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动起了脑筋。倒是跟一些跟随他的中国官员们打听过。答案倒是五花八门,不过,这里的皇帝还是跟那些土王们不同,他好像很难真的用帝国的威势来逼迫他们给自己一个爵位。

正在他大伤脑筋时,结果这位从没买过自己账的中国官员,竟然已经是位伯爵大人,这让他真是又羡慕又嫉妒了。但这位是他认识的人中,惟一的平民获得爵位的官员,他不得不过来试探一下。

曾凡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想了一下,决定还是给他一个良心的建议,“个人建议你去印度比较好。”

公使一怔,退了一步。他心里对曾凡的惊讶又更进一步。他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把戏,甚至于他知道他们在印度所做的一切。那么这个人,就真的太可怕了。若说十多年前那位林大人是睁眼看世界的人,那么这位,已经洞悉了一切。

“好了,我时间到了,公使大人,希望有时间能再见。”曾凡笑着向这位公使大人伸出了右手。握手是西方的礼节,而中国是拱手作揖。曾凡不喜欢握手,但他又觉得对洋人作揖,有伤国体,于是慢慢的养成习惯,矜持的伸出右手,等着人握一下,再抽回。比让他弯腰好。当然,这样,洋人也喜欢,觉得终于有官员学会文明了。

“是,希望有机会再见。”公使放下他的文明棍,对着曾凡恭敬的伸出了右手。

这让来送行的地方官员们也都一惊,立刻对曾凡这位帝师的高度再提高一个层次,得到了洋大人的尊重,他们不自觉都把腰板挺直了一点,当然,曾凡上船之后,当公使再回头,他们的刚伸直的腰板再一次弯下。

而船上的李萍也挺忙的,送来的礼物都有礼单的,她要收拾出来,分类放好,已经说了,这些是要用来给新水师买枪炮,自不能懈怠了。等着曾凡都上来了,她还在忙着。

“东西很多?”曾凡又皱了一下眉头,就算他要用这些东西买枪炮,但东西多了,也表示这些官员个个比他富,国家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大把的送礼,怎不让人心寒。

“嗯,刚天津的官员又送了一些,我把不值钱的特产收拾了,准备到了福建当仪程。值钱的东西,我只是草分了一下,回头要好好想想,怎么利用。你回头给叫豪哥去福建等我们,我有新的想法。”李萍轻轻的敲着脑袋。

“想什么?”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既然我们要买枪炮,为什么不自己做个兵工厂?”李萍看着曾凡。

“那得先做钢厂。”曾凡皱了一下眉头,他也想过要做,但是,看到那么多事,最终他退却了。

“那就做,总要做的,现在就开始。”李萍点头,毫不在意。李萍这些年做生意,可都是想到就要做的,她从不支持什么慢慢想,事情一定要先开头,让自己没有退路了,才会努力做下去。如果连头都开不了,谈什么做事。

“哪有那么简单…也许你是对的,我们应该先做起来,就算有困难,解决比想像总是容易一些。”曾凡原本想说可能会有的问题,但再想想,不管如何,先做起来,他慢慢的做,至少他在做了。以后的人也许就能再容易一点。

“对,我们先做起来,哪怕我们这辈子看不到成果,总要子孙后代看到希望,看到我们在做了。”李萍笑了,她也许对孩子们不够好,但是她却相信自己对孩子们的教育,他们都有自己这种做事的勇气。

“是啊,海儿想学的就是这个,我们先做起来,这个小子开拓上差点,做实事却不差什么。”曾凡点头,想到当初说困难重重的人就是安海,现在想想自己先把摊子搭建起来,倒是可以让孩子们回来就能实践。

“所以还是除上要敢想,还要敢干!”李萍笑了起来,调侃着丈夫。

“嗯,刚刚那个洋人也敢想敢干,想从朝廷弄一个爵位回去。”曾凡想到了那位公使。

“不是不能利用。”李萍侧头想想,眼睛眯了一下。

第96章 暗涌

第一更

此时的福建海域,此时正是暗潮涌动。四大家都派出了精兵强将,他们这些日子就按着在京中,曾凡定下的计策,消消进入了福建海。

四家四点,各自分散,但是也互通着消息,这几个月,暗暗的蚕食了几个小窝的海盗据点。慢慢的把自己地盘放到海外小岛之上。

原本海上也是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各个小岛各有一帮子人,互不干扰。当然也是相互的牵制着。曾凡定下的计谋是,四家各自从外围做起,像是下围棋一般,各自下子,却互为犄角。

