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澄说着搓搓手,眼睛在鱼幼薇脸上、身上扫来扫去,一幅色急的模样让鱼幼薇很不舒服。

强自按下心中的恶心,鱼幼薇说了句告辞,转身就走。

裴澄却上前一步拉住鱼幼薇的胳膊,腆着脸说道:“鱼小姐你慌什么,莫非还在生我的气,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对不对?想来,你我也是极有缘分的,在醉仙楼相识,今日又在此重逢!”

鱼幼薇脸涨得通红,一股怒气逼得她胸-脯连连起伏:“请君自重!”

这样杏眼圆瞪,樱唇紧抿,肤若涂脂的样子,看的裴澄身子都酥软了,哪里还记得什么自重不自重,哑着嗓子萎靡地说道:“我心中有千言万语要与你说,你何必急着走啊!”

鱼幼薇一边挣扎一边说:“君有什么话,等会自然可以在厅堂之上,说与我听。”

裴澄却依然色迷迷地说道:“这是你我私密之事,怎能让外人知晓?”,一股粗重的呼吸直扑到鱼幼薇脸上。

鱼幼薇又急又怒,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粗哑的呼唤:“蕙兰!”

有人来了,裴澄有些不甘心地犹豫着要不要将手松开,然而那个人并没有给他时间考虑,而是直接将鱼幼薇从他手中拽了出来,紧紧护在身边。

裴澄手中一空,心中气结,待他看清来人,有些轻视鄙夷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私生之子!”。

“不对不对!”,拍着脑袋裴澄像刚刚想起什么似得说接着说:“你那母亲前几日回了杜府了,你现在是妾生之人了!”

第42章 未平

鱼幼薇感觉他身子一顿,但是却没有跟裴澄争论,只在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不错,我杜荀鹤是妾生之人,如此,与你父一样!”

这话,当真歹毒!裴澄的母亲虽然是正房,但是他的祖母却是裴家的小妾,裴澄的父亲的确是妾生之人!

裴澄恼羞成怒:“野种!站住!”

杜荀鹤依然是淡淡地语气:“野种想站就只管站在这里好了,我等要离开了!”

裴澄知道杜家在长安的势力,更知道杜牧的嫡妻是裴氏的嫡女,不是自己这个偏房能惹得起的,只好越过他,上前一步抓住鱼幼薇说:“这里是我裴氏地盘,鱼幼薇今日也要在我裴氏的醉仙楼之中举行宴会,你要走只管走,鱼幼薇留下!”

杜荀鹤却一改刚才的轻慢,怒声喝道:“放开你的手!”

被他这么一吼,裴澄反而被吓住了,拉扯之间鱼幼薇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脚有些发软,却感觉杜荀鹤从背后扶住自己,让自己顺势倚在他身上。这才觉得身子一轻,喘了口气。

裴澄见两人如此亲近,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上前拉扯鱼幼薇,杜荀鹤却丝毫不相让,两个人就这样厮打起来,即使打着,拉着鱼幼薇的手还是不放。

温庭筠等不到鱼幼薇就出来寻找,正看见扭在一处的三个人,看到这种情况,温庭筠忙上前挡在三个人中间,将三人拉扯开。

见温庭筠来了,鱼幼薇心中一喜,刚想上前,却看着温庭筠忙将裴澄扶起来:“裴郎君无事吧?可有不适之处,可要看大夫?”

裴澄没有讨到好,但是也不愿意在温庭筠面前落了下乘,只说无事。

温庭筠好像松了一口地说道:“裴郎君风华正茂,孔武有力,自然无事,是我多虑了,多虑了!”

见裴澄面色不虞,温庭筠又是一脸殷切的说道:“鱼幼薇到底是个女子,裴郎君大人大量,莫与这小女子计较了!”

裴澄恶狠狠地瞪了鱼幼薇与杜荀鹤一眼,“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寒着脸离开了。

温庭筠忙冲到鱼幼薇身边,关切地问道:“幼薇,你没事吧?”

