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釜底抽薪

月黑风高,乌云遮蔽了弦月,位于大明宫中央的宣政殿依然灯火辉煌,而偏僻的殿所已经沉入一片黑暗了。忙碌完一天的活计,劳顿的宫人大多早早休息了。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壁,却在落地的瞬间,腿不易察觉地颤了颤,心儿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还是不适合太剧烈的活动啊!

虽然夜色暗淡,但来得多了,这里回廊墙壁、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心儿轻车熟路地来到井口旁。确定四周无人,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

跃进井口,蹲在铁链上研究了一阵子,她捞起一根铁链,然后打开瓶塞,向下翻转。化铁水精确地滴在上面,一滴连着一滴,让人牙酸的哧哧声响起,白烟带着刺鼻的酸气弥散开来。

化铁水数量有限,她丝毫没有浪费,很快将数条铁链熔开了缺口。待白烟散尽,她沿着缺口将几条铁链扯开,蛛网般铁链密集的井口出现了一个可容人通过的大洞。

环顾四周无人,心儿小心翼翼地跳了下去。

铁链下面果然有台阶,心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蜡烛点燃,沿着阶梯向下走。地道挖掘得颇为开阔,能容纳三四人并行,只是四壁潮湿,阴冷逼人。沿着地道快速向前,一边数着脚下的步子,数到一百余步的时候,心儿停下脚步,前面道路骤然变窄,一堵墙横挡在面前,而墙上有两个可容一个人通行的大洞。

行走江湖的经验让心儿立刻明白,这是秘道里常见的生死门,一入生门即生,一入死门即死,生门畅通无阻,而死门内多半有暗箭、毒气之类的机关。这种机关很简单,却能有效地阻止追兵。

如果所料不差,这里应该是丹凤门的正上方吧。她从怀里掏出观音绣像,却懊恼地发现,绣像上并没有标注这个机关。

怎么办,该选择哪一个门呢?心儿咬着下唇,犹豫不决,短暂的工夫里,手里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了,心儿无奈,只能沿着原路返回。

轻手轻脚地从井口爬出,心儿将熔开的铁链子挂了回去,这里人迹罕至,铁链也早已锈迹斑驳,只要不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铁链上被熔开了缺口。

只是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呢?一边烦恼着,心儿往回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吓了一跳。

转过身来,果不其然,又是这家伙,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而且…“你不是升官了吗?怎么又来到这里了?”

“睡不着觉,晚上出来走走,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这边了。”裴少卿笑着说道,“想不到还有人与我心有灵犀。”

“鬼才跟你心有灵犀呢。”心儿撇撇嘴,不知为何,他的笑容落在眼里格外刺眼,也许是因为刚刚钻过地道,心还虚着。回想起来,幸好自己早一步出来了,若是晚一步正好被他遇到…心儿不敢再往下想了。

“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想起欠你的那只耳环,情不自禁地就走到这边了。你呢?”一边说着,裴少卿一边走向井边。

心儿心中警铃大作,这家伙眼尖,可别被他看出端倪,她连忙上前一步,掩饰道:“我也是晚上睡不着觉,出来走走,想不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边了。”说完之后又有些后悔,这是什么蠢理由啊,这不明摆着承认跟某人“心有灵犀”了吗?

裴少卿笑起来,满心喜悦,“其实我本来想去找你的,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心儿警惕地抬起头,千万别是从司膳房调走之类的消息啊。

“准确来说,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裴少卿笑眯眯地道。

心儿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不是当官去了吗,怎么还会有坏消息?该不会是没当成吧。”

“你猜得真准,坏消息就是我没有当上禁卫军统领。”

“什么?”心儿惊叫一声,怎么会没成功,不是明明有长孙大人的举荐,而且,“没有成功你还这么高兴?”

“因为也有好消息啊。”裴少卿毫不掩饰地笑道,“我又可以在丹凤门一直陪着你找你的耳环了。”

心儿觉得自己脸一定红了,她脚尖儿拨弄着石缝中的小草,低声问道:“你真的为了我连官都不要了?”

