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花柔在错愕中心头犹如小鹿乱撞,而慕君吾的嘴角却轻挑上扬,眉眼都有了笑意:“抱住我,我就没法打你了吗?”

花柔闻言,赶忙松开慕君吾的腰身,羞涩解释:“我不是…”

“滑头!看招!”

前两个字,温柔中带着笑意,后两个字猛然正经起来,与此同时,慕君吾退离数步,折下一根竹枝,又朝花柔刺来。

花柔被那两个字弄得还没回神,眼看慕君吾的竹枝刺来,急忙对应,几招之后,那份羞涩倒在对招中飘摇散去。

而两人以竹枝交手,相距全都隔在了一两尺之上,那种亲近的暗撩与慌神也都慢慢的缓和了下去,渐渐地,花柔的神情专注起来,一些对招接招也开始有模有样了。

“休息会儿吧!”又打了半个时辰,花柔明显体力不支,慕君吾见状主动收招,提议休息。

累坏了的花柔这会儿已经忘了先前的事,见慕君吾收了招,便坐在地上歇气。

“还不错,有些长进。”慕君吾说着坐在了她的身边,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把狗尾巴草递给了她:“编个兔子吧!”

“好!”花柔一把抓过狗尾巴草就开始编,慕君吾则偏头看着她。

花柔以为他在看自己编织,一边编还一边细心教:“你看,就这样,这一根缠上去,再一扎…”

慕君吾静静地看着花柔。

他的眼神落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俏愣愣的鼻梁上,纯真明媚的笑颜上。

他突然觉得花柔很好看。

这种美,不侵略,不欺压,不夺目,但是,足够赏心悦目,足够让他的心如沐春风,让他想要一直这样看下去。

“你看,这只兔子现在还差什么?”花柔询问时,扫了慕君吾一眼,结果她扫到了慕君吾的一双眼眸正直愣愣地看着她,立时她羞涩地低下了头,竟连话都不好意思再问了。

“尾巴。”慕君吾看着花柔那害羞的样子,轻声作答。

花柔错愕地瞄了他一眼—她这会儿已经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看的她还是草兔子。

“干嘛这样看我,我答错了吗?”

他看人看得理直气壮,问得也理直气壮,花柔红着脸挤出一句话来:“那个…你…你很喜欢小兔子啊?”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也喜欢,小兔子最可爱了,我喜欢它长长的耳朵,毛茸茸的小尾巴,你呢?你喜欢兔子什么?

慕君吾眨眨眼:“肉。”

花柔直接顿住,傻愣愣地看着慕君吾。

慕君吾见状,眼有笑意地伸手揉了花柔的脑袋:“逗你的,编吧!”

慕君吾说完摸出了一本书,开始翻阅。

花柔手里揉搓着狗尾巴草,眼神偷偷瞄着他读书的侧颜,满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慕君吾!慕君吾!”

依稀有呼喊声从远处飘来,慕君吾将书一合:“应是房里有事,我先走了,明日继续。”

“好!慕大哥再见!”花柔说完想起了手里的草兔子,献宝一样的递出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草兔子都被她揉搓得变了形,赶忙尴尬收回。

“明天,再编吧。”慕君吾丟下一句话走了。

看着慕君吾的背影消失于竹林,花柔立刻捂住了脸:哎呀!我的脸好烫啊!

第一百一十章 弃金甲,慕白衣

大喜之日,灭门了。底层草根,当门主了。蠢萌村姑,嫁天才男神。撼动天下,她要云卷云舒。云卷云舒,她又抛夫弃子了…嗯,她跑了…-----------琴儿肥来啦,新书开始。一日两更,7点/12点。欢迎追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由的味道

唐钰笑着靠近慕君吾:“蜀国受唐辖制,东西两市的钱,明明白白地就进了节度使的府衙,至于夜市的钱,那就入了节度使自己个儿的口袋呗!”

慕君吾配合着恍悟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连这些都知道?”

