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将军,什么时候能够追上他们?”盖达文问道,他也在看着前方,虽然天早已经黑了,可远处的海面灯火闪烁,就好像是灯塔一般为他们指明了前路。

“如果按目前的速度,他们如果不改变航向,我们会在四个时辰之后追上他们。”高振宇沉声说道。

“高将军似乎有什么心事?”盖达文这个人的人品虽然有些讨厌,但察言观色本事还是有一套的。

高振宇点点头:“盖将军,我们是在傍晚时发现目标的?”

“是啊,有什么不对?”盖达文点点头,有些不解。

“按正常来说,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发现我们?”

“是这样,有什么不正常的?”

“既然他们发现我们,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走,而且还在夜晚燃起灯火,这不等于为我们指明追踪的方向吗?”高振宇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盖达文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忽然笑道:“高将军思虑周官,末将实在是佩服。不过,现在却是有些多虑了。”

“哦,怎么见得是高某多虑了?”高振宇并没有生气,他也想知道一个答案。做为一方主将,在战斗即将来临的时候他有决断的权力,但广泛听取他人的意见,也是必要的,毕竟最终的决断权在他手上。

“我们和大唐目前不在交战之中。”

盖达文慢慢地说道:“而且张家并不知道我们要对付她们,就算她们发现后面有我们的战船也不会认为是针对他们而来,不是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讥讽,这让高振宇很不舒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盖达文说的有几分道理,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些不安。

“放心吧高将军。”

看他的脸上还有几分忧色,盖达文不以为然地道:“自隋朝的水师被我们消灭之后,中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海上力量了,大唐虽然也建了了水师,但那十几条船不过是旧隋的遗物罢了,早已经老朽不堪,恐怕一旦出海,未及交战就会被海浪打散,根本不足无畏。”

“但原如此。”

高振宇默默地在心里说道,尽管他总觉得不安,但他也同意盖达文的说法,大唐没有一支足以与高句丽水师媲美的水师,虽然商船上也有武装,但他不认为商船上的武装能够抵御战船上的武力。

水师战士们也丝毫不担心即将到来的战斗…不,他们不认为会发生什么战斗,最多是微弱的抵抗,在他们看来,追捕那两艘怪船,就和去自家后院里捉只鸡杀了吃肉没什么区别。

高句丽人并不真的如同他们想像的那样藐视大唐的水师,至少他们不敢进入大唐的海域挑衅,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惹恼了大唐,就算海上奈何他们不得,从地面也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

在战士们中间流露出来的轻松气氛也感染了高振宇,他喝斥了几声让那些家伙早点儿休息之后,也返回舱里,但总有一片疑云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东边的天际一片嫣红,转瞬间变成了赤红色,太阳缓缓从海平线跃出,喷吐出磅礴的光芒。高振宇登上船头,望着愈来愈近的两艘商船,再看看远处海面,心中也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他下令战船从锋矢阵形变换为雁翎阵形,开始准备两翼包抄。但是,还没有等这些战船排好阵形,旁边的战士就指着前面讶然道:“他们疯了,竟然将船帆都降下来了,难道是想投降吗?”

高振宇也愕然,己方的阵形一变换,料想对方应该知道是存了敌意的,但这么轻易就投降,似乎…骨头太软了些吧?

但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两艘商船原本已经是降了帆的,但此时没有停下来,却还在继续前行,而且是越行越快的样子,诡异之极。

“快命令各船全速前进”高振宇此时已经注意到那些怪船两侧的轮子开始旋转,激起了大片的海浪,船行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见鬼那船是着火了吗?”盖达文指着前方船上冒出来的滚滚浓烟问道。

“这大概就是他们新船的秘密了。”高振宇喃喃说道。

“快追,一定要追上她们”盖达文已经是两眼放光,虽然他有世家子的傲气,但并不等于是白痴,如果高句丽水师拥有这样的战船,不仅可以在大海之中纵横来去,更会增强盖氏的实力。

但是,两舷的橹手已经摇得汗流浃背,人力和风力终究抵不过机器的力量,高句丽战船尽管已经尽了全力,却还是追不上商船,似乎是有意炫耀它们的速度,两艘商船始终是不即不离的在他们的视野之内,只是距离保持的非常远,连最强劲的弩矢也射不到它们。

“快啊,怎么都慢吞吞的?”盖达文快要暴走了。

“将军,要保持队形。”一名军官低声答道。

“保持什么队形?”