见鱼幼薇又惊又怕,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他忙将鱼幼薇揽在怀中。

杜荀鹤怀里一空,低下头呼了口胸中的浊气,袖中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但是就那么一瞬间,他又收拾了表情,一脸的高傲冷漠。

他看了一眼鱼幼薇,见她此刻正紧紧地抓着温庭筠的袖子,脸色比刚才更冷了几分,恨恨地擦了擦脸上的污渍,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温庭筠的声音:“今日的事,温某代幼薇谢过杜郎君!”

杜荀鹤脚步微顿,却并不做停留。

当鱼幼薇来进来的时候,大厅中很多人都是一怔,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就是鱼幼薇?当真美貌非凡!”

“空有美貌,不知礼数!”

“或许人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直到走到厅中,温庭筠将她往众人面前一推,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周围全部都是,正期期然地望着她,她张了张嘴,有些无助,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刻有一个学子却忍不住了:“鱼幼薇,不论如何,你今日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鱼幼薇低下头狠狠地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再抬起头的时候确实一派云淡风轻,鱼幼薇大步往前走,站在台阶上,让自己凌家于众人之上,这样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待底下有人高声质问的时候,鱼幼薇这才朗声说道:“诸位,鱼氏幼薇何德何能,能在今时今日与各位聚此一堂,此处,醉仙楼,太白之楼也!今日能来此处,实是,鱼幼薇沾了各位的光了,如此,鱼幼薇感激不尽,谢谢各位!”

这番话一出,立马有一些学子便起了怜香惜玉之情,也有一些人依旧是高声嚷嚷着,要鱼幼薇给出一个交代!

鱼幼薇看到今日大厅之中皆是年轻的学子,如此心中的忌惮就少了几分,心中嗤笑,原来大唐的风气当真开放到如此。

鱼幼薇再一抬头却是泪盈于睫:“诸位,鱼幼薇自小便没了父亲,只与母亲相依为命,前几日正是清明节,幼薇的母亲每当此时便会因为思念父亲,旧疾重犯!母亲卧病在床,幼薇实不能出去玩耍,一来幼薇是真的不知各位守在门口,二来,各位日日叫嚣,让母亲无法安歇,病情加重,幼薇心中实在是有些生气。”

此刻的鱼幼薇已经不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了,芙蓉泣露,梨花带雨一般有着自责与委屈地说道:“现在,幼薇已经明白,是幼薇的错,我没有将母亲生病的事情告诉大家,让各位在我家门口白白等了几日,实在是我的错。今日幼薇在此跟各位道歉,真是对不住,非常对不住!”

此时,底下哪里还有人记得是来质问鱼幼薇的,纷纷开口说道:“鱼小姐如此孝顺母亲,实在是我辈的典范,是我等唐突,冒犯了鱼小姐,还请鱼小姐不要见怪!”

“是啊,鱼小姐不必自责,这件事与鱼小姐关系并不大,是我等太过失礼!”

果然!鱼幼薇心中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这一招果然不论何时都有用,只要没有原则上的错误,稍微示弱,是可以给别人留下好感的,更何况自己这幅模样,看来不管在哪里,美人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原谅啊!

然而,底下又有人说:“众人皆知,鱼小姐善辩,今日一见,果不出其然,然而众人也说,鱼小姐文采出众,才华绝伦,做得一手好诗,我今日倒要见识一番。”

说话间,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粉衣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众人见那两个女子走近纷纷给她让开一条道路。

与众人一样,所有人都只盯着那个红衣女子看,鱼幼薇只觉得眼睛一亮,好个丽质天成的美人!中等身材,却是发育的刚刚好,与自己差不多的年纪,肌肤细腻白皙,面若桃花,唇若涂脂,正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这个女子走近,一双大眼睛正狠狠地盯着自己,说不出的凌厉。

而她旁边的粉衣女子,比她年纪稍长一些,虽说不上出色,若是单看也算普通,但是在红衣女子的陪衬之下,只怕是连绿叶都算不上!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肌肤微黑,整个人显得略粗犷了些。

这个粉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裴淑!裴家长房的大小姐!那一日,在洗心居,本来应该拔得头筹,最后被鱼幼薇盖过了风头,后来因为那琴师陈尟的事情,选拔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从那以后,人们再提起这个大唐第一才女,总要加上鱼幼薇这几个字,很些人甚至说鱼幼薇比她要强!因为鱼幼薇鲜少与人接触,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现在鱼幼薇一出来,比两年前更让人轰动,她自然坐不住!

