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断在户部也收到信了,他就在城里,跳上马就冲到宫门口,直接求见李治。段断可没有唐依那份冷静,妻儿就是他的逆鳞,谁动他都不会给面子。

第一七五章事故

第一七五章事故

李治也已经在后宫了,情况他也都了解了,接了段断的牌子,苦笑了半天,直接让人把段断引入了后宫。

冲到李治面前,行完礼就找儿子,“陛下,敢问颖儿犯了什么错,臣回去一定狠狠的教训,颖儿那小子在哪?”

“颖儿没事,皇后也是一时之气,遣人略惩了几下,就是吓到了。”李治也一肚子气,但这会让他说什么。

早上把孩子们接进来,跟武MM 玩了一会,吃了午饭,武MM身子重,自然也不经累,就让他们在自己院里玩,她自己就午睡了。但也嘱咐了,让他们只在自己的院里玩,不要出去了。等她休息一会儿,吃完点心就派人送他们出宫。

李弘和小胖子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老实的就在武MM的院里玩,也不敢高声,毕竟武MM在睡觉,他们就在仆妇们围绕之下在院里骑小车玩。

简单的事在皇宫里从来就不简单,王皇后和萧妃听说李弘回宫,却没有去他们那儿请安,就不高兴了。萧妃就挑唆着王皇后过来看看,说怎么说也是皇子,难得回宫,作为嫡母、庶母也该表示一下关切。他不来,她们自己过去看看,总不能让皇上说她们不慈吧。

王皇后一听就炸了,凭什么他不来请安,自己还得去看他?但萧妃的话也打动了她,本来自己和萧妃最近在李治面前越来越不受待见了,更何况自己养子已经封了太子了,家里老娘进宫时也来说缓和些,省得让人说事。

其实一顶‘不敬嫡母’的帽子压下来就已经能让武MM和李弘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这俩位都不是什么擅于权谋的主,俩人都冲到了武MM这边了。

小胖子没见过王皇后和萧妃,他和李弘正在院里骑小车三轮车,看谁骑得快。这是在段家他们常玩的游戏,小胖子有玩具,段断也会送相同的进来给李弘,所以武MM的宫里也有小车的。

小胖子、李弘从没有想过他们之间身份的差异,所以小胖子和李弘玩乐时,从没想过要让着皇子,所以骑车比赛他们都是全力以赴的。

正在他们全力在小院的小道上冲刺时,门口传来‘皇后驾到;萧淑妃驾到’的叫声。

而李弘身体没有小胖子身体好,自然也就没有小胖子快,李弘再小也是皇子,从小受的教育就是皇后很可怕,要尊敬皇后。于是听到有人叫‘皇后’到了,马上脑子直接反应要停下来行礼。于是就直接不踩,车慢了,就跳下来了。

但小胖子从没受过这种教育,反应自然没有李弘快,他本就冲劲十足,那小车骑得本来就飞快,小孩子玩的那种前轮驱动的小三轮车是没有刹车的,一般就是把脚放到地上用鞋底来制造摩擦力,让车停下来,小胖子可不会,他横冲直撞的惯了,就一下子冲到了王皇后和萧妃的面前,若不是身边的人机警,就直接撞到了王皇后了。

王皇后本来出身贵族,从小就被保护得好好的,从来就没有人敢这么冲到她的面前,更何况这在武MM的宫中,明明有人通报了,怎么还会有人敢冲撞过来,这就是对她红果果的漠视,自然马上就爆了。

内庭也是有侍卫的,本来拦在小胖子的车前,冲力把他们逼退了几步,但他们都是皇后的心腹,自然不会让小胖子再上前。

听到皇后叫了,看清了不是皇子,脚一踢,车自然也就翻倒在地了,小胖子没反应过来,就跟车一块摔下来了。本来小胖子就有点蒙的,人家也是娇生惯养的,所以摔下来,吃痛了,哇的一声就哭了。

王皇后也就更气了,也不管是谁了,直接叫着‘掌嘴’。武MM听到信,赶紧冲了出来,想拦,萧妃马上就说,‘果然是武妹妹家的,小猫、小狗都是尊贵的,冲撞了皇后都不能罚。’

