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慕君吾一进了屋就轻声唤着花柔,花柔一听是他,才从角落里钻了出来:“君吾!”

慕君吾一把握住花柔的手,急切道:“我有一个办法能救出玉儿,也能让咱们脱困!”

当下他贴耳向花柔交待,花柔频频点头,听到最后却略有迟疑:“办法是好的,可是我哪有机会给府中人下毒啊?”

“毒,我已经下了,你只管要挟即可。”

花柔刚刚点头,慕君吾却突然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花柔躲进内堂。

此时,门被一把推开,孟昶直入屋内,下人们则规矩地立在门外候着。

“二哥!二哥!”

慕君吾神色如常地从内堂出来:“你怎么来了?”

“无聊嘛,看见你就过来找你了啊,二哥,你今天不是成亲吗?怎么在这里?而且衣服也不换?我那未来二嫂好看吗?”

“成什么亲啊,人都跑了!”

“跑了?”年纪尚轻的孟昶闻言好奇又兴奋地凑近:“什么意思?”

慕君吾闷不作声,故意看了眼外面的下人,孟昶立刻大喊:“你们都下去下去!”

下人们不敢逗留,退得远远的。

孟昶见他们走远,上前抓住孟贻邺的衣袖:“二哥快讲给我听!”

慕君吾并不搭话,而是伸手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又倒出了一颗药丸。

“这是什么?”孟昶很懵。

慕君吾抬手一捏孟昶的下巴,把药送进了他的口中。

孟昶猝不及防咽下了药丸,惊愕不解地捏着嗓子瞪眼看着孟贻邺:“二哥!你给我吃了什么啊?”

“让你昏睡三个时辰的药。”

话音刚落下,孟昶就闭眼倒在了慕君吾的怀中。

花柔迅速来到慕君吾身边:“何必对他下手呢?”

“送上门的筹码,岂有不用的道理?”

被撵走的下人们缩在院落角上低声闲聊,没说几句,就听到二公子房内一声大喝:“你到底是谁?”

下人们一愣,此时那屋内传出一声痛叫!

下人们立刻狂奔上前,刚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

孟贻邺抱着孟昶脸色惨白地走了出来,而他的脖颈处赫然扎着三枚银针。

“三公子!”

“二公子你…”

下人们很错愕,而此时他们看到了跟在二公子身后走出来的花柔。

“快去告诉你家老爷,他儿子们的性命都在我的手上!”

下人们呆立,慕君吾一脸求生之态的冲他们大喝:“都愣着做什么?快去!”

下人们转身就往外跑,慕君吾也看似被要挟着抱着孟昶步步向前。

主厅内,还是混乱一片,孟知祥正蹲在孟贻矩的身边,关注着他的情况。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二公子和三公子被人挟持了!”??

下人大喊着冲进了主厅,孟知祥被惊得起身:“你说什么?”

下人还来不及解释,花柔的声音已传来:“你儿子们的性命,都在我手上!”

这一声,让主厅里的混乱生生停顿了几秒,而后孟贻邺抱着孟昶入内,面如死灰,跟在他们后面的花柔则是一脸谨慎,手中举着一枚爆裂管。

“花柔!”孟知祥瞪眼咬牙,花柔则是毫不客气的应道:“是我!”

她双眼扫视屋内蠢蠢欲动的家丁,威胁道:“叫你的人别乱动,否则我手中火器一捏即炸,这里的人就都别想活!”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完喽!

“都别动!别动!”两个儿子都在花柔手上,还有一个倒地不起浑身抽搐是生死未卜,孟知祥只能妥协。

他眼扫昏厥的孟昶,再看向孟贻邺脖子上的银针,压着火气质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花柔迅速扫了一眼屋内那些呻吟的、抽搐着的宾客。

“当然是让他们和你的宾客一样身中剧毒喽!特别是二公子脖子上的这三根银针,只要拔掉任何一根,他就会变成瘫子,四个时辰内,如果我不替他解了他体内的毒,他必死无疑!”