四家都是抢地盘的祖宗,说真的海战也许还差点,但抢地盘上,他们还真不缺什么,要人有人,要钱有钱。那些小岛慢慢的就在不知不觉中换了姓。然后大家都没做声,抢好了,要做的,就是站稳了。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收买人心,排除异己。这些也不用人教的。曾凡给他们的指示是,在他没到福建时,他们只用完成这点即可。

但做得再隐蔽,周边的各岛换了主事的,主间大岛的大当家郑十五怎么可能不知道。能做到这海上称王的,除了武力值奇高,智商也不低。他也不是吃素的,每几年小岛上都会被洗次牌,就算是他自己这大岛上,几个当家还都面和心不和,若是自己不在,说不定就打成什么样了。所以在他看来,换主事的人不奇怪。但他觉得怪在为何大家一齐就抱团的换了。

这几年海盗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朝廷与英国舰队联合打压下,他们原本一千艘快船的,现在不到两百,火器从葡萄牙人那里买来,但因为跟英国人的军舰比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异,加之中间还有朝廷水师的围剿。他此时都有些萌生退意了,只是退路却不好寻。

二十多年前的海盗王张保仔的下场,大家也都看到了。被招安了,回头人家照样不信你,不让你有好日子过。拿上这些年抢来的财富远走他乡?只要他敢走,就会有当初被他们抢的人,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他们在海盗岛上,没人能把他们怎么着,可是真的出去,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对海盗集团来说,大家其实都知道面对着是个什么样的困境,岛上的天空中都弥漫着一股暮气,似乎压得所有人都喘不上气来。

郑十五坐着大当家的位置,就不能不做事。能坐到这份上的海盗之王,他们也有自己的谨慎之处。自然要派人去查的,一查却现什么也查不到。但回报的,却又是,这四岛新上位的,全是生面孔,好像不像是本地人。这下子大当家就察觉不对了,此时他直觉的就是,这会不会是朝廷派来的人,先占小岛,呈包围之势。回头就能让那些洋鬼子的大炮打过来?只能把在家的当家们都招一块儿,谈谈外面生了什么事。

“大哥你也太小心了些,外省人想弄个‘不是猛龙不过江’。但这里是海,让他们知道妈祖娘娘护着的是谁。”二当家不以为然的一翻眼,其实他比大当家知道得早,但不是查出来的,而是卢旭东此时名义上是他的人。

二当家在6地上是有个小妾的,不是寨子里的娘们,那可是真的细皮嫩肉,被二当家疼心坎里的宝贝蛋。而这一切,曾凡早就查出来了,而豪哥儿这些年,可没少给那位好处,说是曾家的内应都不为过。

那位把卢旭东介绍给了二当家,卢旭东成了那位的远房亲戚,过来投靠的。而卢旭东并没有跟着二当家进大岛,他得到了二当家的信任之后。开始和二当家商议,自己不能跟他进大岛,去了,就露了相,还不如在外头,帮着二当家打个真正的天下。

不然卢旭东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拿到了一块地盘,海盗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若没个懂行的,卢等四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各自占领一地。

而其它三人的手段都差不多,各当家的都各有自己的弱点,四人一人分一个,个个击破,此时大当家的开会,而下面四位主要当家的各怀鬼胎,哪里听得到大当家的在说啥,他们想的是,别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小算盘。

“各位怎么不想想,这万一是朝廷的计谋又该如何?”郑十五虽说也知道下头人心都有点散了,但该有的体统也是要的,只能再好好的说。

“哈哈,哈哈!”下面四人不约而同的笑了,那四个小岛他们四人觉得自己各占了其一,此时根本没想过其它三岛的事儿。他们说什么也不想再查下去了。

“大哥真是的,若朝廷知道咱们的位置,直接叫洋鬼子来打就是了,洋鬼子最会的就是开着军舰一阵的乱轰,把人轰干净了,他们再来捡便宜。而朝廷那群胆小鬼怎么会想得到个个击破之计,纵是想得到,他们有那个本事吗?”说话的是老四,他也是大岛上的白扇子,也就是军师。算是读过几天书,脑子里有几分小聪明。

“这话中肯,朝廷那些软蛋,怎么可能做这个。最近我们出去得少,也就是小打小闹,收收来往客商的保护费。但这么下去真不成了,大哥,总得拿个章程出来吧。”老三拍着桌子说道,“想当年,咱们劫了巡府的官船,他们不也老老实实的拿了二十万两银子出来赎人?看看咱们现在过的是啥日子?”

