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璀璨光芒的中心,是一个年轻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窗户,他一挥手,飘浮在空中的四个火球又变成了八个,越发映照得殿内富丽堂皇,纤毫毕现。

年轻男子又不知变了什么法术,双手一展,眨眼间浮动着空气中的火球活动起来,竟是一群绚丽的蝴蝶,自火焰中飞出,艳丽悦目,耀然生辉。

殿中传来压抑不住的惊呼,连殿外偷看的侍卫都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李治俯身向前,惊呼一声:“小心,别烧死了。”

听闻李治的话语,年轻人双手一拢,满天蝴蝶向下飘落,他双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琉璃瓶,蝴蝶竟然像是得到了指示一般,一只不落地飞进了瓶子里。然后他上前一步,躬身递上琉璃瓶,“陛下,承蒙您怜惜这些小生灵,就请您笑纳了。”

“好。”李治拊掌大笑,略一示意,旁边的贴身内监元修立刻会意,上前接过琉璃瓶,递到御前。

李治接过,爱不释手。色彩斑斓的蝴蝶映衬在漆黑如墨的眼眸中,苍白俊雅的脸孔上浮现出长久未见的喜悦。

武媚娘的视线落在那个笑得欢快又满足的年轻人身上,耀目的光芒笼罩着他,那是大唐年轻的帝王,也是她的夫君。他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开怀地笑过了!她怔怔望着他,心绪波动。

殿前的侍卫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站在门外的武媚娘,大惊,连忙行礼,“娘娘。”

李治抬头看到武媚娘,立刻笑道:“媚娘,你也来了。快进来看看,京城第一戏法师明崇俨的戏法果然名不虚传。”

武媚娘步入殿内,笑道:“臣妾参见皇上。”

进了殿内,这才看清楚戏法师的面容,他很年轻,一身青衣潇潇,眉目轩朗,温润清雅的眼睛里带着令人舒心的笑意,让人一见之下如沐春风。

“除了这一手,你还擅长什么?一一表演来看,朕重重有赏。”李治今日的兴致极高,兴奋地问道。

“草民还擅长一些术法,不过需要有人配合。”

李治立刻指了指元修,“就你了。”

元修缩了缩脑袋,“皇上…”

李治挥挥手,“去啊去啊,看看他能把你变成什么?”

元修无奈,只得上前。

明崇俨拿起一块布往他身上一挥,等布幔再展开,元修竟然不见了。

李治大惊,忍不住从御座上站起来,“太神奇了!”

明崇俨手一挥,布幔再次飘过,元修立刻又出现在原地,正大惑不解地望着周围,显然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治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声追问:“刚才是怎么变的?怎么变的?”

未及明崇俨回答,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皇上,您这是在干什么?”

李治脸上的笑容一滞,“长孙大人也来了。”

长孙无忌步入内殿,躬身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李治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长孙无忌视线落到旁边的术法师身上,立时皱起眉头,“皇上,此等玩物丧志之道,岂能登堂入室,还在众臣朝议的宣政殿,此…”

“好了,朕知道了。”李治打断他的话语,无所谓地笑道,“只此一次,朕下不为例好了。”

长孙无忌不以为然,还要再劝,却听到李治笑道:“长孙大人,你来得正好,这个戏法师堪称京城第一。明崇俨,刚才的那个戏法,你也给长孙大人露一手,你要是能把长孙大人变走了,朕赐你十两黄金。”

明崇俨点点头,拿着黑布向长孙无忌走去。

长孙无忌勃然色变,厉声呵斥道:“你这妖人,不要靠近老夫,否则老夫定取你性命!”

明崇俨脚步一顿,清雅的笑容不变,望向御座上的李治。

李治爽快地笑起来,“长孙大人,不就是玩玩吗?何必这么认真。”

长孙无忌眉间抽搐,怒气升腾,强自按捺下去,躬身道:“皇上,老臣年纪大了,玩不动了,不敢再打扰皇上雅兴,老臣先告辞了。”说罢,一挥袖子,转身离开了宣政殿。

李治哈哈大笑,“看把这老匹夫吓的,明崇俨,你说说,你究竟把人变到哪儿去了?”

