一连穿过了三重院落,直到了里院,才有两名护卫问了一声,随即便进入院中。

这一次没有见到经常和李道玄在一起的长孙珏,此时李道玄正在院中的一张石桌旁挥毫练字。

李道玄的字如同他的人一样,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张陵进来的时候,他正写到最后一笔,笔锋提起,那字也仿佛欲破纸而飞一般。

“下官沧州别驾张陵拜见王爷”

张陵见他转过身,这才抢前几步躬身行礼。

“免礼”

李道玄微微点头,转身大步进屋:“走,鸿渐,我们屋里谈话。”

二人进屋,张陵看到屋内的桌子上早已经展开了一幅沧州的山川地理图,心中便有些明白李道玄找他是为了什么,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位王爷向来喜欢的是带兵练兵,一应文事多是交给长孙珏处理,今天怎么竟然亲自过问这件事情。

“请坐”

出乎意料的,李道玄对张陵非常客气,二人入座后,洪成亲自奉上茶水后,便按刀守在门外,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肃杀起来。

“随意一些,孤今天有些事情要问你。”

见张陵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李道玄笑了笑说道,不过张陵可不敢放松,毕竟这位王爷是皇上的心腹,他的‘随意一些’,搞不好是要罢官丢头的。

李道玄点了点鲇鱼湾的位置:“据王守拙所奏,这次修筑码头,是你主持?你有一个不错的上官。”

“是的,王爷。”张陵答应一声,也不知道是二者兼而有之,还是其中之一。

说起王守拙这个上司,对于张陵来说,确实称得上不错,尤其是在张陵刚到沧州的时候,为他扫平了不少的障碍。但是,投桃报李,张陵的回报也是优厚的,他做的每一件事情…甚至连小婉所做出来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王守拙的一份政绩。

对于这一点,谁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连李世民都心知肚明,而且如果没有王守拙的大力支持,张陵有些事情也没法子做…当然喽,王守拙也不会脑残到对张陵和小婉设置障碍,一方面是因为她们身后的关系网,另一方面就是确实的利益。但是,这个人言必称,‘张陵如何如何’,看似不忘张陵的功劳,却有将来出事推脱责任的意思,混官场的都是智商于情商并重的,连李道玄都能够看出这一点,何况是李世民,而张陵却只能含糊带过,否则他的情商就有问题了。

“为什么要在鲇鱼湾修筑码头?”李道玄问道。

桌上的山川地理图可比州衙里的那张精细多了,所谓‘山河社稷’,这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在这个时代,地图绝对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战略机密,譬如李道玄手上这幅地图,用的材料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而且保存的时间民很长,张陵在工部都未见过。

张陵必须先思索一下才能回答这个回题,但又不能想的时间太长,他有些奇怪,目前所有的准备工作…不,事实上已经开始破土地动工,李道玄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难道是要改变计划?

微一沉吟,他缓缓说道:“鲇鱼湾是一个优秀的天然深水港,适合修筑码头。在附近的海岸上也有一些地方适合修筑码头,之所以选择鲇鱼湾,主要有两点。

其一,鲇鱼湾的地理环境比较好,尤其是对防止海上出现的攻击,这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不像其它地方容易将所有弱点暴露出来;其二,在这个地方修筑码头,配套的修路路线最短,节省人力、财力和物力,而且所经之处的田地不是荒芜,就是贫瘠,沿途的平民完全可以拿着补偿重新购置比原先更好的土地。”

张陵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地图上比划,当初决定在这个地方建立码头,不仅仅是两个问题,还有一些商业上的因素,李道玄在他述说的同时,也不时地插上两句有些奇怪的问题,有时候张陵也得仔细想一下才能回答。但在问过几次之后,张陵也有些明白了。

他指着码头说道:“如果在码头附近准备一个秘密仓库,向里面悄然贮存军事物资,然后秘密调拨军队,在码头登上新式轮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抵达高句丽,完全可以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横扫其全境。”