“那你们又能如何?”郑十五觉得真的有点累了,此时他觉得自己其实真的应该去葡萄牙,他跟他们买了不少兵器,多少还有几个熟人的。

“依着我看,要不我们去跟水师提督…”老四说得很含糊,但是意思大家很明白他的意思。只要大把的贿赂去,以后说不得日子就好过些。他们这些年其实也是这么过来的,每一个水师提督都是他们喂饱的。

“这些年我们也没少喂,但该打的时候,人家也没少打?”郑十五冷眼看着老四。这些年,少喂了吗?但他们从一千艘舰艇,现在只有两百了,现在只能这样龟缩不出。

“大哥您要这么想,若不是我们喂了,只怕现在啥也没了。对那些水师们来说,没了我们,他们还能混什么?”老四也冷笑了一下,不过这冷笑并不是针对郑十五的,而是对于水师的那愤恨。

第97章 棋差一着

第二更

对于郑氏集团内部的情况,卢旭东四人是真的进入了圈子才知道,这些事不可能让曾凡派的人查得出来的。

他们得到了四位当家的赏识之后,对于集团内部的事务这才慢慢的理清了,卢旭东虽说此时猜不出郑十五此时想什么,但是他是做过大当家的,他站在郑十五的立场上,他会怎么做?

当然,他比郑十五年轻得多,他更有血性。他的想法,是跟郑十五完全不同的。他不可能理解得了此时郑十五的心境。但他现在很佩服曾凡的,他把这里生的一切,及时报向了曾凡的官船之上。

而在之前,卢旭东和其它三人一块收紧口子,尽量不让郑十五再对他们起疑,只是专心的把自己的地盘给做好。

他们让自己的人开始跟着原本的海盗们开始学习,如何从水匪到海盗的转变中。但卢旭东他们并没闲着,他们密切的关注着郑十五与水师之间的交易。

曾凡在船上看到了卢旭东的急件,曾凡和李萍都不是卢旭东,他们俩一块看了信之后,两两相觑。

“你在想什么?”曾凡看着妻子。

“就像你想的一样。”李萍苦笑了起来。

两人再一次苦笑起来,曾凡的第一封信却不是给卢旭东的,而是给庆余帝。此时曾凡觉得自己好像又犯了一个大错,自己出来做这个学政,有什么意义?他请庆余帝派个年轻人去福建水师,此时他需要一个听他话的水师提督。

庆余帝这回没跟内阁商议,而是与自己两个弟弟商量起来了。此时他们三人倒没有想过曾凡会把福建怎么着,他们想的是,此时换掉福建水师提督,会不会引来满朝的怀疑。

“这还不容易,找个由头说这位不成呗。反正也没真的清官。”六王爷果然性子随意,根本觉得这不是问题。

“这不好吧?查他们总要有个由头,直接说他们有问题,只怕会让其它官员寒心。”七王爷忙说道,觉得这样实在太随意了。

“那就升那位的官,就他靖边有力。升两广水师提督。”六王爷再翻了一个白眼。想拿一个水师提督还这么费劲,他此时就烦那位水师提督了。

“这主意好,这主意好,趁着曾先生还没去,皇兄先给他升官。”七王忙笑着点头,意有所指。

六王给了七王一个白眼,真心的觉得这个弟弟学坏了。之前那个厚道的小孩子哪去了。

庆余帝也笑了,就命人传旨了,没前因,让大家都想不通,那位水师提督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没来由的,就升了官。