王皇后最后的理智都没有了,于是小胖子伤上加伤,还没被扶起,就被一个嬷嬷冲上来扇了**掌。

武Mm也烦了,打小胖子其实也就是打她的脸,更何况闹到这一步就已经超过她的预期了,她可没想着让人来打小胖子,直接让人把小胖子抢了回来,先吩咐请太医,让人把小胖子和李弘带进殿里去,再才忍着气跪下请罪。

武MM是谁啊,她在宫里的时间可比王皇后和萧妃加起来时间还长,太宗宫中的那些事比此时的后宫不知道要精彩到哪去,她能活着走到今天,又岂是王皇后和萧妃能比拟的,三言两语,王皇后、萧妃就差点没亲自冲上来要与她拼命才好,于是武MM赶在太医到门口的那刻被两位娘娘推到在地,于是,太医别去看小胖子了,先救武昭仪和皇嗣吧。

李治赶来,从头听到尾,武MM未发一言,人家动了胎气,正虚弱着呢。再说她那些话就算是转述出来,也是一点问题也没一有的,她也犯不着去解释,由着王皇后、萧妃来控诉。

再由李治找人问清始末,院里那么些人,皇后宫的,萧妃宫的,内庭侍卫,还有段家的下人,当然了,还有那些谁知道哪来看热闹的宫人们…这些人里必然会有李治的耳目。

当然,小胖子受伤的小胳膊小腿还有红得透亮的肿脸,还有那杀猪般的哭声,更少不了从小胖子挨打起就一直抽咽的李弘殿下,都很能说明问题。

段断根本不要听后面的那些,知道儿子被皇后的人踢伤还扇了耳光,眼睛都冒火了,咬了半天的牙,怒极反笑了,“呵呵,看来真是我们家小胖子的错了,在哪玩不好,跑到皇宫内苑来玩,好在只是撞到个侍卫,真是碰到个贵人,他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清扬,朕知道你就此一子,倍加珍爱,皇后这次是冲动了,朕代她…”李治还没见段断气成这样过,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大唐开国也就几十年,帝王家的骄气还没培养起来,阶级之间的差距拉得没那么大,若这事发生在大清,段断直接就得跪下死磕,大叫,‘奴才万死了。’

“陛下,段郎中夫人求见。”曹公公看到门口人影闪动,忙奏到。

唐依是太监去传的,自然就直接进宫了,所以到了门口看到李治在,才再通传求见,若是李治不在,她是可以直接进内殿找武MM,看儿子的。

李治松了一口气,知道唐依比段断讲理,唐依来了自然好说一些。

唐依中规中矩的行了礼后,再老实的跪下,“唐氏教子无方,冲撞皇后凤驾,请陛下降罪。”

李治脸僵了,他突然发现,其实段断刚刚冲进来吼吼的也不错,这么穿着她五品郜命的朝服正尔八经大礼请罪,怎么看着有点像自己母后了,当年父皇犯了错,母后就是穿上皇后正式朝服请罪,逼得父皇不得不认真的听她说话,然后自己认错。

“夫人,我们…”段断气疯了,凭什么?自己家小胖子有什么错?才多大点被人踢了,还扇了**掌,小胖子出生到现在,虽说他们俩口子天天喊打喊杀的,可是真没动过一个手指头,皇后是大,凭啥被打了,还得请罪。

“夫君怜子尚幼,请陛下恕其驾前失仪之罪。”唐依拉着段断一齐跪下,声音还是如刚才一般严肃呆板。

“呵呵”李治干笑起来,“你是昭仪的师妹,也是自家的亲戚,对颖儿,朕与昭仪向来宠爱如自家孩儿一般无二,出了这样的事,是朕对不起你们。传旨,段郎中加封县男,其长子段颖加封飞骑尉。”

段断最初时封的是七品勋位,不算是正经的爵,后来升官也是升的是勋位,从来就没给过爵位,现在儿子被打了,直接给了与他官位相应的正五品上的子爵给他了。也就是说,他们家的门地此时已经上升了一个档次了。而且小胖子上来就是六品勋,比段断当初还大,恩不可谓不大。

