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们的宝儿也应该有奖励。”

小婉掏出一个银锞子塞在宝儿手里,小家伙乐滋滋地装进兜里。

“各位这一路上都不容易,共同经历过生死,就是好弟兄,张某不敢方其它,只要诸位忠于职守,一场富贵是少不了你们的”张陵说道。

这话主要是冲着那八名护卫说的,他们分别隶属于东宫和平阳公主府,如果是平常日子,他们顶到天能够外放为一名小军官而已,有着张陵的保奏,将来即便没有高官,这钱财方面是绝对少不了的。张有更不必提,张南等人就是他的例子,而紫鹃和雪雁现在也是大有身家的人,若不是她们恋着小婉和宝儿,出去做一个富家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就连赶车的车夫们每人也封了一两银子。

经过这一次的犒赏,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一股劲,知道跟对了主子,今后遇到这等事,该如何做也都是心中有数,反正奋勇向前总没有错处,那些车夫本来就在张家已经干了几年了,这次更是心里有数,知道主家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一系列的事情做完,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到了晌午,众人又早早地吃了午饭,已经收拾好的大车又重新套上马,开始碌碌碌的前行,不过这支队伍现在才有了队伍的模样,除了那一百名骑兵外,还有梁九公、童问天、罗卓英以及李红袖等人。

这些人的算盘打得精,虽然突厥人已经被打散,但谁也说不好他们会不会在哪儿剩下一些散兵游勇,遇上了也是一个麻烦事。而且趁这机会能够跟官府的实权人物拉上关系,貌似也很不错…白马庄和红袖帮这两拨人比不得崔、郑两个马帮,那是身后有真正的世家大族支撑,而前两个虽然也有后台,但明显没有后两伙人的后台扎实。况且县官不如现管,张陵可是一个实权的泾州别驾。

张陵没有拒绝这些人同行,梁九公也就罢了,双方本来就有同行之议,另外那些人也算是泾州的地方势力,他不仅以后有可能要借那些人的力,而且还要分散瓦解那些地方势力,免得他们给朝廷带来麻烦。

按照原本的计划,张陵准备在泾州所属的五个县转一圈,可现在看来,计划要延迟到年后了,反正泾州的局势也不是一日就可以改变的。

十二月底,一行人的车马终于来到了泾州州府的治所安定县的县城,看着陈旧城墙布满的刀矢刻痕,一行人都有些错愕,随行护送的士兵已经返回,李红袖和童问天等人也是在半路上便与小婉等人告辞,便是梁九公也在离城不远的地方与他们分开了。

“娘,这里的城墙比沧州还高。”宝儿探着小脑袋张望。

“回来,外边风大,仔细吹破了脸。”紫鹃将他拉回来,小男孩挣了两下没挣脱,只好乖乖地坐在那里。

“老爷,城外好像有一群人在向这边张望,都是身着官服的。”外面张有禀报道。

“唔,可能是泾州府那些官吏。”张陵连忙让小婉将官服取出来穿戴整齐。

唐朝的官服也是分颜色的,四、五品的官服都是朱红色,看上去倒是极为喜庆,宝儿在一旁看着又坐不住,跳着脚要拿张陵的官帽,被小婉照着肉嘟嘟的小屁股来了一巴掌,这才又不满地坐下来,眼睛却还盯着父亲头上的官帽。

“想戴上那顶帽子,就好好读书,将来自己挣回来一顶才叫本事”小婉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轻轻摩挲着儿子的小脑袋说道。

安定县城北门之外,十几名身着官服的官员望着官道的方向,等着新上任的别驾大人。泾州下辖五个县,这五个县除了临泾县令还没有过来之外,其他的县令倒是都来了。

倒不是临泾县令托大,前日新来的别驾大人在客栈遇到突厥人袭击,地点正是临泾县,那位县令大人正焦头烂额的处理那些事情,委实腾不出时间,而且业已经先一步见过别驾大人了。

虽然这是一次突发事件,但所有的官员心里都忐忑不安,这股突厥人虽然不多,但这般长驱直入的,也确实让这些人的脸上挂不住,尤其是那位司兵参军,看着同僚的眼神都觉得古怪起来,郁闷之极。