年轻的戏法师跪下来,恭谨地道:“回皇上的话,所谓的戏法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并不能真正把人变走。皇上若有兴致,明崇俨一定一五一十向皇上禀明,还请皇上不要见笑才好。”

李治顿了顿,轻轻地叹了口气,“朕当然知道戏法只是障眼法,若戏法真能变成事实,朕有你一人已敌千军万马,又何必活得像现下这么窝囊。”

武媚娘神色一动,她上前握住李治的手,“皇上…”

李治摇摇头,“没事,朕没事,你不必担心。”他视线落到武媚娘脸上,眉梢一挑,“媚娘今日的妆容好生特别。”

平日的武媚娘并不好用时下流行的金玉花钿,今日却选了一个金粉凤凰花钿贴在左侧额头,配着摇曳低垂的珍珠步摇,艳丽中透出几份活泼。

听到李治夸赞,武媚娘神色不变,笑道:“臣妾一时兴起,想换种妆容,皇上觉得如何?”

李治却并未如往常般欣然夸赞,他深深凝视着她,“媚娘,你就是这样,受了委屈也不肯说,还是让朕看看伤口怎么样了吧。”说着伸手就要去碰触花钿。

武媚娘侧头闪避,“皇上,臣妾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

见武媚娘还要遮掩,李治叹道:“你不用瞒朕,朕都已经知道了。”

“皇上,只是小孩子玩闹而已。”眼见遮掩不过,武媚娘低声道。

李治眉宇间浮起怒色,“小孩子可以玩闹,但一国太子岂能如此顽劣。做出这样的事来,朕明天就召集群臣废了他。”

武媚娘大惊,“皇上是想惩罚臣妾吗?”

“朕这是为你出气,你何出此言?”

武媚娘劝道:“男孩子顽劣是难免的,假如皇上真的替臣妾着想,就不要再过问这件事了。贸然废太子,只会惹得群臣非议,到时候臣妾一定变成了妲己、吕后之类的人物,这是皇上想要见到的吗?”

李治皱起眉头,“那怎么办?总不能老纵容这个逆子犯错吧?”

武媚娘略顿了顿,笑道:“臣妾想过了,与其让太子一直在东宫闷着,倒不如让他多去上阳宫走动,见见王皇后。”

李治轻轻皱起了眉头,神色阴晴不定。

武媚娘又继续道:“一来,王皇后人也将死,咱们这么做,可以让天下百姓感受到皇上的隆恩浩荡;二来,太子一直说他胡作非为是为了坏臣妾的名声,倘若他不再归臣妾教养,相信也一定会收敛很多。”

李治想了想,点点头,随即又道:“王皇后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可是他一出生就在王皇后那里长大,这情分一定是有的,可是过些日子王皇后就要处死了,这么短的日子有用吗?”

武媚娘笑道:“人的脾气啊,收着收着就收拢了,臣妾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是另一番局面,即便太子还是顽劣不堪,皇上到时候处置也算仁至义尽了,不是吗?”

李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媚娘,现如今也只有你才能为朕分忧了,朕听你的,朕都听你的。”

武媚娘盈盈下拜,“多谢皇上——”

两人商议完毕,却并未察觉,当他们提起王皇后的时候,殿中一直低头待命的戏法师眼中闪过异样的神采。

转过头来,李治挥了挥手,吩咐道:“明崇俨,继续表演。”

年轻的术法师神色不变,恭谨地应道:“是。”

这一夜的宣政殿,久违的欢快开怀。伴着各色夺目摄魄的术法,爽朗的笑声响彻殿内。

“娘娘,您为什么要太子去见王皇后呢?这样岂不更加称了他们的心意?”回去的路上,云儿始终想不明白自家主子的行为,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若他们母子联手,弄出什么阴谋来岂不头疼?”

武媚娘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这眼神显然不是表示满意,云儿神色一怔,飞快地动起脑筋,难道是说…对了,如今的王皇后已经完全在他们控制之中,若真胆敢同太子干出什么来,正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太子现在的行为虽然顽劣,终究不能以这个为理由废掉。反而不如让他接近王皇后,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下手。自以为想清楚了内情,心儿眉梢舒展开来。不愧是昭仪娘娘,果然手段利落狠辣。

看到云儿“恍然大悟”的神情,武媚娘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又有几分自嘲,原来,她在自己最心腹的人眼中,也只是这种形象了。

其实,那时候她想的是,他只是个不愿失去母亲的孩子罢了。

这个大明宫里任何的风吹草动,几乎都逃不过宫人的耳目。难得这次的话题又不违背任何宫规,更是让几乎整个后宫都在窃窃私语,司膳房自然也不例外。

“喂,你听说了吗?前几天的宣政殿里,好热闹啊。”一同入宫的小宫女李翠说道。一边择菜,一边议论些小道消息就是她们唯一的娱乐了。

“听说过,是来了一位戏法师吧,好厉害啊,听说是神仙一样的人呢,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你见过吗?”

“我没见过,但司计房的玉兰前往紫宸殿送东西的时候见过一面,听说还是个特别俊美的人呢。叫什么来着,对了,明崇俨!”