但内阁各人倒是有些狐疑了,他们都怀疑,这个人是在为曾凡让位子,果然,很快,何仲羡被派往福建,成为了福建水师提督。

安元此时就能肯定,这是曾凡的主意,他要一个绝对听他话的水师,而又有谁比傻子何仲羡更听曾凡的话?他身边的人都是曾凡送的。

安元有些闷闷不乐的回的家,他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无力。何仲羡明明是他的表弟,但他却只会听曾凡的话,就算此时他把何仲羡叫来,就算面授机宜,人家也得听啊。

此时他能做的,就是啥也不做。只是这种无力,让强势了一辈子的安元觉得不能忍了。而安元一进家门,管家就赶紧过来,安老头请他去西院。

安元也知道父亲找自己干什么,但他还不能不去。老爷子这回跟他们回来,自己就住到西院。此时西院就是给退休的老人住的,老人让位西边,就是放权给子女的一种姿态。

安元从外院慢慢的走到西院,之前的气愤似也平息了一些。在书房里,对着在书桌前写字的父亲长揖一礼。

“何家派人来说,仲羡要去福建了。”

“是,皇上刚刚下了旨,想来是子诚的意思。仲羡好歹也是他开山之弟子,也是他因才施教之范例。”安元心里的那点不平又涌了出来。

“说起来仲羡原本就不被两家看好,只期望他别惹事就是好孩子了。没想到,碰到了子诚,十几年来,倒是越做越好了。弄不好,他还能后来者居上了。”老爷子随口说着,自己终于收了笔,看向了儿子那黑着的脸。老爷子看向了儿子,“觉得不舒服,子诚有仲羡的保驾,只怕大事不难了。”

“这一次皇上没有经过内阁,直接下旨调原福建水师提督为两广水师提督,命仲羡为福建水师提督。”安元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唉,你啊,你为什么不想想皇上为什么这么做?”安老头原本想伸手去拿那个茶壶的,但此时马上把茶壶放到了高架之上,自己坐到边上的椅子上。自己空着的手,随手拿起了个镇纸把玩。

安元想了一下,他努力想让自己能冷静起来。看着父亲,但是脑子里固有的思维,此时就算有父亲的提示,他此时也想不起什么来了。

安老头看着已经有白的儿子,想扔出镇纸都没下得去手。轻叹了一声,“你说,我现在在西院里,若是我要做什么,你定不会不同意对不对?但我为什么从来没直接跟管家说过什么,都是让你和你媳妇来做主?”

安元怔了一下,这不是应该的吗?父母养老,当然不能事事操劳,子女们自然要事事想在前面的。但看着父亲,他问的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了。

抬头想想,他也是为官多年的人,目光一凛,“您的意思是,皇上抢先下旨,其实是不让子诚施恩?”

“你看到背后的意思了吗?”安老头都想翻白眼了,觉得这个儿子真没救了,这种不让施恩的小事,这么久才看出来。这是什么脑子,若这么点小事还要自己问?当自己多年辅白干的?

安元这回真的有点糊涂了,父亲想问什么?

安老头这回不想打儿子了,而是想打自己。他现在终于知道妻子为什么说,她后悔当年把儿子送出去了。在他最好学习政事的时机里,他们把这个机会放弃了。就算他们得到了无尚的荣誉,但儿子在外头被那些人捧坏了。这些年,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第98章 来信了

第一更

“你由此就能知道,当今的主子是个什么性子。一个连臣下之功都要争的人,你还嫉妒子诚吗?”老头儿决定不跟儿子废话了,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您的意思是,子诚就算将来真的做出大事来,只怕也…”安元再一凛。

安老头点头,还不错,安元此时还没露出喜色,大局观还在。

“现在你要想的是,仲羡是你表弟,不管他听不听子诚的话,他和子诚代表的就是安何两家的利益。你在朝中的立场要搞清楚,真的跟着小皇上把子诚和仲羡弄没了,安家危亦。”

老头不想绕圈子,现在他觉得对儿子这种,还是让他把话说透为好。

安元的脸色又变差了,不过脑子总算不算差,点头,“这个儿子省得。”

“你也不年轻了,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儿子孙想。海儿在海外,将来回不回来都无所谓。算是我们留了根。只是老大、老二也各有一家人,你的孙子们也还小,别做自毁长城的事。”老爷子还是忍不住再提醒了一句。

