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你快给女儿写信，我们到了赶紧送出去。”曾凡点头，自己拿起笔，要给儿子写信了，想想又抬头，他现在只看到两封信，却没有最心爱的歌儿的，这让曾凡怎么忍，“歌儿为什么没给我写信？”
第101章 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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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儿当然要给父母写信，总得先报平安啊。”李萍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道。她倒是理解曾凡，他是把歌儿当成心肝宝贝的，结果第一封信却不是写给他的，曾凡心里得多难受。但还是不得不残酷的告诉他，这第一封信当然得先给他的父母。
“应该给我带个话的。”曾凡还是不乐意。
“好了，孩子们都没有特意说，表示大家都很好。小猴子还把歌儿带在身边，你就放心吧！”李萍对于丈夫这种心态也无奈得很。
“不过两个孩子分开住，算什么夫妻？让他们一起出去，就是让他们培养感情的，猴子又多事了。”曾凡皱眉想到什么，准备骂儿子了。
“我倒是觉得这回猴子是对的！思儿虽说善儿教得不错，但毕竟太小了，你让两个小孩子过家家，谁知道能过成什么样？小猴子带着歌儿，溪儿带着思儿，反正离得也近，慢慢的在那种环境里，反而更容易相处。”李萍都觉得让十一二岁的丁思跟着他们远度重洋是件极不负责的事。只是都不知道他们去几年，不跟着，也影响声誉，还有两家的感情。真是几难！
“会吗？”曾凡还真没经历过，他们都实过得太顺了，家里定了亲，偶尔见一面，心里都甜甜的。成亲后，他们除了曾凡去考试，就没再分开过一天。他眼睛里也没有过其它人，现在让他去理解那两个小屁孩子，真没法。
“行了，快写信，让他们自己小心。吃什么不重要，记得吃就好。”李萍摆手，自己拿笔，要写回信了，想想皱了一下眉头，“你说我们要跟孩子们联系这么难，真有事，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你又想做什么？”曾凡盯着妻子的脸。
“洋人不是有电报吗？我们能用吗？”李萍也早就打这个主意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跟丈夫说这个。
“不能，他们是字母，我们是汉字，他们字母才二十六个，我们汉字千千万。每个都不同。怎么打？你千万别跟我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等你想出来，孩子们回来了。”曾凡举手投降。
他不会告诉妻子，之前也想过这个事，真有电报，有些事，也不用等着什么八百里加急了。现在他离开京城，好些事也是，南北通讯也就更加重要。
但是事情没那么容易，跟做钢厂不同。钢厂不用朝廷批准，这个是可以私人来做。只要有钱就成。但电报却得由朝廷的批准，这不仅仅只是一个编码的问题。还有还有电报是要用电缆的。想要用电报，就得先南北铺设上电缆，也是巨大的工程。此时，显然，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
“那能有多难，我觉得铺线难，让他们先铺线吧？不过似乎有点贵，我得想想找几个合伙的。”李萍想的事儿，一般很难改变她的意思。她觉得铺线这事就是钱的麻烦，其它都不是个事儿。
“之前英、俄都向先皇建议过，不用我们出钱，他们自己来铺，不过先皇觉得我们用不上，他们把线铺了，弄不好就真的给他们长驱直入的机会。”曾凡还是老实回了，刚刚他没提电缆的事儿，也是因为这个，因为洋人也要联系。他们更需要这个，现在他们其实把线都接到沿海了，只是朝廷管得严，他们进不了内陆。
“若不铺，他们就不能长驱直入？”李萍平静的看着丈夫，现在她都觉得这是笑话了，怕他们进来，于是不让电报进来。
“好了，我让人先编码。反正沿海的海关是有线的。我们要用，想来也没人敢不让我用。”曾凡真是拿妻子没法了，只能再投降，他们现在拍电报可以用英文拍，反正通译多得很，编码倒不用太急。
“你说，让洋人求我们铺线怎么样？他们既然想铺线，就会想法子，只要给他们看到机会，因势利导，我相信他们能把线铺到全国去。”
“然后呢？”
“然后我们建立一个电报衙门啊。你也说了，我们自己要编码，自己训练人，然后，这些电缆我们就能用了。”李萍笑着看着曾凡。
“洋人那么好，他们铺线，让你们用？”曾凡对这些洋人的狡诈有些心有余悸。
