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陆翰林那老小子对你影响很大啊!”梁夫子摇了摇头感慨。

敢称呼陆翰林为老小子,且还很清楚对方与关家的事,先生的身份和本事怕是要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关佑恒拳头攥的更紧了,这么厉害的人却来给他作先生,他定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人之一!

“先生既已知道,学生便直接说了,那陆翰林耍弄家姐,行为恶劣,学生很想很想为姐姐讨回公道,却因身份平常又无功名在身而无能为力,学生为自己的无能感到难过。”

梁夫子闻言不由摇头,那老小子怪不得翰林一作便是几十年,且毫无升官或入内阁的可能,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沉不住气。见向来极少对谁表达出明显厌恶的关佑恒对陆翰林有如此大不满,想来那老小子乍一见到神似“那位”的少年,大失分寸之下未能圆滑委婉地处理问题。

“陆翰林他并非无缘无故…”梁夫子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仆从的通报,称县太爷拜访。

梁夫子闻言看向眉头深锁的学生,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你且与为师一起面见县太爷吧。”

关佑恒因着陆翰林的事,对江沐尘也存了不满,脸上没有体现出来,礼貌地点头应道:“是。”

两人去了待客所用的正厅,江沐尘已经等在那里。

这是江沐尘上任后第一次见到梁夫子,小时候他有见过这位惊才绝艳的人,此时再次相见对方脸上虽多了岁月的痕迹,但气质上却是多了几分出尘的淡然,他忙站起身,对着眼前老者微微一揖:“学生来到青山县已有些时日,可今日才来拜访太傅,学生深感惶恐,请太傅见谅。”

太傅?关佑恒猜到先生身份很不一般,但没想到却不一般到这个地步!

梁夫子微微侧了身受了江沐尘半礼,微笑:“江大人客气了,老夫如今只是平民之身,当不得大人如此大礼。”

关佑恒随后也给江沐尘见礼,抱好拳腰还未弯下去就被江沐尘握住胳膊阻止了。

以前不知情时他可以安然地承受关佑恒的礼,此时哪里还敢,江沐尘拖住对方胳膊语气中不失恭敬:“关少爷无须这般客气,今日在下并非以县太爷身份来谈公事,而是以平民身份来聊聊话长,我们三个就都别拘谨了。”

此时此刻,即便梁夫子已经致仕多年、关佑恒还未认祖归宗,江沐尘也不敢厚着脸皮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官,真论起来,他的身份是最低的。

这种感觉又来了!关佑恒拳头又悄悄地攥紧,黑眸有冷意迅速划过。

江大人与陆翰林一样都突然地对自己恭敬起来,这令他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他不喜欢这样!就让他一直这样当个普普通通的关家庶子不好吗?他不想平静的生活被打乱!

三人各怀心思坐着,仆从安安静静地上茶倒茶,做好后又安静地出了屋子。

“江大人比老夫想象的来得好要快。”梁夫子说完后看了看自己的学生,压下心头倏然涌起的叹息垂眸喝茶,江沐尘上门代表学生的秘密藏不住了,代表平静的生活即将消失,如何让他不喟叹?

江沐尘同样看了眼一直低头不说话安静坐着的关佑恒,眼神颇为复杂:“在下很好奇,太…夫子您以前官途亨通,何以最后安心来到青山县定居?”

“你就当老夫淡泊名利好了。”梁夫子轻笑了下,端起茶杯慢慢吃茶,没有多说什么。

“那老东西的脾性能气死人,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越是拐弯抹角他越是什么都不说!”江沐尘想起来时恩师说的话,感到好笑,梁夫子还真是说了等于没有说。”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问吧,江沐尘思索片刻后直接道:“夫子可是为了关少爷而来此定居?”