裴少卿缓缓说道:“人的一辈子随时都会面临抉择,有些事做了可能会后悔,有些事做了就一定不会后悔。升职对我来说虽然诱惑很大,可是我还年轻,还有机会,可是错过了你,我可能一生一世都找不回来了。”

心儿咬咬下唇,她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情慌乱又迷茫,一时间像是回到了那处狭窄的地道里,面前就是前途叵测的生门与死门,该怎么选择呢?

他可以放弃前途,只为了不错过她,而她却不得不放弃他,为了不错过那道渺茫的生门。

这份感情,难道注定要辜负,注定要错过,注定是死路一条吗?

她脸色一阵殷红,又一阵苍白,裴少卿看得诧异,“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心儿慌乱地转过头,“马上到宫门落锁时间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杨女史要查房的。”说完,她转头就跑。

裴少卿追了两步,“等等,你…”

两人刚转入走廊,忽然前面传出一阵骚动,一个身影迎面扑来,正撞到心儿身上。

心儿被撞得一个趔趄,对方却被撞倒在地上,一声低呼。

声音意外地熟悉,心儿定神一看,竟然是离若!

后面传来一阵声响,“别让她跑了!”

“快抓住她!”

几个士兵的身影随即出现,兵甲交错,步伐整齐,目标似乎就是摔在地上的离若。

这是怎么了?心儿连忙上前扶起离若,却见离若脸色苍白,神情仓皇。记得晚饭后她就去金巧玉那边了,去拿她阿七哥哥的新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离若不跑了,几个士兵也停下步伐,他们都是负责宫内守备的神策营兵士,向裴少卿行礼道:“参见统领。”

裴少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个小宫女,也不知是怎么了,属下巡逻的时候遇到她正一个人往前跑,拦住问她要去哪里,也不回答,只一头朝着丹凤门这边冲,一边还嚷嚷着什么‘我要出宫,一定要出去’。”领头的士兵回答道。

裴少卿头疼地望向离若。离若正伏在心儿肩头哭泣着,身体颤抖,泪痕宛然,神情却是一片茫然无措,显然不可能替自己分辩了。

听到士兵的描述,心儿心念电转,连忙道:“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她是我同屋的同伴,也是今年新入宫的宫女,前一阵子会亲日的时候,她见到了家人,结果得到消息说,她的父亲竟然在几日前过世了,所以…”心儿一脸沉痛,“对不起,我这位姐妹实在太想家了,一时失了仪态,还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

宫中宫女内监擅闯宫门,严重者甚至可以当场处死。好在离若还没有跑到丹凤门,也幸好半路遇到了她。

几个士兵听心儿说得入情入理,又见离若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也有些同情,纷纷望向裴少卿。裴少卿顺势道:“只是一时失态,好在没有惊动太多,也就罢了。只是日后记得勿要再犯。”

心儿连连道谢,扶起离若转身离开。

裴少卿忽然上前一步,“两位,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宫里虽然幽闭,但无论怎样阴霾的天气,总有雨过天晴,阳光普照的一天。”

心儿身形一顿,转身望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眸正深深地凝望着她,满是温润的笑意。那一瞬间,一种温暖弥漫在心中,所有的慌乱和迷茫就这样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了,她笑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世上所有困难,只要我们想,就一定能解决。从今天你带来的坏消息开始,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回了房内,幸好还没有到杨女史巡查时间,心儿扶着离若坐到床边,正色道:“到底怎么了?你不想要命了吗,往那里闯!”