没错这才是李道玄的问题所在,他就是想确认这个码头在军事上的用途。

“如何保密?”李道玄微微笑道:“高句丽,包括突厥、百济、新罗,都在大唐境内密布谍探,大军调动很难被其察觉。”

“可以用军队之间的频繁换防来迷惑他们,或许还可以将那些谍探一往打尽,也可以每以队伍抽出一部,那些谍探很难打听得那么详细的,关注那些往来高句丽等地的客商,分析他们的活动规律以及这些规律与军队调动时间的吻合性。

采取欺骗性的调动方式,让他们放松警觉,而且军队的换防对于国家的稳定也有一定的好处。在正式行动的时候,封锁海域,大军行动的时候,也可以将行军路线的所有渔船、商船锁拿随军,以免泄露。还可以在远离大陆的海岛进行适应性训练和暂时屯军,待时机成熟后发动攻击。”

“可是大量军队登陆之后,消息依然还是很容易传播出去的,既便是攻占了沿海的城池,纵深的城池依然会加紧防范。”李道玄说道,二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越来越偏了。

“难道训练有素的军人会比不上老百姓或者高句丽的那些孱弱的士兵吗?”张陵说得有些性起,反问道。

说高句丽的士兵孱弱未免有些过分,不过除了突厥的士兵还有些看头之外,像高句丽这种国家的士兵,素质确实不如大唐的士兵。

没有等李道玄回答,张陵又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发动战争的目的是征服、是占领,而战争的过程是破坏。”

“战争的目的是征服、是占领,而战争的过程是破坏…有些意思。”

李道玄重复了一句,忽然问道:“鸿渐,你可知道,破坏意味着杀戮,这有伤我大唐王师仁义之名”

张陵拱了拱手,脸上却是不以为然的神色:“王爷,只有战争的胜利者才有资格谈仁义,行仁义,在此之前,奢谈仁义,无疑自戮”

李道玄眼中闪过一道赞赏的神色,做为一名武将,他当然知道武将们最为头痛的事情。前朝的隋炀帝为什么大败于高句丽,最后连江山都失去了?

是大隋的战士不行?还是大隋的将领无能?或者是大隋的国力不如高句丽?

都不是

其实就是隋炀帝好大喜功,听着那些阿谀之臣的话,奢谈什么‘礼仪之邦’、‘仁义之师’,高句丽士兵只要放下武器,就不予追究,结果人家回头拿起武器照杀不误;占领城市不扰民,半夜里那些平民都抓起了武器,又变成了士兵…凡是种种,不一而足。

“鸿渐,来,将你的修路计划再详细说一说。”李道玄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命洪成换了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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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乱世第三百五十八节王守拙的忧患

第三百五十八节王守拙的忧患

“仅修这一条路,是远远不够。”

张陵指着山川地理图侃侃而谈,提出了‘以点带面’的想法,李道玄虽然脸色不见端倪,可目光随着张陵的手指在图上移动,一付若有所思的神色。

突然,张陵话风一转,手也点到一处地方,“由沧州通往上京城的航线非常接近,最适合商贸往来。”

“噢,嗯?”

李道玄眼中精芒一闪:“你是说粟末靺鞨人居住的上京城吗?那里几乎被夷为平地了,还有生意可做?”

为了遏制突厥的发展,早在李渊在位的时候,便暗中支持粟末靺鞨人建国。但是,由于突厥过于强势,粟末靺鞨人的建国大计不但被破坏,首领也被迫自尽,连刚刚建好的上京城也被勒令拆除大半城墙,只保留了防狼墙的高度。

“王爷,虽然粟末靺鞨人损失惨重,但他们对突厥人的恨意也越发的厉害,从来没有放弃过建国的打算,而且他们目前不仅受突厥人的压榨,还要忍受高句丽人的盘剥,如果我们大唐再伸援手,事情犹有可为。”张陵说道。

“朝廷应该如何做?”李道玄目光一闪问道。

“这件事情与朝廷无关。”

张陵微微一笑,道:“粟末靺鞨人建国,所需者无非是钱、兵器而已,只要海路通畅,让他们得到所需要的东西,自然就成了,不需要费朝廷丝毫钱粮,自然有人去做。所需者,唯方便之门耳。”

