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起眉看了他一眼,狐疑着拾起那物事,却是一块白色薄绢,隐隐透出墨迹。

心下蓦地一凉,指尖微微颤抖,忽然不想去打开来看。

然而手指仿佛自己拥有意志一般,还是颤抖着展开了那块薄绢。

字咐恩师

尝闻维摩诘大士秉慧剑斩情丝,终成正果。弟子近来夙夜忧叹,辗转反侧,深觉当效法前人,以身度此情劫,方能登临大般若大智慧。

师父所提忘情蛊一事,弟子情愿一试。

弟子与公主身在灞桥以东雪峰木屋之中,不日即归。

不肖弟子辩机

字迹清峻悠远,尤其是落款处那个“辩”字,“言”字最上的一点,与旁边的一横是连起来的,这处细节,旁人万万模仿不来。

薄绢忽忽悠悠自指尖飘下,被山风越吹越远,我却浑然不觉。

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头脑中轰鸣作响,体内痛痒之感再也压制不住,一齐迸发,喉头一甜,终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原来……原来那日,他瞒着我,写的那封信,却是……却是……如此这般。

眼前渐渐湿热模糊,眼眶酸胀难受,却是……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他竟是这般,想要忘记我么?

崖顶的风在肆虐,我只觉血和泪都被这风吹干了,深深吸了口气,死死忍住侵袭全身的痛痒,抬起眼看向道岳,冷笑了一声,嘶哑着嗓子道:“道岳禅师竟把这些事情都与我说了,看来……竟是不欲我再存于这世间了?”

道岳仰天一笑,又拍了拍巴掌,道:“公主聪慧!公主失踪这许多时日,长安城中,陛下他们也是以为公主早已遇到不测了。公主是善人,来世必得福报,今生多苦多灾,眼下便了却了,不也是幸事一桩么?”言罢神色一厉,扬起手招了一招。

随着他这一招手,方才孟归藏身的那处树丛里忽然射出一物,锐响破空,竟是一支利箭,飞快向我射来。

然而,就在那箭镞射出的同时,那处树丛里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继而骨碌碌滚出了一颗人的头颅,沾满血污,竟就是孟归!

将这一切收入眼内,我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可笑,那箭射来,我躲不开,也不想躲,就那般任由它狠狠贯穿了胸膛。

这一箭力道太大,我被直接撞得飞了起来,继而觉得身体一轻,已然径直落下了山崖。

……这种失重的感觉……这样,整个人仿佛都飞了起来一般,身子轻如飞絮,飘渺如落叶,看着自己胸前晕开大朵大朵的血花,我轻轻笑了起来。

这生,便这样度过了吗?真是大梦一场呢……也许我还能再回到现代去?

眼看着那处断崖离我越来越远,崖顶仿佛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忽然,我目光一凝,竟是有人,从那崖顶纵身跃了下来,两脚交错在崖上借力,向我追来。

55

55、春归无觅 ...

我一时间惊呆了,嘴巴微微张开,急速下落时带起的强风立时灌进口鼻,引得胸口伤处一阵剧痛,顿时又喷出好几口鲜血来。

只是我已顾不得那许多,连方才一心求死的伤心难过都跑得无影无踪,只是呆呆盯着上方那腾挪纵跃着不断向我接近的人影,心中又急又怒,几乎想要破口大骂了。

那人,竟是流觞!

他在做什么?怎么跟着跳下来了?不要命了么?

可是……他又怎么会来这里?又偏生这么巧,在我坠崖之时赶到?是有人暗中向他报信么?方才是他杀的孟归么?

一连串的问题飞快滑过脑海,我却半点也来不及想这些,而现在一口血梗在喉间,胸口伤重,又在急速下落,根本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向我奔下来。

他一贯冷如冰雪的眉眼此刻充满了焦灼,薄唇紧紧抿着,点漆似的黑眸出奇明亮,牢牢凝视着我,一缕黑发被狂风拂起贴在脸颊上,也顾不得拂去。那清冷如冰霜的面容此刻竟散发出一种惊人的美,直令我看呆了眼去。

流觞的动作非常敏捷,整个人如同一只在山岩间纵跃如飞的羚羊,优美而灵敏,而我也几乎看不清他双腿之间的动作,只觉得几个纵跃之间,他便过来了。

“流、流觞……”我勉强出声,声音小得却只有自己能听到,只觉得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而下一刻,他已经伸过手来,长臂一捞,便将我紧紧搂在了怀中。

