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地点都选好了!连天公作美都拿出来了,鱼幼薇苦笑,自己怎么能拒绝呢?只是上午刚跟自己说,下午就要去见陈韪,这是不是太快了一些?竟这般着急?这样急着要自己做主撮合他们!这孩子,还真是…

看着绿翘殷殷切切的目光,鱼幼薇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对于温庭筠,好像也是这般…

女子对于情爱,总是这般不管不顾,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带着不顾一切的偏执。自己是过来人,犹不能放得开,更何况绿翘初涉情事,自然将爱情看得比天大。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努力去尝试才行,失败也好,成功也罢,总归是自己的选择。

眼波微闪,鱼幼薇低下头掩去情绪,定定地说道:“好!”

第54章 巧遇

如绿翘所言,两人一路乘马车而去。

唐时天子姓李,为了显示自己生来尊贵,便道是老子李耳的后代,更尊其为玄元皇帝。由此,也推崇道家,这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血统高贵,顺应天命罢了。有一段时间,大量焚庙毁佛、驱逐外来和尚,强迫本地僧人还俗。

这个时候,道教很是繁荣,道观处处可见。

崇贞观在长安西郊,因其背靠一座小山,面向一脉流水,风景清秀雅致,很多人都喜欢这崇贞观。时间久了,崇贞观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为了迎合世人的需要,崇贞观也修葺了几次,渐渐成了一个山美水秀的所在。

绿翘说约在崇贞观,鱼幼薇犹豫了一下。最近,外面传的厉害,说崇贞观里来了几个风流道姑,行为不检点,穿的是出家人的道袍,做的却是勾栏院迎来送往的勾当。勾|引了多少世家子弟、浪|荡子们,成群结队,留连忘返,成日厮混一处。

这到底只是传闻,是或不是,鱼幼薇却是不大清楚的。有道是空穴来风,既然有了这风言风语,还是小心一些为上。

因此,离崇贞观还有半柱香的脚程的时候,鱼幼薇让驭夫拉马停驾,马车停在了山脚之下、水流上游。

时值夏初,又刚刚下过雨,天气凉爽舒适,满眼都是青翠欲滴的绿色,山上笔直高大的树木昂然高耸,河边绿草茵茵,红的、粉的花朵点缀其中,随着晚风轻轻摇曳,因为被雨打过,更显得鲜艳可爱。

两个妙龄女郎从马车上盈盈下来,让这景色更添几分风情。

眼见并不是崇贞观,绿翘有些不满地抱怨:“姐姐,怎地在这里就停了?我们约的可不是这里啊!”

从来绿翘都是乖巧可人的,平日里对鱼幼薇也是言听计从,俨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事事都要姐姐拿主意,这样抱怨的话,鱼幼薇倒是第一次听到。

眼神微闪,鱼幼薇帮绿翘理了理鬓角的一丝头发,笑着说:“虽说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作为女子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否则岂不是被人看轻了去?我们且在这里等着,让老刘帮我们去传个话,请陈韪到这里来,岂不是比我们巴巴地赶过去更合适?”

声音温柔,笑容可亲,这一番话语却是谆谆教导,绿翘眸中闪过不愿,但也没有话语来反驳。

这几年,鱼幼薇一直对绿翘颇为照顾,想到这里,她不由地向鱼幼薇望去,五官精致,容貌清丽,让河水中盈盈的初荷都失了颜色。就算绿翘自认为容貌不俗,此刻她还是生出几分自卑来。

她有容貌,有才华,有个在书院读书的哥哥,有母亲,而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所有的,就只有韪哥哥,韪哥哥那样美好的人…想到陈韪,绿翘心口一滞,眼神越发坚定了起来。

推开鱼幼薇的手,绿翘丝毫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她笑着对鱼幼薇说:“姐姐考虑的是,但是那地方有些偏,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老刘不见得能找得到。崇贞观来来往往人也不少,若是认错了人,闹了笑话倒是其次,与人约好,却让韪哥哥白等,却是我的过错了。姐姐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竟是脚步匆匆,往崇贞观的方向去了。

鱼幼薇望着绿翘渐行渐远的身影,眸中疑团渐深,陈韪,你到底要搞什么鬼?

