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心儿乖巧地上前,接过艾锦莲手中的膳盒,跟随在她身后,往园林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心儿假装完全没注意到越来越偏僻的道路,反而是艾锦莲按捺不住开了口,“听闻你那里有一幅墨绣观音像,可是真的吗?”

“是啊,艾掌司也对观音像感兴趣?”

“呵呵,不是我感兴趣,是另有他人。”

“是谁?”心儿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马上你就会知道了。”也许是认为心儿已经不可能逃出掌握,艾锦莲也不再掩饰那点儿小心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们到了。”

“艾掌司,这里好像不是紫宸殿吧。”心儿打量着眼前的建筑物,问道。

“当然不是紫宸殿。”艾锦莲冲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略一示意,房内走出一个小宫女,接过了心儿手中的膳盒。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对观音绣像感兴趣吗,不如进来一叙吧。”说着艾锦莲在心儿背后推了一把。

心儿踉跄一步,进了房内。

房间布设得很素净,却带着一股久未有人居住过的冷寂。左边是两扇窗,窗前一张书案上,摆着梅花净瓶,插着几枝时令花卉。书案前站着一位身穿石榴红绸裙,年约四十许的女子,生得细目薄唇,身姿丰腴,手中拿着一支银钗,正在漫不经心地剔着指甲。

心儿的视线落在她手上,无论如何保养得宜,这双手还是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远比这张脸更加苍老的痕迹。

心儿立刻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盈盈下拜道:“心儿见过苗掌司。”

眼前之人正是御膳房的掌司苗凤娘。一个在宫内无人不知的名字,十几年前入宫之后,凭借出神入化的厨艺,她迅速从一个小厨娘脱颖而出,不过三年就登上了掌司之位。宫中很多贵人都对她做出的菜品青睐有加,她在司膳房可谓一手遮天,在整个内廷也有不小的势力。

同时也是一个心儿早在宫外就已经牢牢记住的名字。

苗凤娘抬头向着心儿看过来,眼神凌厉,“你就是那个贺兰心儿?”

心儿恍若未曾察觉她的敌意,恭谨地应道:“正是奴婢。”

似乎有些意外,苗凤娘打量了她几眼,问道:“听说你有一幅观音绣像?”

“是从一位离开宫中的绣娘手中得来的,因为有些渊源,所以赠与奴婢。”心儿老实答道。

“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

“奴婢不知。”

“哦,那你可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也不记得了。”

“哦,听说你曾经在京城见到过她,可还记得是在哪里见到的?”

“这个嘛,奴婢可能记得。”

苗凤娘一愣,挑了挑眉梢,“什么叫可能记得?”

心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奴婢的意思就是,一切都在我心里,我想说就说,我不想说,谁也逼不了我。”

苗凤娘上下打量着心儿,忽然笑了,“你让我很意外。这个宫里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让我意外的宫女了。”

“不敢当掌司夸奖,只是心儿知道,她就是掌司您一直要找的人。”

“果然是她!”苗凤娘眼睛一亮,走到心儿面前,低声道,“你知道靳如冰是本司的什么人吗?”

“这个…”

“本司就告诉你,她是本司的仇人,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仇人。你胆子很大,不过在这个宫里胆子太大的人,通常都活不长。”

心儿愣住了,“难道掌司就不想听听我的条件。”

“我不想,因为比起被人威胁,本司更喜欢去威胁别人。”苗凤娘忽然拿起艾锦莲手中的食盒重重地扔在了地上。

一阵脆响传来,杯盏碗碟混合着精致的菜肴碎了一地。

“好你个小宫女,胆敢打翻皇上的御膳,来人哪,给我打——”

立时从门外冲进来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宫女。

想不到苗凤娘行事这般刚硬粗暴,情势急转直下,心儿措手不及,想要闪避,却又想到,万一被她们知晓自己会武功,将大不利于今后的行动。

略一犹豫,立刻感觉肩膀剧痛,是被一个手持木棍的宫女打了个正着。另外几个宫女也扑到面前,棍如雨下。

不敢显露武功,心儿只好小范围闪避,只能堪堪避开要害,左支右绌,不出片刻就被打得钗环散乱,狼狈不堪。虽然未受重伤,但肩膀背部都是疼痛难耐。

打了片刻,苗凤娘一挥手,众宫女立刻停了下来。

“贺兰心儿,现在你记起来了吧!告诉本司,靳如冰在哪里?”苗凤娘笑吟吟地问道。

心儿挣扎着抬起头,笑眯眯道:“不好意思啊,掌司,奴婢的记性差得很,尤其一挨打,更加记不起来了。”

苗凤娘眸中闪过一丝恼火,“那肯定是因为打得还不够了。给我继续!往死里打!”