张温身材高大魁梧,面容粗糙,留着短须,看着有四十来岁,他背着手望着官道的方向,一边听着身边同僚的寒暄,一边陷入沉思。

他是河东张氏的族人,论辈份他要称张须陀一声‘族叔’,当年是张须陀带他入伍的,后来辗转竟来到了西北,一待就是十余年。

当年在张陵出世的时候,他还跟着去看过一次,没想到二十年不见,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现在竟然要成了自己的长官,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虽然长年在外,对族里的消息他也多少知道。这几年,山阳张氏这一支发展迅速,无论是在仕途还是在产业方面,都让河东张氏的一些老人有些眼馋。有些人就存心不良,想着重新将山阳张氏并回河东,这样山阳张氏的产业就可以大部分转为族中公有。只是算计不成,徒然招人笑话,张温虽然并没有参与这等龌龊事,可想起来也是颜面无光。

十二月的天,北风正紧,前两天刚下的雪地里还起了烟,官道上人踩马踏的,早已经泥泞不堪,看着也是一幅怪异的景致,只是这些等在城外的官员们一个个呵手顿足,冻得面颊红润,两眼水灵,颇有些望眼欲穿的感觉。不过,尽管心里有满腹的牢骚,嘴上却都不说什么——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别驾大人其实就是将来的刺史大人,只不过是碍于朝廷清议,才以别驾之职署理刺史之事。

“来了”有那眼神好的已经看到前面的车队。

“不是说有兵丁护送吗?”有人嘀咕道。

“可能不是吧?”还有人猜测。

马车来到近前停下,当前一辆车的车夫从车上取下一个踏板,从车上下来一名身穿朱红袍服的年轻官员。众人的目光都恍惚了一下,虽然已经知道新来的别驾大人年龄不大,但张陵给他们的感觉也就太年轻了,如果不是那身袍服还没有人敢做假,恐怕就以为是骗子过来了。

在场迎接的众官员中,以泾州长史白未明和司马李长庚为首,这二人一个是从五品上,另一个是从五品下,是刺史的下佐官员,看到众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便上前与张陵见礼,待看了所有的文书之后,白未明回头向众人介绍道:“皇位同僚,这位就是皇上亲点的泾州别驾张大人。”

众人连忙上前见礼,心中皆是感叹不已,这位上官委实年轻了些,一些好摆资格的则腹诽着,猜测张陵是走了什么人的路子才在如此年纪,就成了正四品的朝廷要员。

介绍完毕,众人骑马的骑马,乘马车的乘马车,又浩浩荡荡地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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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乱世第四百零六节击鼓

第四百零六节击鼓

一众官员簇拥着张陵直奔了刺史衙门,小婉等人的车仗却向后转,直奔衙门后的内宅而去。

在出发之前,小婉已经让张所带了几个人先行,将这衙门清理了一番,然后又将周围的房屋以高价买下几处,也免得沧州的家搬过来时,住处不够。

前两天下雪,张所已经带人将雪扫到了石径的两旁,所以路面还算是整洁,他们并没有接到小婉等人在路上遭遇突厥人的报告,所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在接到小婉等人之后,都十分高兴,原本空落落的院子立即热闹起来。

“夫人,你和小公子先去上房歇息,那边已经烧上了炭火。”张所恭恭敬敬地道。

“嗯”

小婉点点头,带着宝儿、紫鹃和雪雁迳去上房,其他人已经在张有的指挥下开始卸车,有些房间里的活需要女人来打理,紫鹃将东西放下,又给小婉泡好了茶,便出去带着几个先期赶来的仆妇,指挥着人安放那些家什。

外面吵吵嚷嚷的,屋里的宝儿登时坐不住了,就要出去,小婉没办法,只得让雪雁跟着出去,燕再三叮嘱他不要添乱。

张陵还在前衙应付那些客人,小婉一个人喝了盏茶,在屋里也觉得气闷,便走出房间看人收拾行李,马车上的物事都已经搬下来了,张有正张罗着往各个房间里般,宝儿逗引着黑虎、黑豹在院子里跑闹,碍手碍脚的,雪雁只是顾着他别摔着,哪里顾得上其它的?几个下人嘀咕着绕开宝儿,生怕将这位小主子磕碰着。

“夫人,这大冷天的你出来也不多穿点儿,小心被风吹着”紫鹃匆匆过来道。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

小婉笑道,她转头看紫鹃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觉得有些面生,便问道:“这孩子是谁家的,我怎么不认识?”