若是平时,段断可能会高兴,可是这是用儿子的血泪换来的,段断气得一张白脸憋得赤红,想说什么,却被唐依按住了。

“请陛下收回成命,愚夫妇万不敢当。犬子有罪在前,娘娘小惩大戒仍皇室威仪所在。”唐依的声音无一丝波澜,清冷得让所有人都心中为之一凛。

李治有点挂不住了,脸也板了起来,曹公公虽然跟段断的关系不错,可和唐依不熟,有心想帮忙,只是现在也知道,帮不上了,心里有埋怨这位夫人还真是有些油盐不进了。

大殿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之中,武MM听说唐依进宫了,以为会马上能见到,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宫人也有那机灵的,忙回去报告了,武MM马上让人进殿说小胖子哭着要见娘,请段夫人去看看,才把大家解救出来,但李治的封赏却没给出去,很有些不自在了。

唐依先看武MM,号了脉,知道没事,笑了笑,“对不起,师姐,给你添麻烦了。”

唐依一路上把怒气都消耗光了,此时见到武MM她真的叫不出‘师姐’这两字了,可是她也明白,如果这会改了称呼,就把人得罪了,皇后那头已经得罪了,也挽回不了,再把武MM得罪了,就真没救了,只能压抑。

第一七六章心病

“你要羞死我吗?”武MM瞪了她一眼,但马上轻轻叹息了一声,虽然唐依还叫她师姐,可是口吻与之前不同了,不过也知道不能怪唐依,“对不住的话我也不说了,把孩子领回去吧,我知道现在你们也难。”

“师姐珍重。”唐依也不想说什么,大家都没有这个心情,更何况她还见到儿子,她也急切的想知道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段断跟李治也没话可说,看李治铁青的脸,他也就告退了,就在院里等着,看唐依抱着小胖子出来,忙一步上前接入了怀中。

小胖子现在小脸红通通的,已经上了药,但巴掌印却仍旧清晰可见,怒气再次上扬,小胖子看到老爹本来停下的泪又再次涌出,想嚎,被唐依按住了,轻轻的摇摇头。小胖子还算听话,看老娘这样了,只好抿嘴窝进了段断的怀里。

“姨母…”李弘红着眼跟在后头,他此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父母没说让他留在宫中,可是这会姨父姨母还会要他吗?他心里满是惶恐。

唐依对他笑了笑,伸出手,李弘一喜,马上牵住,跟着走了,头都没回。

几位公主都没走,等着看小胖子怎么样了,当然让小胖子又放心大胆的嚎了一场,得到了一大把同情与许诺后,心满意足的和李弘回屋了,段断也累得很了,可是还是把李治说的原委重述了一番。

唐依也才知道事情的始末,她对武MM后来跟皇后说啥没有兴趣,但从之前的表述来看,深究下来,其实也是武MM的错,为什么不让李弘去请安?如果请了安,什么事都没有了,所以这个因应该是故意的,只是事情没有掌握好罢了。

想来武MM也没想到,皇后会愚成那样,会拿一个孩子出气,她的重头戏还是在她自己身上,要知道就算是小胖子被皇后杀了,李治也不会把皇后怎么样,但因为妒忌而陷害皇嗣就是大事了。

“为什么不要封赏,明明就是该给你们的。”高阳听到唐依辞了爵位不禁吼道。

“别傻了,真的要了,将来都是罪。”雪雁白了高阳一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行了,你们也累了,我们走了。”

“谢谢”唐依真累了,实在无力再客套了。

“说这些做什么?”雪雁轻轻拍拍她的手。

李淑一直没说话,跟着起身,走到门口想想,“清扬有差事,经心一些,其它的就当没发生过吧。”

“谢谢”唐依知道李淑是给自己点醒,感激的点点头,皇家内苑的事不是他们能参合得起的,当没发生任何事最好。

送走了公主把跟去的人,无论是跟李弘和还是小胖子都叫过来,下了封口令,谁敢乱说,不管是谁,直接打死,包括李弘的下属。

能派给李弘的都是武MM和李治亲选的,他们都是有眼色的,知道这两位的性子,李治与武MM绝对不会为了他们而跟段家翻脸,打死他们一点问题也不会有。都老实的应了,默默的退了出去,唐依和段断这才回了自己屋里,俩人都累极了,也懒得换衣,都躺下,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与段家的死寂相比,内宫的态势就有点微妙了,武MM闭门不出,安心养胎。而李治对皇后,萧妃却无一点反应,无声有时反而更让人觉得可怕。