虽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阴谋,但是鱼幼薇却是不怕的,自己没有什么好值得别人图谋的。但是孤儿寡母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辱是不是?显然,这段时间陈韪与绿翘多有接触,到底是什么样的动力,竟然让绿翘屡屡失态?几年不见,陈韪究竟变成何许人?

望着粼粼的水面,鱼幼薇的心思越发的沉稳,既来之,则安之。对方要做什么,等会儿自然就知晓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沉,显然,是对方故意弄出声响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耍的什么把戏?

一转身,鱼幼薇不禁愕然。

青衫长袍,目光平和安稳,熟悉的眉目,面前这人,不是温庭筠却是何人?

自上次一别,两人也有好几个月不曾见面了吧!

比之上次,温庭筠鬓角多了几分霜色,眼神却是清明,眉目之中可见得意飞扬之色。虽然略显疲惫,精神却比原来大好。想来,他如今的生活定是如意非常。

这样突兀的见面,让气氛沉默的有些僵硬。

温庭筠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女子,眼光滑过她消瘦的肩膀与不堪一握的腰肢,心中微微涌起酸涩。她瘦了,却丝毫不减美丽,面容依旧恬淡,望向自己的目光没有了往日的儒慕,有的是平静还有淡淡的疏离。

如果,当初自己一再坚持,那么今天是不是就是另外一种局面?那么她托绿翘约自己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想通了吗?

温庭筠望向鱼幼薇的眼光渐渐炙热起来。

“温郎君,好久不见了!”,两个人这样站着,终归不是办法,鱼幼薇率先打破僵局。

一声温郎君让温庭筠一怔,这样的疏离有礼。

未及他反映过来,鱼幼薇又笑着问道:“今天无事到这里转转,不想遇见温郎君,真是巧了!想来郎君应该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耽误郎君的要事,郎君请自便!”

说完竟是不再理会他,转过头去看着水面盈盈的荷花。

身后的温庭筠更加愕然,这是什么意思?约自己来,然后又赶自己走。她不是最直爽的一个人吗?怎么今日反倒有如此做派?不是说有要事要跟自己说吗?自己匆匆而来,推了几个应酬,得到的就是“自便”二字?

温庭筠只觉得胸口闷了一口怒火!得知她要见自己,他欢喜的难以自抑,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来相见,见面之后,她怎能如此冷淡?

“嗖”地一下,温庭筠脸涨得通红,巨大的失落让他心中的怒火愈烧愈烈。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鱼幼薇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想质问她今天这样是何目的。

鱼幼薇以为他一定会走开,却不想身后的人已然是怒火滔天,胳膊被粗暴地抓住。鱼幼薇本能地回头,却看见对方紫红的脸跟涨红的眼睛。

靠的很近,鱼幼薇莫名地心慌,他这是怎么了?她慌乱地挣扎,企图摆脱他的控制。

这样的防备却让他更加恼怒!原来她对于自己全然是慕濡与喜欢,满满的都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何时自己也成了她防备之人?

“为什么这么对我?”,他盯着她质问:“当初是你招惹我,我要娶你你不愿意!时至今日,为何还要约我来?为什么?你说呀,你到底是为什么?”

有不甘,有难过!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眼中的失望与心痛越见浓烈。

鱼幼薇不忍,这毕竟是自己用心爱过的男子,那一段感情自己也是真心交付。原以为自己可以忘得干干净净,没想到面对他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闷闷地痛。

她把脸扭到一边,用尽量冷静的声音说道:“缘来则聚,缘尽则散,我与君缘分已了,郎君何故如此看不开?且君家中已有娇妻美妾,今日这般,原是郎君失态了!”

这样的冷静、倔强,让温庭筠一阵语塞。

他违背诺言在先,有什么资格再来责怪她?