盖达文喝斥道,他迅速地扫了高振宇一眼,“对付这种商船,只要追上就可以手到擒来,哪里需要什么队形?先追上再说,命令各船的士兵轮流替换橹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追上那两艘船”

军官看了高振宇一眼,见他没有出言反对,便立即应道:“是,大人”

高振宇听到了盖达文的话,但并没有反对,如果是平常的时候,他必然会否决盖达文这种近似愚蠢的指挥,但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两艘商船吸引,做为一名水军将领,他更清楚那两艘商船会给水军带来什么样的转变,现在就算前面有一头巨大的海兽在等着他,他也同样是顾不得了。

高句丽水师从上到下卯足了劲儿狂追,不仅战士们几近脱力,整个队形更是无比的散乱,各战船之间的距离大幅拉远,如果不是挂着旗,恐怕他们连自己的统领都找不到。

但无论他们怎样努力,和前面商船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一点点的加大,一名军官气喘吁吁地跑来请示:“高将军,我们还追不追”

“追当然要追”

盖达文已经急红了眼,如果就此放跑,那将来还哪有这个机会?

高振宇也抿紧了嘴唇,他同样知道,再想找这种落单的机会肯定是难得,有了这此遭遇,大唐和张家肯定会预作提防,再想做什么就不易了。

不知道为什么,又追了约四、五十里之后,前面两艘船渐渐地慢了下来,尽管高振宇心里有疑虑,但战士们还是发出一片欢呼声,盖达文脸上也现出喜色,他一挥手:“擂鼓”

“盖将军,还是等后边船追上来现战吧。”高振宇道。

“高将军,机不可失,如果等其他战船都齐至,恐怕对方得到喘息之机,再度逃逸,想追可就难了,总不能一直追到大唐境内吧?”盖达文不满地说道。

高振宇顿时一窒,是的,等战船全部赶来,再排好队形,对方有可能已经养精蓄锐,再度逃跑…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动力是怎么来的,但也清楚,一旦容前面的商船缓过乏来逃走,己方的战船是说什么也追不上的。

“高将军,左右它不过是一艘商船,就算有武力又能如何?难道我们这艘堂堂的战船竟然打怵一条商船不成?”盖达文的语气里已经有些不屑。

“擂鼓”

高振宇一咬牙,他倒不是被盖达文的不屑激怒,而是怕商船跑掉。

橹手们拼命摇橹,战船贩速度比平时足足快了三分,战士们站在甲板上剑出鞘、箭上弦,等着接舷时登上对方的船只。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的,连对面甲板上的水手也看到清楚起来,那些水手的脸上并没有惊慌的表情,反倒比自己的战士还要镇静,他们虽然没穿着铠甲,但手里都有盾牌和刀剑,几名水手掀开一块厚实的雨步,露出下面的一个大家伙。

弩机

高振宇的瞳孔顿时紧缩起来,那是大唐制式的弩机,能够一次发射多支弩箭,还有几名战士正将一些弩矢搬上甲板,锋利的弩矢闪闪发亮,像是海中鲨鱼的牙齿。

第一卷乱世第三百九十七节轻松的战斗

第三百九十七节轻松的战斗

海战可使用的战法不多,虽然战船上都有床弩、投石机之类的东西,但这些大家伙的射击精度很难保证,大多时候威慑更甚于实用,反而不如弓箭造成的伤害巨大,而且在两船接触的时候,双方士兵的厮杀和将领的对决更占了主导位置。

高句丽的战船确实是武装到了牙齿,但他们的武器可远远不及大唐的先机…船首的床弩体积庞大,操作不便,弩矢倒是长大,可一次只能发射一根,而且上弩也相当的费力,高振宇看着商船上的弩机,又是羡慕又是怕。

“以船头迎向他们,发射弩箭和投石机”他大声下达命令,这样至少可以保证受到攻击的面积能小些。

但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砰…巨大的弩矢呼啸而去,石弹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所有攻击在轮船的速度和灵活面前都毫无用处。