“你…”

“少废话!你要是不想看到今日这里死伤一片,你要是还在乎你三个儿子的命,就立刻把玉儿放了,把她交给我!”

孟知祥眨眨眼:“你说的玉儿是…”

“我的丫鬟。”

“我把你的丫鬟放了,你给我什么?”

“你的三公子。”

“那他们呢!”

“那之后,就要劳驾二公子送我们出城,然后我自会让他把解药给带回来的。”

孟知祥搓了搓手指:“我凭什么信你?!”

“你没有选择!”花柔一脸吃定大家的威胁之态:“我可提醒你,天亮之前他们若不吃下解药,可就全都没救了!”

孟知祥面色阴郁地回头看了看厅内中毒的那些宾客,心中暗暗思忖:

我手下那懂毒的人,一时半会也配不出解药…现在宾客都倒在这里,先不说儿子们有没有危险,若不把宾客们及时营救,只怕他们会对我离心离德…

思到此处,孟知祥只能妥协,便咬牙道:“好!我这就让人放了你的丫鬟!”

孟知祥当即转头向家丁吩咐,不过吩咐时,他可是连续眨眼数下:“你们速速去城门处,把那丫鬟放下来,带来这里!”

“是!”家丁会意刚刚应声,花柔却喝道:“不必了!反正我们也是要出城的,既然她在城门处,那就请孟大人送我出城吧!”

话说两头,在花柔与慕君吾为了出逃以及营救玉儿而胁迫孟知祥时,唐箫终于是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成都府。

刚到近前,就看到成都府已经全面戒严,人们只可进城却不能出城。

看来我是来晚了,她们八成已经动手。

唐箫心下担忧不已,他牵着马匹走到城门附近张望,就听到聚集在城门处的城内百姓,对着城墙之上指指点点。

“这姑娘犯了什么事啊?”

“谁知道,据说是要刺杀孟大人的刺客。”

“哎呦,居然敢对孟大人下手,啧啧,死定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糊涂啊!”

隔着城门,他看不到城墙上吊着谁,但只是这几句话就令他心惊胆战:难道…是花柔?

压着内心的惶惶不安,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周遭后,便牵马排进了入城的队伍,而后在慢慢向前中思量着该如何做。

不多时,接受了检查并无不妥的唐箫顺利入城了,一进来他立刻朝城头张望,便见玉儿被高高吊起,已打得不成人形,而且似是精神极差的闭着眼,颇有些奄奄一息的意思。

遭了,是玉儿!她被抓了,那花柔…

唐箫内心一片焦躁不安,他偷眼观察四周,看见了城头上显眼无比的弓弩和来来往往的兵勇,而后他略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去。

他转身走的时候,玉儿睁开了眼,浑噩地扫视着城楼下的众人,她看到了唐箫的背影。

那人看起来好像唐箫啊…

别傻了,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花柔,你会来救我吗?不不,这些弓弩对着我,你来就是死,你…你还是别来了吧!

玉儿神情纠结,目光掠过众人,这一刻,她希望看到花柔,又怕看到她。

生命的渴求与对友人的安然,成了对立的矛盾,包夹冲击着她的心。

唐箫走了,但他可不是放弃玉儿,而是立刻在城内购买材料—他要救人,以一己之力施救,能借助的只有毒了。

他去药材行买了一些材料,又去街市上买了陶罐,木炭,还有一大包缝衣针,然后路过街角时,顺手扯下了一件别人晾晒的衣服,而后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开始动手。

首先他将买来的药材搭配揉搓撅断后,和木炭一起塞入陶罐内,而后抓了些枯枝点燃也塞进陶罐内,并迅速将盖子盖上,再将衣服撕破,包好两个陶罐,当即拎着陶罐迅速赶往城门处。

此刻的城门处,百姓依然在聚众议论。

一名从孟府先跑出来的家丁飞叉叉地冲到城门处,急切告知那守卫头领:“一会儿,老爷会派人前来救下那丫头,你们装作不敌,让她被劫走就好!”