别的东西卖一卖都没有问题,可兵器这东西是严格禁止的,虽然也有一些世家门阀偷着买卖,可也是偷着干,没有拿到明面上的。李道玄想了一下,眼睛开始放光了。

这一方面起到了培植粟末靺鞨人实力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挖了一个坑——那些世家门阀有了这个渠道之后,肯定会明目张胆地向外贩卖兵器,就算他们再掩饰,也有办法察其究竟,为日后算帐留下了余地。

“但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放任。”

李道玄蹙眉道。虽然要让这些交易民间化,但也不能完全放任自流,毕竟这里还是有政治、军事目的。可朝廷出面应该怎么安排却是个麻烦事…忽然,他眼前一亮:“鸿渐,张府是不是有自己的船?”

“咳。”

张陵好悬没让自己的口水呛到,“是有一艘船。”

“那夏大家有没有将张府生意扩展到上京城的意思?”李道玄问道,语气颇为急切。

“这个…回禀王爷,这件事情下官不是很清楚。”张陵老老实实地回答。

“哈哈哈…”

李道玄笑了:“那你先将这件事情了解清楚我们再来商议,鸿渐,你先将修路的计划拟一个条陈给孤。”

“是,王爷。”张陵拱手答道。

沧州城一向很热闹,尤其是这两天,每日价车水马龙的,富商大贾们揣着大把的银钱,像赶集似的洒钱,沧州的酒家、饭庄赚得流油…有人欢喜有人愁,沧州驿馆的驿丞卢明俊前两天就看着眼红,说起来驿馆也是服务性行业,可生意咋就差别那么大呢?

眼见那些酒楼、客栈的银钱如流水般滚滚涌去,卢明俊心里就跟有小猫抓挠似的——什么时候咱也像这般忙一番?

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心思刚起,淮阳王爷驾到,于是驿馆上下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好不容易将李道玄一行安排稳妥之后,卢明俊身上出了一身臭汗——这可是沧州驿馆接待过的最大的官员,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不由得他不紧张,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之后,他就跑到李道玄旁边的一间房里伺候着,免得找他的时候找不到,怠慢了王爷。

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这位王爷的架子并不大,虽然脸色是冷了些,但要求并不是很高,而且那些侍卫也并不难伺候。彻底放下心事的卢明俊命人给自己在偏房整了两个好菜,又弄了一壶好酒烫上,自斟自饮也小快活了一回。

正喝得高兴的时候,突然听得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卢明俊的三魂立即丢掉了一缕,噌地从位子上跳起来…这谁啊?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王爷下榻之处大声喧哗,你不要命了老爷我还没活够呢

卢明俊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窜到门口,刚一露头就噌地缩回去了…竟比出来的速度还要快几分。他踮着脚尖来到那窗前悄悄向外看去,居然让他看到更为吃惊的一幕——

那位不苟言笑的淮阳王竟然发出爽朗的笑声,而最为难得的是,王爷竟然还拉着一个年轻人的手一直送到门外,就算是本州的刺史大人恐怕也没有享受过这等殊荣吧?况且那人还是如此的年轻

难道是京中的哪位王孙公子恰好在沧州与淮阳王相遇?卢明俊仔细打量那年轻人的相貌,只觉得眼熟,好像…张别驾,张陵大人

张陵拱手请李道玄留步,待这位王爷回屋之后,他才慢慢离开了驿馆。不过,此时他的心里完全被兴奋所取代,李道玄已经明确表示,希望他将来能够跟随他同征突厥,而且还表示回去之后就向朝廷上表,将刚才的问答上奏皇上。

“鸿渐,你和尊夫人的才能不能只限于一州一地,那是我大唐的损失啊”李道玄慨然长叹。

“大人,去什么地方?”张松问道。

“当然是上衙门。”张陵在轿子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刚才是在兴奋头儿上,没想那么多,可现在就觉得有些别扭,可哪里别扭他又说不上来。

轿子刚起,走了没几步,迎面来了一辆马车,那个骑以跟在车旁的人俯身向车里说了一句什么,马车便在前面停下。这时,张松也看清前面那个骑马的人正是王守拙的管家王保,便也向张陵禀报。

“落轿。”

就此错过,于礼不合,而且张陵也一下子省悟过来——怎么淮阳王竟然越过王守拙直接召见自己?