一声令下,众宫女又围拢了上来。心儿拼命地咬牙忍住。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人推开,一声断喝传入:“住手!”

心儿抬头望去,竟然是林尚宫。

“你们胆敢滥用私刑,万一让主子看见了,谁担当得起?”林尚宫快步走入房内,呵斥道。

面对位阶在自己之上的林尚宫,苗凤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随意地指了指地面,“林尚宫,你来得正好,这个小宫女打翻了皇上的御膳,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林尚宫这才看到满地狼藉的菜肴,皱起了眉头,“既然是她犯了错,自有司刑坊的人来责罚,怎能妄动私刑。”

明白今日已经无法继续下去,苗凤娘也不多做纠缠,爽快地笑道:“是我一时愤怒,失态了。也罢,既然如此,就劳烦林尚宫将人送到司刑坊,代为教训了。”

林尚宫低头道:“你跟我来吧。”

心儿趁机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她背后一拐一瘸地离开了房间。

艾锦莲撇撇嘴,转头道:“掌司,难道就这么…”

苗凤娘手一抬,止住她的话语,“急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边说着,望着心儿离开的背影,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怎么会得罪了苗掌司?”行至一处无人的树荫下,林尚宫停下脚步,问道。

“是奴婢不小心。”心儿低头认错道。

“只是如此?”

“其实…是苗掌司看中了奴婢手中的观音绣像,想要讨要,可是那是奴婢母亲的遗物,怎能…”心儿绞着衣角,迟疑道。

这番话半真半假,林尚宫倒是并未起疑。“苗凤娘此人确实爱财,早就听说她在宫中收受贿赂,甚至…唉,算了,你以后避着她一些。”

“这次多亏尚宫大人援手,奴婢多谢大人了。”心儿诚心诚意地行礼道。

寂静的林荫下,细碎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盈盈下拜的少女身上,衬得她身姿纤细,眉目如画,尤其那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顾盼间灵动明慧。肤色虽不是宫中最流行的白腻如玉,却透着一股健康的少女气息,好得羡煞人。

纵然满身狼狈,依然遮不住动人的风采。林尚宫看得心里一荡,想起不久前在甘露殿中的那一幕,一个早就有过的念头越发清晰起来。

“不必多谢,本座执掌尚宫局,教导宫规,管理宫人本就是分内之事。”林尚宫笑道,心情忽然间畅快起来,“心儿,你可知道,我这一次为什么要帮你?”

心儿一愣,“尚宫大人关怀属下…”

林尚宫摆摆手,“这些客套话就省下吧。你应该能明白,若只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还不值得本座得罪苗凤娘。”

心儿不说话了。林尚宫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看着你,常常让本座想起自己初入宫的时候,那一年,本座正好十九岁…本座第一次走进这里的时候,就惊叹于这里的奢华精美,那时候我告诉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努力住进最好的房子,成为后宫里最高的尚宫。”

心儿笑道:“大人志向高远,您果然做到了。”

“是的,本座做到了,本座用了整整二十年才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这二十年里本座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主子的喜好为喜好,从来不敢有半点逾越。当本座终于成功地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一生的事业,它代表着我的青春,我的梦想,还有我消失了很久的情感。我暗暗地发誓,既然上来了,就永远不能下去,除非有一天我死了。”

心儿诧异,想不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对着自己剖白心事,“尚宫大人…”

林尚宫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尚宫做得再高也只是个奴才,进去出来都由不得我,一朝天子一朝臣,有时候不是做得好就能有好报的。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武昭仪她并不喜欢本座,她在后宫可谓一言九鼎。本座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从这里出去了。我便想到,除非…”

林尚宫视线落到心儿身上,带着一丝迫切,“除非有一个比武昭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人能够吸引皇上,能够很快地成为后宫之主,那样的话本座才有机会一直住在这里,一直…”

承受不住那炽热的眼神,心儿忍不住后退一步。

林尚宫清醒过来,收敛神色,温声道:“心儿,你知道本座一直很赏识你。上次武昭仪宫中选拔宫女,本座特意未让你去,就是不想埋没人才。”

话说到这般直白的地步,心儿要是再装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她想过各种可能,却没料到林尚宫是在打这个主意。她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大人,我…不行…”

要她与武媚娘争宠,开什么玩笑!