头领不解其意:“为何?”

那家丁刚要解释,唐箫已经拎着两个陶罐冲进人群,口中还大喊道:“让让!让让!”

大家纷纷转头看向唐箫并让路。

城墙上和城墙下的士兵也都好奇地探头张望。

玉儿听着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朝人群看去,随即双眼圆睁。

唐箫!真的是唐箫!

此时唐箫也已跑到城下,拎着手中陶罐就地旋转几圈后,陶罐被抛出了!

一个布包陶罐朝城墙飞去,另一个朝着城门处飞去!

两个陶罐相继砸在墙面上,在轰隆声中爆裂开来,浓厚的紫烟登时散开,熏得那些冲过来意欲对唐箫动手的人立时呕吐、倒地。

当然看热闹的百姓也被紫烟给熏得是纷纷呕吐,倒地。

“这是…自己人?咳咳咳…”头领一边呛咳一边看向身边的家丁

家丁“哇哇”狂吐,根本没办法作答。

场面一片混乱中,唐箫已飞身而起,以匕首去割绳索。

而此时城墙上,一名正在呕吐的士兵却强撑着按下了弓弩扳机。

三枚弓弩飞出,杀伤力可不小!好在唐箫反应灵敏,他借着悬挂在那绳索上可以荡开的劲儿,躲避、击飞了这三枚弓弩后继续切割,很快绳索割断,他抱着玉儿一起落下。

此时,还有几个士兵爬起来准备按下弓弩,但城下统领却挥动旗帜制止,士兵见状虽然不解,但已纷纷收手。

唐箫向后掷出数枚缝衣针后,抱起玉儿就走,赶往来时他留意到的不远处的一条街道小巷。

片刻后,紫烟弥散开来,不再那么浓烈,可怜的家丁也终于吐得差不多了,他踉跄着跑到头领身边,费力言道:“抓…抓人…那不是…自己人!”

头领闻言是双目圆瞪:不是自己人?完喽!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情告白

花柔手中捏着爆裂管与脖子上扎着三根针的假孟贻邺同乘一骑。

孟知祥骑着马与其他兵勇在一起。

两者保持了五米安全的距离,缓缓向前。

因为前方城门处的动静闹腾纷纷,孟知祥早已顺势派了斥候过去“探查”,眼看斥候急匆匆返回,便扯着嗓子问道:“怎么回事?”

“报!有人劫走了犯人!”

花柔闻言急得一踹马肚,马儿立刻向前飞奔,孟知祥见状带人赶紧在后面追赶。

此时慕君吾转了转眼珠,贴着花柔耳朵低声急语:“我们没有援手,应该是他们自编自导把人弄走了,好迫使你就范。你以我为人质,先退出去,再叫他们送人出来。”

“嗯。”花柔轻应一声,神色紧张不安起来。

当她与慕君吾奔到城门处,看到许多士兵和百姓呛咳呕吐不止,基本丧失去了行动力时,她嗅了嗅空气中遗留的烟尘味,疑惑不解地低声道:“是泄力散,这可是唐门的毒。”

“他手里有的是唐门的毒,还是按我说的来。”

慕君吾刚刚说完,孟知祥就带着人马赶到,不过当他看到城门下的阵仗时,不由地错愕愣住。

此时,城门守卫的头领艰难地来到孟知祥面前,跪地汇报:“大人,有人劫走了犯人…”

孟知祥立时看向花柔质问道:“我答应了放人,你的人又何须这样?”

花柔冷笑回应:“我怎么知道这是我的人救下的,还是你给我玩的花样、贼喊捉贼?”