紫鹃笑道:“这是张所半路上捡来的,家里人都让突厥人给祸害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小女娃逃了出来,没地方去,托我问问夫人可不可以将她收下?”

小婉打量了女孩一眼,身子骨瘦伶伶地,脸色也有些不好,不过脸蛋儿倒还清秀,身上穿着一件陈旧的夹袄,风一吹,女孩就有些哆嗦,看她看过来,女孩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请夫人收下静儿,静儿会做饭、会带…”

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正在玩耍的宝儿:“静儿会照看小孩子,一定会看好小少爷的”

“快扶她起来”

小婉连忙命紫鹃将女孩搀起来…看着这个女孩的模样,小婉不禁想起自己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时的事情,细想起来,当时自己要比这个女孩幸福多了。

“这张所也忒小气,又不是没钱,连件衣服也不舍得买。紫鹃,你去找两个针线人,给这孩子缝两套过冬的衣服,既然进了张家的门,就是咱张家的人,什么时候也不能比别人吃穿得差了。”小婉吩咐道。

紫鹃应了一声,笑道:“刚才我也笑话张所来着,他一个男人,只吃道吃饱了不饿,哪里想得那么周到?还有一会儿就收拾完,我让人去街上找两个好针线过来。”

那个静儿在一旁低头听着,闻言声音细细地道:“夫人,不用这般费事的,静儿的衣裳还够穿”

小婉笑了笑不答。

紫鹃闻言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顶,道:“傻孩子,费什么事?又不是单做你一个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备两套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静儿听了便不再言语,只是眼中有了泪光,手指紧紧拧着衣角。

小婉看了便笑笑:“紫鹃,吩咐下去了吧?”

“是,夫人。”

“进去吧,老爷今天恐怕不会和我们一起吃饭了,已经命人去城里的金风细雨楼订了饶菜。”小婉招呼着紫鹃领着静儿进房。

厚厚的门帘顿时将寒气隔绝在外面,静儿进了房间之后,脸色却是渐渐地好了起来,屋里的气温显然让她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只是鼻尖还红红的。

“紫鹃,这孩子先交给你调教,教她一些规矩。”小婉现在大事小情都不愿意自己伸手,也很有一些官太太颐指气使的气派。

这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随后就听到张所在外面吆喝着开饭,不一会儿,门外张有也过来禀报。

这中午的饭食都是在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金风细雨楼买来的,四菜一汤,做得倒也精致,小婉问了那些下人和护卫都开始用餐了,这才命人到屋里将食盒里的菜摆上桌。

“娘,我饿了。”

宝儿身上还挂着一些藏獒的毛发跑进屋要吃饭,雪雁连忙跑过来拉住他哄道:“小祖宗,快洗了手再来吃饭。”

还未动筷子呢,就听到前衙传来‘咚咚’的鼓声,屋里面的人就是一怔,这大晌午的,鼓点儿很是急促,让人心里很是不安。小婉便微微蹙起了眉头,开始担心起来。

紫鹃也是疑惑不解,见小婉脸上现出忧色,安慰道:“夫人,这衙门前击鼓,多半是有什么案子,老爷以后就是主持一府之事,这审案也是寻常。况且朝廷自有律法,诉讼之事不可越级下告,下边自有知县处理,多半是玩意胡闹,不知道这衙里已经有了人。”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小婉并非不知道,只是前两天刚被突厥人袭击,这又突然听得鼓响,所以才反应强烈了一些,而且以前在沧州的时候,衙门离家有一段距离,便是敲鼓也传不到这边。

她思忖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张有去向张松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刺史衙门的大堂上,张陵和一众泾州府的官员正在叙谈,刚才在各公事房转了一圈之后,众人又回到了堂上,除了几个主官,一众下属的名字却是记得不太全,好在众人都有名册,却也不急在一时。