“他们可以先用几年，我们编码还要时间啊。说好几年后，所有的东西都交给我们。我们也可以给他们一些好处，反正我们就算不给，他们也会抢，不如用这些换有用的东西，当卧薪尝胆了。”李萍是生意人，她不会按政治家的角度来想这个事，她永远只会按最有利的法子来做事。
“我不觉得他们会跟我们好好做生意。”曾凡坦然的看着妻子。
“是，他们做生意做不赢我们，于是就下套害我们。不过我们现在弱，我们没法子。有时，明知道是套，我们也得往里钻。这就是弱者的悲哀！所以我不可怜自己，我只恨自己不强。”李萍也很坦然，这是她总结了两辈子的，上一世她为什么悲苦？说白了，就是她太弱。弱得只想着生个儿子来靠。而此生，她努力自强，现在她的幸福，大部分来自于她的自强。弱不可怕，弱到不敢站起来才可怕。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点点变强。电报再等等，跟你说的，等让他们求着我们办。至于说其它，慢慢的做吧！只希望我们多做一点，孩子们就能少做一点。”曾凡也轻叹了一声，他知道妻子的性子太强，不过也是，若不是好强，他们也走不到今天。他也是这性子，不然，他们也不会过得这么好了。
“我想的是，帮他们踏平道路，他们回来就能勇往直前。我们的孩子，可不能躲在父母的身后，当软骨头。”李萍忍不住一昂头，此时说的可是她的骄傲。
曾凡笑了，拿起了笔，开始写信，没有谈到实际的事，只说到了李萍才说的，‘弱了就得挨打，挨打不怕，怕的是，挨了打，却不知耻而后勇。’此时曾凡知道，妻子是豪情满怀了，他只能告诉孩子，‘只怕你们回来时，可不要害怕，因为你们的母亲过几年可能会成一个庞然大物。’
第102章 新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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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萍没搭理丈夫，自己给女儿写信，她把女儿的信又看了一次，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才写道。中外的婚姻之法，并没有孰对孰错之分。世人瞧不起老小姐，可是却因为她们没有财产，于是无人问津。那不是他们的错，错在男人。因为男人不思进取，却想靠着女人的财产过舒服的生活，那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所以能嫁人不是幸福，而是幸运。幸运在他们有个好父亲，正好有点钱，能给女儿买一个还算体面的丈夫罢了。不过一个买来的丈夫，真那么可贵吗？
而中式的门当户对，父母包办婚姻也不见得全盘皆好。不幸福的婚姻比比皆是，更何况，在中国男人可以纳妾的。所以，各有弊端罢了。所以在她看来，婚姻跟赌钱没什么两样，父母下注，赌的不过是子女的一生。
但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比如她与曾凡的婚姻，若真是看父母，可能早就成了怨偶。不过他们夫妇一齐努力，才会有今天。没人可以不劳而获的得到幸福，就算父母给他们费尽心机，但若自己不争气，结果依旧难以预测。她还是希望女儿能看到别人好的地方，然后珍惜自己的手中的幸福。
曾凡待她写完，在信后也加了几句，而李萍在曾凡的信后也给儿子媳妇加上自己的话，两封信，都是夫妇一齐完成。共同签名。放入信封之中，让人快马送回海关，快点寄出。那是英国人的邮船，在岸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如果这回赶不上，就得再等一个月，不然，他们夫妇也不会这么着急了。
“你啊，给孩子们写信都中规中矩，只怕孩子们看到你的信，还要想，母亲还是老样子，纵是没见，也是这般古板。”曾凡接过李萍递过的一杯茶，还是轻声劝了一声。
“你觉得我古板吗？”李萍瞪着丈夫。
“我觉得没用，得孩子们觉得。”曾凡郁闷了，他当然知道李萍不是古板的人，真的古板，就不会这样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孩子们，却总是比自己更像一个老师。
“若是我跟孩子们说，娘很想你们。我怕孩子们觉得，信是你仿的。”李萍给了丈夫一个白眼。
曾凡大笑了起来，此时的妻子才是真实的。只是因为她实在不会跟孩子们相处，于是她只能乖乖的给孩子们当好老师，至少她把孩子们教好，没有把孩子纵坏。
福建其实就在他们的眼前，但他们不管如何，都得慢慢前行，不然就有违他们是学政的风范。终于挨到了福州，下头倒是站满了来迎接的大员。