这个问题正好与关佑恒之前问的不谋而合,他立刻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梁夫子。

被两人注视着的梁夫子顿了顿,道:“老夫年纪大了,不适合长时间奔波,青山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佑恒是老夫无意中发现的,他悟性好又好学,收这样的孩子作弟子自是再合适不过。”

关佑恒期待的眼暗了几分,脸上涌现几分沮丧,又是这样,说了等于没有说。

江沐尘有些理解为何恩施与梁夫子见过一次面后带着怒气离开了,既然对方守口如瓶,那干脆自己开门见山好了,他轻咳一声后直接抛了记重雷:“十四年前先皇后与德妃先后怀有龙胎,先皇后因小产过致使身体受损,几年的将养才好容易有了这一胎,自是极为看重腹中皇子,而德妃盛宠一时,娘家权利隐隐有盖过国丈一家的架势,谁先产下皇子成了整个天下都在意的事。”

“最后是先皇后因体弱提早发作先一步产下龙子,德妃晚三个月生下了二皇子,皇长子为先皇后所出,正统嫡出被封为太子名正言顺!可就在圣上要拟旨册封太子时后宫出了意外,皇长子出了意外,二皇子几年后被封为了太子,原以为那个皇长子已经不在人世,谁想当年被毒得面目全非的婴儿是宫女自宫外抱来的替身,真正的皇长子被救出,辗转几年间,救走皇长子的人已然不在人世,皇长子有上天庇佑,不但被殷实良善的好人家收养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且还被名满天下的太子太傅亲自教导,这位流落民间的皇长子其实就是这位关家少爷!”

关佑恒听完后有如被雷霹了般呆住,他求助地望向梁夫子,企图得到否定的答案,结果令他失望了。

梁夫子沉默了好一会,才无奈地道:“能说出这些,想必你也费了番功夫做了调查,事已至此老夫可还有否定的必要?”

“在下初见这位关家少爷时便对其样貌大为震惊,因为其不但像圣上,还有几分像先皇后!若当时还抱着几分侥幸觉得是偶然的话,在得知您的身份时便已经可以肯定了。”江沐尘虽已确定关佑恒的身份,但此时从梁夫子口中得到肯定,心中依然受了极大的影响。

梁夫子望向脸色极度苍白的学生,眸子有怜悯涌动:“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师不让你科举的答案吗?这便是了,堂堂皇长子不需要科举。”

“先生,您告诉学生,这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您与江大人是在说笑!”关佑恒说这话时嘴唇都在发颤,皇长子这个身份再显贵也不是他想要的,当年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但他能流落民间便可想象皇宫里有多危险,何况他也不想离开父亲、姐姐甚至是祖母去那个陌生的、处处透着危险的皇宫!

梁夫子摇了摇头,抬手想摸一摸他的头安抚,想到对方的身份,又将手收了回来,叹道:“陆翰林来到此地就是奉圣上之名来寻找你的下落,为师本想多隐瞒几日,但县太爷找了来,说明陆翰林也知道了事情真相,此时想必已向皇宫传了消息,你早些知道真相,也好早作即将回皇宫的心理准备。”

江沐尘看着快哭了的关佑恒,也目露不忍起来:“就是因为猜出了殿下的身份,恩师才会中途放弃收令姐为义女的念头,一个翰林的义女哪里及得上皇长子的义姐?他不想事后被人指责占殿下便宜才及时改变主意。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殿下,恩师今早已命亲信回京城送信,想必不久殿下便要随恩师回京了。”

关佑恒身份已经明确,江沐尘便改口称其为殿下。

“这么说,爹爹其实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关佑恒双目放空,喃喃地问,怪不得从小到大,爹爹虽对他很好也很看重,却总少了些父子间的亲密,以前以为是慕容夫人离去的原因爹爹无法心无芥蒂地宠爱他,原来真是却是他并非关家真正的少爷!

梁夫子闻言,道:“关二爷自然知道你并非他亲生儿子,他对外说的有关你亲娘一事都是杜撰,只是他并不知道你是皇长子,一直以为你是某个已逝的、不能言明的显贵私生子。”

这下不但关佑恒吃惊,连江沐尘也目露诧异起来。

梁夫子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的方向;“这事说来话长…”

关家。

关二河在房里闷了两天后终于将关欣怡叫了过去,因着思虑过度两眼布满血丝。

“找你过来是想说说你弟弟的事。”

关欣怡同样没有休息好,闻言忙道;“爹爹请说,不要瞒着我了。”

“你弟弟其实并非爹爹与别的女人所生。”关二河双手紧握着杯子,手上青筋浮现,抿了抿发白的嘴唇继续道,“你可听说过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韩大将军?其实你弟弟是韩大将军的私生子,是这世上韩家唯一的血脉了,为了报答当年韩大将军随手的救命之恩,爹爹拼尽全力护住你弟弟的身世秘密,不惜连心爱的妻子都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猫这两天累死了,以后再也不跟团出国玩了!行程赶的累成狗,码字都码不动,这章又是用手机写的,明天上午回家了,明天晚上和后天晚上都大肥章补偿,么么哒。