用力摇晃了几下,失魂落魄的离若才恢复了些许精神,听着心儿连声追问,她惨然一笑,抬起一只手。

她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支七瓣莲银簪,正是她与宫外陈七传递消息的那种。

“今晚我去了金巧玉那边,拿到了这支簪子。”离若声音颤抖。

簪子中的纸片已经取出,被离若掌心的力道揉成皱皱的一团。心儿小心地展开,勉强分辨着上面的小字:“离若,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最近乡里闹蝗虫,颗粒无收,我爹又病着,实在拖不下去了,如今朱老爷希望我能入赘他们家,他答应我,帮我爹找最好的大夫,帮我家渡过这个难关,所以我不能再等你了。成亲的日子定在下个月的初七,你知道我心里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父母之恩大于天,我也是没办法,只希望我们来生能够有缘再聚。阿七。”

看完之后,心儿沉默了。

“我不能留在这里,心儿,我一定要离开,我要逃出宫去。”离若喃喃说着,又要挣扎着起身。

“你怎么逃出宫?离若,冷静些。”心儿连忙扣住她的肩膀,“擅闯丹凤门可是死罪啊!”

“你让我怎么冷静。”离若惨笑一声,“哪怕死在那里也胜过此时我心里刀割一般的难受。若是阿七哥哥真的另娶他人,我也不想再活了。死在丹凤门前也无妨,反而能得个痛快。”

“心儿,也许你不知道,我在入宫之前其实打听过了,还有三年就能大赦天下,宫女是能够出宫的,所以才会下定决心入宫赚钱,让家中宽裕一些,阿七哥哥也进了银月轩当学徒帮忙。我们本来约定,三年之后就成亲的。可是…”离若颤抖着哭倒在心儿怀里。

望着她苍白憔悴的容颜,心儿心中一阵难受,相处这些时日,离若开朗活泼,与她情同姐妹。尤其看到她这么伤心,又想到自己…

强压下纷杂的念头,望着悲怆欲绝的离若,心儿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说…我有别的办法离开宫廷呢?”她带着王霓君逃出宫去,同屋的离若很有可能受牵连,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起逃走呢?反正两个人是走,三个人也是走。

离若声音一顿,恍惚了片刻才醒悟到心儿说的是什么,她双眼爆出光芒,紧紧抓住心儿的手,“你说什么心儿?”

心儿被她抓得手疼,连忙安抚道:“离若,你先小点儿声。”

“不对,你在骗我吧,我知道,你不想我去送死。”离若双眼光芒散去,转而摇摇头。

心儿哭笑不得,干脆将她硬拉起来,一直走到自己床头,“我没有骗你,离若,你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她指着自己床头的观音绣像,“我同你说过的吧,教授我母亲绣艺的是一位曾经在宫中多年的绣娘。而这位绣娘,当年在宫中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并将这个秘密绣在了这幅绣像上。”迎着离若惊诧的目光,心儿点头道,“没错,这个秘密就是一条出宫的秘道。”

树荫遮蔽了午后浓烈的阳光,几个小宫女闲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心不在焉地聊着宫中新流行的胭脂。忽然,一个小宫女指着前方低呼一声,“咦,你们看,那不是明崇俨大人吗?”

顺着她手指方向众人望去,果然是那个青衣如玉的身影,林下走来,飘然如仙。

“真是他,好一阵子没有在宫里见到他了。”小宫女们兴奋起来,对这位皇上御封的戏法师,人人耳熟能详。

“好像因为册后大典,很久没有入御前表演了。”

“听说他的戏法很厉害,简直和神仙一样呢。”

“人长得也好像仙人一般。”一个小宫女忍不住捧着脸花痴道。

这里是甘露殿最西侧摆放杂物的小偏殿,很是清冷,除了她们几个打扫看守的小宫女,很少有人过来。

待明崇俨走近,一个小宫女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低呼道:“明大人。”

明崇俨停下脚步,笑问道:“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只是听说大人表演戏法很厉害,不知道…”小宫女揉着裙角,不知道怎么说好。

“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姑娘想看吗?”明崇俨瞬间了悟了小宫女的意思,体贴地问道。

想不到这位戏法师这么平易近人,小宫女脸颊绯红,连连点头。另外几人也纷纷围拢上来。

明崇俨似乎也来了兴致,几个眼花缭乱的小戏法信手拈来,看得几个小宫女目不转睛,啧啧称奇。

明崇俨手一挥,原本空空的掌心上突然出现了一盒胭脂,笑道:“彩芝斋新研磨的胭脂,谁要?”