只是大家都谈兴正浓时,突然就听得外面响起急促的鼓声,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愕然…这刺史府外的大鼓可不是随便就能够敲的,一般来说,除了军国大事或者奇冤惨案之外,很少有人敲响这面大鼓。而且从律法上来说,打官司都是由地方一层层告起,没有在知县衙门报备的,不太可能直接来刺史府告状。

此刻,一些武职的和刺史衙门的官员倒是没什么,那几位县令便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个的思量这段时间自己衙门里有没有什么冤情未明的案子,新任的别驾大人摆明了车马住在刺史府的后衙,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明白,便是有人觉得不太合适,但人家说白了便是代理刺史,住在那里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正值新官上任立威之际,他们可不想成为‘三把火’的第一件祭品。

击鼓鸣冤?

张陵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的属官,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办理诉讼案件他也不是生手,以前在县令任上办过,后来在沧州别驾的任上也办过,其实老百姓的案子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正的谋反、谋杀之类的案件并不多,否则这天下岂不是乱了?

尽管在这种日子,发生‘击鼓’事件未免有些扫兴,可该升堂还是要升堂,坐在大堂上的自然是张陵,其他人则在一旁落座,其中就属安定县令费如晦心中忐忑,不知道那告状人是否是自己的治下。

衙役将击鼓的人带上堂,还没等张陵问话,那人已经哭拜于地:“青天大老爷,您可得给小民做主啊”

这人大概是四十岁左右,不过头发却早已经是有些灰白了,面容本来就有些木讷,此时脸上泪水横流,看着张陵也有些难受…这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感觉真的很腻歪。

当看到后坐的‘青天大老爷’是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时,那个跪着的中年人第一反应是向四周打量,确认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地方,然后眼神才躲躲闪闪地看着张陵那身官服,眼中露出几分畏色。

“大老爷啊,请为小民做主啊”说着,中年人又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陵看这个中年人只是一味地哭,却不说明到底是什么缘由,便有些好笑又好气,他‘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道:“你有何冤屈,可有状纸递上?”

“啊?噢,有。”

中年人被惊堂木的声音响了一跳,倒是立即止住了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像是豆腐块似的状纸,颤颤巍巍的展开,高举在头顶上。

张陵叫人接了,就着案子仔细看了起来,看着看着,面上便闪过一丝异色,他朝堂上那几位县令看过去,最后视线落在安定县县令费如晦身上。

费如晦的额上立即冷汗殷殷,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张陵却是没有立即问询,而是先命人将那诉状递给费如晦,让他先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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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乱世第四百零七节家产纠纷

第四百零七节家产纠纷

说起来,这个案子本身不是什么疑难大案,只是一个因家产引起的纠纷。告状人叫王东诚,就是安定县人,与被告人王顺义是弟俩。王顺义是兄长,二十五年,王顺义打架伤人,被官府抓捕入狱,判了六年,出来之后在父母兄弟的帮衬下,讨了一房寡妇为妻。当时这王顺义从狱里刚出来,分文皆无,王家只有一套房产,生活来源全靠王老爹和王东诚在外做点儿小本经营维持,王顺义这结婚的费用有一大半倒是王东诚掏的,只是这家没分,倒也不能说就是王东诚的钱。

结婚一年后,王顺义的嫂子便露出泼妇本色,和公婆时常吵闹,公公王仕才生性木讷,婆婆王徐氏气性甚大,动辄被气得卧床不起,偏生王顺义对那女人百依百顺,反倒过来向父母兄弟央求着分家。

王东诚的脾性有些像父亲,木讷少言,而且生性至孝,反倒向父母进言,最后王仕才、王徐氏和王东诚三人将大屋让了出来,三个人去外面租了一间小门面房,父子俩做起一些小生意,四年后,又倾全力买了一套宅子,王东诚也在新宅子落成之后结婚,讨了一个姓庄的女子成婚,就是王庄氏。

这套院子严格地说,当时是王氏父子二人合伙买的,但在结婚当日,王顺义就曾说过,这房子在父母去世之后归王东诚所有,而且在婚后不久,王仕才又将自己的一笔积蓄给了王顺义,并且言明这笔钱交给他后,这套宅院将来就彻底归王东诚所有。

四年前,王徐氏过世后,王仕才大病一场,不过四年,也去世了。孰知老人刚刚入土,王顺义便拿着一丝所谓的分家文书去县衙将王东诚告上了大堂。

按照分家文书上所说,王东诚的这套宅子是属于王仕才所有,只分给王东诚一间厢房,其它的都归王顺义所有,这就是案子的始末。

张陵看着费如晦,问道:“费县令,这王东诚自陈是安定县人氏,被兄嫂诬告上公堂,贵县的判罚有失公允,可是事实?”