段断该干嘛干嘛,当然脾气不大好就是了,一幅生人勿近的意思,不过他主管税收,正是要冷面冷心的。

虽说段断家下了封口令,可是宫里没有,当时事闹得有点大,看得人多,宫中也都是有各方人马的,想不知道也不太可能,传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传了三个人之后,就不知道那个原本是什么了。也没人有兴趣知道原本是什么,他们更喜欢听到他们想听的那个版本,而且是越乱越好。

于是小胖子成了焦点,大家都来看望,但唐依的口径很坚定,是小胖子摔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小孩子摔跤不是正常的事吗?

就算是薛家的老太太也没能知道全本。当然了,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外孙子,小东西嘴巴甜,又把自己受的伤夸大的十分,虽然不敢说其它的,但受的伤是真的,把已经结了痂的手臂给每个来看他的人。当然得到了广泛的同情,得了不少好玩艺,于是他觉得自己这伤超值了,一点心里伤害也没有了。

主要是,当时进展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就摔了,被打了。连谁踢的、谁打的,都没看见就直接被送到内殿去了,等他明白了自己受伤了,他都在家了。所以就算是唐依不嘱咐,其实他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与小胖子的粗线条比,李弘童鞋就没那么好过了,他本来就是心思重的孩子,况且从头到尾他都是在边上看着的,这是他第一次直面宫庭的黑暗,就算是前后没有几分钟就被送到后殿,没看到后半场,但也够他一受了。

小胖子伤好了就没事了,可是李弘却病了,发了几天烧,好容易好了,却也更忧郁了,唐依知道李弘是受了刺激了,这是心理病了,可是问题是,她不专业,她怎么办?于是扔给了段断,不是一向觉得他自己挺不错吗,正好了。

段断再不高兴也不会拿孩子出气,更况孩子养着养着也有感情了,李弘也挺讨人喜欢的,当然了谁家有了小胖子那样的孩子,都会对李弘这样乖巧的孩子喜爱有加的。

找一天段断旷工,而唐依带上没事的小胖子去看静慧,把时间留给段断和李弘,李弘还是蔫蔫的。

“要不咱们去长安逛逛去?”段断看着李弘。

“是”李弘很听话,不过是不是有点太听话了点?段断很无语,要是小胖子早就一堆想要的了。

“不想去?”段断又问道。

“不是”李弘忙振作精神,这回不错有两字了。

段断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知道为啥唐依要自己出马了,是不管不成了。

牵上李弘的手,穿上布衣坐敞篷的牛车去了长安,李弘还没坐过牛车,更没坐过这种装货的车,而身边除了段断竟然一个下人也没带,李弘有点惶恐了。

“你看,大家都坐这种车,还有好些人连车都没得坐。”段断把李弘抱在怀中,要知道这是冬天,风很大的,他用大斗篷把李弘包得紧紧的。还戴着帽子,小李弘也就露出一对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外面。

快过年了,大家都带着自己家的农副产品到长安去换些年货,所以官道上倒是很热闹的。像他们这样车里只坐他们俩个人的确很少见,段断还挺好心,看到一位老人背着大包领着个跟李弘差不多大的孩子在路上走着,两人都呼着白气,可是俩人脸上都带着笑,小孩子身上有个小小的斜跨包,一手牵着老人,一手不时的伸手到斜跨包里捞大枣吃。段断让人停车,请他们上车来一起。

“不用了。”老人摇摇头。

“别客气,我们就俩人,您也别耽误时间了。”段断指指着边上人流,老人千恩万谢的放上大包,再把孩子放抱上车,自己才坐到车边上。

“老丈这是赶集?”

“是啊,您呢,走亲戚啊?”