“那当然,这些年我出来办事很多次,自然就知道得多了,以后你出来得多,知道的也会多起来的。”唐钰指向前方的来福客栈:“咱们今晚就住这里吧!”

慕君吾当然不会有异议,他点点头同意了。

唐钰却停下脚步,摸出钱袋子后,把褡裢取了下来递给了慕君吾:“你先入住,晚饭的时候我回来找你。”

“你干嘛去?”

唐钰白他一眼,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出来了,自然要趁机泄泄火啊!”

唐钰说完,笑着搡了慕君吾一下,转身往对街的巷子里一钻。

慕君吾抬眼望去,一片花花绿绿莺莺燕燕将唐钰簇拥着走远。

慕君吾看了眼四周,便拎着褡裢进了来福客栈。

要了一间临街的房,泡了一壶茶,慕君吾临窗而坐,翻了翻手里的购物清单后,就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头发花白的老妇挂着针头线脑的箩筐沿街晃悠,口里哼唱着他听不懂的土歌俚调;

垂髫小童坐地不起,死死拉着母亲的手撒娇哭闹嚷嚷着要吃糖人;

顽皮的小孩儿们你追我赶的嬉戏与人流中,偶尔撞上一个路人引来一句轻叱笑骂;

年轻美貌的女子,彩衣簪花地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团扇轻转里蜀锦娇艳…

慕君吾默默地看着,他的眼里有一些羡慕。

王宫在外人眼里,高不可攀,贵气逼人,而他知道,那里没有真情只有假意,且没有这些动人的热闹与生气,有的永远是血淋淋的尔虞我诈。

看着看着,他想起了一年前。

那时父王虽然并未病入膏肓,但越发不济的精神与时不时乖张的脾性令宫中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安神。

前朝的臣子们,为储君之位盘算不休,后宫的妃嫔也为余生而挑选方向。

而他,根本无心王权。

“范儿,大王年事已高,你,可有什么打算?”

母妃满面愁容的看着他,显然局势的不明朗让她烦忧。

“前日,我已向父王请调去镇南,如果他应了,我便求他让我带母妃一起去,想来父王应会允准的。”

“镇南?”母妃一脸惊讶:“为何去哪里?”

“那里山清水秀,适合母妃您颐养天年。”

母妃看着他,笑得无奈又苦涩:“你啊!大王诸多子嗣里,就属你最是无心政事,可偏偏你是他唯一封定的王,还被亲赐了‘应策’二字,你觉得光凭请调外任,就能躲得了王位之争吗?”

“自请去镇南,就是无意王位,我退得如此明白,德妃应该会十分欢喜,就算父王有所不舍,只要德妃开了口,父王也定然会应允的。”

德妃深得父王宠爱,这宫中多少娇娥泪,也比不上她盈盈一笑。

所以她的儿子在大哥一心入道之后,就成了大热人选。

尽管也有不少人愿为他鞍前马后,可他一来无心王权,二来…实在不想势单力薄不善斗争的母亲与其缠斗下去。

人生短短数十年,快活悠哉多好?

与其在黄金坟场里拼个你死我活,拼个兄弟相残,倒不如,他自己早早地走远一些,寻处山清水秀之地与母亲安度余生,多享一些温情。

“希望如此。”母妃拉着他的手:“儿啊!是母亲对不住你,你有如此才华,还生在帝王家,可偏偏我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

“母妃不要这样说,您知道的,对于儿子来说,王权、王位,都不及人生安乐、书香墨伴来得舒服、自在。”

母亲的眼里浮动着无奈,她望着他语重心长。

“我儿!若是大王真应允了,你万不要再开口求他带母妃同去!只有我在此宫中,众人才不会疑心你另辟王权,你答应我,日后若真能远离王权是非,你一定要过得安乐自在才好。”

安乐自在…

慕君吾唏嘘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我体内带毒,那唐门毒药并不能将我怎样,倒不如就此离去,做一个普通人,安乐自在。

心念如此,他陡然觉得轻松起来。

目扫楼下街头的行人:嬉笑的孩子,凑在一起说笑的路人…他看着那一张张的笑脸,心潮越发澎湃。

他想要的生活,近在咫尺。

我是慕君吾,不是祈王,楚国之事与我何干?