然而,今天的她再无往日的傲慢与轻鄙,竟然走到那个红衣女子后面,与那红衣女子说话时更是小意殷勤,哪里还有裴氏大小姐嚣张跋扈的样子!

鱼幼薇不知来者何人,但是总觉得对方有些敌意,因此并不敢随意开口,只是望着那个女子。

那女子见鱼幼薇不急不躁,只望着自己,就更上前一步,狐疑地问道:“你不问我是谁?”

鱼幼薇笑笑,一派淡然:“不管姑娘是谁,在幼薇心中,与这些学子一般,皆是来与幼薇讨论诗词的。今日不问身份,只论才学!”

那女子没有想到鱼幼薇会这样回答,面上一噎。底下的学子们却隐隐有些高兴,原来鱼幼薇并非对我们冷淡,而是她本身就是如此,不论对于任何人,皆是如此啊!

那红衣女子却有些恼怒:“果然牙尖嘴利!”说着凑近鱼幼薇,眼睛上下看了看:“哪里就美了?不过如此!”

鱼幼薇依然笑着不说话,此时旁边的裴淑却说道:“汐妹妹,你小看她了,你觉着她不美,那些学子们倒觉得她美呢!这不,才一个月的时间,她现在可是大唐第一才女,又是大唐第一美女!姐姐不当这才女不要紧,反正不就是个名头?姐姐只是提着汐妹妹不值!这样一个人,哪里就能与我们汐妹妹比了?”

她这话听着像在为这个汐妹妹抱不平,但是挑拨的意味不言而喻,果不其然,那红衣女子本来不好看的脸此刻更黑了。

然而,她只是盯着鱼幼薇咬牙,并不说话,刚才她一进来,鱼幼薇就猜到她身份不凡,因此这才说不论身份,只讲才学,就是怕她拿身份压人,现在看来,鱼幼薇还真是做对了。

然而,那红衣女子却阴深深地一笑:“淑姐姐,你说我若是毁了她这张脸,还有人说她美吗?”

第43章又起

鱼幼薇心中一惊,这个女子怎么能如此大胆?再一看,底下的学子们有些失望,有些惊恐,有些担心,但都只是干巴巴地望着。转过头看看温庭筠,温庭筠只是焦急地望着自己,并不上前来,鱼幼薇心中一凉,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鱼幼薇咬紧牙关说道:“这位小姐,我鱼幼薇与你无冤无仇,今日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样做,恐怕于小姐的名声无益!”

那红衣女子脸色一暗,裴淑又说道:“汐妹妹,金山公主不是正想给妹妹物色一个伴读吗?这鱼幼薇伶牙俐齿,文采一流,正是伴读的绝佳人选啊!”

金山公主?这下鱼幼薇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金山公主乃圣上御妹,是圣上最小的妹妹,下嫁裴氏,仅仅育得一儿一女,然而儿子幼时得病死掉,仅剩一女取名裴汐,千宠万爱,别说是公主,就是当今太后,也是眼珠子一般地疼爱。

小小年纪便封为汐雅郡主,偏这汐雅郡主生的丽质天成,妩媚照人,十岁那年,被前来朝拜的胡人王子惊为天人,称其为“大唐第一美人”,从此,这大唐第一美人的称号就由此传开。

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此时汐雅公主还有些不明白裴淑的意思,脸一拉,眼一横:“我最讨厌读书了,最讨厌夫子了,怎么你还提什么伴读?”