“带孩子进城逛逛,这是您孙子?”段断指指边上的小孩。小孩吸吸鼻子,伸手捞出几个大枣递到了李弘面前。

段断把李弘松开一点,让他自己选择要不要接受,以他对李弘的了解,他是不吃外面的食物的,到他们家那些家臣们也是把厨房天天查个底掉的。

李弘看看段断,段断却不看他,跟老丈拉起了家长,李弘迟疑了一下,伸出上手拿了一个,跟那小孩说了一声谢谢,想想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些钱给递给小孩。

小孩愣了一下,看向了老丈。

“官人…”老丈也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受伤了。

“孩子第一次出门,您别介意。”段断笑着摇摇手,但并没特意的阻止李弘,似乎想看李弘要准备怎么办。

李弘是很聪明的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更加惶恐起来,忙收回了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看样子都快哭了。

段断终于开口了,“你的饼干呢?”

李弘松了一口气,慌忙去拿唐依给他的小零食盒子,他很少吃,但唐依还是每天都给换上新鲜的,让他们肚子饿时知道自己吃。不过李弘身边一直带着人,到点时,下人们会拿点心给他,所以他基本上都忘记了他还有这个。

颤颤微微的拿盒子打开,双手递到小孩的面前。小孩看了老丈一眼,怯怯的拿了一个,但并没有放到自己嘴巴里,很珍惜的闻闻,想想拿了个帕子想包起来。李弘忙把一盒饼干都倒在了帕子上,对小孩笑笑。

“您是大户人家吧”老丈可是活了一辈子了,看那盒子都知道这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

“还好,把孩子养得像闺女了,特意带出来见识一下。”段断也没有否认。

“我们倒是想,却不能够的。”老丈客气的笑了笑。

第一七七章 疑虑

第一七七章 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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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看自己孙子迟疑了一下,把帕子包好放回怀中,把跨包都递给了李弘。有些欣慰的笑了,轻轻的揉揉小孩的小脸,表明他的赞赏之色。小孩有点羞涩,小脸更红了,之前的红是被风吹的。

李弘已经不去看段断了,因为知道段断不会给他提示了,他已经比较适应了,看看那个挎包也知道那是小孩的心爱之物,优良的教养让他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摇摇手,笑着举举自己手中的大枣,放到嘴里,表明自己有一个就好了。小孩有些不好意思了,却不敢说话,可能知道李弘同他不同的。一路上也不敢跟李弘说话,俩人就静静的听着段断和老丈说些闲话,什么家里几口人,地里收成怎么样,税收如何什么的,小孩应该听不懂,所以看向了外面,李弘也不太明白,但静静的听着。

到了长安,老丈带着孩子下车,笑着谢了,带着孩子走了,李弘还跟那孩子挥挥手,算是告别,那个孩子回头也跟他们挥了挥手。

段断让车夫在这儿等着,他带着李弘慢慢在长安街头晃着,也不说话,让李弘自己去看。其实段断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说唐依专业的大夫都没法子,让他这个专业种地的该怎么办?唐依说随便怎么办,她太专业了,于是容易办错。段断知道她说的是鬼话,可是他敢说这是鬼话吗?不敢,于是他们就来长安了。

李弘第一次在市井之中,眼睛都不够看了,段断让他自己买面人,买糖葫芦,年前的市集本来就热闹得很,这些年长安周边比较富裕了,也舍得给孩子买些小玩艺了,有买自然就有卖了,于是市面上小孩子的玩艺是很多的,而且很便宜。

三四岁的孩子都没有金钱概念,包括小胖子也没有,段断和唐依都没当过爹妈,对自己的小宝贝是很看重的,保护得不比李弘差,所以基本上小胖子也没机会这么平民化的逛街。

段断看着老实的李弘从开始时拿一把钱让小贩自己拿,到后来他已经知道先问价钱了。从开始时什么什么也不敢买,不敢问;到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买;到后来,知道只问问是什么,却不再买了。主要是他们也拿不了,段断其实很想问问他手里钱哪来的?为什么堂堂的皇子手里不是金子而是铜板?

