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凑到鱼幼薇身边,笑嘻嘻地说道:“蕙兰姐姐,刚才温大家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会给你一个惊喜呢!不知是什么惊喜?”她声音清脆,笑容甜美,已经开始有了少女的娇柔,看得出来,她已经走出了失去姐姐的阴霾,鱼幼薇渐渐放下心来。

鱼幼薇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绿翘你又长高了,这裳服都小了,过几日我们就上街从新裁衣好不好?”

绿翘有些不高兴,微嘟着嘴:“姐姐真讨厌,每次都是这样!绿翘不是小孩子,绿翘也有心上人呢!”

鱼幼薇听了哑然失笑,用手捏捏她的鼻子:“那绿翘的心上之人是谁啊?要不要跟姐姐说说,姐姐好帮你准备嫁妆啊?”

绿翘听了瞪大了眼睛,撅起殷红的小嘴,不满地娇声叫道:“姐姐!”那可爱的模样,让鱼幼薇又是一阵失笑。

刚入门,就听见刘氏带着些愉悦带些埋怨的声音:“你这孩子,又到哪里去了。让李家婶婶好等!”

李家婶婶?这是何人?

一个矮矮胖胖,穿红着绿的妇人坐在自家厅堂之中,见鱼幼薇进来,她笑着站起来跟鱼幼薇寒暄,让鱼幼薇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看厅堂的案几上,摆放着两只大雁,一个名帖。

这下子,鱼幼薇彻底明白过来了,这是…提亲来了!那她应该就是媒婆了!

鱼幼薇不由得问道:“李家婶婶是代谁前来提亲?”

那李婆子笑的很是开怀:“我的好姑娘,自然是为了李大家啊!整个长安,仰慕温大家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当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得到李大家的青眼。”

这话说得…,虽然她没有经历过,但是也知道,男方向女方提亲,姿态肯定是要放低一些的,这个媒婆好生奇怪。莫非从来没有做过媒婆,不知道怎么说话吗?

不仅鱼幼薇,就连绿翘都听出来了,她有些颇不高兴地嘟囔:“温庭筠虽好,但是幼微姐姐也并不差的!”

不动声色地拽了拽绿翘的衣袖,鱼幼薇坐了下来,端了茶水慢慢地品尝,眼睛也只盯着茶盏中漂浮的茶叶,好像茶盏中有花一样,却看也不看那媒婆一眼。

李婆子见了,只当她害羞了,心里有些不齿,哪有姑娘家自己做主亲事的,小门小户出来的,还不如大户人家的丫头呢!模样长得虽然整齐,但是看刘氏这个样,鱼家丫头估计也是个好拿捏的。

她想到这里,就带着些漫不经心,没有了来说的热络与恭谨:“鱼小姐今年十六了吧?虽说是平妻,但是我们家姑娘好歹年纪大些,虽说是庶出,但好歹是李家的姑娘,万没有给人为小的道理!”

李家姑娘?给人为小?

“李家婶婶这话好生奇怪,李家姑娘要与人做大做小,与我何干?”听着李婆子话中有话,鱼幼薇的语气忍不住凌厉起来。

李婆子听着听着就笑了,有些心知肚明的惊讶:“呀!温家郎君竟没有跟姑娘说吗?这一次,温郎君能谋得官职,实是我家公子的功劳。温郎君已经与我李家结为亲家,要娶我们七小姐为妻。”

李婆子停顿了一下:“因为鱼小姐与温郎君相识在前,只好委屈我们小姐为平妻了!”

温郎君已经与我李家结为亲家,要娶我们七小姐为妻!

他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了!

鱼幼薇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心一直沉了下去,那空落落没有依附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想溺水的人。

“李家婶婶!”鱼幼薇拔高了声音,挺直了脊背,摆出一个非常得体的姿势,一字一顿地说道:“温庭筠要娶谁,我管不着。你家小姐是要为人妻还是为人妾,与我何干?”

“鱼小姐,你这话…”

有些粗暴地打断李婆子的话,鱼幼薇对着左右的丫鬟说道:“送客!”

这话是非常不客气了!