“公主安心,流觞定会护公主周全。”沉稳冷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如以往许多次,他救我护我之时的抚慰话语,而每一次,也的确如此,只要有他在,我都会平平安安,化险为夷。'

只要有他在身边,就总是安全的、安心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还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肩上,觉得他身子习惯性地一僵,唇角不由微微弯起,紧了紧勾住他脖子的手,闭上了眼睛。

鼻间是他身上一贯的清冷气息,令我莫名安心,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峭壁山石在眼前一掠而过,山风呼啸流岚飞掠,我却均不在意,只是在他怀里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里了。

首先袭来的便是胸口伤处的刺痛,还伴着阵阵挠心的麻痒,然而伤口处却还隐隐传来清爽的凉意……矛盾的感觉。

我不由拧起眉毛,轻轻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不远处哔哔剥剥地燃着一堆篝火,我则躺在一垛干草之上,身上盖了件厚实的棉衣,倒也舒适暖和。

再低眼看看身上,还是穿着来时的衣服,只是能从衣服缝隙里隐约看到洁净的白布包裹,显然,胸口的伤也已经过包扎处理了。

可是……流觞呢?他去哪里了?

由于胸口有伤,我也不敢贸然坐起来,只得躺着看了看四周,只见四下岩壁萧然,洞口似乎是用灌木丛严丝合缝地堵上了,并不见一个人影。

这时,洞口的灌木丛窸窸窣窣响起来,有人拨开树丛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些野味,正是流觞。

“流觞。”我心下欢喜,轻轻开口叫了他一声。

流觞一愣,抬头望过来,清眸流露出喜意,放下手中猎物,走了过来,走到我身边约莫半尺的距离时,又停了下来,道:“公主觉得如何?可好些了?”

我点点头:“好多了。”而后又皱起了眉头,埋怨道:“那么高的悬崖,你说跳便跳,可没把我给吓死。”

流觞微微垂头,沉默半晌,低声道:“彼时并未考虑许多,只是……见到公主中箭坠崖,便自然而然也跟着跳下去了。”

我闻言,心头一热,只觉暖烘烘的尽是感动,眼眶有些酸热,深觉欠他良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流觞,你这般,可让我如何……”

流觞神色紧了一紧,眉梢眼角流露的一点温柔之意渐渐散去,摇头道:“本是流觞分所当为,公主无须挂怀。”言毕走到一边,拿起一块半圆的大石,一掌击在石头上,顿时稀里哗啦掉下许多碎石屑,他便这般一直击打着这块石头,直到把石头中心挖空了才停下。

我看得奇怪,问道:“流觞,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流觞抬眼望向我,唇角微弯,道:“为公主做些膳食。”

哦?流觞还会做饭?我颇有些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看得俊脸微红,低下头去。又看了看那块挖空心了的石头,这才明白,原来他是要做一口石锅啊。

流觞见我看向石锅,又解释道:“公主伤势不轻,不宜吃油腻的食物,且先用那些野味熬些汤喝。”

我不由微微露出笑意,冲他点了点头。

虽然平日里看来冷心冷面的,但流觞的烹调手艺却很是不错,不多时,一锅野鸡汤便熬好了,他又做了石碗,为我倒了一碗汤,道:“公主请用。”

我笑看了他一眼,用力撑起身子,小心没碰着伤口,接过了碗,抿了一口,不由赞道:“真是好手艺,平日里可是看不出来啊。”

流觞脸色泛红,只是不语。

我心知以他的性子,便是我邀他与我同食,他也定然是拒绝的,索性便自己喝了两碗汤,道声饱了,他这才为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喝着。

我看着他低垂着眉眼,那眉目清冷如冰雪,俊逸如险峰,心下有些黯然,他……流觞他对我的感情,我不是不知,只是……

一念至此,思绪自然又回到了辩机身上,我叹了口气,心下竟不再觉得疼痛了,只是从骨子里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以及倦意。

竟是……倦了么?

爱他爱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然累了,不愿……再追下去了么?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愿再思考这个问题,便抬头问道:“流觞,你是怎生找到我的?”

流觞顿了顿,放下汤碗,道:“今日早间,那位悟空小师父便前来报讯了……流觞便随他来到了那处山崖上,然而却是去得晚了,只见到公主中间堕崖。情急之下,流觞只得斩了那凶手的头颅,而后便去追寻公主了。”

原来是悟空,他果然还记得我。

暗暗点了点头,我又问:“那么长安城里呢?现下情况如何?”