裴淑不以为然,笑着凑到汐雅公主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汐雅公主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下巴一抬,骄傲地说道:“好!明日我就跟母亲说,要鱼幼薇与我做伴读!”

鱼幼薇心中一紧,做她的伴读,自己到了她的手里,还有命活吗?这个裴淑好歹毒的心思!

此刻汐雅公主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全然不见刚才的恼怒,那眼神就像是猫在玩弄老鼠一般,那志在必得的笑容让鱼幼薇心中一个寒颤。

大脑飞速地旋转,怎么办?自己什么都不是,在公主郡主面前,一个小民身份的女子,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吗?鱼幼薇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在心中狠狠地咬牙,妈的,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太难受了!必须想办法改变才是。

鱼幼薇深深地吸了口气:“汐雅郡主,您一定是想待我做了您的伴读,或打或杀或卖,全由您说了算,是吗?”

此言一出,包括裴淑在内的所有人惧是一愣,没有想到这个鱼幼薇不仅不怕,反而这样大喇喇地将汐雅郡主的打算说出来。

汐雅郡主也是一怔,这个女子好生聪明,好生奇怪!若是旁人得知要做郡主的伴读,多数是欢喜的,即使她猜到自己的打算,也应该是害怕才是,怎么会这样问出来?

汐雅郡主见她说破,倒也不怕,反而张狂地说:“是又如何?我堂堂郡主,若要处置什么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鱼幼薇抬头答道:“汐雅郡主说的对!您要处置什么人,那是您一句话的事情!”

鱼幼薇抬高了嗓音,朗声说道:“然而,我鱼幼薇并非公主府的奴仆,即使做了伴读,也不过是在学堂内伴着您读书而已,一旦夫子说下课,我鱼幼薇自有离开的自由,您若要打杀,恐怕也没有机会!”

汐雅公主横眉怒视!

鱼幼薇却不理会,继续说道:“如果郡主您想要一个人整日在学堂之上督促你,比那夫子还要罗嗦,那汐雅郡主您尽管去告诉公主好了!不过一旦我做了郡主伴读,您若再要逃课,我一定一字不差地告诉公主,恐怕到时,公主只会因为我监督有力,不但不会罚我,反而会夸我赏我!”

汐雅公主听到鱼幼薇这样说,注意力早就已经转到公主督促她上学的事情上了,一脸的烦恼,连带看着裴淑也有些不高兴。

裴淑心中一惊,这鱼幼薇太厉害了,三言两语就哄得汐雅不要她做伴读了,不可,这个女子太可恶,一定要借汐雅郡主的手,除掉她!

裴淑又对着汐雅郡主说了几句话,汐雅郡主又变了脸!

鱼幼薇解决了一个麻烦,刚叹了一口气,看见裴淑没安好心地跟汐雅郡主说话,只觉得再来一个麻烦自己要是解决不了怎么办?

“今日,幼薇与诸位的误会已解,如此,幼薇先行告退!”说着往外走,刚走了不过两步,就听到汐雅郡主蛮横地声音:“慢着!”,与此同时,还有一声鞭子抽空的声音!

鱼幼薇回头,看见汐雅郡主正拿着鞭子对着自己,大红色的衣裙,精致的马鞭!这一幕有些熟悉,再一定睛,鱼幼薇突然想起来,这个女子,就是几个月前灞桥旁边撞到自己的那个女子。现在离近看,发现她比远观更美丽,只是这骄横的性格越发嚣张跋扈了,与当时一样,一样的不知礼数,一样的张扬蛮横,火爆的脾气比之去年有增无减,当真让人讨厌!

这汐雅郡主虽蛮横跋扈,但是没有心机,目光短浅,空有一副好皮囊!若要对付她倒也不难!只是今日,这裴淑,三番两次与自己过不去,真是,欺人太甚。不过,就是“第一才女”的名头,你若要尽管拿去即可,何必处处与我为难?

鱼幼薇问道:“郡主您还有何事?”