李婆子看着鱼幼薇骇人的脸色,“呸”了一口,边走边回头:“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刘氏看着鱼幼薇发青的脸色,不由得忧从心来:“蕙兰…”

“阿娘!”鱼幼薇有些强硬地打断她。

发觉到自己语气不对,鱼幼薇刻意放柔了声音,挤出一丝苦笑:“阿娘,蕙兰无事。”

见刘氏还想说什么,鱼幼薇转身去了里间,踉跄的脚步有些狼狈:“我无事,蕙兰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刘氏看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想追上去。听到她鼻音浓浓却还是兀自倔强着,终于还是止了脚步。

绿翘却非常生气,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往外走:“这温庭筠怎么能这样?幼微姐姐怎么能给人做小?太过分了,我要找他问个明白!”

她说着话,早就冲出去了,刘氏拦也拦不住。

第52章 分手

灞水桥边,晚风拂柳,流水脉脉。

然而这一次,鱼幼薇再没了原来的欢欣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苦涩。坚持了几年,自己终于长成大人,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不是没有想过要与他大红喜字贴窗花,龙凤蜡烛对对燃。

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结果居然是要跟别人共侍一夫!

她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别人的男人,就是再好,她也绝对不会去染指。所以,当她得知他是有妇之夫,哪怕是得到了他的承诺,她还是毅然选择离开。不管怎样,她今生绝对不会做任何人的小三。

这样想着,她坚定了信心。抬起头,望着温庭筠期待的眼神,她慢慢地摇了摇头。

温庭筠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语气就有些生硬:“幼薇,别胡闹了!李家的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能为妾的。”

鱼幼薇听着心一直沉下去,有一种溺水之前的窒息感。

温庭筠看着鱼幼薇粉色的面颊因为他刚才的话变得发白,夕阳下,她忍着眼泪的模样让他心中一阵酸痛。

他放软了声音,带着些自己察觉不到的讨好与刻意的温柔:“幼薇,李家是大门大户,就算是小妾之女嫁给我也算委屈了。

昨日,你当真是让李家的那个媒婆恼了。本来说好的平妻,李家也不答应了。

你不要难过,我已经帮你争取做贵妾了。一旦我上任,远离京城,我就只带着你,到时候你跟正室是一样的。不过是一个名分而已,幼薇,你我相交已久,应该能理解我的用心,对不对?”

鱼幼薇听着,酸涩的感觉慢慢充斥着整个心房,她只觉得嗓子发哽,鼻子发酸。

温庭筠揽过她纤细的肩膀,看着夕阳,有些动情地说道:“日后我为官一方,做出业绩,能伴我身侧的只有幼薇你。他日我们一同观这大好河山,岂不美哉?”

“幼薇,在我的心中,无人能越过你去!”

面对温庭筠的诺言,鱼幼薇淡淡地回道:“飞卿错矣!”

“日后飞卿做了官老爷,李家小姐就是正正经经的官太太。幼薇,不过是妾,是奴才!日后,幼薇生的孩子,只能叫另外一个女人为母亲。日后,幼薇渐渐老去,飞卿身边自然还有新人。飞卿,你让我如何伴你共赏这秀丽山河?”

温庭筠听了,面色不虞,语气中就带了一些不耐烦:“幼薇,我已经答应你为贵妾了,你何必这样斤斤计较,不依不饶呢?不管你答不答应,李家小姐,我是一定要娶进门的。”

说完,他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鱼幼薇的脸色。幼薇是心地善良的人,平日对自己也是百依百顺。这一次自己说了狠话,她肯定会很伤心很难过,难过便难过吧,日后自己再补偿她便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李家的小姐,无论如何是不能做小的。

他希望鱼幼薇能明白他的心意,会点头答应。

令他想不到的是,鱼幼薇的脸上竟露出坚毅的神色,刚才的悲伤与难过居然一扫而空。

“飞卿要娶李家小姐,我自然不会阻拦!”