张府的两艘轮船先头忽快忽慢的行驶,就是为了破坏敌方的阵型,此时见这艘明显是敌军主将的战船追上来,两艘轮船立即分左右圈了过来,弩机已经对准了高句丽战船的左右侧舷。

好快的速度

高振宇的脸色立即难看起来,大喝道:“加快速度注意躲避弓箭手准备”

商船上,小婉在两面大盾牌的后面探着头道:“高大人太抠门了,如果多给几架弩机,这一下就让他们吃个大亏”

此时,姚子平已经命令弩手发射,只见那些弩手用火折子在每支弩矢旁边挥动了一下,那弩矢的箭簇后面竟然串起了火苗,就在高振宇疑惑的时候,八根弩矢已经呼啸而来。

砰(轰)砰(轰)

八支箭倒有六支箭射中,几名倒霉的水手被激射而来的弩矢撕成了碎片,而最为可怕的是,这些弩矢在射中目标之后,便发出了可怕的爆炸声,在弩矢中藏有大量的火油,弩矢被炸之后,引燃的火油四处迸溅,有一些溅在了战士们的身上,随即便熊熊地燃烧起来。

“灭火快灭火”盖达文踢了旁边的一名士兵一脚:“愣着干什么?快去灭火。”

“神臂弩准备——放”姚子平大喝一声,十余名水手每两人扛着一具筒状物对着高句丽战船的船帆射出点燃的弩矢…这是一种特殊的弩矢,除了能够点燃之处,在弩矢的尾部还有一个十字架,是专门用来对付船帆的,弩矢射穿船帆,而由这个十字架撑出缺口,使弩矢不至于穿帆而过,一个小小的设计却成了帆船的致命伤。

那机弩使用的弩矢同样分普通和特殊两种,普通的就是以杀伤为主,而特殊的弩矢则是以爆炸或燃烧为主,在海上,这种摧毁方式比单纯的杀戮更为可怕。

海上的空气被疾射的弩矢撕扯的‘嗤嗤’作响,如果说那六根弩矢带来的是星星之火的话,那神臂弩所射出的弩矢所带来的可就是燎原之火了,高句丽战船正在全带航行,船帆上的火苗借着风势‘呼呼’的窜了起来。

“快救火快把帆降下来”沉稳的高振宇也受不了了。

战船失去了帆,就等于是一个挨打不还手的沙包,而后面的战船还有颇远的一段距离,根本等不得他们救援。战船上的战士们这一回可真的无法淡定了。

“放箭”

姚子平的底气更足了,虽然之前以海盗为假想敌做过多次的实战演练,但这毕竟是一个非职业军人的船长的处女战,他比那些水手还要紧张。但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至少敌人已经乱了。

弩机和神臂弩同时发出弩矢…姚子平也够坏的,专门往人群里射,弩矢撕裂了人体,发出恐怖的爆炸声和燃烧的火焰,恐惧比烈火更能摧毁一个人的心灵。

“弓箭手,放箭”

高振宇让盖达文指挥救火,他试图以攻对攻,压制轮船的攻击。

“后撤二十米保持距离”姚子平一边命令轮船保持距离,一边命盾牌手保护弩手,零星的箭矢噼哩啪啦射在盾牌上或船板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射”

挡过了一波对方弓箭的袭击,姚子平和水手们信心大增,对方的箭矢射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盾牌手们丝毫不绝对吃力。

两艘轮船从左右舷交错攻击,虽然八箭弩机只有两台,但神臂弩每艘船上都有十五具,在三波齐射之后,高句丽战船已经是火光冲天,而距离他们最近的战船也有近千米的距离…那些高句丽人竟然将他们的主帅顶到了前面。

“火枪手准备向敌船靠拢”姚子平意气风发的下令道。

“这仗是怎么打的?”