不过他也不想再看儿子的脸了,不管他此时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他真的能做的,都做了。将来如何,也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安元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安元太太忙过来给他宽衣,之前她不会这么做的,后来跟着公婆一块住了,才现婆婆这么大岁数了,还在给公公宽衣,她也就不敢懈怠了。

后来听说,李萍也是这个习惯,曾凡在屋里的事,都是李萍亲手来做,曾凡连一个亲近的下女都没有。这让安元太太偷笑了好久,觉得李萍真真的小家子气,不过,那之后,安元身边的人也就慢慢的换了,安元太太也煞有介事的做些小事儿。

“老太爷有什么事,不能等老爷更衣之后再去?”安元太太有些不满,看到一脸疲惫的丈夫,忍不住说道。

安元不想说话,把自己的脸浸入了温水之中。京城的天还是很热,安元脱了那身厚重的官服,此时的脸也是通红的。不过他不想告诉妻子,他此时红着的脸,不知道是被羞红的,还是被涨红的。

“哦,海儿的信到了,说是到了地方,租住在学院跟前的一所民宅之中,房东是个老姑娘,租她的房子,她还会帮他们做些家事。老爷,这是不是很怪?”安元太太忙说起她认为最重要的事了。

“应该前几个月到了,只是信太晚了。”安元终于从面盆里抬起脸,接过了妻子递过的毛巾,使劲的擦了脸,才淡淡的说道。

“应该是,上面有日期。真是,从出到到地方,真正的在海上飘了几个月,还说幸亏是坐的洋船,不然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不过这信也太慢了,老爷,您说要不要问问英国公使,怎么让信件更快一些?”安太太又想到什么,忙问道,这么写信,一年能写几封?想想都觉得可怕,只怕回头儿子写信来说媳妇有孕,等着信到了,她寄回时,正好赶上他孙子出生吗?想着都觉得可怕。

“他们急事打电报,不过正事还是写信。”安元也想跟外头联系,倒是真的打听过了。

“那是什么?能让海儿给我们电报吗?”安元太太马上问道。

“好了,把信拿给我。”安元不想听妻子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直接要信,至于说妻子刚刚说了什么,他真的做到了左耳进,右耳出,一点没往心里去。

信是安海写的,详细的记录了他们在海上的生活,还有他们进入英国家庭始末。都是被曾凡训出来的,信看着简单,但条理清楚。

安元注意到儿子着重的提到了他们此时生活的细节。虽说六人同去,但是他们只租住了两个住家,而不是住在一起。他与溪儿住在一家,而年幼的丁思跟着他们住在一起。就算名义上,丁思是黄歌的妻子,但想到让他们两个孩子生活,小猴子觉得不妥。于是小猴子自己带上黄歌,让丁思跟他们住。

不过两家相距并不远,散步也不用几分钟。他们已经被容先生安排进了公学读书,然后根据曾凡的要求,惠雅、溪儿、丁思三人也会请一位家庭女教师进行日常的教学。希望她们能尽快的融入新的环境。

目前,他们没有觉得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洋服穿起来没有常服舒服,感觉被绑住了。而女孩们带去的衣服被英国人当成艺术品,而小溪的刺绣技艺更让他们叹为观止,相信不久之后,他就可以靠着妻子养活了。

安元看着儿子这不着调的言论十分的无语,不过他们在去时真的没带什么钱。主要是,他们也不知道该给他们带什么,两边的货币体系完全不同。

当日里,两家人都着急时,小猴子还说可以带一船茶叶去,那就能财。不过被曾凡打破,茶叶不难,只是你有船吗?顺便又把小猴子批了一通。让他别尽想小道,多出去看看,心胸要放大。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同去的还有亲女儿。曾凡问了几个人之后,就让人打了些黄金小块。让猴子带上。那不是只给猴子一个人的,而是作为他们六个人的应急所用。曾凡当时强调,那是给他们应急的,他还是期望看到他们除了朝廷的付出的学费之外,他们能够自力更生。就像他和李萍当年一样,夫妻齐心,这不见得是坏事。