“幼薇,我就知道你会明白我的苦心!”温庭筠有些喜形于色:“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于你,凡是李家小姐有的,你一定也有。我心中只有幼薇一人,李家已经订好了日子,就在下月初八,我已经翻过黄历,这可是难得的好日子啊…”

鱼幼薇见喋喋不休的温庭筠,再也听不下去:“幼薇,福薄之人,不堪做君妇,便是妾也配不上。如此,鱼幼薇恭祝温君娶得佳妇、拜得高官,一路高升。”

温庭筠的声音戛然而止,带着些生硬与不解:“你这是何意?”

鱼幼薇转过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平静地说道:“无他,便是我刚才话中之意!”

说完,她盈盈一拜,得体而疏离,转身便走。

看着她疏远而有礼,温庭筠大为恼怒,再不见平日的斯文有礼:“鱼幼薇,你何必如此?我已经温言相对,好语相商,你何必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并未咄咄逼人!君要另娶他妇,我便非要与君做妾不成?”

他什么时候见过语气如此生硬的鱼幼薇?转过身,他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嘲讽,好像揭开了他心口的伤疤。

是!屡考不进,他时运不济,他被人嘲笑!于是,他听了李亿的建议,娶了李家女,便能谋个官职。靠裙带关系是没有自己考出来的光荣,但是英雄莫问出处,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有了这个出仕的机会,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让世人刮目相看的。

况且,朝中靠家族、靠裙带关系出来的人还少吗?她一直鼓励自己出仕,为何到了今日反倒扯自己的后腿?

但是,她毕竟是陪伴了自己几年的人啊!这些年来,他们相知相惜,她一直陪着自己,开解自己。娶她为妻,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如今,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负了她啊!她完全有理由如此生气。不是想好了要好好相劝的吗?怎么如此性急啊!

想到这里,温庭筠脸涨得通红,内心也有些酸涩难当,他整理了情绪,依旧是温文尔雅:“那幼薇心中作何想法?”,说完,他有些期待地看着鱼幼薇。

只要她说出来,只要自己能做到,他温庭筠一定会尽全力去做的。

鱼幼薇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看上去云淡风轻,心内却难过不已。如果不是这件事,自己可能真的要嫁给他了,平心而论,这些年得相处,不是没有真感情在内的。固然,更多的是前世的遗憾心理在作祟。但是,撇开今天的事情不谈,他的确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平时对自己也很不错…

温庭筠有些着急,眼神里也有些迫切:“幼薇,你难道信不过我吗?”

眼中有些发酸发涨,低下头,巧妙地掩去了内心的苦涩,鱼幼薇轻轻叹气,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信不过这个封建的社会。

再抬起头来,鱼幼薇已然是表情恬淡,语气也越发的坚定:“男子所求,建功立业,养父母,显子孙,女子所求,嫁给良人!”

说道这里,她声音一顿:“我所求的,不是荣华,也并非富贵,只是想与良人相知相守而已。我的良人,自然只能有我一个女子,除我之外,再不会有任何小妾、通房丫头、便是那勾栏院中的逢场作戏也不可!”

她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远方的水面,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讲给温庭筠听的,倒不如说是将给她自己听的。

果然,话刚落音,温庭筠就睁大了眼睛哑然地望着鱼幼薇,好似她说的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鱼幼薇看到他的表情,有些了然,也有些心痛,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有些难过:“你做不到对不对?”

温庭筠这才反应过来,有些艰涩地说道:“幼薇,别闹了。你说的这个分明没有人能做到的!”

鱼幼薇听了,心中却真的有些释然,这就是了,真正听他说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

“我生在乡野,所见者皆是一夫一妻,两两相守。便是我的父亲,也只有我母亲一个。怎么没人做到呢?”鱼幼薇说的时候,回忆起了小时候父慈母爱的场景,那些温馨的时光,温暖了她的岁月。

温庭筠听了,竟然也不再做解释,只是默默不再言语。

自己当初所求,不过是一个知心之人罢了,怎地到了如今,自己竟变得如此了吗?竟真的要为了出仕娶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女子的为妻吗?

但是,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啊!自己已经而立之年了,如若再不能有所作为,那日后便真的很难说了。可以幼薇,自己也不想放弃。这世上为何没有两全的法子?