小宫女争先恐后地围上来,伸出手,“我要,我要…”

明崇俨笑了一声,“不要争不要抢,人人都有份的。你们看…”一边说着,他双手一合,再分开,手中的胭脂一盒变成两盒,再一合上,两盒又变成四盒。

宫女们纷纷惊叹起来,明崇俨笑着将胭脂递给她们。

有心急的小宫女打开嗅了嗅,芬芳扑鼻,果然是上好的新胭脂,也有的拿在手里反复细看,好像生怕这胭脂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一般。

明崇俨嘴角含笑地看着,忽然问道:“其实这次前来,是想向几位姑娘打听一件事情。”

几个小宫女投桃报李,抢着道:“明大人请问吧,若是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说一年前有一位西域的戏法师来甘露殿为皇上献艺,变的戏法举世无双,别出心裁。不知哪位姐姐有幸看过,可否能跟我描述一下。崇俨感激不尽。”

宫女们面面相觑,都愣住了,“明大人,这个对不住了,我们都是这个月才刚调过来的,一年前的事我们不清楚啊。”

明崇俨神色一动,“哦?那之前的那些宫女都去哪儿了?”

听到这个问题,几个小宫女脸色有些发白,犹豫片刻才有一人鼓起勇气,轻声道:“是因为前一阵子,小公主出了事情,这里的很多宫人被牵连责罚…”

明崇俨神色不动,“难道整个甘露殿的宫女都被牵连了不成?”整个甘露殿上下几十号人,就算是看护小公主不力,也不可能赶尽杀绝。

小宫女们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明崇俨心念电闪,“看来这小公主一案十有八九就是武昭仪自己做的,不然甘露殿上下怎么都换人了呢?只有找到当时在甘露殿当差的宫女,才能为霓君翻案。”

一个宫女灵机一动,“如果你想找一年前的宫女,可以去掖廷局看一下。我们入宫、升迁、调遣都有记载的。”

明崇俨大喜,“姑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多谢,崇俨先告辞了,改日再来为大家献艺。”说罢便告辞离开。

待他走远,几个小宫女还恋恋不舍地拿着手里的胭脂,眺望远方。这时一声低咳传来,几个小宫女转头一看,竟然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女官云儿。

几个小宫女连忙行礼。云儿注意到她们手里的胭脂,问道:“这是什么?”

众人不敢撒谎,将刚才的事情一一道出。

“…明大人又向我们打听以前的宫女,我告诉他,咱们这里都换人了,叫他去掖廷局寻找。”

当云儿听到最后几句时,望着林中消失的身影,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转身回了宫内,武媚娘见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不是刚刚去偏殿取玉枕吗,没有找到?”

云儿摇摇头,迅速将听到的消息告诉武媚娘。

“竟然能打听到甘露殿门口来,这个明崇俨也够大胆的。”武媚娘摇头笑道,语气说不出是讽刺还是欣赏,“只是这件事证据确凿,还需要查吗,他也不过是白跑一趟了。”

云儿低下头,“也许是感情太深了,看不开吧。”

武媚娘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云儿察看她的神情,建议道:“娘娘,此人未免太多事了,不如将他与王皇后相识于微时,还曾谈论过婚嫁的关系禀报给皇上…”自古以来,后宫妃嫔与男子有私情是大罪,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王皇后和明崇俨两人百口莫辩,必死无疑。

武媚娘想了想,摇摇头,“不,还是别惊动皇上了。王皇后没有多少时日了,本宫何必步步紧逼,横生枝节。而且近来朝政繁杂,看明崇俨的表演已经是皇上唯一的乐趣了,本宫不想剥夺他这个乐趣。”

云儿不甘心地低下头,掩去眸中的焦虑。

“快点过来啊!明大人。”清脆如黄莺的声音传来,古朴沉寂的掖庭局也多了几分亮丽。

院中的宫女太监禁不住向门口望去,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正拉着一个眉目温润,气度雅致的年轻人跑了进来。