曾凡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学政，但是，要知道他是恪靖伯。这已经是超品的爵位，加之还有一个从一品的协办大学士之职。来做小小的学政，只能说是曾凡自己避政，表示这位还是简在帝心的。
官员们怎么敢不来？就凭他手上的密折权，就足够让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还精乖了。在下头官位最高的就是闽浙总督，也是从一品，与曾凡同级。谁让总督府就在福州呢！当然，与这位同级的还有一位，站在总督的边上，就是新任水师提督，何仲羡。
“恩师！”一身军装的何仲羡，还没等着总督有反应，就‘啪’的单膝点地，叫得虎虎生威。
“你怎么来了？”曾凡看到仲羡倒是笑了，双手扶起了他。
他其实已经收到了邸报，只是现在看到仲羡还走到自己前头，真的很开心了。仲羡其实比他大好几岁，此时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了。但因为他也算是曾凡的开山大弟子，这些年，这声恩师倒是从来就没忘记过。就算现在他也是从一品的武将了，这回庆余帝用他，不能不说是非常大胆，而且也是十分的给自己面子了。
“想来皇上也不放心恩师在此，特派弟子前来服侍。”仲羡来之前已经被庆余帝面授机宜过了，跟他说得很清楚，水师事尽听曾凡之言，可不受福建挟制。所以此时，他的声若洪钟，生怕别人听不到。
“皇上也是太多虑了，本官只是多年积劳，身有恶疾，到南方来将养将养。倒是打扰各位大人了。”曾凡笑着回头对着各位大人柔声的说道，顺便拱了一下手。
这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来疗养的，挂个学政之名罢了，所以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念他。
“曾师真是过歉了，曾师这些年桃李天下，下官当年有幸也听过曾师一堂课的，受益非浅，曾师请，本官知道曾师要来任职，特意重修了学政府…”福建巡抚忙上前干笑着，总督与曾凡也是同级，也不好太过讨好。
“不用了，下官已经让内弟在海边渔村买了小宅，便于休养。众位大人身系军国大事，切莫为曾某而挂心。不然，曾某就百死莫赎了。”曾凡也不好太不把这位总督大人不当回事，封疆大吏，全国一共才九位，自己若没有那个爵位，只怕对着这位也得纳头便拜的。
“曾师客气了，小儿当年也跟随过曾师，夫人也常谈及曾师之大德。既然身体不好，福建倒是养病的好地方。还是留在福州，请医用药也容易些。”总督大人总算脸色好了些，他也叫曾凡为师。没办法，朝中权贵的儿子很少有不是曾凡的学生的。
“这回是请了太医院正，说曾某是心悸之症，特意让我找个南方温暖之地，万不可受寒暑之替，更不能再操劳了。这回的住地是夫人请内弟找的，曾某真做不了主。”曾凡笑着摆了一下手，“当然，曾某的学政之责，到了临考时，曾某再回来。其它的事，各位大人就莫客气，曾某真的只是来休养的。”
曾凡再强调了一声，学政他会抽空处理，其它的，千万别来烦他，烦了他，他也不会搭理，他也不想住在学政的府里，他自己准备了宅子，所以大家最好各不干扰。
第103章 好学生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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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哥儿倒是给学生写了信，学生正好那儿有个军营，正好与恩师做个邻居。”何仲羡忙扶住了曾凡的手臂，很有些弟子服其劳的架势。
“他不是找了一个小渔村吗？”曾凡一怔，他选的地方是没有军营的。
“是，之前是没有。学生让桐哥儿去看了一下，倒是个好地方，已经派人驻了军，准备建营。”仲羡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这让闽浙总督很无语，这位真的当他这个从一品的水师提督是曾凡的保镖吗？只是水师还真不归总督管。他的军事设计，总督也只能干看着了。
这时一身军装的丁桐上前，也单膝点地，“老爷，车备好了。”
“怎么还改不了，丁将军！”曾凡摇头笑了一下，丁桐一直是仲羡副将，此时也是真正的将军了。
“您永远是小的老爷。”丁桐坚持跪着，声音锵锵有力。
“好了，你来就好了，你家的还能陪陪太太。”曾凡点头，还是单手拉起他。但这话，倒是让人听出，这位丁将军只怕当年也跟曾家相厚。这可是行的家奴之礼。