第77章 命运多舛

“韩大将军?”关欣怡吃惊地睁大眼, 这个人物她一点都不陌生,小时候韩大将军这个人物几乎是所有小孩子们心目中的神,保家卫国打胡人打流寇草莽, 有他在,百姓们不用担心胡人入侵。

“对,就是那个你小时候时常挂在嘴边、称要以他为榜样作除暴安良的侠女那个韩大将军。”关二河说这话时目光中含了几分怀念,他年轻时有些不可一世, 总觉得自己口才厉害,对一般武者都持有轻视之心,当年差点命丧劫匪之手被韩大将军所救,直到此时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弥留之际时看到的那抹马背上手持大刀砍杀歹人的英武身姿, 旁边有人唤他韩将军…

关欣怡脸有些发热,她小时候受母亲影响, 非常崇拜那些武艺高强的英雄, 韩大将军是她幼时心目中的神,其实到如今依然没有变,只是十年前韩家因通敌卖国被判抄斩后她便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崇拜韩大将军,只是很可惜, 长大后的她无论是本领还是为百姓所做的事都不及韩大将军万一。

“韩大将军居然救过爹?爹又是如何发现佑恒的?”关欣怡压下心头的起伏问起正事。

关二河也敛起情绪,道:“那一年你还小,爹作状师刚有几分名气,被请去别的县打官司,当时爹给个富人打赢了官司,得了笔相当丰厚的报酬, 没想到回家途中被劫匪盯上,被打成重伤差点丧命,关键时刻是被路过的韩大将军所救,他和两名手下砍死了那些劫匪,离开前还好心地将爹送去了医馆,否则爹当时可没命回家了。”

“女儿都不知道这件事。”关欣怡想到父亲当时的险境俏脸不由得发白。

“你还小,爹当时只偷偷将此事告诉了你娘。”关二河说着说着突然叹了口气,道,“当年的救命之恩于韩大将军来讲可能只是举手之劳,过后他肯定不记得我这号人,但对我来讲却是意义深刻,这辈子都忘不了,救命之恩有如再生父母,你爹我虽爱财,当年为了护住刚赚到手的银票命都差点交代在那,但知恩图报的道理爹还懂!”

韩家出事时关二河曾鸣不平过,在家里喝醉酒骂过皇帝眼睛瞎,被怕他说出更多大逆不道话惹祸上身的慕容莲直接打晕了,醒来后虽为了家人安危不再乱说,但心里却是一直记得这件事。

“在你五岁的时候,也就是韩将军出事一年多,爹去别的地方打官司,结果就遇到了佑恒和他娘…”关二河伸手揉了揉泛疼的额头,灌下一大杯茶后继续道,“其实爹当时选择帮他们时虽也有一点点私心,但更多的是出自报恩,虽也害怕遭连累,但只要想到若没有韩将军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就觉得就算真有事那也是命中注定,你娘以为爹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愤而和离,爹虽不舍却没有阻止,那时便想,若有朝一日真出了事你娘已然是和离之身,好歹不会受到牵连。”

关欣怡看着神色黯然的父亲,心头为他知恩图报的所作所为感到骄傲的同时也隐隐感到心疼,红着眼道:“爹应该告诉娘的,娘才不是大难来时各自飞那种人!”

“你娘是什么人爹会不知道?就是知道才更不能说,爹舍不得她有事!而且她若好好的,以后事情暴露她还可以立刻将你带走!”

原来这么多年爹爹默默地承受了这么多,什么都为娘亲和她想好了,她很为爹爹帮恩人养唯一血脉的做法为荣,韩将军为百姓们做了那么多,若最后连唯一骨血都没能留住,那才叫凄凉。

“爹爹什么都自己做了决定,即便最后真相大白,娘亲也会生气您的隐瞒,到时…”

“唉,爹这么做一是为了保护你们娘俩,二是保护佑恒身世不被发现。”关二河眉头深锁,看向女儿,“你娘出身镖局,对英雄更为爱戴向往,若她知道佑恒的身份,定会将其当成亲子般对待,哪怕在人前做戏都做不到逼真,若引来了怀疑咱们一家都没有好下场,瞒着你娘是爹深思熟虑后觉得最为稳妥的决定。”

关欣怡没再说什么,当时那个处境这种做法确实最为稳妥,换成她也会这么做,稳了稳心神问起关键:“佑恒的娘如何找到爹的?您怎么就相信她的话了?”