看见廊下众人,小宫女欢欣地招手道:“大家快过来,快过来。”

好奇的宫女太监们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上来。一个小太监望着两人,问道:“小翠,这位是…”

小翠欢快地介绍道:“这就是咱们宫中大名鼎鼎的戏法师明崇俨,各房的掌司都想尽办法请他过去表演,可是他都拒绝了,还是我小翠面子大,把他拉来了。”

明崇俨的大名在如今的宫中可谓无人不知,太监宫女们顿时欢呼起来,满含期盼地望着他。掖庭局的活计尤其无聊,能看到御前才有机会看到的表演,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大喜事。连附近看守的侍卫都纷纷伸长了脖子。

明崇俨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想不到侍卫增加了这么多。难道是上一次他和玉麒麟的事情引起警惕了?

小翠迫不及待地问道:“明大人,我们开始吧?”

明崇俨收回视线,笑道:“早就已经开始了,你不觉得吗?”

小翠睁大了眼睛,“开始了?”

明崇俨笑了笑,手一挥,小翠神奇地原地消失了。

宫女太监们大惊失色,旋即纷纷鼓起掌来。

又表演了几个拿手的戏法,明崇俨笑道:“小翠一定是去天上赴王母的蟠桃会了,在下得去看看她能不能摘些蟠桃回来。”说着他手又一挥,一张大红的幕布闪过,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大盘蟠桃。

宫女太监们纷纷叫好,一个个手掌拍得发红。

明崇俨将桃子递给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笑道:“大家先吃个桃子解解渴,在下也去蟠桃会上看看,顺便把小翠带回来。不然万一她乐不思蜀,就回不来了。”说着手一挥,空中顿时出现一段彩绸。身影往彩绸中一卷,整个人就消失了。

太监宫女们喜出望外地上前抢着分桃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刚才的戏法。而周围的侍卫们却神色触动,警惕地环顾四周。

又一次站到了掖庭局内,环顾一圈,明崇俨飞快地走到柜子前,轻车熟路地翻找起想要的档案。搜了几个柜子,很快看到了宫女名册那一栏,明崇俨大喜,正欲伸手,忽然一声断喝,“住手!”

大门被猛地撞开,十几个侍卫一拥而入,将他团团围住。

明崇俨脸色一白,被十几把刀剑弓矢指着,就算他戏法再精妙也不可能脱困了。

怎么办?束手就擒?这些侍卫警惕至此,只怕是背后有人提点过了;若是动手抵抗,就算暂时能保住性命,只怕也别想在宫里待下去了。

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领头的侍卫已经冷哼一声,“好你个戏法师,胆敢耍我们?趁着表演的时机来此图谋不轨。来人哪,抓起来就地正法。”

一声令下,侍卫们一拥而上,刀剑相击,毫不留情,竟然是要将他当场击毙。

明崇俨大惊,后退一步,正想动手抵抗,忽然门外传来一声:“且慢!”

一个修长俊逸的人影出现在门口,皱眉看向这边,“什么事这么吵闹?”竟然是多日不见的玉麒麟。

见到新任统领,众侍卫连忙道:“回将军的话,这个人私自闯进掖廷局,属下们正要拿他问罪。”

玉麒麟不动声色地扫了明崇俨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明大人,你赢了。”

此言一出,众侍卫,连同门外不明真相,探头探脑的宫女太监们都愣住了。

玉麒麟慢慢地走到明崇俨跟前,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本将军还以为自己手底下的禁卫军是天下无敌的,没想到还是被你闯进来了,真了不起。”

明崇俨心念一转,立刻笑道:“过奖,过奖。”

领头的侍卫忍不住疑惑道:“玉将军,这是…”

玉麒麟这才解释道:“都怪本将军不好,昨儿跟明大人喝酒时夸下海口,说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进不了掖廷局,可是没想到…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这么多人还挡不住一个人,真是太让本将军丢脸了!”说到后来,他语气逐渐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