河边的风淡淡地吹过来,带着泥土的芳香气息,她的发丝随着轻风微微飘起几根,更添她迷人的风姿。原来她温婉可人,像一朵美丽的解语花,时时刻刻都是善解人意的。

今天的她更像是雨后的海棠,有着洗尽铅华的素然却更加明艳多姿,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妩媚风|流。这一幕让温庭筠看呆了去,他不禁松开手,只怔怔地盯着她出神。他一直知道她是美丽的,却不想她美丽至此,难怪李忆会对她一见倾心,直到现在还跟自己打听她的踪迹。

想到李忆,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自己已经娶了李家女,官场上虽不能平步青云,但如今也算是一步登天了。李家小姐嚣张跋扈,自己若是纳了幼薇,惹恼了家中的悍妇,那自己辛苦谋来的前程,恐怕也充满了变数。自己只是跟小丫鬟多说了几句话,那小丫鬟遭到一顿毒打不算,还被关在柴房饿了几天…也许她是对的,与人为妾日子不见得好过。

“幼薇”,温庭筠动情地问道:“你当真不能让步吗?”

鱼幼薇摇摇头,望着温庭筠的眼睛,异常坚定地说道:“飞卿,你我心中各有坚持。”

温庭筠闻言长叹,罢了,就算自己纳了幼薇,也不见得能时时护她周全,既然她本人不愿意,那便算了吧!

“幼薇,如若日后你有事需要我,我绝不推辞!”声音里面已经不见了怅然,有的只是坚定。

这样的诺言,鱼幼薇第一次从温庭筠嘴中听到,她郑重地点头!

深深迻一揖,温庭筠转身欲离开,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突兀的呼唤:“姐姐,姐夫!”

第55章 计算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绿翘吐着舌头,有些赧然地解释道:“姐姐,我一时情急,叫错了!”

鱼幼薇跟温庭筠情浓时,也曾带着绿翘处处玩耍,温庭筠也笑着让绿翘喊他姐夫,绿翘拗不过,便喊了一句。那只是玩笑之语,也只有那一日这样喊过而已,平日里,绿翘都是称呼他“温大家”的,怎么今日就这样喊了出来。

说是情急叫错了,鱼幼薇却是不信的。

从温庭筠刚才的话语来看,今日绝对不是偶遇。今天下午绿翘极力让自己来到这崇贞观,刚才又急匆匆地离开。这样子分明是有人安排好了的,安排的不是别人,只有绿翘了!自己与温庭筠都被蒙在鼓里。

到底为什么这样子做?鱼幼薇心中微凉,望向绿翘的眼神也凛冽了几分。

绿翘急急地走过来:“原是我不好,没想到姐姐这里有事,打扰了姐姐跟温大家,早知如此,我便不过来了!”,她声音焦急中带着几分软软糯糯,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姐姐,你定然不会怪我的,对吗?”

这一番言语,倒好像在说鱼幼薇与温庭筠在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这里并没有别人,温庭筠与自己是什么关系,他们三人都心知肚明。那么这一番作态,就是做给后面那个人看的了。

鱼幼薇往旁边看去。

绿翘的身后跟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一袭白衫长袍,高高竖起的发髻被一根白色的丝带系着,眉目俊雅,面容略显沧桑,看向鱼幼薇的目光平和不惊,有着比实际年龄更加成熟的沉稳。

原来准备离开的温庭筠看看鱼幼薇,又看看陈韪,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他究竟是何许人也!刚才她那么着急的催促他离开,是怕被他看到吗?想到这里,温庭筠心中有些黯然。对于鱼幼薇他虽然很想跟她在一起,但是他毕竟不是内心阴暗的男子,既然答应了要放手,那就做的干脆一些。

今天他们这样见面,岂不是会让那个男子误会?会不会由此给幼薇带来麻烦?