关二河回道:“佑恒的生母是韩将军在军营中伺候他的人,地位低下,因不算光彩是以他出生的事韩家人都不知情,韩家出事后这对身份没得到认可的母子反倒得以安全逃脱,只是一个女人带个孩子生活毕竟不易,她生了重病自知时日无多,便想将孩子托付于人,正好无意中听某些说话不经大脑的醉酒之人谈话说我很感激敬重有过救命之恩的韩将军,因她病的越来越厉害便想着赌一赌,这才找到了我。”

关欣怡闻言心里一揪一揪的疼,为了关佑恒,那个时候他才多大?出生没多久亲生父亲便出了事,没有任何人和事物傍身的亲娘带着他颠沛流离,最后还生了病,他娘只因别人的醉话便去将所有希望压在毫无了解的陌生人身上,可见当时情况有多残酷紧急。

她可怜的弟弟幼时命运多舛,亲生爹娘先后离世,好在最后来了关家,虽没有享受到他真实身份该有的富贵荣华,却过着衣食无忧且完全安全的生活。

“起初爹也不信,但她拿出了刻着韩字的玉佩,这是韩将军之物,玉佩看成色便知非等闲之物,婴儿用的襁褓都是上等绸缎,那年轻妇人即便生病其谈吐气质都远高于常人,佑恒又生的那般好看,一看便知其出身不俗。爹当年没有看清韩将军的脸,不知这孩子模样像不像他生父,无法从样貌上判断那女子所言是否属实,她说了许多有关韩将军的事,最后还拿出了一枚能调动韩家军的虎符我才完全相信了她。”

“韩家军虎符?居然在她手里!”关欣怡大惊,她有听说过韩将军手上有两支行军打仗极其厉害的军队,由不同的虎符调动,听说朝廷抄家时并没有找到这两枚虎符,那两军直至目前朝廷都无法控制,谁想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在佑恒娘手中。

关二河点了点头:“她手中只有一枚,另一枚在哪里她也不清楚,当时她将虎符、玉佩都留给了我,佑恒被我带回关家,她拒绝了爹给的看病银子称她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要找个安静地方走完剩下的日子。”

“虎符居然在咱们家?”关欣怡震惊地差点儿跳起来,这么多年朝廷都没找到的东西居然在他们家!

“是,爹藏在隐密的地方,等佑恒成年了就交还给他。”隐瞒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关二河感觉全身都放松了,道,“几年前梁夫子找了过来,爹只知他在京城作过官,具体官职不得而知,他说是韩将军旧友,当年有关韩家通敌卖国的罪名是恶人诬陷,时机到了圣上一定会查明真相还韩家一个公道,佑恒这个遗孤一定会被圣上加倍补偿,加官晋爵是早晚的事!爹从那时起便一直在等韩家平反,盼着你弟弟发达了好带着关家一起翻身,到那日你可以轻轻松松便嫁入高门,青山县这等小地方哪个男儿配得上你?”

关欣怡听了感到无语:“怪不得爹从来不催我嫁人,原来是因为这个!”

“爹盼这个盼了太多年,为此连与你娘分离这么多年都咬牙撑了下来,这次陆翰林发现了佑恒的存在,想必爹所盼之事很快便会实现,可惜你好端端的非要作状师!也不知会不会被人嫌弃。”关二河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关欣怡:“…”爹是不是将江沐尘这个人给忘了?

关二河看到她的表情才想起江沐尘,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咳了两声道:“有关你弟弟的事暂时不要对别人说,包括你娘那边。”

“女儿晓得。”关欣怡点头,想了想后开口问,“佑恒如果回家,我们要不要告诉他?”

“若梁夫子没有告诉他的话,就你来对他说吧。”关二河说完后又忍不住叹气,这个儿子并非亲生,自己对他也从没有像对关欣怡那么好,一直以为多年下来自己对关佑恒没有多少父子情,谁想此时此刻一想到这孩子会离开关家就锥心般难受。

看出了父亲的不舍,关欣怡又何尝不难过?她是向来将关佑恒当成一母同胞亲弟弟喜爱的,一家人突然变成两家人,毫无心理准备之下如何能做到安然接受?