费如晦连忙起身来到堂前,拱手道:“回大人的话,属下判决并未有失公允。那王顺义所拿之分家文书,虽然说是王仕才新手书写,却没有证人,不能采用;而王东诚虽然说已经提前分家,给了那王顺义一套宅院,亦没有分家文书为凭,双方各执一词,均不能提出有利证据,下官按《唐律》所定,将家产一分为二,平均分给兄弟二人,请大人明察”

张陵微微点头,费如晦所言,如果是真的,那他按《唐律》判决,并无不妥之处。其实这分家之说,并不少见,但通常来说,一家之产都是平均分配,既便是父母至亲也不能剥夺子女的权利。

他看向堂下的王东诚道:“王东诚,费县令所言可有不实之处?”

“没、没有。”王东诚还是一脸的木讷…眼眶却又开始发红。

张陵一看,连忙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会觉得有失公允。”

王东诚‘嘣’的一声叩了个头,大声道:“青天大老爷,小民虽然无分家文书,但当年分家是事实,而且有四邻八舍为证,而且前两年小民做生意蚀了本钱,我大哥他要将房子卖了,我一家三口如何生活?大人明察啊,小民实在是冤枉,这天理何在啊”说到这里,又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衙门大堂是半开放式的,大堂外有些被鼓声引来瞧热闹地百姓。听了王东诚的话,便有不少人窃窃私语,其中还有知道这段款曲的,便在人群之中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引得不少人摇头叹息。

张陵仔细看看状子,再看看堂下二人,这件事情乍一听起来都是各有各的道理,不过,既然是告到了官里,总得有个说法。

他将状子放到一边,对王东诚道:“按照《唐律》,你越级告状,不问情由,要先打四十大板,你可知晓?”

王东诚叩首道:“小民知道。只要大老爷能够为小民讨个真正的公道,小民无话可说”

张陵点点头:“既然如此,你这状子本官接了”

这种刑罚,意在警诫,衙门里的差役都是一些老油条,对上官的意图很是清楚,所以尽管板子打得噼哩啪啦的响,可一顿打下来之后,那王东诚竟然还能够自己颤巍巍地站起来,跟着差役去录口供。

因被这‘击鼓’的事情扫了性,一众官员也都是兴趣缺缺,而张陵下堂后,脸上却是带着盈盈笑意,对众人道:“本官初次来泾州,诸君也有几位是为了本官而特地赶来,本官已经命人在金风细雨楼略备薄酒,还望诸位赏光”

一众官员又是愕然,向来都是上吃下,什么时候规矩变了?不过上官既然有吩咐,他们若是不肯‘赏光’,那以后赏的可能就是小鞋了,所以一个个均做兴高采烈状。

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传承,或者还不止,这酒桌文化绝对是传承中的一种,说不清好坏,反正许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谈拢的,无论是名人雅士,还是低鄙俗夫,都免不了。所以这一上酒桌,先抛去官职品位不谈,马上就热络了许多,一杯酒下去,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就成了哥俩好。

张陵这一桌是泾州长史和司马,还有一个便是张温。虽然张陵已经记不起这个人了,但听张杨氏谈起过,此时也已经对号入座,谈得也算是投契。

长史白未明的名字很有些恶搞的意思,不过这个人的祖上却是波斯的血统,只是来中原生活的时间久了,接连几代娶的都是中原女子,到他这一代,胡人的血统已经是不太明显了。

张温是司兵参军,他刚开始的时候心中还颇为忐忑,不知道张陵是否认识自己,又不便询问,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随众参见,只是到了酒楼,张陵却将他招过来同席,两个人这才说上话。虽然张陵对于河东张氏亦有不满,但到底是同宗,而且和温和张须陀颇有渊源,只是说起话来,张温已经很难将眼前这个英气勃勃的青年与那个襁褓中的婴孩重合了。