当时安老爷子也听进去了,也不许安元给安海带钱了,他相信他们能处理好。但安元太太也是亲娘,也去打了一百两的小金块让安海带上。不过后来等着他们离开了,小溪儿的陪嫁刘嬷嬷把那一百两黄金退给了安元太太,说大爷不肯带。

当时还把安元太太气个半死。但也无奈。刘嬷嬷还是安慰了安元太太一下,说溪儿带了些黄金,并没有告诉安海,让她不用担心。不过这个还不如不说,安元太太之前只是觉得儿子傻,现在听说媳妇自己带上一批嫁妆,就让安元太太不爽了。

一边心骂自己儿子死实诚,一边又有些不舒服。儿媳让人还钱是什么意思。非要让自己知道,她是带着她的嫁妆出去的,可没取用婆家的一分一毫,想向她示威不成?或者说,让儿子跟自己离心?

第99章 老两口

第二更

“儿子说让媳妇养他呢?不过媳妇在外头这么抛头露面好吗?都说请了家庭教师,也就是不想让他们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卖绣品?还要卖她们穿的衣服?这传出去,我们安家的面子往哪摆?”安太太看丈夫似看完了,忍不住言道。

她可是一辈子富贵过来的,身上衣裳纵是赏人也是分给谁的,不是说谁都配让她赏的。他们这样的人家,特别是他们穿过的衣裳,那是有讲头的。结果儿媳还要拿去卖,她简直就觉得自己错了,不该听婆婆的话,让儿子娶了个没底蕴家的女儿,果然处处就透出小家子气来了。

“子诚当年就是靠着亲家母十指供给,他们家的孩子一直自诩就算没有父母,走到哪也饿不死的。”安元倒没什么感觉,男子未得功名之前,由妻子供给也不是什么难看的事儿。让儿子在外头吃点苦,也能懂点事儿,倒不全是坏事儿。此时看媳妇这么快进入了角色,他倒是放心了,觉得儿子以后真的不用担心了。

当初他也听曾凡说起过他们在省城的生活,连年礼他们为了省钱,也要自己做。夫妻两一起干活,再一块回家。靠着自己的双手,不靠两边的父母。正是这样,曾凡这些年,一直从从容容的,再差的日子都过了,他从来就没有那种穷凶极恶。也没有豪门公子那种天真浪漫。虽说这些日子他嫉妒曾凡了,但是对他教养子女的方法还是认同的。

看信就知道,儿子是在告诉他们,溪儿已经找到他们生存之法,请父母不用为他们在英的生活担心。就算没有朝廷的供给,他们也能过得很好。他相信,儿子也不会闲着,他也不会去找自己能做的事,尽快的像曾凡在书院一样,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他会让自己变得强大。

只是妻子只看到了儿子的那句调侃,当初溪儿带自己的嫁妆,没收妻子的黄金,为这事,安元太太跟他说了好几次。安元都没作声,当没听见。此时依然固我,并不想接妻子的话,让这事变得复杂。

“所以曾大人现在对曾太太言听计从?”安元太太气呼呼的坐到了下首。想到儿子以后就跟曾凡一样,对着妻子言听计从,不当父母是回事儿?她都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自己这么大岁数还在婆婆前面装着小心,结果小媳妇现在就不把她放眼里了,将来他们回来了,她就成了功臣,她可是在外头养活过儿子的人,那自己在儿子心里还算什么?

安元抬眼看了妻子一下,他是男人,当然不能理解妻子的想法,只是挑了一下眉头,苦笑了一下,“多少寒门士子靠发妻供给飞黄腾达,后来抛妻弃子。你儿子…就算溪儿啥也不做,他也得对她言听计从,你别气了。”

安元太太不作声了,她一下子又气馁了。丈夫说得也是,反正儿子总会啥事都听溪儿的,就算溪儿啥也不会做,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所以自己现在气也白气。

“所以要想,至少溪儿还肯供给他!”安元看老妻的脸色,点头再看了一眼信。这只是一封报平安的家书,小溪儿也在信里夹了一张请祖父母安,父母安的小笺。看来她的规矩也还不错,知道要向两层的公婆请安问好。