就在父女两人正相对无言时,在他们毫无察觉之下,趴房顶上偷听了好一会的人悄悄将瓦片放回,施展轻功快速离开。

若是平常关欣怡定能发现,可是此时她心绪不稳,根本不知有人偷听。

“额的老子娘哟,居然听到这么大个事,还是和大当家说说吧!”偷听之人正是木围坡的土匪,他是路过此地一时无聊便进了关家,没想做坏事,就想看一眼关欣怡在做什么回去好到二当家面前卖好,正好见到她心事重重出院门的样子,好奇心起便去偷听了。

直觉这等大事不能告诉不太能沉住气的二当家,还是告诉大当家好些!

关欣怡从关二河那里出来,准备回房时正好遇到迎面走来的关欣桐。

“我刚去姐姐房里,如意说你去了叔父那,谁想这么巧遇到了。”

“你找我有事?”此时关欣怡心情不好,只想赶紧回房消化听来的这些消息,不想招待人。

虽关欣怡表情已经做的很明显了,但关欣桐就像没看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掩唇状似关心地道:“姐姐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莫非还因着陆翰林改变主意的事伤心呢?若真如此妹妹劝你想开点,那陆翰林可是京中大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当时听说他要认姐姐作义女时我便觉得奇怪,最后事实证明确实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姐姐平时还是少想些不切实际的事吧,这两日妹妹都不禁想那陆翰林很可能根本就没有认义女的意思,是姐姐太异想天开然后误解了!”

话虽然是劝人的话,但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和略带嘲弄的语气却是气人的很。

关欣怡眉头微拧:“陆翰林看不看的上我不清楚,但肯定是看不上你的。”

“你!”关欣桐脸色一变,放下掩唇的手怒声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想嘲笑别人时首先得掂量下自己有没有资格,我好歹还让人家大官生起认义女的念头,你呢?三跪九叩一路自荐过去怕是人家都不屑正眼看你!滚回你房里去,少出来丢人现眼!自家人有事你不跟着难受,反倒沾沾自喜地来看笑话,这等喂不熟的白眼狼养你何用!”关欣怡心情正不好呢,关欣桐非不安好心地过来看笑话,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地拿她出气!

关欣桐自接二连三地在人前出丑后就变的有些自卑,最听不得别人说半点儿看不起她的话。

“你欺人太甚!”关欣桐屈辱地嘶喊。

“我让你上赶着来自讨羞辱的?”关欣怡懒得再看她,沉着脸自她身边走过,道了句,“以后少在我面前晃,有我在的场合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忘了,你以后能不能嫁给好人家全指望着我爹呢!”

关欣桐原本想还口,结果因为对方最后一句话而作罢,嫁人一事确实是她软肋。

“小姐,我们回去吧。”关欣怡走远后,秋菊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议。

“啪”的一下,关欣桐回身给了秋菊一个嘴巴,骂道:“你这死丫头怎么不知道护主?人家如意还知道为了维护主人与人吵架呢,你只会躲在一旁看你主子出丑!”

秋菊委屈地捂着脸低下头,如意那是有理可以随意护着主子,自己可是没理的一方,她做不到帮着主子一起欺负人!

关欣桐气呼呼地走了,她来是为了看笑话的,谁想关欣怡心态这么好,被陆翰林耍了闹出天大笑话都还有力气怼人,怪不得去作状师呢,她也就只配当个低贱的状师了!

如意接主子回房时正好看到关欣桐生气离开的背影,皱了皱鼻子道:“二小姐又吃饱撑的来找小姐麻烦了?”

“她人生太寂寞,活着就只剩下找茬儿这点乐趣了,我们让着她点吧,怪可怜的!”关欣怡哼了声。

如意差点没笑出声来,看来这二小姐又作死招惹了小姐,且还招惹的不轻,不然怎么会有这等评价?

“确实好可怜啊,奴婢好同情她。”如意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

关佑恒很晚才从梁夫子家中离开,一步步走着,感觉脚步仿佛有有千斤重。

他有点不想回家,可是又怕距离开家的日子越来越近,若不多与家人相处以后怕是很难再在一起自然又好好的相处了。

心情沮丧,他一直低着头,走着走着突然眼前一双白底蓝面的绣鞋映入眼帘,下意识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绝美的脸,他轻轻扯出一抹笑意,礼貌地打招呼:“颜姐姐好。”

作者有话要说:猫昨天回家了,累的一直在补觉,今天任务很重,榜单任务还差很多,今天可能两到三更,这章是第一更,么么哒。

第78章 她的弟弟

颜凉静静地看着关佑恒, 目光在他的脸上徘徊着。

“颜姐姐?”关佑恒见对方没出声便又唤了一遍。

收回目光,再望过去时颜凉的目光变得正常多了,淡声问道:“你是要回家吗?”