“你行的。”林尚宫却不想放过她,步步紧逼,“我在宫中这么多年,很清楚当今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有足够的美貌,更有一种不同于这个宫中所有妃嫔的魅力,不同于武昭仪,也不同于萧淑妃、王才人她们…你一定能够吸引到皇上…”

心儿简直要落荒而逃了,却被林尚宫一把扣住肩头,“你相信我,本座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只要你肯听我的,让我来训练你,我一定会让你得宠,甚至取而代之的,一定会!”

心儿忍无可忍,用力将林尚宫推开。

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林尚宫终于冷静了下来,语气也放得和缓,“难道你不愿意?心儿,在这个宫里,哪个女孩子不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就想这样一辈子当一个小宫女,永远伺候别人,被人呼来喝去不成?”

“林尚宫,你找错人了,我真的不合适。”心儿无奈,她怎么就看上自己了呢?按理说,这一批宫女中也不乏姿色上佳者。

眼见心儿不为所动,林尚宫脸上浮起失望的神情,却很快掩去,“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今日我不多说,你回去仔细想想吧。进了这个宫门,几乎一辈子没有出去的希望,你是想当一辈子奴才,被人踩在脚底下,还是相当一辈子主子,呼风唤雨,风光荣耀,这都在你一念之间。本座相信,你是个聪明人,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来找我的。”

心儿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听她细说,赶紧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跑掉了。面对苗凤娘的棍棒拳头,都未曾让她这样惶恐。

进宫不过短短六天,竟然比在江湖上马不停蹄地奔波半年还要辛苦。也许她必须得更快行动了。

第7章 把自己赔给我!

暗香浮动,环佩叮当,盛装丽容的武媚娘在云儿和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走向宣政殿。经过侧殿回廊,遥遥望向宣政殿的正门前,那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汉白玉的殿堂阶梯上,雨后的空气越发清凉。武媚娘轻轻笑了,“今日真是清净了不少,看来本宫的风雨雷电还挺有用的。”

云儿适时恭维道:“那是娘娘您有识人之明。”

武媚娘摇摇头,“也是因为这些人实在太不堪了,简直不值一提。”一边说着,转头向对面望去,“长孙大人,您说是不是。”

对面来人一身宰相朱红袍服,长须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庞清癯,仙风道骨,正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国相长孙无忌。

面对武媚娘近乎挑衅的话语,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只淡然说道:“娘娘今日的心情很好。”

“没有了多余的扰乱,本宫心情自然好,相信皇上也是如此吧。”武媚娘笑吟吟道。

“本官听闻最近京城里出现了几个来历不明的人,爱好是专门搜集朝中官员的隐私。不知道娘娘可曾听说了?”

“本宫身处内宫,哪里能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长孙大人也太看得起媚娘了。”武媚娘笑了笑,又道,“长孙大人,您也看到了吧,约定之期还没过,大臣们就散了,看来这废后的威望还是不够高。”

长孙无忌皱起眉头,“约定之期未至,娘娘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的好。”

仿佛是要验证他的话语一般,远处很快出现一个身影,匆匆往宣政殿走来,行至殿前,见到武媚娘和长孙无忌,那人遥遥行了个礼,便对着正殿跪下,连声高呼:“请皇上重审王皇后一案,请皇上重审王皇后一案…”

长孙无忌低笑一声,“就算有人想一手遮天,可总有遮不到的地方,娘娘您说是吧?”