“幼薇,你当真不能退让一步吗?”说这话的时候,温庭筠的语气里饱含着不舍与艰难。

鱼幼薇摇摇头,表示了自己的决心:“鱼幼薇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心。”

第53章 故人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春末夏初,这雨又密又斜细细地织下来。像是天地间的一抹轻纱,沙沙的声音好似春蚕食桑,好似当空撒沙。

沉寂了几日,望着这绵绵的细雨,鱼幼薇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有得,有得有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想想日后要面对当家主母的刁难,想到自己过着卑贱的生活,想到自己要汲汲营营跟别的女人共伺一夫,那自己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相对于与人为妾的蝇营狗苟的日子,现在伤心、遗憾算得了什么?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她不愿意自己在那样的生活中渐渐迷失自我。

鱼幼薇本来就不是偏执之人,她了解这个社会的规则,她明白温庭筠的艰难,因此她并没有怨天尤人。难过还是有的,难过之后,更多的是清醒,是坚定。

伸手接触到雨的微凉,她的心意越发坚定了起来:“鱼幼薇,你的决定是对的!哪怕嫁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夫,哪怕孜然一身,孤独一世,也不能为了某个男人舍弃掉自己的尊严!”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顶着一把青黄的油布伞疾步走了进来。

“姐姐!”伴着这清清脆脆的呼唤,那人已经走至回廊下。雨伞下,绿翘那娇巧可人的面庞露了出来。

雨水将她的头发微微打湿,透着些黑亮。她巧笑嫣然地望着鱼幼薇,让鱼幼薇有片刻的恍然。

眉目清秀,脸庞白皙红润,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此时的绿翘褪去了青涩,像春风吹过的花朵,美好的让人想去采撷。

最近,绿翘总是早出晚归,回来时经常能听到她哼着欢乐的曲子,显然心情很好。

想到这里,鱼幼薇神色一变。

之前绿翘说她有了心上人,最近又天天出去!莫不是…

思及如此,鱼幼薇面色又严肃了几分,绿翘年纪小,为人又单纯,朱砂临终前将她托付给自己,若是她遇到了坏人…鱼幼薇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绿翘!”这一声呼唤让绿翘吓了一跳。

鱼幼薇忙收了声音,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一些:“姐姐这几日心情不好,没有顾上你,来,告诉姐姐,这几日你做了什么?”

“扑哧”一声,却是绿翘笑了出来:“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绿翘已经是大人了,姐姐,我可只比你小了几个月而已啊!”

这一句话让鱼幼薇更加的担心,短短几天,绿翘竟变得这样通透了吗?连自己再想什么她都知道,鱼幼薇的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绿翘眨眨眼,神秘地说道:“公主府发生大乱子了!”

什么乱子?

鱼幼薇愣住的空档,她已经挽起鱼幼薇的胳膊,往室内走去。

她边走边解释道:“公主暴毙了,对外只说是暴毙,实际上谁也说不清。圣上倒也没有怎么追究,就解散了公主府。原来公主府的下人全部都遣送回家了。那些没有家的,就根据自己的意愿编送到别的官家府上去了。”

她说着微微笑了起来,松了一口气,好像办了一件天大的事。

鱼幼薇听着,却越发疑惑起来。

绿翘端了茶盏,笑盈盈地捧给鱼幼薇:“姐姐,韪哥哥从公主府出来了!”

陈韪?他居然还活着!

“你见到他了?他如今在什么地方?”鱼幼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关切与放下心来的轻松。

虽然他对朱砂做的事情让鱼幼薇很是愤然,但是想到到底是个故人。听到绿翘说了他的消息,鱼幼薇不禁松了一口气。好在是他,不是自己原来想的那个样子。幸好绿翘没有出什么事,否则的话,她真的不知怎么跟朱砂交代。

绿翘熟稔地答道:“韪哥哥半个月前就已经出来了,现在平康里,继续做琴师。”

平康里!好遥远啊!