又不禁恶意的想到,晚上小胖子要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大闹,不过他也想好了,让唐依说去,谁让她把李弘扔给自己的。

逛累了,段断带李弘坐上街市上的小酒楼里,点上几个菜,就坐在楼上的栏边,让李弘喝点水,看看外面的热闹。段断没赔孩子逛过街,谁让他是皇子呢?唉,他尽盯着小东西了一点,生怕会有危险,他真的赔不起。

“好玩吗?”段断看李弘情绪似乎好多了,至少现在他已经知道一文钱可以买一大包的糖豆了。

李弘点点头,但看段断的样子,想想忙说道,“很好玩,谢谢姨父。”

“最近你不高兴吗?”段断终于说到正题了。

“没有”李弘马上正襟危坐起来。

“弘儿,你是你父亲的孩子,可是你更是普通的孩子。”段断有点无奈了。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说皇子,只能含糊点明,好在李弘很聪明,明白段断的意思,说他是皇子,却更是孩子,但李弘平常听的都是反过来说的,‘弘儿你不仅是孩子,更是皇子’

“不对吗?”段断笑道。

“父…亲和母亲不是这么说的。”李弘差点说成父皇了,但很快换了,还不错,知道审时度势,知道这不是乱说的地方。

“是啊,在他们看来,你要担负的责任更重大,可是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可是宝贝你要知道,我们明天会怎么样我们谁也不知道。说不定明天我们就死了,那还谈什么责任呢?”段断说这话时,心里叹息了一声,历史上的这个小孩子只活了二十几岁。

李弘更茫然了,这话跟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说,实在太深了点,即便是早熟的皇子也是如此。

段断挠头,想了想,“弘儿,其实你有没想过,很多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控制?”

“就是说,比如你姨母后院的那些动物,小兔子是不是可以让你抱,让你给它上药;但是换成小猫或者小狗,你是不是得小心一点,防着它们会突然发怒。若再换成你父亲的猎狗,你是不是会敬而远之,因为你一定打不过它。”段断很痛苦的解释着。

李弘果然够聪明,马上就联想到了那天小胖子挨打的事了,那不是他能‘打’得过的,所以他只能看着,但无力的感受让他很痛苦,本来缓和的情绪,可是在想到小胖子是他的朋友,他甚至都没有为他出声求情,这才是他最最难受的,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好朋友。他的神色又黯然下来。

“总能做点什么吧”

“让自己变强就是你惟一能做的,姨丈和姨母也是这样,看着小胖子受苦也很心痛,可是我们能做的就是给他买好吃的,亲亲他罢了,我们也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就算我们在场,我们能做的,也是跪下请罪,这都是我们无法的控制,左右的事。”段断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他也郁闷啊,李弘还能变强,他们就算变强了也没用,再强也强不过皇家去不是。

李弘看到段断的无奈更难受了,“对不起,姨丈。”

“谢谢你,你是好孩子,姨丈和姨母接受你的道歉,我们好受多了。”段断灵光一闪,坐好,认真的点点头。

李弘一怔,但马上明白了,段断把他的道歉当成皇室的道歉,马上脸上有了光彩,是啊,他替父皇和嫡母道歉了,他对小胖子好一点,以后长大了,他多保护小胖子一点,就可以抚慰姨丈他们的痛苦了,认真的点点头。

“我替父亲和母亲他们正式向您道歉,我会努力长大变强,会保护颖表兄的。”李弘昂然的正式说了一遍了,更像是对他自己的誓言了。

“非常感谢,弘儿你真是太聪明了。”段断很妒忌,凭什么李治武MM那俩阴人有这么好的孩子,太不公平了。

李弘高兴了,开始吃东西,指着窗外的问东问西,段断也认真的解答,他不知道的他也不乱说,叫来小二打听,反正一顿饭吃得李弘挺高兴的,而且他也知道了不少。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治其实也来了,段断决定带李弘逛街并且不带一个人的事报到了李治那儿,李治想想就出宫看看。说是不带人,李弘的身份,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多得是护卫,所以李治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但他没有靠近,只是想知道段断为什么会单独带自己儿子上街,帝王的心术总会从最坏的地方想起,虽觉得段断不至于会为这点事报复孩子,但总不放心不是。