武媚娘冷哼了一声,带着云儿和宫女太监往殿内走去。

长孙无忌看了跪在殿前的臣子一眼,也随后进了大殿。

穿过廊道,快到丹凤门的时候,心儿放重了脚步。他的武功在她之上,继续用轻功行走,反而引人怀疑。这个角落很是荒僻,一直走到井边,都没有碰到人影。

心儿弯下腰,向井里看去。同时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这家伙动作真快!心儿撇撇嘴,无奈地站起身来,“当然是来找我的耳环了。那可是我母亲的遗物,千万不能丢失了。”

“遗物?”裴少卿一怔,“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我知道,”心儿大方地摆摆手,“没关系的,只要找回来就好了。”

心儿探头向井里望去,“咦?为什么这里要拦着铁链子呢?”一边故意伸手捏了捏,这么粗!而且这种材质…她心里一沉,绝不是利剑能砍断的。

“谁知道呢,从我入宫当值的时候这里就是这个样子了。这一带很少有人接近,可能是废弃的荒井,害怕有人不小心跌进去吧。”裴少卿说道。

“你们神策军经常入宫?”心儿在旁边台阶上选了个干净的地方,用袖子擦了擦,坐下来。

“是从上个月起才调入皇城,负责守备宫中的。之前很少入宫,我们神策营主管京城治安。”说罢,望着心儿,笑吟吟地加了一句,“这个你应该很清楚吧。”

心儿噎了一下,没错,她确实再清楚不过,因为她以前的职业,与他们打交道不止一两次了,包括上一次…

“宫女的训练很辛苦吧?”裴少卿双手环抱胸前,倚在井口另一边的树下,望着心儿问道。

“还好,快要结束了,之后我们会被分派差事,只是不知道会被分去哪里。”

裴少卿盯着她,无论被分派去哪里,还不都是在这个宫廷里打转?眼前这个女孩如同自在的飞鸟,真的心甘情愿被困锁其中吗?

心儿一抬头,他连忙移开视线,脸颊不自觉地浮上微红,掩饰地咳了一声,他转移话题道:“对了,前天,吉大鹏被判了斩监候,不久就要砍头了。”

心儿托着下巴,“砍头吗?这家伙在海上奸淫掳掠,杀人无数,却一直逍遥法外,这次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裴少卿笑道:“这一次能顺利逮到他,还多亏了你…”

话音未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心儿猛地跳起来,惨叫一声:“糟了!我想起来了,吉大鹏那家伙,那家伙,他…”

“怎么了?”见她一脸惊慌,裴少卿也紧张起来,上前一步。

“那家伙的赏银我还没有向官府领取呢…”心儿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裴少卿险些跌倒,黑了半张脸,“你就担心这个?”

“能不心疼吗?那可是足足三千两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啊…”心儿哭丧着脸。

裴少卿哭笑不得,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灵动俊俏的脸孔来,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的他正假扮成一个醉汉,撞撞跌跌倒在了花轿前,一壶酒全洒进了她的嫁妆里。送嫁的队伍不得不停下来。

未等下人动作,水晶珠串的花轿帘子哗啦作响,大红的盖头被一把掀开,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俊俏脸蛋儿,“怎么停下了?”

躺在地上的他望着从花轿里探出的那张脸,一时失神。这就是吉大鹏要娶的新娘子?果然是个绝顶的美人儿,难怪那个老谋深算、从不轻易上岸的海盗头子也肯赴险了。

旁边的喜娘大惊失色,“我的天老爷啊!姑娘您是新娘子啊,咋能自己揭了盖头呢!”

“没事,再盖上就行了。”新娘完全不以为意,追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喜娘指着裴少卿道:“就是这个醉汉,刚才冲撞了花轿。老身这就叫人来把他拖出去狠狠打一顿。”

新娘子却摆摆手,“喜娘,大喜的日子里别跟人吵,给他几个钱,打发他走吧。”

喜娘犹豫起来,“这…”

“耽误了吉时你们谁担当得起?”

喜娘连忙道:“是!”上前摸出一锭银子塞在裴少卿手里,“你呀运气真好,碰上了我们家姑娘,赶紧拿了钱走吧。”

看着手里的银子,他不禁犹豫了,想不到这姑娘这么好心,想到自己马上要亲手抓捕她的夫君了,心中竟然有些歉意。转念却又想到,嫁给吉大鹏那种人,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自己这是救人才对。只是马上就要行动了,刀兵无眼,万一到时候交手起来,伤到她怎么办?

心念电转,鬼使神差地,他竟脱口而出:“姑娘,从你的面相看今天不宜嫁娶啊。”

新娘子动作一顿,“你会看相?”

“会一点。我劝姑娘还是回去的好,如果硬要在今天嫁人,恐怕会有守寡之嫌。”糟糕,自己这么说有暴露行动的危险啊,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了,再说,他实在不想看到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误入贼窟。

少女偏过头,神情一派天真,“真的?”

唯恐她不信,少卿认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