我不需要查清楚是谁在和唐门勾结,也不需要查清楚是谁给我的手帕和珠花!

我只需要走出去,就此消失,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安乐,自在。

慕君吾迈步起身,他离开了客栈,他丢弃了什么唐门弟子的身份,他向自己梦想的生活跨出去了那一步!

离开房间,走上街头,内心没有了阴霾,他觉得呼吸进去的每一口气息都带着自由的甜香。

他的脸色不再冰冷面无表情,而是洋溢着自由的喜悦和放松。

甚至眼神所及之处,万物都有了一种柔和的光晕,看起来那么的舒服,那么的柔和,不见尖锐。

想必,那些从牢狱中走出的人,就是我这般内心欢畅,重获新生吧!

他想着,随意的走动起来。

自在轻松的结果,就是他会对路过的陌生人露出笑颜,也会停下来翻看翻看一些货品,而这些在他之前的人生里却从来没有。

他像是一个玩闹的孩子,开心的感受着街头十足的生动与热闹,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在跟踪他。

我应该避去哪里好呢?

慕君吾心里刚有念想,就有哭声传入耳膜,他循声望去,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站在路中哇哇大哭,而周遭的人都只是看了那孩子两眼,并没有谁上前关注。

慕君吾不禁蹙眉,快步上前。

“小妹妹,你哭什么啊?”

“我娘,我娘不见啦!”

慕君吾闻言一愣,随即安抚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别哭别哭,你告诉我,你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长什么样子,我帮你找好不好?”

小姑娘记性不错,抽噎描述出了蓝色衣裳,绿色的腰带,以及碎花头巾。

慕君吾立刻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你娘是带你出来做什么的?”

“娘说要扯块布给我做衣裳。”

布匹坊就在前方,慕君吾立刻伸手:“前面就是布匹坊,我们去那里找找吧?”

小姑娘也不害怕,立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慕君吾的身子微微一顿,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花柔牵着自己衣袖时的样子。

立时就晃神了:我走了,她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遇

“大哥哥?”

稚嫩的童音将慕君吾拉回现实,他冲着小姑娘浅浅一笑:“走,我们过去。”

布匹坊大约是新到了布料,四五家小铺里挤满了前来看货买物的人们。

妇人本就花枝招展,又都拥在一起翻看挑选着彩布,登时令人眼花缭乱,也得亏是慕君吾那眼睛毒,略一扫就寻到了一个蓝衣绿腰带的女子,不然准保眼晕。

“小妹妹,你看,那个是你娘吗?”

小姑娘顺着慕君吾手指方向看去,立刻丢开慕君吾的衣袖激动地冲了过去:“娘!娘!”

那妇人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居然心大的根本没有察觉闺女曾丢失过:“幺妹,站那里等到,娘给你挑花布呦。”

说罢,妇人又去翻找花布去了,倒是小姑娘丢了一次长了记性,紧紧抱着她娘的腿不撒手了。

慕君吾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此时他的眼角却扫到一个黑影闪躲于照壁背后。

慕君吾眉梢轻抖,装作不察,回头冲小姑娘摆手:“跟好你娘,可别再丢了。”

小姑娘看着慕君吾点点头,慕君吾则大步离开。

没走几步,慕君吾已确定自己被跟踪,不过他没有任何改变自己节奏的行为,还是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走走停停。

跟踪他的人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即使慕君吾故意有两次走到偏僻的角落也不曾有任何上前的意思。

慕君吾走走逛逛一抬头看到前方有个算盘坊,便入了内,那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自然也跟了进去。

算盘坊里可不似布匹坊般热闹,这里除了忙活的匠人,就是抽着水烟无精打采的掌柜,门可罗雀的根本不见有人。

黑衣人当下顿在原地,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在坊内站了片刻,退出了算盘坊。

算盘坊正对的是一间酒楼。

此刻,早从坊间溜出来的慕君吾正站在二楼的楼梯间处,隔着竹帘盯着那走出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带着斗笠,罩着面纱,根本看不到容貌,但是慕君吾却通过他走路的步伐,举止看出了眉目来。

脚步轻灵,轻功卓越,步伐有玉化功的影子,看来是唐门的人。奇怪,唐门的人为何跟踪我?