刺史衙门里,小婉等人已经是吃过午饭,外面还有几个仆人在收拾院子,张有带了几个人去收拾另外购置的几处宅院,屋里的女人们却在讨论刚才听到的案子。

按照《唐律》,家产在子女间都是平均分配的,连分家都有明确的分家文书,必须有族中的长者或者邻居中有声望的人…抑或是官府来做证,如果不公,是可以要求重新分配的。但不能分私人所有的东西。王东诚因为孝顺,宅子的文书还是用的父亲的名字,按律来说,这就是他们这一支的共有财产;而王顺义的宅子却是他本人的名字,属于私有财产,不在分割之内。所以,尽管人人同情王东诚,但觉得按照《唐律》来判决,家产只能是均分。

于是紫鹃和雪雁分成两帮各不相让,最后都让宝儿做仲裁,可怜的宝儿一摸脑袋,噌地留出房间,尿遁了。

“夫人,你说这宅子应该怎么分?”紫鹃和雪雁都看向小婉。

小婉笑了:“你们应该等老爷回来后问问老爷才对。”

“夫人,我们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紫鹃有些执拗地问道。

小婉想了想缓缓说道:“现在有一点是很明子,无论审案的人还是旁听的人,都已经相信王东诚所说的供词。在假设其供词是事实的情况下,当然是要将宅子判给王东诚。”

紫鹃道:“夫人,就算王东诚说的是真的,但他缺少最为关键的分家文书,如何来证明呢?按《唐律》的规定,就应该是兄弟二人平分。”

小婉道:“按律办事不是一句空话。但是,律法是死的,而案情是灵活多变的,同类型的案子表现出来的形式也各不相同,法律是一把衡量是非的尺子,但更重要的是以事实为根据。无论是做为官员还是主理家庭,都不能严格按照教条做事,否则圣人以下,无人矣”

她本来想说要是严格按照教条来衡量,圣人也不是人了,不过这话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她可不想成为读书人的公敌,所以给憋回去了。

在这个时代,蓄意谋夺家产的事情还算是比较少了,若是等到几千年后,那民事法庭每天开庭比菜市场都热闹,十件案子有七件都是为了争夺家产,说起来那个王顺义还不错了,至少给他的兄弟还留了一间房子,没给赶出去。

“王东诚固然‘诚’的憨近于痴了,那王顺义也是个不仁不仪的,《唐律》就是用来警凶顽,宣扬教化的,如果成了那些罔顾仁义之辈的保护伞,我们这些读书人也就枉读了圣人教谕了。”

晚上张陵回来后,听了小婉学说白天的讨论结果,不由得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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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乱世第四百零八节难事

第四百零八节难事

安定县城,刺史衙门。

一众官员本来都是有些心里忐忑,先是上任之时有突厥人暗中袭击,然后便是落衙之际有人击鼓鸣冤,换一个脾气大些、心眼小些的上官,寻个由子发作一、两名下属也是未尝可知,而张陵只是先让费如晦‘酌情’重审了那件案子,然后责成有司查明那些突厥人的进出路线。

司兵参军张温本来是心中忐忑的,但和张陵一席谈话之后,心中安稳了许多,知道这位族弟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拿自己开刀了,他可是听说张陵在长安的时候,很不卖河东张氏的面子,甚少往来,便是有生意上的交往,也是公事公办。

公事房里,张陵看着桌上的帐册有些发呆。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现在的泾州真的是‘四大皆空’,粮食少、军备不齐、城墙损坏、银库老鼠都可以赛跑。由于突厥常常寇边,以至于民事荒废,民间粮食不多,而且由于商路不畅,银钱方向更是不需提起。

他在衙门里走了一遭,大部分官员看上去也就是外面一间官服鲜亮,里面就凋蔽的很,偶尔听得一位小吏与同僚低语,竟是忧心新年的柴米油盐之事。

“怎么会这样?”

张陵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就这样的守备,那突厥人没来攻打还真是件怪事,估计要真是战事开始,派一支小股人马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他们进城抢,冒的风险大,在城外纵横,油水大,而且城里的官也可以装作不知,到时候做做样子,报一个‘追赶不及’自然了事。”张松撇撇嘴道。

“你对这里面的事情倒是知道的清楚,是不是想想来也报一个‘追赶不及’?”张陵笑道。

“小的哪里敢?”