公孙婷觉得不可思义,十余艘战船跑散了不说,主将的战船竟然跑在最前面。

“一是他们小觑我们,认为商船没有战斗力;二是主将立功心切,想亲自拿下这两艘轮船,第三嘛…”

小婉嘿嘿一笑:“说不定是这艘船的橹手想表现一下,跑快了。”

她猜想的与事实却是差不多,无论是高振宇还是盖达文,都从心里小觑了这两艘战船的战斗力,他们也没想到对方的攻击如此犀利,所以吃个哑巴亏也没什么稀奇。

此时,小婉所在的轮船已经在向高句丽战船接近,航向也改为双船并行。火枪手们都隐藏在盾牌手的后面做好了射击的准备,此时距离得近了,对方的弓箭也渐渐的有了威胁,盾牌手们不得不小心地将自己和火枪手护住,唯恐一失神成千古恨。

“射击”姚子平声嘶力竭地喊道。

砰砰砰

枪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船舷处冒起一团团的白烟,空气中散发着火药的未道。

海上战斗,士兵们穿的都是普通的甲具,因为海上战斗不比陆地,穿的太多非常笨拙,而且不安全,就说是落水吧,一个不甚落入水中,连获救的可能都没有。

一名高句丽战士正在张弓欲射,忽听得对面船上响起雷鸣般的声音,然后冒出一股股的白烟,紧接着便觉得胸口像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似的,他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低头看时,胸口不知怎的,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正汩汩而出…他想开口请人救助,只是所有的力气和声音似乎都被那个创口抽走似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

一个个战士跌倒在身边,耳边是砰砰的雷鸣声和熊熊的火焰,高句丽战士们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他们扔下弓箭四处逃窜,有的人看看身旁的大火,索性直接跳进了海里。

“混蛋放箭用箭驱散他们”

高振宇勃然大怒,在对方的船只改变航向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妙,但已经是无可奈何了,船帆几乎尽毁,他这艘船现在慢得还不如蜗牛,只依靠着几面还未着火的辅帆航行,而那个指挥救火的盖达文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只好跑过来稳定军心。

火苗舔着干燥的船板,发出噼哩啪啦的爆裂声,加上空气中的火药味和震耳欲聋的枪声,高句丽战士们已经选择了自我麻痹,对于长官的命令充耳不闻。

噗噗

高振宇抽出佩剑,将两名从他身旁逃走的战士劈倒,大喝道:“再有逃跑者,格杀勿论”

数名战士便立即有些迟疑了…突然,砰的一声响,高振宇下意识伯低下头,只见他的左胸绽出了一朵鲜血的血花,这朵血花瞬间凋谢,化成鲜血汩汩而出。

高振宇颀长的身体仰面跌倒,手中的宝剑‘呛啷’一声落在甲板上,他觉得全身的力气正在迅速的流逝,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好蓝的天空啊,让我再看一眼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血色也在迅速的褪去…

“将军”

“将军死了”

“高大人死了”

“盖将军,盖将军在哪里?”

甲板上立即传来惊恐的喊叫声,而另一位被呼喊的对象盖达文此时正倚在一根桅杆上,嘴巴微微张开,眼睛毫无生气地注视着前方…在他的胸口,一支弩矢透过他的身体将桅杆与他紧密地连在了一起。

“回禀夫人,其他敌船正在靠近中,我们该怎么办?”姚子平向小婉请示道。

“撤离”

小婉挥手吩咐道,她们这一次来草原,目的多已经达到,不仅完成了与粟末靺鞨人的交易,而且与突利和回纥都扯上了关系,而且也试验了新武器和新战术的配合。这些成果已经足以向李承乾和高士廉汇报了,她没必要与高句丽人死磕,否则一旦落入对方的包围圈,那可真是乐极生悲了。

此时,小婉等人还不知道高句丽人的两位主将已经战死,这件事还是在许久以后才知道的,在两艘轮船已经跑出去了数里之遥,那些高句丽战船才赶到战场,他们只来得及收容那些同袍,船只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至于追击…就算是小婉她们的船只以正常速度航行,他们也没有追击的胆量了。

第一卷乱世三百九十八节贞观二年的雪

三百九十八节贞观二年的雪

贞观二年,腊月。

长安大雪。

李世民站在窗口,凝望着笼罩在漫天风雪中的御花园,几个内侍缩手缩脚的在小径上疾走而过,远处隐隐传来琴筝的声音。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什么人进来,整个皇宫…不,是整个大唐,能够不用通禀就进这间书房的也只有一人。

“皇上,小心着凉”长孙皇后温婉的声音响起,脚步在身后停下。

“皇后,你身体弱,倒是不要在这风雪天走动才是。”

李世民转身拉起长孙皇后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这些玻璃都是加厚的,而且窗缝都是经过处理的,屋里又有暖气,哪里就冻着了?”