“娘看了信没?”安元看了两次后,才看向了妻子。

“嗯,我请公婆先看的,公婆看完后才把信交给我,让您看。”安元太太忙说道,该有的礼仪她也是懂的,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海儿还是傻子一个,这种讨巧的事,原该让媳妇做的。”安元看看溪儿的请安笺,皱了一下眉头,他突然发现,媳妇的字比儿子写得好。想想,若是报平安的信由媳妇来写,该多么的聪明,显得媳妇的体贴与孝顺。

“看出来了?定是媳妇怕海儿不好意思,于是不敢写。老太太还说,溪儿的字退步了。”安元太太也翻了一个白眼,若是这字都退步了,那么儿子的字真是让人气馁了。不过也是,溪儿几岁就跟李萍练字,字好在京里是出了名的。跟八岁还没好好读书的安海还真不是一条线上。

安元的脸又黑了,非要一天之内不断的提醒他,他政事不如曾凡,教书不如曾凡,连教子都不如曾凡吗?

“也不知道亲家母他们收到信写的什么?”安元太太没想这个,只是想到李萍可以收到两封信,想想都觉得羡慕起来。

“他们定比你收到的晚,孩子们又不知道他们去了福建,信自是先寄京里,再从京里转福建。”安元把信放回了信封里,交回给妻子,想想,“收好吧,几个月才有一封。”

这个安元太太倒不用安元提醒,忙拿了一个樟木信匣子出来,把信放进去。收好,还十分殷切的看着安元,“老爷给他们快回信吧。现在有了地址,就能写信了,以后,我们写得勤快一点,让他们能常常收到我们的信,他们写信也能回得勤快,就算路上要走几个月,但我们也能隔些日子收到一封的。”

“这信,还真是不好寄。”安元轻叹了一声,此时民间寄信有民信局,全国内的寄信已经很方便了。官家有官驿,还有民办的民信局,几个大钱,就能寄往全国各地。而面对海外的,有侨办局由着外国邮轮专门用来给海外寄信的,他们海轮到港口,交给海关,再由海关的分给各地的民信局,寄往各地。但是那是给身在海外的劳工们所办的。他们远渡重洋,就是为了给家里寄点钱。各地寄信也是这样,由海外的劳工写好信封,然后托人送到民信局,再由民信局送到各地的海关,再寄往海外。效率低下不说,弄不好信就丢了。而安元这种达官贵人就更是如此了,他们写的信,总要说说家里的事,这些都是隐私,真的让那些洋鬼子偷看去了,安元觉得大大的不妥。

“那老爷,你要不要跟皇上说说咱们自己建个寄信局?”安元太太皱着眉头。

“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我们连打仗的船都没有,拿什么去寄信?就为你几封信,于是就养一个大船?朝廷的钱可不是这么花的。”安元摇头,他歇够了,让人传饭,吃了饭,他还有公事,哪有空跟妻子闲扯,“你回信吧,旁的不用多说,说说大家身体都好即可。至于说子诚的调职,由子诚他们自己解释吧!”

安元太太抿起了嘴,但也无奈,只能低头应了。

第100章 男女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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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凡他们也在读信,并不是跟安元想的那样会比他们晚很多。之前说了,信是寄到海关后,再由民信局接手的。这个海关一般就是指的广州海关。因为那时广东和福建的移民是最多的,人家来信自然要找人多的地方寄。

而陈家原本也有些生意是跟海外有关系的,他们有人常驻广州海关。于是一早就通知,让他们关注几位小主子的信。信一到,把寄往京城的信送到官驿,他们看是安家的信,也自会快马加鞭。而他们的人,是从广州直接快马就追曾凡的官船,相比较,其实曾凡他们的信收到得还早些。

正如安太太所想,他们收到了两封,儿女各一封,都是儿女亲笔。儿女的侧向不同,儿子主要写的是见闻,跟安海跟家里的信差不多。不过小猴子跟安海不同在,他大多是诉苦的,说一路上吃洋人的饭快吃吐了。说洋人的馒头实在太让人恶心了,还有他们的番茄汤。他们六人下船时,全都瘦了。