“什么,明崇俨?”心儿手中的青菜跌在地上。

他,竟然也来了。

第10章 什么规矩?

明明是清晨,天空却一片晦暗,阴云黑压压地聚积在天边,饱含湿意的冷风吹得人心慌。

长孙无忌站在空旷的大殿前一动不动,仰望着天空,神情冰冷,似乎在期盼着这场暴风雨的降临。

被其气势所慑,路过的太监侍卫无不退避三舍,仿佛天地间只余这一个孤寂的身影,直到另一个窈窕秀美的身姿出现在回廊尽头。

武媚娘漫步走到殿前,仰望着风雨欲来的天空,淡然问道:“今日沈庭之大人没有来吗?”

长孙无忌没有回答。

武媚娘径直说了下去,“沈大人没有来,那你我的约定算不算已经尘埃落定了?”

因为王皇后一事,朝臣争执不休,互不相让,武媚娘便提出了一个约定,只要一日有臣子在殿前为王皇后求情,那么一日李治就不提废后之事。

长孙无忌忽然回过头来,定定地盯着武媚娘,“沈大人今日清晨在街道上遇到了两个歹徒,被劫杀了。武昭仪想必很高兴吧?”

武媚娘神色不动,“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会有歹徒这么猖獗,长孙大人应该好好查一查才是。”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歹徒当场自尽,已经无从查起。”

武媚娘慨叹道:“国家少了一个栋梁,真让人感到可惜。不过长孙大人也不用太自责了,以您的年纪,又要管理朝廷的国家大事,又要管理京城的各处动向,力不从心也是难免的。不知道要不要臣妾跟皇上说一声,找人分担一下大人的千斤重担。”

长孙无忌笑了笑,“昭仪娘娘的好意老臣心领了,我长孙无忌年纪虽然老迈却一心为国,即使有些地方做得不周到,也会尽快改正,绝不落人半点把柄,更不想让武昭仪为了老臣一人之私承担了后宫干政的罪名。”

武媚娘顿了顿,嫣然一笑,“真亏大人想得周到,既然一切已经有了结果,那我们就去见皇上吧。”说罢转身带着侍女往殿内走去。

长孙无忌闭上眼睛呼了口气,让那些充斥胸口的激烈情绪慢慢平息下来,跟了进去。

身后,一道惊天动地的霹雳划过天幕,白光照耀大地,雷声滚滚而来。

这酝酿已久的雨终于倾泻而下。

天空灰蒙蒙一片,宣政殿内却灯火通明,几十根盘龙雕凤的明烛将大殿照得金碧辉煌。

李治正在御座前来回走动着,见到两人进来,他神色一喜,望着长孙无忌,道:“当初长孙大人代表满朝文武与朕约定,只要一日有人在殿前为王皇后求情,那么朕就不提废后之事。而如今殿前的情形长孙大人也看到了,想必也无话可说,既然如此,就拟旨吧。元修——”

旁边的内监总管元修立刻上前一步,“奴才在。”

未及李治宣旨,长孙无忌忽然道:“且慢——”

李治挑了挑眉梢,“长孙大人莫非想反悔?”

长孙无忌肃然道:“老臣追随先帝数十年,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既然天意如此,老臣也只能替王皇后叹一声无奈了。不过处死皇后乃是大事,一切都得按宫中规矩来办。”

李治皱起眉头,“什么规矩?”

长孙无忌抬起头,正色问道:“皇上难道忘了长孙皇后当年临终前说过什么吗?”

李治顿时愣住了。

武媚娘眸光一闪,冷笑道:“长孙皇后的遗言跟处死王皇后有什么干系?”

长孙无忌笑了笑,“干系大了,昔年长孙皇后为人宅心仁厚,她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太子李承乾和魏王李泰因造反而死,所以她临死前曾经跟先帝说过,希望能宽恕一切人的罪孽,凡是她的生辰、死忌当月,都不许皇室家眷有任何杀戮。一来可以给犯罪之人忏悔的机会,二来也让当权者能够好好地思考一下,该处死的人是不是真的那么该死。”长孙无忌盯着李治,“难道皇上忘记了,本月恰恰是长孙皇后的生辰,皇上即便要处死王皇后,也要过了这个月再说。”

“你…”李治猛地站起来指着长孙无忌。宫中确实曾有过这个规矩,却也只是在长孙皇后去世几年内实行过,不久便名存实亡了。此时长孙无忌提出,却正中李治软肋,无论如何,长孙皇后是他的母后,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他就承担不起。

直面天子之怒,长孙无忌神色丝毫不变,从容跪倒在地,“皇上,老臣是希望皇上以仁义治天下,提醒皇上要记得先人的嘱咐,倘若有任何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元修很有眼色地悄悄退到了一边。