通常这种时候第三者都要知趣的远离,总管李照偷笑着离开了书房。

“自从宫里使用了暖气之后,宫里的人到了冬天都好过多了,尤其是那些内侍、宫女,脸上都去了冻馁之色,夏大家此举真是功德无量呢。”长孙皇后笑道。

李世民听了这话却轻轻叹息了一声:“虽然如此,普通人家还是难以安装暖气,而且今年冬天较之往年尤冷,不知道那些逃荒的难民安置得如何了。”

听到他这番话,长孙皇后也沉默起来。

之前因为草原人频频在边境打谷草,导致大量边民游离失所,虽然朝廷已下令各州县统一进行安置,但具体执行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尤其是今年的冬天又冷得异于往年,所以李世民忧心不已。

“赈灾粮已经发下去了,各州县也已经督促灾民自己打土坯垒房舍,料想不会有太大问题。”长孙皇后安慰道。

李世民点点头,指了指桌子:“乾儿已经来消息了,他先令人递了折子,他和舅舅再过个四、五天就到京了。”

“哦,那夏大家也平安回沧州了?”长孙皇后没有动那本奏折——不是特定的事情,她是绝对谨守后宫不参政的诫条的。

“是啊,夏小婉也回来了,那个女人将草原折腾了一番之后,又和高句丽在海上大打出手,回来之后还跟乾元、舅舅数落,说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呵呵…”李世民说道这里,突然笑了起来。

“皇上为何如此高兴?”

长孙皇后奇道。

李世民止住笑声道:“这次她在草原上破坏了突厥截杀回纥王子普那古的阴谋,导致颉利威信下降,而普那古趁机开始堂而皇之地整合回纥,而突利也趁此机会整合了一些与颉利不睦的突厥贵族,大有与颉利分庭抗礼的意思。在回程的时候,新式的轮船不仅甩脱了十余艘高句丽战船的追击,而且还利用新式武器摧毁了他们的帅船,击毙了高句丽水师统领高振宇和副将盖达文,她哪里是狼狈了?分明是在向乾儿和舅舅邀功了。”

长孙皇后失笑道:“她还需要邀功?”

李世民摇摇头:“她倒是不需要,这功也是为张陵邀的。”

他微微一顿道:“王士义老糊涂了,闲着没事与那张陵争什么风头,难道还怕朕遗忘了他这个老臣子吗?”

长孙皇后是个聪明人,一听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她微一沉吟:“王士义年龄大了,偶尔也会办点糊涂事,适当的敲打也是必要的。”

李世民摇摇头:“算了,朕也懒得敲打他,淮阳王前日又上了一份奏折,向朕要人。”

“要人?”长孙皇后微一思忖便即恍然:“是要张陵?”

“是的。”李世民摇摇头:“不过,朕不想将张陵派给他,这个人有大用。”

“难道皇上是要…”

李世民点点头:“是,朕要让他去泾州。虽然他的年轻了一些,不过…不如此不足以酬张氏之功,而且有这夫妻俩为朕守住泾州,突厥想再捣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那夏小婉向来是人到哪里,生意就做到哪里,呵呵…”

长孙皇后也露出会心的微笑。

贞观二年的冬天,冷得出奇,一入季,那风便刮得跟刀子相仿,那皮肤露在外面,就跟刀割似的,所以等闲也没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尤其是这些天还下起了大雪…一连几日的大雪,有些人家的门前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张陵这几天几乎不闲着,带了人去检查那些难民的安置情况,在小婉还在上京的时候,他就带人督促那些灾民打了土坯盖房,以备过冬,可这些天冷得厉害,又下了大雪,他担心那些土坯房不禁压,又担心那些难民断了炊,家里变成了他的旅馆,只是早晚饭在家里吃,在家里睡,宝儿一个劲儿地埋怨,说‘前几天娘跑出去不要宝儿了,这些天爹爹也是这样,过两天宝儿也要出去走走,看你们咋办?’