“是, 颜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关佑恒看了眼天色,临近晚饭时间了,再不回去怕家中人着急,忙道, “今日在夫子那里逗留得久了些,我得赶紧回家了。”

“有些时日没见过关妹妹了,我们同行吧。”颜凉说完后便走在关佑恒身边,边走边想着前一刻自寨中土匪兵那听来的消息, 她完全没想过关佑恒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虽很小的时候便离开家去拜师习武,但无论是儿时在家中的记忆或长大后收到的家书, 都看的出来爹娘很恩爱, 她实在想不到爹会做出背着娘亲与别的女人生下孩子的事。

“颜姐姐,你有心事?”颜凉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过重,关佑恒这等同样受心事困扰的人都感觉到了,忍不住开口问。

颜凉收起纷乱思绪, 轻轻嗯了声,没有多说。

关佑恒也没多问,他与颜凉并不算熟,因着姐姐的缘故爱乌及乌之下对颜凉颇为好感,但因对方性情过于清冷,两人也聊不起来, 于是很长一段路两人都是沉默的。

“你姐姐对你很好吧?”快到关家时,颜凉突然开口问道。

关佑恒诧异地转头望去:“姐姐一直对我很好,颜姐姐怎么问起这个?”

“突然好奇罢了。”颜凉眼神复杂地看向周身气度不像是出自平民之家的少年,轻叹,“我没有弟弟,所以很羡慕你们姐弟两人的感情。”

关佑恒闻言眸中立刻涌出怜悯,目光真诚地道:“颜姐姐莫伤心,你若愿意的话可以将佑恒当作亲弟弟。”

真是个良善的好孩子啊,颜凉喉咙突然发痒,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声音干涩地道:“好,以后颜姐姐就将你当作亲弟弟。”

长大后只有关欣怡会摸他的头,冷不防被除了姐姐以外的人摸很不习惯,关佑恒下意识地想扭头躲避,眼角余光扫到不知因何心事重重的颜凉,心中一软便没有动,任由她摸头。

颜凉也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只轻轻抚了两下便收回手,她感觉到了关佑恒的好意,心中颇为感慨,这个弟弟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何况若他的身世是真的,那关佑恒算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上一辈的恩怨还是不要去计较的好。

虎符…这么重要的信物在关佑恒这,想来他是韩家子嗣可能性极大,不然她想不通为何爹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娘!

韩家出事后她便隐姓埋名,在木围坡默默地训练着一群土匪兵,她手中也有一枚虎符,这么多年不敢联系父亲旧部,想为父平反都只能等待合适时机,多年来她一直暗中查找另一枚虎符的下落,谁想这一枚居然就在关家,是上天不忍她辛苦,特地给了她线索?

颜姐姐又神思不属了,定是有不顺心的事影响了她心情,他要和姐姐说一声,要好好宽慰一下颜姐姐。

正在家中焦急等着弟弟回来的关欣怡听闻颜凉随弟弟一起过来了,忙起身去正门迎接。

“颜姐姐来了,快进来坐。”关欣怡压下见到关佑恒时心头乍起的揪疼,笑着挽住颜凉的手将其领进屋。

“你去和祖母他们说一声,晚饭我在房里吃,让厨房多准备一副碗筷送过来。”关欣怡交待如意道。

如意快步向厨房走去时,关佑恒道了句:“姐姐过来一下,我有话要与你说。”

关欣怡闻言眼带歉意地让颜凉稍等,她走向关佑恒问:“何事?”

将关欣怡拉离一段距离后,关佑恒附耳悄声道:“颜姐姐一路都心神不宁,像是有很大的心事,姐姐好好安慰安慰她吧,她没有家人,我们姐弟应该对她好一点。”

弟弟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颜凉来了?关欣怡挑了挑眉,心中对他的体贴感到欣慰,抚了抚他的头道悄声道:“姐姐知道了,你先回去洗漱休息一下,晚饭做了你喜欢的狮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