张松也笑了,“不过泾州府的那些官员行动快的很,倒真是追赶不及。”

张陵摇摇头,也是有些无奈,那些官员或者看他年轻,也或者是形成积弊,早晨倒是来得整齐,不到半日的工夫,人已经消失了大半,便连那长史和司马也借故出去——好歹这两位出去还有一声招呼,其余那些人溜了,竟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张参军也走了,我看见他在前面转悠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进来。”张松撇撇嘴,受张家人的影响,他对于河东张氏也没什么好感,虽然和张温没多少接触,却已经将他划做不可交的范围了。

“不妨事,他恐怕是担心在同僚之间的关系,恐怕晚上就会到家里来了。”张陵倒是不以为然。

这种事情,他是不会介意的,不过,他现在也算是明白张温为什么到现在才是个参军了,就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能有什么进步才怪了。衙门里这些人,先不说差事办得如何,就这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就绝对不比三姑六婆差,恐怕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张温和新来的别驾大人同族了,不可能没有隔阂,难道他还真指望像从前一样?

“大人,那这件事…”

“上衙门做事就要有做事的样子,朝廷发饷可不是让他们去茶馆听戏聊天的。”

张陵的脸色微微一冷:“下一个正式文书给各部官事,今后出去办事一律要写明事由,无故不在其位者,轻则扣饷,重则开革”

“是。”张松躬身答应。如果张松也是年龄渐长,本来就是从学堂出来的,近几年跟在张陵身边,不仅是跑腿办事,也读了不少书,其实张陵就是将他当做师爷使用了,无论是办事能力还是文字上的水平,都很不错。

张温此时也在家,往日这个时候回来,他的心情都很不错,虽然这个司兵参军当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在安定县城里,也算是颇有头脸,饷银虽然不多,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时常还可以捞得些孝敬,在城里也是数一数二人家。

不过,今天回来之后,他的神色却是沉重,回家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他的原配发妻前些年病逝留下一对儿女,后来娶了妻子的族妹罗氏做填房,夫妻两个很是和美,诸事不瞒,因此,在知道张陵来做别驾之后,便跟罗氏说过,而罗氏对于河东张氏与张陵这一支之间的恩怨也大体清楚。

见到丈夫这般神色,张罗氏不禁开口劝道:“老爷,那张大人年纪轻轻便琚为四品大员,那可不是仅仅在朝中有人就做得到的,那些人现在怠慢,将来必然没好果子吃,你何须陪他们坐蜡,毕竟你们是同族,理应相互帮衬。”

张温看了看窗外,还有一些尚未融化的积雪,十几只麻雀在上面蹦蹦跳跳的觅食,轻轻叹了口气:“安定其实不安定,在这个地方,想要太平,就要老老实实地什么事情都不做,自然会太平,可若是想做些事情,恐怕就再也不能安定了。”

张罗氏却是个明白人:“老爷,张大人年轻气盛,你看他可是个能够安定下来的人?我可是听说了,便是那位弟妹,也不是一个安分人,皇上亲自将他派来泾州,你不是也说保不准这里要动刀兵了吗?既然是这些,你何不借这个机会帮扶张大人,你们的关系原本就比别人近一些,这主动靠拢,他哪有不喜欢的。”

张温却还是有些迟疑:“你也清楚这泾州最大的阻力是什么,那些人不仅朝中有人支侍,与突厥人、马贼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万一…”

张罗氏道:“妾闻成大事者,最忌首鼠两端,老爷之前也曾说了,这次恐怕是皇上要有动作了,无论是朝中那些人也好、突厥马贼也罢,他们能够抵得住浩浩皇威?张大人身负天子之命,你只要站好了队,将来自有福报。”

“可是…”

“老爷,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我们今天就去将事情说个清楚。”张罗氏道。

“有智女子胜过须眉。”张温脸上有几分愧色,点点头:“今天入夜之后我就过府拜访。”

“何必入夜?一笔写不出两‘张‘字,我们夫妻俩一同过府探望,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张罗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