汐雅郡主不知哪里来的毒气:“鱼氏幼薇果然好心机,三言两语就将本郡主瞒哄过去,你当本郡主是三岁孩童吗?”

说完不待鱼幼薇回答,又扬起马鞭:“任你巧舌如簧,油嘴滑舌,今日我先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争不争这大唐第一美人的称号!”

鱼幼薇没有想到她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看到鞭子落下只惊得连连后退,刚躲过第一鞭,第二个鞭子又落了下来,这一下却是无可再避。

突然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沙哑的男子声音:“汐雅郡主本是我大唐绝色,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正是挥动马鞭,实在是…”说到这里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汐雅郡主闻声而停,回头望去,身后乌压压全是学子的人头,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只好有些恼怒地冲着人群喊:“是谁在编排本公主的不是?”

沙哑的男声再次传来,却比刚才爽朗了许多:“是我!杜荀鹤!”

单单是“杜荀鹤”这三个字一出,汐雅郡主愣住了,似乎在隐忍着强大的怒气,裴淑却在一旁暗自得意,好啊,汐雅郡主有一桩心事,就是家人欲将她嫁与杜家,据说对方名叫杜荀鹤,其实这人远在池州,但是在大唐名声却不小,是有名的才子,人称杜三郎!

然而,汐雅是小孩心性,一听说要嫁人,登时不干,为此与金山公主大闹了几回,谁若是提“杜荀鹤”这三个字,她定要与那人闹个不休。今日真是来对了,这一场好戏,真的不能错过,明天,我裴家的长房长女依然是我裴淑,你高高在上的汐雅郡主,永远都只能冠以粗鄙无礼的名号,就算你出身高贵,就算是空有皮囊,也永远只能做我裴淑的陪衬!

汐雅郡主一个鞭子甩过去:“快给本郡主滚出来!”,啪怕几声鞭响,众人纷纷退开,只留下一条通道,鱼幼薇顺着望去,一个形容潇洒,体态欣长,面容如玉的男子,着一身白衣从人群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所有的学子包括汐雅郡主这样明艳美丽的女子在内一瞬间都变成了陪衬!皎皎如明月一般高洁华贵,曜曜如美玉一般温润光洁,如斯美色,当真动人心魄。

饶是鱼幼薇见过他几次,今日才是真正见识到他一袭白衣,广袖长袍如此风度翩然,原来不止是美女,美男子也是要又陪衬才能显出优势。这样一袭白衣,面带温润的笑容,鱼幼薇只觉得心突突地跳了几下。这才想起来,就在刚才,自己还靠在那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身上。

他缓缓走进,汐雅郡主还痴在那里,手还维持着扬鞭的姿势,只是那马鞭此时,如它的主人一般软了下来,温顺的像一只小绳落了下来,哪里还有刚才锋利的气势。

咣当一声,鞭子落在地上,汐雅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拾起马鞭,指着杜荀鹤说道:“你刚才说什么?”,虽然还是颐指气使的语气,但是声音明显比刚才低了许多,语气之中有些故作掩饰的慌乱,还有些甜腻的欢喜。

杜荀鹤却并没有被她蛮横的样子吓到,而是温柔地盯着她:“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正是挥动马鞭,实在是…前所未有,当真与众不同,大唐第一美人果然不同凡响。见惯了那些娇滴滴的女子,如郡主这般既有美貌,又英姿飒爽的美人,我当真闻所未闻,莫非皇家所有的公主郡主,都如汐雅郡主你这般天生高贵,美丽非凡吗?”

第44章 惊闻

咣当!汐雅郡主手中的鞭子再次落在地上,大大的杏眼之中暗含水波,脸涨得通红,平日里紧握马鞭的手,此刻因为局促正不安地不知往哪里放,只拿眼睛睃着杜荀鹤,哪里还有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

裴淑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这汐雅郡主,当真不中用!又不是没有见过美男子,别的美男子向她献媚讨好,哪一次不是被她打得皮开肉绽,怎么这次见了这杜三郎,竟如此做派,当真是不知羞耻!杜三郎如此美好的男子,岂是你这空有皮囊的无用粗鄙之人可以高攀的上的?