跟着的曹公公心里其实也七上八下的,觉得段断实在太鲁莽了,带着皇子游戏市井之间,往小了说是不把皇子的安全放在心上,往大了说就是谋害皇子。就算一点事不出,让有心人抓到了,也能安上个带坏皇子的罪名,这都不懂,还敢在朝中混,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提醒一下这个傻蛋,朝庭很危险,您还是去种地吧

段断他们上楼后,李治也找了一个相邻的坐位背对着他们,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听到段断说明天也许会死的话,曹公公的脸都抽抽了,这是能在皇子面前说的话吗?也不知道忌讳。看看平静无波的李治,他能说啥,只能待着。

慢慢的,曹公公也越来越明白了,小皇子每日起居都有汇报的,他自然知道李弘最近不怎么高兴的事,联系段断刚刚说的,他知道李弘只怕是因为小胖子挨打的事受了惊吓,这些日子他过得很不好,所以段断才带他出来开解他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神态自然多了,偷看李治的脸色,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也知道,自己都能想得明白的事,皇上更能想明白了,小心的给李治布菜,当然布菜之前,他会先尝一口。

等段断他们吃完了,走了,李治他们才算能开口说话了,“大爷,要跟着吗?”

“算了。”李治摇摇头,看看街上的人流,这些地方段断常带他来,以前他觉得一是好玩,二也是有微服出巡的意思在里面,看看自己治下的大唐越发的繁荣昌盛是一种成就感,但今天有些不同了。

他是帝王,他不能不多想,段断那句,‘在他们看来,你要担负的责任更重大,可是那是几十年之后的事了…’什么叫责任重大,什么叫几十年之后的事?李弘现在被封的是代王,过几年就得出宫前往封地,行使他的责任,什么更重大的责任,几十年之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一家想的是他们不该想的事?还让李弘保护小胖子,这是什么意思?李治现在觉得脑子有点冒烟了。

第一七八章 解惑

第一七八章 解惑

虽然李忠为太子是各方权衡之下的结果,并不是他最好的抉择,但是,帝王家的事是段断这样的能妄谈的吗?还是武昭仪其实也有这个心思,所以才透给段家,让他们按着那个标准来教导?

这些日子外面发生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传言出来了,但是那是他默许的,他希望有皇后无德的映像传出去,作为打击长孙他们的利器。而段家的沉默而武昭仪闭门休养,不管外面的事。本来让他是很高兴的,打击是我的事,可是你们想趁火打劫那也是不能容许的。

曹公公看着李治那脸色也知道,看来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果然帝王心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于是只能静静的守着,不再多说一句。

“看来清扬挺会教孩子的。”李治终于开口了。

“他自己其实也不大吧?听说他和小公子天天闹得不像样,把段夫人气得不成,不然小公子也不会养成那样了。”曹公公不明白李治为什么那么说,但还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

“是啊?段夫人倒是很沉着,颇有大家风范。也不知道怎么这俩人能凑到一块去。”李治笑了笑。

曹公公也是混了一辈子的人了,再听不出李治不满来,就白混了,细想想,那天段夫人拒不接受封赏,让李治下不来台,只怕李治那会就已经不满了,点点头。

“听说他们是读书时认识的,再才定亲,跟咱们这儿的父母之命不同。听说段夫人是养在外祖家,想来段夫人外祖家出身不凡,只是父母双亡,空有教养却无财产吧”

段断夫妇的故事曹公公也是很熟的,然后用大唐的标准来想像着他们之间的联姻。一个落泊贵族的小姐,嫁给了小地主的狗血故事在被他们脑补成功。

李治能说这些话吗?他是帝王,能跟心腹说这些八卦?白了曹公公一眼,但曹公公是谁啊,跟李治这么些年,能白跟着,受到了鼓励,笑道。

“不过听说她不太会管家的,刚来时,听说都是武昭仪手把手的教,等昭仪进宫了,由贺兰小姐帮忙,现在贺兰小姐出嫁了,听说府中大小事物,大多都是个丫头在管。”

“是吗?”李治怔了一下,倒真想不出看着冷静自持的段夫人会有这么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