虽然是孩子话,听得有几分可笑,但也有几分可怜,却不料这童言无忌,还真有几分准头。

这大雪一下就是五、六日,总算是停了,沧州的百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开始清理房前屋后的积雪,尤其是房顶上的雪,若是化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

张陵今天早上寅时才睡,巳时起来,睡的还比较不错,吃了一顿不知道算什么餐的饭,又一次来到了难民安置的地方。

那些正在清理积雪的百姓这些日子早已经跟这位别驾大人混得脸熟,纷纷打着招呼,一个个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恭敬,最为高兴的还要数那些个小孩子——这位年龄不大的张老爷总会从兜里变出一些花花绿绿的糖果,味道甜美,深受他们的喜爱。

“老爷,您回去吧,仔细脏了衣服,这里没事了,现在雪停了,只要将那些积雪铲完就好,您还是回衙门吧,这些日子您都在为他们忙活,那边儿也不知道压了多少事情。”

张松跟在后面,低声说道。雪后泥泞,走在雪地上不仅靴子脏得厉害,连官服的下摆都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污。

“不急。”

张陵不以为意:“衙门里坐的全是官,可这边的边只有我一个,用不着凑那热闹。”他的目光转到那土坯房上,高兴地道:“你看这么一场大雪,这临时房舍没有一间倒塌,也没有一个人冻着,再过几天,大棚里的菜蔬也可以食用了,再加上朝廷赈济的粮食,坚持到来年春天没有问题。”

张松撇撇嘴:“他们当然是没问题了,使用的大棚材料都是咱们张府出的钱。”

“千金散尽还复来”

张陵笑道:“有舍才有得,我们家的财富虽然不如那些世家雄厚,但只要取用有度,三代之内都不会有问题的,可以传世的财富不是金银,而是为人处世之道。”

张松默然,说起张府的仁义,首先受益的就是他们这些由张府收养的孤儿,在半年之前,张府由老夫人作主,将所有孤儿的身契都退还给他们而改为了劳动合同,只要是愿意去外面发展,张府都会资助一笔费用,愿意留下或有才能打理张府产业的,也各有安排,酬劳丰厚,将己度人,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张松,说起来你是不是也该取房媳妇了,可不能老跟着我跑,把传宗接代的大事给耽搁了。”张陵看他不语,便开起了玩笑。

张松有些不好意思:“老爷,小的就愿意跟你跑前跑后,不想什么传宗接代的事情。”

“那怎么行?你要是看好了哪家姑娘,我和夫人为你做主。”张陵低声说道。虽然张松是他的跟班,但现在已经不是奴仆的身份,而且用现在的话说,那是领工资的,他攒下的钱买套院子,再买一些田地,那是绝对没有问题。

“多谢老爷”张松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谢了一声,拧着脖子四处张望,忽然道:“夫人和小郎君来了。”

雪停了,宝儿闹着要找爹爹堆雪人,小婉自从回来之后就懒得出去产,公孙婷领着萨日娜和张楠学歌舞,她就和宝儿裹着皮裘,鞋底下套着双木屐,将雪踩得‘咯吱、咯吱’响。

老远看见张陵正和张松说话,宝儿挣脱了小婉的手,欢喜地叫了一声便向张陵跑去。

“小心,别滑倒”小婉在后面喊道。

小家伙嗖嗖地跑,倒是没滑倒,只是裤腿上溅了不少泥点子,免不得又要洗衣服了。

“小心”

看到儿子跑过来,张陵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大冷天跑这么远做什么?”

“爹爹,你说话不算数”小家伙气哼哼地说道。

“哦?有这回事?”张陵很是夸张地挑了一下眉毛…不过他还真是忘了,愣是没记起来答应过儿子什么事情。

宝儿很是鄙视地看了自己老爹一眼:“怪不得娘总说你忘东忘本的,答应宝儿的事情也会忘”

张陵瞪了一眼偷笑的小婉,陪着笑脸道:“乖宝儿,提醒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