想到这里,他迅速地打起精神,拱手笑道:“原来幼薇约了人了,你我师徒二人今日巧遇于此,本想好好畅谈一番,既然你今日有事,为师便先行离开。”

说罢不待回答,便转身去了。

话刚落音,绿翘脸上闪过失落与焦急,怎么事情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自己明明鼓动了很多,说了很多话,按照原来想的,温庭筠一定会勃然大怒,见到自己二人过来,温庭筠一定会暴跳如雷、恶语相向的。怎么会这样?怎么反而会出言维护?

再看陈韪,依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那眼神一直落在鱼幼薇身上,始终不曾离开。

望着那一抹青色的身影渐去渐远,鱼幼薇心中微叹。

温庭筠其实是个不错的男子。他有明显的缺点,因为长期的仕途不如意,所以对于功名看得重了些,对于权势既有渴望也有畏惧,面对强权他也会退缩。除此以外,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洁身自好、才华洋溢,比如温文尔雅,对自己也颇为体谅。

他之所以非常生气,定是觉得自己戏弄了他。说清之后,他也并没有责怪自己。临走之时,他的那一番言,是怕陈韪误会吧!他故意这样说,也是出于好意维护自己。

鱼幼薇望着温庭筠离开的方向,旁边的陈韪一脸的淡然,内心的激动却似海击樵石一般澎湃激昂。

时隔多年,终于见到她了。对于朱砂,自己有的是敬意、是忏悔与愧疚。这些年来,自己朝思慕想的正是眼前这个容颜绝俗的女子。她成长了,比原来更加沉稳,更加让人心动。粉黛未施的脸庞若三月的桃花娇艳可人,明眸善睐,红唇饱满,眉宇间有淡淡的失落。

是因为温庭筠吗?刚才温庭筠的话语中的疏离,他听得一清二楚。这次见面只是想着见见她就好,不敢有其他的念头。如今得知她与温庭筠已然分开,陈韪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作响,自己是不是有机会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蕙兰!”这一声呼唤将鱼幼薇拉回现实。

陈韪笑脸大方得体,有些见到老朋友的亲切却丝毫不显过分,这一声蕙兰也是与往日称呼无二。

刚才的事情,鱼幼薇看得分明。蒙在鼓里的不光是自己与温庭筠,连陈韪也一样一无所知,本来就不怪他。想到这里,鱼幼薇收起原来对他的猜疑,笑着回应:“陈韪,今日一见,让你见笑了!”

“是我打扰了你才是!”陈韪转移话题:“很久不见,外面的世界变化真大,我倒想没见过世面一般了,这山、这水,就连街上泼妇骂街我都觉得新鲜可爱!”

一语道尽心酸!

不说自己被禁锢了这些年,不说自己受的苦,只说这外面世界的好!

鱼幼薇不禁朝他望去,几年不见,他容颜几乎未改,只是眼神中多了几抹沧桑。原来像金器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少年,如今沉静的像一汪古水,波澜全无。想到他这些年日子并不好过,对他的抵触之心不由的少了许多。

“你今后有何打算?可是要回乡吗?”这话一出,鱼幼薇就有些后悔。

“少小离家,我的家族定然不会认我的。”

鱼幼薇连连道歉。

陈韪忙到:“我知道你是无心,这些年什么样的冷嘲热讽我没听过?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

不是关心则乱,是鱼幼薇一时没有想起来,见他这样说,鱼幼薇也不好解释,是呐呐地点头应了。

陈韪继续刚才的话题:“对于以后,我暂时没有打算。不提我的出身,单单是我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有正经人家愿意请我。”

这幅样子?鱼幼薇不解地望着他。

他自嘲地笑笑:“进入公主府以后,我逃了几次,都被抓了回来。最后一次,功亏一篑,公主大怒,命人狠狠地罚我,这右腿被打折了。”