这会儿，连总督都决定算了，此时他也说不清，皇上这是放心还是不放心曾凡了。让他一个人住在一个小渔村里，还派人来看着他。就算都是他亲厚的，但也算是软禁吧？想想，总督都不太想跟曾凡太近乎了。
“是，恩师，我媳妇儿也很高兴能过来陪伴师母。”仲羡不干了，忙过来争宠，完全把福建官员视为无物了。
“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曾凡给了他一个白眼，却是扶着丁桐的手臂离开了。这谱算是摆得十足了。
福建官员们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之前还担心这位这么高职位的大人到这儿来的原由，之前人家要担任的职位可是两广总督。结果，新皇愣舍不得让他去，可见圣眷之隆。
可是转头就派到了福建做学政，但是他到之前，却换了福建水师提督。还是派来的是曾凡的亲传弟子，这简直就是公器私用了。但现在看看，他自己远离了福州，自己找个渔村待着，倒是真的像是在避政了。而何提督的样子，显然，他是准备随侍其后的。这让这些官场老油子们跟总督想法一样了，觉得有点做作了。开始不自觉的跟着曾凡保持起距离来。
这个倒也是曾凡想不到的，但是却正是他想要的，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让人别关注他，好好的把这件事无声无息的做完。
小渔村其实离福州并不远，但并不在福州的境内，这是曾凡多年研究之后特意挑出的地方，地处海湾中部，是船只避风的好地方，而地势也颇为险要，这里可以说是海盗的发祥地之一。
当然，在那些官老爷们看来，这里也的确够偏，又离福州不远，大家觉得曾凡只怕心还在庙堂之上，这个距离倒是刚刚好了。
大家一齐送着他们到了地方，再客气的告辞，这一套礼仪也就完成了，福州的官员们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当然走时，还会说说客气话，说什么房子太简陋之类的…
不过也都是客气话罢了，他们看到房子就觉得自己想对了，这位并没有打算真的在这里的。超品爵爷，竟然住在这种真的乡下房子里，任谁也不会相信的。在他们看来，觉得就是一种姿态罢了。
只有丁桐是真的知道，这个房子就是曾凡想要的。这布局和曾家老宅差不多，就是最老的那个。虽说他也没真的见过，不过他也在老曾家住过一年多，听也是听熟的。
而且跟了老爷、夫人这么多年，他们都十分了解曾凡他们，他们在京城里也就一个三进的宅子，若不是李娘子买给他们，他们只怕根本不会一直住在那儿，他们就是实用主义，舒服至上。
曾凡一路走来，十年七迁，若是别人早换跟他们身份相应的宅子了，结果他们就是不换，让跟曾凡同级的都郁闷了，好像就显得他最廉洁一般。
所以现在看到这个极普通的砖瓦的三合院，这就是曾凡的风格，而豪哥儿还在前头盖了一个小小的学堂，显然，他早早的知道，曾凡也不会闲着，这个学堂是按着李秀才那个学堂的样子盖的，而学堂的背后，还真的有一个小小的猪圈。里放还放了两头小乳猪。
李萍扶着猪圈笑了半天，这会儿只有他们自己人，倒是不怕什么了。
“这个好，这个好。”曾凡也不嫌臭，跟着看了起来。突然想到，这里不像曾家的老宅了，而是像李家的老宅。曾经，他们就在这里聊过天。那时他们年少却不无知，谁也不知道他们能走到今天。但此时，倒是让他们真的有种好像回到曾经的感觉。
“嗯，回头把我爹娘接过来住几天，这里他们一定喜欢。”李萍看着曾凡。
“是，岳父、岳母一定喜欢。”曾凡点头，这宅子，陈大太太，自己的父亲一定都不会喜欢，只是跟他们有共同的记忆的李家父母才会有这种感觉。
“老爷、太太真是，又不是真的告老还乡，结果弄这么个地方。”善儿也出来了，他们是坐着军舰来的，水师船打仗不成，但速度真的不错。她来了，连自己的住处也就是看了一眼，交给跟来的下人，自己就过来收拾这儿了。其实也不用收拾，豪哥儿都弄好了，还留下了人，她过来就是添点人气，让曾凡他们一进来，就要有种，这房子没空屋子的苦气。
“就是告老，皇上没全应罢了。对了，思儿的信你们收到没？”李萍笑了，不过看到善儿就想到丁思的信了。
“来信了？”果然，善儿眼神一亮，急急的扑了过来。
“只怕给你们送进京了，再等几天吧。放心、放心，思儿现在跟溪儿他们住，歌儿在猴子那儿。两家离得也不远，每天也跟着一块吃饭，还请了个英文的女教师在家里教书。放心，放心。”
“这就好，这就好。”善儿听说女儿在溪儿那儿，不用自己照顾歌儿，真的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唉，都去了大半年了，结果才来一封信。”何三太太也出来了，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真是苦了你了，跟着出来受苦？”李萍跟着何三太太也笑了一下。她也是有孙子的人了，结果老了老了，却跟着丈夫到这南蛮之地受苦。