李治怒视长孙无忌,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直到武媚娘上前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长吸了口气,压抑怒色坐了下来。

“长孙大人何出此言?朕与你虽然份属君臣,但若论亲情也是甥舅,舅舅教训外甥原本也是应该。”李治缓和下来,神色叵测地道,“这样吧,一切就按你的意思办。王皇后一案暂且先行搁置,等到母后的斋期过了再行处置。”

小胜一场,长孙无忌却无丝毫喜色,一板一眼地躬身道:“臣遵旨。”

李治望着长孙无忌没有表情的脸,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拳头。武媚娘偷偷地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温软的掌心覆上来,终于软化了李治尖锐的激愤。两人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仿佛给彼此鼓励,也给彼此勇气。

“哎,你们听说了吗?王皇后已经被判死罪了。”御花园里几个小宫女正在清扫地面,四周无人,耐不住冷寂,一个小宫女悄悄开口道。

另一个宫女也点头,“是啊,好像过了长孙皇后的斋期就要处死了。”这是如今宫内尽人皆知的消息,也不算私下议论。

一个圆脸宫女叹道:“我看此事还有蹊跷,王皇后人这么好,怎么会杀小公主呢?依我看一定是…”

另一个年纪略长的宫女连忙压低了声音,“嘘,这种话你也敢在这里混说?万一被有心人听到了,搬一句是非,你的小命就没了。”

圆脸宫女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继续低头干活了。

扫了片刻,还是忍耐不住,她又悄悄开口道:“长孙皇后的斋期一做就是一个月,你们说这一个月里事情会不会有转机呀?”

看了看四周无人,年长的宫女叹了一口气,“我看很难,听说大理寺已经把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放进掖廷局了。好啦,主子们的事哪是我们奴才能议论的,赶紧干活吧。”

宫女们不再多说,忙碌起来。很快清扫完这一带,几个人拿着工具离开了。

枝叶繁茂的大树后,一个人影慢步走出。

一身青衣的他遥望着上阳宫的方向,眸光闪烁。

掖廷局吗…

掖廷局为后宫内侍省所属的六局之一,位于皇宫西南角,独立成院,日常司掌宫人名籍、宫中女工之事,其后院安置着内廷上下人等的宗卷档案,打扫服侍的宫女内监并不多,但因为靠近望仙门,日常有很多侍卫驻扎附近,守备森严。

亥时末,几个负责巡守的太监像往常一般举着火烛入内殿巡查一遍,就将殿门锁上各自回房内休息了。

这一晚的掖廷局,却注定不能平静。

夜半时分,一个黑影闪过房檐,轻飘飘落进了院子一角。察看四周无人,他飞快地来到大殿前。

笨重的铜锁在他手里犹如孩童的玩具,轻抚片刻,轻微的咔嚓一声过后,铜锁便悄无声息地落进了他掌心。闪身进了殿内,他又转身对着门缝摆弄片刻,竟然将外面的门锁恢复原状了。

掖廷局内三间大屋被打通,一排排木架充塞其中,放满了各种案卷,数以万计。

他飞快地在其中翻找着,幸好各色卷宗分门别类,摆放整齐,让他节省了不少工夫。循着规律,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皇后王氏罪案”。

他伸出手,却万万料不到就在同时,木架那边也伸出了一只手,竟跟他同样抓住了这宗案卷。

明崇俨大惊,“谁?”

透过卷宗空隙,他看到来人一身黑衣,甚至连脸孔都用一块黑布遮掩了。明澈的眼眸中正闪烁着不亚于他的震惊,显然自己的出现也把他吓了一跳。

明崇俨迅速反应过来,隔空一掌击出,趁着对方闪避的工夫,一把夺过案卷,闪身后退。

黑衣人却不肯死心,飞蹿而出,如影随形,一边低声问道:“你又是谁?”

虽失了先招,但他的轻功明显在明崇俨之上,两三个纵跃,便如跗骨之蛆般逼近他身后,一脚踢出。

明崇俨暗暗惊心,只得回身应招。

一片黑暗中,两人无声无息地过起招来。

生怕惊动了外人,太激烈的招数不敢施展,一时间难分高下。明崇俨手中握着案卷,举手投足间便多了顾忌,时间一长,渐落下风。他一咬牙,低呼一声:“便宜你了。”说罢,将手中案卷向黑衣人掷出。

卷宗呼啸有声,瞬间飞至眼前,黑衣人明知案卷上带了内力,奈何他本就是为此而来,只得勉力接住。

明崇俨趁势欺近身前,一掌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