流觞道:“自那日九江公主大婚,公主失踪后,陛下和贵妃娘娘便是勃然大怒,派了许多人马四处搜寻公主下落,然而始终无果,陛下又忙于亲征之事,是以……年后便渐渐放下此事了。”

我皱了皱眉,急急问道:“那么你呢,父皇有没有责罚你?还有丹青她们,我毕竟是在采绿府上出事的,父皇有没有降罪于她?”

流觞道:“公主且请宽心,丹青已被贵妃娘娘调到宫里做事了,流觞还留在房大人府里,陛下并没有责罚我们。”顿了顿,又道:“只是训斥了执失将军和九江公主一番,并罚了他们两人各半年俸禄。”

我闻言松了口气,半年俸禄,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惩罚而已,那倒是没什么了。

然而流觞却又皱起了眉头,似是回想起了什么,道:“只是……吴王年前回长安了,他似乎……”欲言又止。

我听到“吴王”二字,心中一动,增了几分戒备,道:“吴王怎么了?”

流觞清丽的眉毛拧成了个疙瘩,道:“据说吴王在朝堂上曾弹劾过长孙大人一本,声称……他与公主失踪之案脱不了干系。”

我眼睛微微眯起,心下盘算:李恪这是打算要做什么?这么早便开始向长孙无忌宣战,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一点?还是说我的失踪令他觉得是开战的绝好契机?又或是觉得李世民忙于亲征之事无暇他顾,他便可以暗中筹划一些事情?

忽地又想起遗爱头七那日,在房玄龄书房之中,房氏父子的那番对话,还有……遗爱出征之前那晚,房遗直古怪的行止。

这一切的一切,又有怎样的联系?

想着,我只觉头又有些晕乎了,忍不住扶住额角揉了一揉,强撑着坐起来的身子也晃了一晃。

心下不由苦笑,这身子,竟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连受两次大伤,上一次还没好全,这次却又受了更重的伤,莫不是真像道岳说的那般:这生便是多苦多灾么?

流觞见状,连忙几步抢了过来扶住我,我感受到他有力的手和臂膀,不知怎的,唇畔便流露出微笑,顺着他的手势重新躺了回去。

再抬眼看他,却见那人一张冷峻面容早已飞出淡淡桃花,眼神很是不自在,嗫嚅一阵,方低声道:“山野无人,流觞只能亲为公主裹上敷药,还请公主恕……”

“没什么罪不罪的。”我截口打断他,又横了他一眼,“若是再这般,我便生气了。”

流觞默然不语,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却是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我,流露出极温柔的笑意。

我怔怔盯着他昙花一现般的笑意,深觉自己对这冷面冰山的笑容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又要看得呆了。

不过……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微微皱起眉毛,细细看去,却见那俊美的容貌依旧未变,清峻冷毅的气质也丝毫未变,只是……那唇色,为何、为何那般红?

不光是唇色变得异常的红,脸蛋肤色也变得比往日更白了几分,如此雪白与嫣红相映,虽是更加美丽了,但……也越发的不对劲。

甚至……有几分妖异之感。

“流觞……你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我有些担心,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身子习惯性地僵了一僵,却也不躲,任由我把手掌停留在他脸颊上,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在颊上打下一小层扇形的阴影:“流觞无妨的,公主不必挂心。”而后便站起了身子,去收拾篝火和吃剩的食物。

我望着他的身影,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流觞肯定是瞒了我一些事情。

我能感觉得到。

56

56、向来痴 ...

我们两人便这般在在山洞里生活了起来,然而,情况却并不总是顺利的。据流觞说,那当胸一箭是将我整个胸膛刺了个对穿,所幸没有伤到心肺等脏器,然而心脉却终究是伤着了,是以伤势十分猛恶。

不过,他在向我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睫微微垂下,遮住了那双寒星眼眸,唇角微微抿了抿,本就红得有些异常的唇越发艳丽了。

我看在眼里,却也没有说什么。流觞,我素来是信得过的,他便算是瞒了我什么,也定然是为了我好,待到他愿意向我说出来之时,再说便了,此时倒也不必细加盘问。

他在向我述说伤情的时候,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含着深切的担忧,还有那种我怎么也不敢去面对去触碰的感情,我只能转开眼睛,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过,到了第二日清晨,流觞眼中的那抹担忧便成了事实。

我的伤口似乎有些感染发炎了,整个人昏昏沉沉,只觉如置身于炭火炼狱一般,浑身滚烫,然而偏生又流不出一滴汗来,眼睛也睁不开,话也说不出,只是浑浑噩噩地躺在那里,忍受着胸口一阵猛过一阵的疼痛,只能在依稀恍惚间感到流觞始终陪在我身边。