慕君吾很疑惑,边皱眉思考边准备下楼,偏此时一个女子拎着一包糕点上楼。

两人相错,迎面时彼此都扫了一眼。

慕君吾愣住,女子手里的糕点则惊落于地。

“小姐!小姐!”

胭脂太激动了,她们千辛万苦四处找寻公子下落,却不想就在这里遇到了,立时激动得她大叫,慕君吾见状忙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就在此时,临着楼梯的房间屋内一把拉开,彭岚不悦而出,双眼正对慕君吾的背影。

“大胆狂徒,竟敢…”彭岚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慕君吾的回头,她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双眸。

“四…四郎?”彭岚的声音哆嗦着,久别重逢的霎时泪盈于眶。

而慕君吾则在惊讶之外,颇有一份无奈。

他松开了胭脂的嘴巴,什么也没说的折身回来迈步入屋,彭岚则迅速地对胭脂比划了一个手势,赶紧追进了屋内。

她进来时,慕君吾正撩了衣袍坐于茶桌之后,彭岚赶紧掩上了房门,而后双手高抬折身行礼。

“免。”慕君吾说着伸手抓了一个茶杯,彭岚立刻上前抓起茶壶,忙着烫杯,洗茶,冲泡,调味。

整个过程,慕君吾不言语,彭岚也未出声,直到碧绿色的茶送到了慕君吾的手边。

“这蒙山茶是我入蜀地时从天一大师的手里讨来的,四郎是有口福的人,不妨品鉴一番。”

慕君吾并未接茶,而是打量着彭岚:“你来蜀地,难不成是为了茶?”

“四郎说笑了。求茶哪需我亲自来蜀地啊?我来,还不是…”彭岚微笑着抬眼对上慕君吾的眸子:“为了与四郎相遇。”

慕君吾眉眼闪过一丝不悦:“你知道我在这里?”

“本不知,是凑巧家中有远亲在南川守城,自四郎失踪后,消息倾国传遍,不久前,他来家中告知我父亲,曾在南川县见你往蜀地去。”

“蜀地这么大,竟能在这里遇见…还真是凑巧啊!”

“是啊!”彭岚像是听不出话中揶揄,一脸真诚:“许是老天照拂吧!我在镇南守了四郎你一个月,无缘一面,又在渝州附近辗转也未有期,兜兜转转歇脚在此,竟于人海茫茫中与你相逢,看来…真是缘分。”

彭岚眉眼透着欣喜,脸上有一抹不能掩藏的喜色,微笑着将茶再往前一送。

可是慕君吾还是未接,冷声道:“祈王已失踪,说这些毫无意义。”

彭岚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她慢慢地放下了茶杯,沉声道:“四郎,我是你的未婚妻,彭家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烟花妓寮,教坊流莺,各州县都有自己的讲究。

渝州近江,船妓尤其盛名,常年画舫花舟在江上赛曲比歌,甚是热闹。

唐钰在和慕君吾分开后,本想寻一花舟过瘾,但无奈晚上还有夜市要去,最终进了一家寨楼泄火。

身为门派弟子,若非任务出山,哪有机会来这花花天地?唐钰自然像脱缰的野马纵情奔放,狎二女以慰。

正声色犬马奔放之际,突然楼外两声哨音响起,登时弄得唐钰神情尴尬,愤懑怒骂地骂了一句晦气,顾不上享受的草草收工。

丢下花酒钱,抓了一把女子软肉,唐钰系着腰带骂骂咧咧走出了寨楼,立时那带着斗笠的黑衣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出什么事了?”唐钰一脸不悦。

“我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