杜荀鹤捡起马鞭交给汐雅郡主:“郡主,今日春光大好,独独浪费在此岂不是虚度光阴,不知杜某有无荣幸,可以伴郡主一赏这长安春色!”

汐雅郡主吞吞吐吐地说道:“杜…杜郎君所邀,汐雅定当作陪!”,许是从来不曾与人这般说过话,汐雅郡主这句话说得别别扭扭,倒也有几分小女儿的媚态。

杜荀鹤爽朗一笑,一派风华:“我自打来到长安,从来不曾游玩过,今日有郡主作陪,当真是有美作伴,方不枉此行!”

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杜荀鹤与汐雅郡主正欲出去,此时裴淑却走上来,拉着汐雅亲昵地说:“汐妹妹,姐姐同你一起出来的,我们一起去玩,再一起回去,可好?”

汐雅郡主面色不虞,正想发怒,瞥见杜荀鹤在一旁,忙收了不高兴的脸色,有些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杜荀鹤却说:“我让人送裴小姐回去吧,今日我只想请汐雅郡主一日,他日若有机会,再请裴小姐吧!”

腾的一下,裴淑的脸涨得通红,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杜荀鹤!

这是赤luoluo的拒绝!就算是想讨好汐雅郡主也不必这样拒绝她吧?我裴淑虽说没有美貌,好歹也是裴氏长房嫡女,何时被人这样羞辱过?

不仅裴淑,其他人也有觉得杜荀鹤有些过分了,如此直白地拒绝一个女郎,当真是好不嚣张,太过没有风度!然而,众人想起刚才裴淑与汐雅郡主说的话,纷纷觉得这裴小姐当真是心肠歹毒,汐雅郡主虽说嚣张,但是心思简单,今天若无她挑拨,也不会如此失态,况且汐雅郡主还长得如此美貌,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也不会愿意与如此歹毒之人相处吧!

裴淑又气又恨,狠狠地转头走掉。杜家的人,怎么会如此巴结汐雅郡主,按道理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汐雅郡主得罪自己。难道…杜三郎他当真对汐雅有意?想到这里,裴淑心中气结,汐雅何德何能,凭什么事事都如此如意?

身份比自己高就算了,长的也比自己美貌。自己辛辛苦苦争来的第一才女的名头,被鱼幼薇一下子抢去了,现在出来个杜三郎,也如此看重她,凭什么?凭什么?

看着杜荀鹤与汐雅郡主一同离开,鱼幼薇说不上心里有些堵,好你个杜荀鹤,亏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今日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仅不帮助我,还跟那个郡主一起游春!真是见色忘义的家伙,太过分了!原来以为你与别人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个只看外表的肤浅之人,算我瞎了眼!

鱼幼薇有些恨恨地跺了一脚,刚走出门口,却感觉胳膊一紧,却是温庭筠紧挨着自己。此刻鱼幼薇只觉得被刚才一吓,对温庭筠的气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多了,再看看温庭筠正饱含歉意地望着自己,才发现刚才心痛的感觉也少了几分,不管怎样,他还是关心自己的。

坐到马车里面,鱼幼薇犹自望着车外,迎面而坐的温庭筠看着鱼幼薇,几次想说话,但是都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幼薇,你莫怪我!我也没有办法,那裴澄毕竟是裴氏家族的人,那醉仙楼也是裴氏家族的地方。我今日这样做,也是实属无奈,情况逼人,今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他们的。”

鱼幼薇听着低下了头:是的,他说的没错,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难受,这胸口还是闷了一口气?