到了住地,看他们的厨房,也十分的心灰意冷。不过溪儿给他们煮了粥,让他觉得好了很多。他觉得,其它的他都能忍,惟有吃饭这点上,他深深的觉得,洋人实在太糟蹋自己了。

曾凡看完儿子的信,与妻子交换了,他对儿子的不着调,已经有了一点新的认识。深吸了一口气,看女儿的,女儿果然好多了。溪儿的信写得就客观了很多。基本上,她觉得洋人的很多习惯是好的,比如在红茶里加调料,她觉得跟汉唐时的煎茶也许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有试过,觉得加了牛奶的红茶味道很香浓,加柠檬的也十分爽口。

至于说哥哥不喜欢的面包和番茄浓汤,她也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觉得洋人把时间用在更有用的事上,不像中国人那么在意烹饪,也许是件好事。她在船上就看到很多洋人边吃面包边看书,若是在家里,敢吃饭看书,是要被打的。

不过,她着重谈的是,她的房东和她们的家庭教师都是老小姐。她们都是未婚的女子,因为没有嫁妆,于是她们要努力工作,给自己存一笔年金。而房东小姐幸运的是有幢还不错的房子出租,这样,招房客也能养老。

在这里老小姐极不受人尊重,她们大多谈的是,因为没有嫁妆,于是不能成婚。这让溪儿很不能理解。当然,当家教小姐知道,连丁思都有丈夫时,他们都惊讶了,知道在中国十八岁不能嫁人的女孩非常少,几乎不存在嫁不出去这个问题时,这让他们都觉得这件事真是不可思议。很多贫困的女孩也没什么嫁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结婚。因为相应的,只要不收聘礼就好了。这让两位小姐都觉得中国的婚姻更加合理,也更加公平。

这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她会教她们做一些中式的点心,她做的中国包子,还是让房东惊艳了。不过他们管她的包子叫饼,这让她很无奈,不过她也找不出更好的翻译。

另她开始学做洋装了,而是她们太瘦小,而在这里也是分平民与贵族的。不同的阶层界线分明,她不介意去平民的裁缝店,不过显然房东和家教老师非常的不赞同这点,她于是只能自己学着做,顺便露了一手她绣花的本事后,她已经征服了自己的家教。由此,得以认识了几位这位女老师之前的学生,都是嫁得非常体面的贵族小姐。用房东的话说,她们似乎已经进入了贵族的圈子。

“看来溪儿比猴子适应得好,像你,走到哪都能很快适应。”曾凡点头,他对女儿一直宽容,而自从那个梦之后,他心里最牵挂的,也就女儿了,生怕他有一丁点不适应,害怕自己又没有好好照顾到她,不过看了半天,“为什么她没写惠雅和小思儿?”

“写什么?她写信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至于说小思儿怎么想,那是由善儿他们去想的。而惠雅的心思,就算跟溪儿说了,溪儿也不好写在信里,告诉我们。这非朋友之道。”李萍笑了一下,细细的跟丈夫解释了。

但她却没说自己的隐忧,因为儿女的信里只有他们自己出去之后,最直观的看法与困惑,连各自的丈夫,妻子都没有更多涉及。是啊,他们都没有提及自己的配偶,这让李萍有些不安了。自己也常给父母写信,信里至少有一半的篇幅在谈曾凡,因为她知道,父母心里,自己的一切幸福都系于曾凡的,只有多提曾凡,他们才会安心。而此时儿女的信里都只有他们自己,怎么让她能安下心。只是,这些,既然丈夫没看到,她也就不要说了。

“也是,弄不好,也被他们说背后告状。看看他们这样,我倒是安心多了。”曾凡点点头,儿女显然都适应得不错,儿子只提了他不惯饮食,但是曾凡是很能反过来想问题的,显然,在儿子看来,最麻烦的只是饮食而已,其它的都不是问题。儿子用这个法子在告诉他们,他们都很好。

而女儿更细腻,她都有闲心混圈子了,表明她此时已经能和这些洋妇人们无障碍的交流,并得到了认同。那么他们的生活就更不用担心了。

“女孩子的适应能力一直比男人强些,不过她们的生活也相对简单。我现在只担心他们的学习,溪儿进了圈子,其实有可能会影响猴子和海儿的学习。”李萍却并没有多乐观,她不喜欢女儿这么快进入一个贵族的圈子。洋人的生活她不了解,但女儿很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才成亲就出去闯世界了,这么早就进入一个不属于她的圈子,她怕女儿会被浮华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