鱼幼薇这才发现他站的时候一直是侧着,并是不站的笔直。

自己毕竟与他相识,他沦落至此,鱼幼薇也心有不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

“以前交的朋友,全部都置我于不顾,唯有你一人,听说我出来了,就约我见面。蕙兰,对朋友,你总是这么热心。”,陈韪的语气之中,有感慨有欣慰。

饶是鱼幼薇脸皮再厚,也不能应了他这句话,她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忍不住解释道:“你出来的消息是绿翘告诉我的,今日我也是为绿翘的事情而来。”

“不管是谁,今日你能来,我都非常开心,我…”

陈韪的话未说完,就被绿翘急急地声音所打断:“姐姐,天渐渐晚了,两位姨母想来也着急了。”

这一声呼唤,让陈韪一阵心悸,他呼了一口气。

鱼幼薇也趁势告辞。

待两女蹬上马车,渐行渐远,陈韪才渐渐转回。

刚才自己太过着急,差点就失态了。他知道不能着急,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徐徐图之。

在公主府,他是逃过两次,但是公主并没有体罚他,而是把他关了起了。时间久了,他便被人遗忘了,整日做着最低等下人做的活计,又苦又累又脏。加上其他仆人、管事的刁难,他几乎要活不下去。

就在他快要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他的哥哥。家族容不下他们,哥哥抛却身份用原来消遣的琴艺养活他。他渐渐长大,非缠着哥哥学琴,哥哥拗不过他,便应了。他不听哥哥的话,在人前卖弄,还嫉妒哥哥出去参加宴会…

原来,哥哥一直保护着自己,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全由哥哥一个人承担了。待哥哥离世,他才知道这世道的艰难,人心险恶,受尽了冷言冷语。

这一切,全是由这个公主造成的,她害死了哥哥,如今还要生生地毁了自己。他不甘心,就算要死,他也要替哥哥与自己报仇。

打那以后,他打起精神,小心应付。为了爬上去,他委身于管事,他知道他一直垂涎他,他已然是个将死之人,这身子若不能复仇,要来何用?

慢慢地,他爬了上去,他见到了公主,得到了她的欢心。公主面前,他似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般讨好她,伏在她的脚下,他百般地讨好,换来了人前的风光。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了那管事。他还记得他临时之前苦苦哀求,那惊恐的眼神让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这一条腿,是为了陷害另一个男宠,他自己下的狠手。到最后,他机关算尽,终于让公主离不开他,对他言听计从。

在公主府,他敛了许多钱财,器物,早在离开之前,他就将财物转到公主府外。公主府的骄奢淫逸让他这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那些钱财足以让他安荣富贵地生活下半辈子。至于这条腿,远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原来骗过了公主,得到了公主的宠信,今日也骗了鱼幼薇,让她心生怜悯。

很好!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进行,接近绿翘,接近鱼幼薇,他定能俘获她的心。公主府的几年,让他学会了计算,学会了把握人心。鱼幼薇再聪明,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他终于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那俏丽的容姿,不堪一握的纤腰,袅娜的背影,让他忍不住心荡神移。他下定决心,定要让她成为他的人。

第56章 撞车

木质的车轮不甚轻巧,由于经常,车轮有着光亮的平滑,碾过青石板铺就的马路,咕咕有声;马蹄上下翻飞之间,哒哒之声不绝于耳,好似有谁轻叩心门。

长安城向来繁华,城门落钥的时间也比别的城池晚很多。即便是落了钥,城内商铺小贩也会经营到深夜,不要说普通民户,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可以由下人陪伴出来玩耍。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城门外附近的崇贞观依旧可见零星的人流、车马。

日暮渐重,即便是撩起了车窗的帘子,马车内鱼幼薇的脸色依旧看不分明。她端坐于一角,不言不语,只侧头看着另一边的窗户。树影斑驳,忽明忽灭的光线让她看起来有些神秘莫测。

绿翘仔细打量半晌,依旧不敢开口。

她自认为自己聪慧过人,凭着自己这些年的相处以及对鱼幼薇的了解,今天这件事应该是天衣无缝才对。

可是事实却相去甚远,温庭筠没有跟鱼幼薇起争执,反而出言维护;陈韪对鱼幼薇好感颇深。这让她始料不及!