乍一听见这几个字,鱼幼薇有片刻的恍惚。刚到长安时丢了东西,无依无靠只能搬去平康里,阿娘日日给人伏低做小赔笑脸,只为能多揽几家的脏衣服。在那里自己遇见了朱砂,遇见了温庭筠…

绿翘见鱼幼薇面色不虞,半天不语,还以为她对陈韪在平康里有偏见,急急地拉了鱼幼薇的手解释道:“韪哥哥刚从公主府出来,我给他银子他都不要,他非说要靠自己。他如今在平康里,并未在某一家做馆,只是哪家需要他才去,他也没有居住在妓馆里,而是自己租的房子。”

语气急迫,神情紧张,说话的时候,五指不由收紧,抓的鱼幼薇稍稍有些闷疼。

也是,对于陈韪来说,琴艺是他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足以让他安身立命了。鱼幼薇绝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

但是,让鱼幼薇讶然的是:绿翘对陈韪竟这般维护?自己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便紧张至此?鱼幼薇不禁上下打量绿翘,诚然,如绿翘所言,她不过比自己小了几个月而已。古人早熟,绿翘这个年纪,的确算不得孩童了。

况且,她发育的好,相对于朱砂的艳丽,绿翘更添几分青春的明媚娇憨。她说有了心上人,又对陈韪目前的情况了如指掌,现在又对他如此上心,如此维护,莫不是对陈韪动了心了吗?

这一番打量,让绿翘有一种无所遁形的心虚,她讪讪地松开手,嗫嗫喏喏:“姐姐,你这样看我作甚?”

鱼幼薇一直把绿翘当做妹妹来看,虽说朱砂说绿翘是给自己做婢女,但是自己从未以婢女的要求来对待她。绿翘为人直爽,这般吞吞吐吐,鱼幼薇倒是首次见到。

打定心思,鱼幼薇斟酌着说道:“绿翘,你说的心上人,是不是陈韪?”

绿翘一愣,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潮红,嗖地一声低下头去。

这个反应,分明就是了!

半晌她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鱼幼薇:“姐姐,我是喜欢韪哥哥,自打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喜欢他。原来有姐姐在,我知道是不可能的,如今姐姐已然去了,我想我可以代替姐姐陪在他的身边。”

“那他对你如何?”

绿翘的眼神顿时黯淡了几分,神情也有些恹恹的:“我几次向他暗示,他总是装作不知,还说只把我当妹妹看。”

原来只是单相思!鱼幼薇放下心来。

绿翘却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姐姐,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见鱼幼薇沉默,绿翘却不死心:“姐姐,你一直待我好,对我像亲妹妹一般照顾,绿翘一直都知道,姐姐,你帮我一次,我真的很想跟韪哥哥在一起。”说着,竟留下了眼泪。

居然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陈韪了,居然情深至此?

鱼幼薇拉着她的手,轻言安慰:“你放心,我是你姐姐,自然会帮你。毕竟几年不见,我也不知如今他变成什么样,怎么能放心把你教给他呢?再说了,如果他当真无意,我们也不好勉强,对不对?那日我们有时间,先见一见他,姐姐再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绿翘喜极而泣:“谢谢姐姐!我就知道姐姐会帮我!”

鱼幼薇刮了绿翘的鼻子,宠溺地说道:“对啊,姐姐不帮你帮谁呢?快些去净脸,瞧你,真像个花猫!”

看着绿翘转身而去,鱼幼薇不在意地去了内室:年少的时光,谁没有过暗恋。这样的感情,你越是打压,她就越是反抗。不如顺其自然,等她碰了壁,自然而然就成熟了。所以这件事,鱼幼薇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傍晚的时候,天居然放晴了。

原以为这雨会继续这样缠缠绵绵下个几天,却不想居然放晴的这样的快,天边层层叠叠的晚霞瑰丽多姿,映的半个天空都是红彤彤的,有着难以描画的锦绣妩媚。朵朵云彩像朵朵盛开的牡丹,如血如火,煞是好看。连鱼幼薇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绿翘急急地跑过来:“姐姐,我们走吧!”

鱼幼薇愕然:“去哪里?”

“自然是要去见韪哥哥啊!”,绿翘抿嘴一笑,显然非常开心:“你不是说要帮我看一看吗?择日不如撞日,我下午已经跟他说好了呢!地点就在崇贞观,我原想下着雨姐姐定然是不愿意出去的,没想到天公如此作美,这就放晴了。连云彩这般好看,我们一路乘马而去去,一路看云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