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个在信里允我一年后旧都亲迎的人是不同的…”

萧娴的眼泪模糊了视线,而谢筝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没有心思琢磨韩家十四郎,她只记下了“旧都亲迎”。

皇家大婚,与平常百姓浑然不同,但李昀不管,他要亲迎。

帕子轻轻擦着眼泪,谢筝捧着萧娴的脸颊,道:“你该有最好的,我的萧姐姐,值得起天下最好的。”

从萧家出来,陆毓衍一眼就看出谢筝哭过了。

谢筝现在再不用装作他人,不用把眼睛画得下垂,恢复了她本来的模样,凤眼细长,一颦一笑皆动人。

但哭过了之后,也没有那些脂粉掩饰,眼下红通通的,看得人心疼极了。

陆毓衍没有问她们姑娘家凑一块的私密话,让松烟先把马儿送回府,他就牵着谢筝的手,不疾不徐地走。

旧都城中热闹,老字号也多,陆毓衍带谢筝进了雅间,点了一份豆沙糕。

谢筝尝了一口,眼睛亮了:“去年让竹雾买的就是这家的吧?”

她记得这个味道,甜甜粉粉的,那时刚到旧都,陆毓衍回陆家见孙氏,谢筝留在驿馆,竹雾就依着自家爷的意思给谢筝买了不少点心。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豆沙糕了。

陆毓衍眉宇温和,指腹轻轻拭去谢筝嘴角的沫子,道:“现在只有这个,你喜欢糖芋苗就要等秋天了。”

谢筝莞尔。

许是吃了些甜的,心情亦飞扬了些,谢筝和陆毓衍说李昀书信的事情。

陆毓衍垂眸,听得很认真,目光落在谢筝身上,桃花眼中全是她的身影。

大婚一事,并非没有遗憾的。

对陆毓衍而言,反倒是遗憾颇深。

他那位公事简洁、私事“唠唠叨叨”让他待谢筝好的父亲不在了,而谢筝没有“娘家”,她彼时发亲的地方都没有了。

镇江府衙不再是她的家,城外章家嬷嬷那里更不行,原还能借着萧娴从萧府出阁,可等萧娴进宫,又要隔了一层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大礼之时,孙氏断断不会委屈谢筝,只是,谢慕锦和顾氏的缺席却无法补上。

逝者已矣,哪怕这一年来他们都懂得了这个道理,遗憾依旧会是遗憾,也无法改变了。

就像去年七夕,谢家翻天覆地之时,他不可能出现在谢筝身边,替她遮风挡雨,使得她一人咬牙进京,若非遇见萧娴,恐怕凶多吉少;

就像今年御书房后,从身后刺来的一剑,陆毓衍鞭长莫及,真有闪失,其中悔恨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可他们必须往前看了,那些沉甸甸的过往是一块块的基石,就累在心底最深处,扎实又厚重,挪不开,也无需挪开。

也正因有这些基石,上头的花木能经得起雨打风吹。

不过,陆毓衍想,他不愿意再让谢筝经历风雨了。

等三年之后,他再次入仕,他要带着谢筝赴任。

陆毓衍清楚谢筝的性子,他也从不曾想过把这个喜爱骑马奔腾的姑娘拘在后院,这是谢慕锦教出来的姑娘,她写的是潇洒飘逸的字,骑的是毛色乌黑的高头大马,他欣赏的喜欢的疼惜的一直都是这样的谢筝。

他的丹娘,也该有最好的。

由他满心满意奉上,被他捧在掌心。

天色渐渐暗了,灯笼连绵,照亮了城池。

谢筝咬着豆沙糕,看着窗外的夜色,前两回在旧都时,她都没有坐在酒楼高处看过外头风景,这会儿看去,与京城截然不同。

她多看了两眼,手中的豆沙糕也放下了。

“丹娘。”

谢筝听见陆毓衍叫她,声音低柔轻缓,如呢喃一般,她几乎感觉到了温热的鼻息扑在耳边。

下意识地,谢筝微微偏过头,把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陆毓衍。

下一瞬,温热落在了她的唇上。

如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这不是陆毓衍第一回吻她了,也不是试探,不带丝毫侵略,只余下温情种种。

这个吻很甜,甜过了她唇齿间的豆沙糕。

谢筝忍不住笑了,尝过的、喜欢的味道,她能一直记得,镌在心上,恒久不忘。

这个吻,她也永远不会忘。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