前面王保见轿子落地,也下马快步走过来,恰好在轿帘掀起来的时候站那儿向张陵行了一礼:“张大人,我家老爷请你车上一叙。”

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这也是一个优秀管家的基本功,如果一名管家的喜怒哀乐都形诸于色,那他的主人如何就可想而知了,张陵点点头,起向出轿,却又回头看看张松,这个动作让张松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劲儿地搓脸,还以为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等张陵上了车,王守拙吩咐车夫:“先回府衙。”

“是,大人。”车夫有些纳闷,不是要拜见淮阳王吗?怎么到门口又改主意了?

马车在驿馆门前打了个盘旋,又向府衙行去,张松只好带着轿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大人,今天早上王爷突然派人召下官前去,所以没来得及去衙门请假。”张陵据实禀报…这事情他得先说,等上官问起来就不好了,虽然上马车的时候王守拙的脸色并没有什么有异于以往的,但他能够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有了些戒备,再不像以前那样有一种推心置腹的感觉。

“嗯。”

王守拙点点头,对张陵主动说话感到满意:“王爷召你都问了些什么?”

“主要是修筑码头和道路的事情。”张陵答道,他将关于选取码头位置、确定修路线路的理由等在王守拙面前一一重复了一遍,大多事情王守拙都是知道的,听完之后,他微一沉吟,问道:“王爷怎么说?”

从王守拙的语气中,张陵听出了几分焦急,有些时候他毕竟还是年轻,想不到那么许多,李道玄此来,固然是想要调查一些事情,但其中也有一些人为的因素,而且事关王守拙的官途。

“王爷对于我们的决定表示赞同,而且希望能够做出一个覆盖整个沧州的道路修筑计划。”张陵说道。

知道李道玄对于这件事情给予充分的肯定之后,王守拙松了一口气,但听到那个道路修筑计划之后,他的脸顿时又阴沉下来,但在看到张陵有几分探询的目光,他捻着胡子给了张陵一个赞许的笑容:“你做得不错,非常好,这份计划一定要好好做。”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府衙门前停下,张陵拱手道:“大人若无别事,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看得出来,虽然王守拙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情绪比之前稳定得多,他微微点了点头,待张陵准备下车的时候,他又突然问道:“王爷再没有说什么吧?”

心中微微一凛,张陵嘴里却道:“没有,王爷的心思好像都放在修筑码头和道路上。”

“好,鸿渐,你快去忙吧。”王守拙说道。

闻言,张陵下了车,向马车微一拱手这才向衙门里面走去。

王守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纠结——对这个年轻人,他是极为欣赏的,但正因为如此,他渐渐觉得有些恐惧,似乎是担心他夺走自己的东西,虽然王守拙意图提醒自己,张陵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担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至少…他现在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失控了。

第一卷乱世第三百五十九节微服

第三百五十九节微服

“太子殿下,真的就只有咱们两个吗?”

李安骑在马上左顾右盼,活像做贼的模样,哪里的东宫侍卫长的架势?

他看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刚才的说话,便又碎碎念道:“殿下,河北道那边可不比关中,路途这么远,万一要是遇到什么凶险可怎么办?”

说实话,李安现在的怨念大着呢,明明皇上已经下旨,太子干嘛还要留下书信,撇开仪仗偷偷起程?难道就这么两个人去微服私访?哪怕是多带两个侍卫也是好的,至少他不必担心自己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太子可是一国之储君,哪怕是出现丝毫的闪失,自己都吃罪不起,想到这里,他愈发的纠结了。

“李安,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没听说过‘灯下黑’吗?要说危险,河北未必比关中危险多少,听说淮阳王将河北治理得很好,虽不至于路不拾遗,却也是盗匪敛踪,如今四海升平,哪里会有什么凶险?”李承乾也在四处张望,长年生活在宫墙之中,几乎望了外面的天地,他现在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和小婉等人结伴野营的时候。

“殿下…”

“错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钱诚,记得要叫我少爷”李承乾低声道。

“是,少爷。”

李安无奈地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他又靠近李承乾,开口问道:“少爷,咱们去审案吗?”