第104章 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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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该谢谢恩师，可算是让我们也有机会出京看看了。”何三太太倒是说的真心话，大何大人和小何大人两兄弟都没分家，他们作为第二代怎么敢分家。
明明他们也开衙建府，家里也子孙满堂，结果还是住在老宅里。她还是那跟着凑趣的三房媳妇，上头两个婆婆管着，上头还有大嫂子，日子真是挺憋屈的。
“又胡说，你这样，娘怎么敢让你出来？”何仲羡忙喝了一声。
“这话中肯！所以你还是有福之人。你这性子，这些年没改，还能这般快活，还是因为在家里有人庇护。”李萍笑了，虽说何三太太比她的年纪大，但因为他们一直执弟子礼，李萍说话也就都有些老气横秋了。
“我何尝不知道婆婆和大嫂子疼我，只不过，唉…”何三太太倒是有口难辩了，说得就她不孝一般，也不想想她这么大岁数，跟着两层婆婆的苦楚。
“行了，我理解。我也跟婆婆住过。”李萍‘噗’的笑了。
“就跟住了多久似的，去备饭，让他们吃了也回去休息，这些天难为他们了。”曾凡轻轻拍了李萍一下，母亲已经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你们进屋聊，我去厨房看看。”李萍对着曾凡行了半礼，故意低眉顺眼的说道。
大家跟着一块笑了起来，不过大家也知道曾凡与李萍之间感情深厚，此时也就是说着玩罢了。
曾凡带着仲羡与丁桐一块进了书房，书房里箱子还摞着箱子，他们刚进来，东西没有规整也是自然的。特别是书房，曾凡的书房摆放的位置也只有李萍自己来整理，自然不能假手于人。
“乱了些，不过这里也还清静。”曾凡示意他们坐下，李萍也不忘记让人送上茶水，但李萍带的人也是懂规矩的，送完茶，赶紧退了出去。
“无防，皇上在学生来之前对学生说过，此来一切均听恩师调遣。不知道恩师此番南下，可是奉旨查边？”仲羡坐了个板凳边，看看窗外，才轻声问道。
“你说说看，我来做啥的？”曾凡看向了丁桐，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丁桐绝非之前那个腼腆的少年了。他是从小跟自己的，虽说离开十多年了，不过，此时他应该也非池中之物了。
“老爷只怕是来重整水师的。只不过，不好现于人前。”丁桐侧头想想，迟疑的说道。
“嗯，有点谱了。仲羡你说呢？”他点点头，看向了跟自己平级的学生。
“重整水师还用借我的手？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弄不好，这回您是要做大事的，所以谁也不能告诉。而我除了保护您，还是给您当挡驾牌的。”何仲羡想想看，摇摇头。他这个提督可不是白当的。
“嗯，若有海盗来送礼，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曾凡点头，看向了学生。若不是卢旭东，他还想不起水师这个点，此时看向了自己的这个学生。
“恩师的意思…”何仲羡吓了一跳，再看两边。军中人，做到他这个份上，已经不是他自己了。若想好好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钱是万万不成的。此时来水师，除了自己的亲卫队，都是人家的人，人家大鱼大肉吃惯了，自己若一味的严厉，只怕弄不好就成光杆了，他可真怕恩师说什么不能收的话。
“该收就收，只要现银，我想盖个钢厂。”曾凡不废话，直接说道。
“可是真的收了，那…”仲羡真的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有点纠结，他是有传承的人家出来的。在他来之前，家里已经把利弊得失说给他听了。家里人的意思很明白，以曾凡的品性，定是不会喜欢他收受贿赂的，让他要小心。而现在曾凡竟然让他收，就代表了，路只怕更加难走了。
“礼你收，不过要提要求。不许抢来往的中国人客商。”曾凡笑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真的只收礼，不提他们的要求，只怕人家也不敢信。
“恩师！”仲羡要哭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已经说了，朝廷之前就跟英国舰队签了一块打击海盗的条约。现在说什么让这些海盗去抢洋人，这不是让他去死吗？况且，现在中国客商是要交保护费的，大船多少，小船多少，那是定价的。人家本来就懒得抢。