“我的人都被你下了毒,还敢玩什么花样?你既然已经把人救走,就快快给我解药,解了我儿、我府中宾客身上的毒。”

“想要解药,可以!我带着二公子一同出城,若在汇合处见到玉儿,你家二公子便会带着解药回来,倘若未见到她…你的宾客还有你的儿子就只能统统陪葬了!”

“你…”孟知祥正欲讨还商量,此时慕君吾高声哀嚎起来:“父亲,快让她出城吧,我…我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大哥和三弟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孟知祥愤怒又纠结地瞪着花柔犹豫了片刻才抬手示意:“放他们出城!”

城门处,城门大开,士兵退开。

花柔拽着缰绳高声喝道:“你们的人,都不许出城!若让我发现有谁跟着,我就先杀了他!”

威胁之后,花柔立刻纵马带着假孟贻邺出城离去。

看着他们跑了出去后,孟知祥压着怒火,脸色难看地冲那头领道:“去把玉儿那个丫头给我带来!”

头领闻言一脸苦色:“大人,那丫头已经被劫走了!是真的被劫走了!”

孟知祥瞪大了双眼,一马鞭抽在了统领身上:“混蛋!那人呢?”

“逃了,但是他们是往城里面跑的。”

“找!快给我找出来!活的,我要活的!”

在孟知祥的暴跳如雷中,成都府新一轮的鸡飞狗跳就此展开,另一边抱着玉儿躲进偏僻巷子里的唐箫情况可不太好。

连续的高强度,让他天旋地转的十分厉害,坚持着勉强进到巷子里,便撑不住的丟下了玉儿,扶墙呕吐。

“唐箫,你怎么了?”玉儿自己挣扎去解捆缚双手的绳索,而唐箫的视线已经模糊。

“花柔呢?她…”唐箫努力强撑,关切着他最在乎的人:“她现在在哪儿?”

“花柔已经逃掉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解掉了绳索,玉儿赶紧去扶唐箫,这一触及,便是吃惊不已:“天哪!你身上好烫!”

唐箫无力地顺着墙滑下,双眼发黑:“你快走,别…别管我!”

“这里是成都府,到处都是守卫,我们是逃不出去的。”

唐箫闻言努力着挣扎起身:“我…我去帮你…引开他们…你逃…”

玉儿眼珠子一转,抓紧了唐箫的手:“我有办法带你出城,但是…你得信我。”

唐箫神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什么…办法?”

玉儿一抬手敲在了唐箫的脖颈上,唐箫彻底昏死过去。

玉儿赶忙用周围的破筐烂席将唐箫掩盖之后,看着那一堆破烂咬牙道:“想要平安离开,就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花柔同慕君吾策马狂奔,跑出去了很远,到了溪水边才停了下来,下马让马儿饮水。

“他们不会追来吧?”花柔警惕地张望着远处。

慕君吾伸手拔掉了脖子上的三枚银针:“投鼠忌器,他不敢冒险的。”

“那玉儿呢?他会放她回来吗?”

慕君吾伸手撕掉了人皮面具:“会的,当他回去,他会发现大儿子已经死了,他再不放人,其他人都将性命不保。”

“怎么回事?你给他们下的毒,会致人死地吗?”

慕君吾摇头道:“我下的毒,只会让他们昏迷,可是酒中原本已经被人下了毒,那种毒,很可能会要了他们的命!”

“酒中原来就有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和唐诗琪一起的来的人下的。”

花柔闻言不禁忧虑:“凤主…不知她现在是怎么样了?”

慕君吾错愕地看着花柔:“你还在担心她?你和玉儿会暴露,会被关进牢里拷问,可都是因为她出卖了你们!”

花柔难以置信的愣住了:“她出卖我?可是,她的任务不是和我一样,来杀孟知祥的吗?而且之前她还求我救唐飞燕一命呢!”

慕君吾一脸不屑:“姥姥能策反她,孟知祥也自然能想出法子把她拉回去,她这种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坚定的立场!幸好,你还知道要以假死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