我应该是发热了,烧得很高,若是在前世的现代社会,怎么也该有四十度以上了。

迷迷糊糊中,只觉神智也烧得糊涂了,一片迷茫中仿佛出现了那人僧衣迤逦缁袖飘拂的样子,只是一贯的灰色僧袍,此刻却变作了雪白的颜色,衬着他俊逸的容颜,更形出尘脱俗。

只是眉宇间的悲悯,还有那仿佛俯瞰众生的佛陀一般的目光……却将他衬得更似一尊佛。

他目光淡淡扫过我,就如那日将我忘却一般,再不多看一眼,转身离去,行走之间,一步一莲花。

终是飘飘渺渺消逝无踪。

我看着他来到我身边,又转而离去,默然不语,忽然摇头笑了笑,也转过了身,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行去。

辩机,终是到了这一步……逼我离你而去。

眼前逐渐变得昏暗,直至一片漆黑,忽然有怪异又难受的感觉袭来,身子仿佛一时处于冰天雪地的玄冰寒窖之中,一时又像是堕入了烈焰炎炎的炼狱火海里,一忽冷一忽热,胸口又有阵阵疼痛袭来,这种煎熬当真是难受已极。

然而,混沌之中,却有一双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心沁凉,让我感到一阵舒爽,一股融融的暖意自掌心相贴之处缓缓传来,一直流遍周身,而那双手仿佛有吸力一般,我体内那种忽冷忽热的难受感觉,竟随着那双手一点点流逝了出去,消失无踪。

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无比煎熬的忽冷忽热之感又重复了两三次,然而每一次,都有那双清冷的手,为我抚平一切痛苦。

这双手的主人,肯定是流觞。

恍恍惚惚之中,我就是这般笃定。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虽然还昏迷着,但肢体对外界的感知却越发清晰,似乎有人将我的脑袋轻轻抬了起来,放在一处柔软的所在,而后下颌被轻轻捏住,继而唇上便覆上了清凉柔软的东西,苦涩的汁水缓缓注了进来。

我心里莫名一悸,也不知从何处涌来一股力量,蓦地睁开了双眼。

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流觞放大了的清冷俊颜,两道漂亮的眉毛轻轻蹙着,双眸微阖,睫毛轻轻颤动,白玉般的脸颊上染了淡淡两朵红晕,而他的唇,正印在我的唇上。

我一时有点呆怔,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喉头无意识地滑动,吞下他哺过来的药汁。

流觞……此刻他离我好近,他从没有离我这样近过,近到肌肤相亲,近到……连他额上细细的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一向冷冽如锋的眉眼流露出这样温柔到虔诚的神情,我心中莫名升起一种酸酸的情绪,酸楚得几乎想要掉下泪来。

然而我却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做出什么反应,只能轻轻闭上了眼睛,装作仍在昏睡之中。

流觞是习惯了沉默的感情的人,而我又确然无法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回应,既然如此,倒不如假作不知发生的这一切,于他于我,或许都好。

他又渡了几口药汁,而后我便感到那两瓣清冷中透着炙热的唇在我唇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便慢慢离开了。我能感到他专注凝视着我的目光,耳边传来轻轻浅浅一声叹息,脚步声渐远,直至不见。

我一直闭着眼睛,心里有点闷闷的,一时想起流觞冷峻又柔和的容颜,一时又想起辩机冷漠淡然的目光,一时又想起遗爱究竟是否真的身死,心绪纷乱如麻,然而身上伤势终究太重,确是容不得这般思虑费神,是以没过多久,我头脑便逐渐昏沉,又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终于悠悠醒转,一睁眼便见到流觞盘膝坐于一旁,正定定地看着我,见我醒来,雪白的脸孔浮起淡淡绯红,唇角微弯,显得极是高兴:“公主终于醒了。”

然而我却来不及与他叙话,只是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庞,心下疑窦愈发深了。

比之昏迷之前,流觞的面庞肤色更白了,若之前还是如雪如玉,现下看来,竟已是苍白之色了;而那双唇却越发的妖艳,颜色热烈夺目,红得简直像要滴出血来,原本清寒的眉梢眼角此刻竟流露出了淡淡媚意,衬着他冷冷的神情,竟是别样的艳丽,散发着与他气质极其不符的妖冶魅惑,竟是……分外的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