如果,如果一切都按照她想的那样,温庭筠与鱼幼薇会撕破脸皮,见到陈韪的时候,温庭筠一定会大为恼怒,她在趁机旁敲侧引,陈韪对鱼幼薇的印象一定会大打折扣。这个时候,她再趁机哭诉一番,陈韪难保不会怜香惜玉。这样一切都水到渠成,她就能永远呆在陈韪身边了。

可是,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样。她没有想过她会失败,也没有想过以后要如何面对鱼幼薇。刚才,陈韪看向鱼幼薇的眼神,爱慕渐浓。她看得分明,如果不是她及时阻止,他定然会说出承诺的话。想到这里,她心如刀绞。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韪哥哥的爱慕?连已经分开的温庭筠也对她维护有加?凭什么自己就一无所有?

她心中的不满渐生,索性就有些不管不顾:“我回去就收拾东西,今天就搬出去!”,这样的蛮横,无理取闹,让鱼幼薇一顿。

这分明是孩子式的赌气话,鱼幼薇没有想到绿翘竟是这么个语气。

今天的事情,若说没有生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后想想,绿翘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何况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陈韪的看法,她鱼幼薇才不在乎呢?只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使用这样的手段来达到目的,着实令人心寒,如若不敲打一番,以后难免会闯出大祸。

她不是绿翘的父母,更不是她嫡亲的姐姐,只是念着朱砂的情意。她若真的爱慕陈韪,自己难道会阻了她去?

所以鱼幼薇进入马车就一直端着脸,她一直等绿翘认错,只要她认错,她就好好的跟她说说,让她明白在情爱的世界里,女子永远不能丧失自我。但是却等来了她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鱼幼薇心中渐冷,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或许,自己把她当孩子待本身就是错的。本来想好的措辞,这一刻鱼幼薇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朱砂在的时候,绿翘被保护的很好。朱砂不在了,自己也将她保护的很好,所以她不懂人心险恶,自己不怪她。可是犯了错不认错,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让鱼幼薇大是气愤。

她这个模样,哪里是知道错了,分明就是想跟自己对着来。难道还等自己去哄着她,跟她低声下去的认错不曾?

鱼幼薇也来了脾气,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也不虚留你。我本就不是你的亲姐姐,总不好一直把你拘在我家。你有了新去除,我若拦着,倒显得我不知好歹了!”

只一句话,绿翘就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鱼幼薇。她张了张嘴,想大声地质问她,却发现自己喉咙发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是你的亲姐姐,不虚留你!

一瞬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眼中流下来,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她应该请她原谅,她应该跟她撒娇,她应该像以前一样,甜甜地唤她姐姐,她也一定会留下自己的。

但是,此时此刻,绿翘说感觉到的,只有羞耻。让她去求鱼幼薇,她一千一万个不同意,她做不到。

她用手背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将脸转到另一边,再也不愿意看鱼幼薇。

另一边,鱼幼薇也是沉默,有些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总以为这个世界都要为她让道。年少的时候,谁不曾轻狂,可是若是非好歹不分,那就有些过分了。也许,吃了亏,长点记性,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反正,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陈韪了,自己这样,算不算帮了她?

鱼幼薇不是她亲生的姐姐,这几年相处感情倒是有的。原来,她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养成了清冷的性子。这一世,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亲情,因此她万分珍惜。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做滥好人。对于绿翘,她自认为没有亏欠之处,收留她,全是因为朱砂的请求。

她鱼幼薇珍惜对她好的人,对她不好的人,她不会陷害,也不会巴巴地贴上去。她的性子其实比谁都凉薄,这样的凉薄,是一份公平,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你若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倒贴着你!

车厢内两人各怀心思,又是一阵沉默。

突然,马儿尖声嘶鸣起来,车子迅速向左歪去。驭夫拉紧马缰,“嘚儿、嘚儿”地唤马声,饶是如此,车声还是一阵剧烈的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