“以后，你们和海盗是一家。洋人来了，你顶着。反正让你们跟着巡逻，你们就跟着，然后没事就跟洋人学学他们是怎么打海战的。没事你就练练兵，船我们不成，不过，不能连心气都丢了。”曾凡也懒得解释，自己说自己的。
“洋人能答应？”仲羡想想那些因为得罪了洋人而倒霉的大臣及一些有为的地方官们，就觉得这恩师是不是有点坑了。
“大人，您可是奉旨办差。实在不成，我们送礼给洋大人就是了。人家给我们三，我们送一给洋人。总不能说我们心不诚吧？我们只是能力不够。”丁桐总算是听明白了，赶忙说道。
仲羡忙看向了曾凡，曾凡正在喝茶，动都没动，就好像他啥也没听见一般。
“恩师，到时传出您教了个窝囊废，您可别生气。”仲羡哼哼了起来，他士大夫家族出身，讲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些年，他没少弄钱，可是他弄的钱，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现在明明他不可能贪什么钱，回头还得巴结那些洋人，两头不落好，想想都觉得自己挺悲剧的。
“也是，林大人是名留青史，说不定我们就是千古骂名。不过呢，你师母说她不怕，人呐，活着总要做点什么事。回头一定有人知道，该骂的人是我。”曾凡笑了，他不是安慰仲羡，而是他在保证，他不会让仲羡背这个黑锅的。
“恩师，背锅我不怕，跟您说的，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可是您能说说，您要干什么吗？”其实仲羡已经猜到了自己这恩师是想做什么了，但他要听他说出来。
第105章 轻松的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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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水师，当然理由是为了剿灭海盗。但我们船小炮少，兵丁缺训，所以我们需要洋大人们的帮助。这样我们才能剿盗，护这一片大海之安宁。”曾凡说得理所当然，当然说到‘洋大人’时，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颇有几分嘲弄之意。
“海盗肯听我们的吗？我们真的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仲羡瞪着自己的恩师，这个您说了能算吗？不过，此时他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只是老师计划中最不重要的一环。老师对他的要求就是弄钱，糊弄洋人。有空把水师训一下，其它的，基本上，他就是个吉祥物了。
“嗯，他们快乱了，到时你帮他们一把，给洋人们也有点交待。”曾凡笑了，自己到了，一个指令下去，郑十五就该倒霉了。不过，此时，他想的是，也许该留下郑十五，而把那四大当家给灭了。他们需要的是郑十五海盗王的威名，若是他肯听话，比留下那四个当家简单。对付一个，比对付四个可容易多了。
此时仲羡再听不出曾凡早就安排妥当，就是猪了。所以这一切，朝廷早就想好了，于是他跑到这小渔村来坐镇指挥，而自己也就是最后的一步棋。所以必须要绝对听话的人，万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唉，您真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仲羡觉得有点失落，自己在这大盘棋里，实在有点微不足道，甚至他都觉得恩师根本就忘记了这个，他算是补漏进来的。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甚至没打算知会水师。不过想想，若你在，倒是事半功倍，你的作用很重要。为师果然是老了，竟然被提醒了，才知道问题所在。所以你怨为师倒是对的。”曾凡也没有讳言。
丁桐‘噗’的笑了，而丁桐笑完了，曾凡也跟着笑了，只有仲羡还嘟着嘴，一脸的怨望。果然，恩师忘记他了。
“好了，其实我是真的不想拉人垫背。弄不好千古骂名！只是你运气不好，谁让你是我学生，正好官位又到了呢？算为师对你不起了！”曾凡轻叹了一声，虽说这话是他们后来想的，他们的初衷真是忘记了。只不过，收买人心这活，曾凡也挺会干的。
“恩师！”果然一句话说得仲羡又要热泪盈眶了。