“审案?”

李承乾白了他一眼:“还真当自己是微服私访啊?真遇到案子你会审吗?”

“呃…我不会,少爷会啊。”李安送上一顶高帽。

“少拍马屁,本少爷也没有审过案,不给地方上添堵”李承乾笑骂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李安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情:“少爷。”

“还有什么事?”李承乾有几分不耐道。

“你这一次微服私访,即便是皇上、皇后不会怪罪,可是…”李安说到后来吞吞吐吐的,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什么?”李承乾快让他噜嗦的没脾气了:“你是侍卫不是内侍,别有一截没一截的,痛快点儿说”

“少爷,你这一次出行,别人尚可瞒得,可越王殿下却是瞒不得的,恐怕不太合适吧?”李安吞吞吐吐地道。

李承乾的脸色立即阴了下来:“李安,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是,少爷,小的知罪”李安脸上顿时露出惶恐的神色。

“恕你无罪,以后不要乱说话。”

李承乾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自语:“越王年龄还小,就算有名利之心,也做不出犯上之事。”

李安见李承乾并没有真的怪他的意思,便低声说道:“越王自然不会,可有些事情可以由别人来做的。”

“李安”

李承乾的脸色顿时严厉起来:“好了,这些话到此为止,我想安静一会儿”

“是,少爷。”

李安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了李承乾一眼,感觉到这段时间一直很忧悒的太子殿下变了好多,眉宇间笼罩着的那丝淡淡的愁云越来越淡,话也变得多了,整个人都显得活泼了,而不是在长安时那种老气横秋的模样。

都是因为这一次去沧州办差?

李安对那位夏大家不是很了解,在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的时候,他还大不以为然,觉得怎么能够让一个女子作为太子殿下的老师?即便是小时候也不应该,要知道一个人的启蒙老师是很重要的。后来他也曾远远的见过小婉几回,当时除了惊讶就是惊讶,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做成那么多的生意。

她挣了多少钱?李安不知道怎么竟想到了这个问题。

李承乾的目光看向远方,他的心情也很是不平静,这些年来,每个人都觉得他这个太子风光无限,但又有谁知道他一直是如履薄冰?

李世民是一个强势的君王,对于李承乾要求的十分严格,而且给东宫选择的佐臣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期望越大,压力也就越大,尤其是在李泰渐渐长大之后,李承乾就觉得压力倍增。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做错,李世民就不会将他的太子位置拿下,可愈是这么想,他的压力也就愈大,生怕出错。单是来自李泰本身的威胁,他不害怕,虽然李泰诗词文章比他好,可治理天下靠的不是诗词歌赋。世家、朝臣的支持也无所谓,这些他同样不缺,而且其中的大部分人也是有限度地支持李泰,不等尘埃落地,那些人是不会轻易表态的;而最大的变数就是父皇的态度,那才是决定性的,而恰恰就是李世民对李泰表现出异常的关爱,这才让某些朝臣蠢蠢欲动。

李承乾突然觉得这心里面有些松动,因为他想到了过些日子就会到沧州,或许老师会帮他结开心结吧?他有些心虚地看了李安一眼,发现他并未注意自己——怕什么?就算他注意到自己走神,难道还能看出自己的心事不成?

“少爷,天已经晚了,咱是不是要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再走?”李安问道。

“嗯,随便找个客栈,将就一宿吧。”李承乾应了一声,抬头看看西边的残阳,确实已经很晚了,他们所路过的这个城镇,有很多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

“好嘞,少爷你等一下。”李安从马上跳下来,扯着一个路人询问客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