温庭筠的声音再次传来:“幼薇,这些日子长安已经有许多不利于你的流言,如果今日我们再做出些什么事情的话,恐怕就不是一个道歉就能解决的了。”

鱼幼薇点点头,是自己太小心眼,太计较了吧!算了,他如此辛苦地为我忙东忙西,找了这么个地方,今日,就算是他对那裴澄…谄媚了些,但是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这不怪他。

见她不再计较,温庭筠的手覆盖上鱼幼薇的:“幼薇,你的性子太要强了,今日面对那汐雅郡主,你做的着实过了一些,以后万万不可如此…”

那温柔的声音还未说完,鱼幼薇就“霍”地一声,抬起头:“飞卿,你认为我今日做的过分?”

温庭筠认真的说道:“幼薇,你今日是有些咄咄逼人了,几次都将那汐雅郡主逼急了,那汐雅郡主是何等身份,你怎能如此与她说话?还好那杜郎君将郡主带走了,否则今日当真后果不堪设想!”

鱼幼薇一把甩开温庭筠的手:“飞卿,你也说后果会不堪设想,那我被那郡主拿鞭子逼着的时候,你又在何处?你也知道后果会不堪设想?今日,我已经处处小心,句句留意,汐雅郡主不是我请来的,也不是我招惹的,从头到尾,我都未曾…”

说到这里,鱼幼薇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跟眼前这个人说,她只愣愣地盯着他,这是…飞卿,不是老板,不是前世的那个他…,难道这么些年来我的努力都只是,都只是…

马车停在了门口,刚掀开帘子,立马有人迎了过来:“是鱼小姐吗?”

鱼幼薇认出来人是朱砂的贴身丫鬟:“朱砂姐姐怎么了?”

那丫鬟犹自带着哭腔:“姑娘,姑娘她得了重病,快不行了!鱼小姐还是快些去吧?否则…”

啊?鱼幼薇大惊,忙对这驭夫吩咐:“快快调转马头,直接去平康里!”

朱砂姐姐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朱砂姐姐的资助,我哪里有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以说,是朱砂提供了鱼幼薇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桶金。现在听说朱砂得了这么重的病,鱼幼薇哪有不着急的。

马车上,鱼幼薇问那个小丫头:“你们姑娘怎么得病的?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那小丫鬟哭着说:“是陈公子喝醉了,我们姑娘照看了他一夜,第二天我们姑娘就病了,昨天只是有些不爽利,到了今日就高烧不退,现在话也说不清,一直昏迷不醒,大夫开了药,根本就喂不下去,大夫说,如果今晚不能退烧,让我们准备…准备后事…”,说着那小丫鬟嚎啕大哭起来。

高烧不退!难怪这个这么着急,唐朝这个时候,医疗条件很不好,拉个肚子都会死人!鱼幼薇一面想着前世治疗发烧的方法,一面喝着:“快一些,快一些!”

看见朱砂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绿翘正伏在床边低声哭泣,见鱼幼薇来了,绿翘小声的哭泣变大:“幼薇姐姐,姐姐她…她…”,拍了拍绿翘的后背,鱼幼薇三步两步走到朱砂的窗前,此时的朱砂一张脸红的似煮熟的虾一般骇人。

伸出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滚烫的额头让鱼幼薇忙将手拿了过来,略一思量,鱼幼薇一把掀开蒙在朱砂身上的棉被。

绿翘还未惊呼,旁边一个男子一个健步窜出来抓住鱼幼薇的手:“你干什么?”

鱼幼薇吓的一声惊呼,连连后退,这才看清原来是陈韪,刚才他在床边的阴影里,自己来得太急没有看到。此时的陈韪衣服邹巴巴的,面容憔悴,胡子邋遢,哪里还有原来翩翩公子的模样,再一打量,鱼幼薇更是吃惊,这陈韪眼睛里面布满红血丝,面部有些紫涨,眼底发青,这分明是长期酗酒的症状。

然而此时她没有时间理会陈韪的异常,她只想利用自己脑海之中仅有的治疗发烧的方法来给朱砂治疗。

一把甩开陈韪:“朱砂姐姐已经这样了,现在要先让朱砂姐姐烧退下来!”

陈韪有些不信,有些艰涩地说道:“大夫都说没救了…,你就让她…安静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