“好了，现在我们推演一下，我们该怎么做。我先说说之前做的事！”曾凡找出海图的那个箱子，介绍了一下郑十五岛上的情况。还有四大当家的身家背景。但曾凡并没有告诉他们，卢旭东等四人的存在，还有那几个小岛的情况。倒不是不信他们俩，而就是刚说的，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您的内应是哪位？”仲羡这些年也没白干，看着这五个名字，自然知道，中间定然有他的内应的。
“都可以，每个人的弱点我都有，随时可以把他们拉下来。”曾凡瞅了一下，做了一个不以为然的假笑。
“当然是要留着老大，让他把其它四个都干掉。这样，我们一是有了大把柄让他听话，更重要的是，我们只用对着这个小老头，日子不用太好过了。”行军打仗上也是讲谋略的，这个仲羡并不缺。
“行，到时，这事交给你。”曾凡点头，自己这事上就别出面了。
仲羡也没矫情，这种事，自是自己这个水师提督出面比较好。让个大海盗头子来见恩师，倒是给他脸了。
“回头我会让人把那些人的资料给你送去，你自己看着办。”曾凡该说的还是说。
“老爷，这边上的小岛是干啥的？”丁桐关注着海图，自然注意到了大岛周边布置的小岛屿。
“总不会是你老爷我点上去的吧？”曾凡给了他一个白眼，但还是笑了，“这些小岛也是各有一窝小海盗，到时郑十五归顺了，这些小海盗也就不足为惧了。”
“哦！”丁桐倒是明白，能在大岛的周边，显然也是依附与大岛而生，只要郑十五怂了，其它人也就没什么事了。
“你们只要挑起他们内乱就成了，至于说，我们想做什么，等他上了船再说。当然，你要告诉郑十五，你会帮他的。到时，拿着四大当家的给洋人，也能换点枪炮回来。”曾凡还是不放心的对仲羡嘱咐了一声，他们这回可不是招安，而是跟郑十五在说，你身边有奸细，我帮你排除异己，但你的生意要分我一半。我保你和你的家人平安。其它的，就不用说了。真的等上了船，基本上，好些事情，顶雷的就是郑十五了。
这个其实也不用曾凡嘱咐了，只是看曾凡还要再说一声，倒是让仲羡和丁桐一块都笑了，两人坐姿都放松下来，其实这件事在他们看来，还算是简单的，毕竟他们才是军人，而仲羡因为家里上头有人，这些年还捞了不少的小战功，不然怎么可能升得这么快。而对于一拉一推之间的事，他们用的比曾凡那是熟得多。
曾凡也笑了，他也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不食人间烟火。他能制定这个计划，本身就不是那迂腐之辈。他自是明白，他们做比自己做来得好得多。此时他对自己这个计划的成功，又多了一分信心了。
丁桐远比仲羡更了解曾凡，他相信曾凡一定有后手，虽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相信，曾凡不会完全把事情的成败全放在他们一个篮子里。他是真的很轻松，当然这个他也不会告诉仲羡，就算是仲羡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但是在没有什么根本对立的情形下，他感情的筹码还是放在曾凡身上的。
仲羡也轻松，郑十五岛上的四当家已经派人来接触过他了，而他没见到曾凡之前，自然万不敢有什么动作。现在曾凡到了，目标已经明确了，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于洋人该有的态度，他也掌握了，他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的事，可以说解决了一大半，怎么能不轻松。
大事解决，三人再聊其它，倒是各有建议，两个真军人谈战争，比曾凡这个读书人要实在得多，给了曾凡很多的灵感。他的计划这一刻才算是真的被完善了。
第106章 海之乱
第一更
卢旭东他们四人都来秘会过曾凡，听了曾凡的意见，四个人都回各自的岛上蛰伏起来。都是当过大当家的，这些日子的在海上的训练，他们自己带来的人也慢慢的适应了海上的生活，他们要做的就是岛上的整合。
虽说是各自为政，但也通力合作，互通有无。按着章程，他们也抢了几个高丽的和东洋的小船支。收获在其次，主要是当练兵。当然，他们也没事找人看英国人的舰船。此时来往水道上的船支是很多的。而这些海盗也都并不是他们想的那么没脑子，这些人都是沿海穷苦人出身，真的想打进码头，去船上扛一下包，进船里看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凡事都怕有心人，卢旭东受了曾凡的托付，自想办得漂漂亮亮的，一段时间来，竟然也就除了分批的去海上抓点“鱼”，其它大部分时间，也都用在研究洋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