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准备结婚了,我就想着到你手艺好,到你这里做几身礼服。”罗阿姨美滋滋的。“那好啊,你信得过我,我肯定使出看家本事!”阿兰笑眯了眼,“我存着不少好东西,今儿全拿出来!”

两人一言一语,苗易站在一旁既尴尬也格格不入,打心里不舒服。特别是阿兰拿出几身礼服样品摆在她面前的时候,那种排斥的感觉越发强烈。

“苗苗,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是自己的得意之作,阿兰倒是信心十足。苗易勉强地笑,伸手去摸一摸,这些精致华丽的衣衫,就要束缚她往后的人生了。

“要是不喜欢,我里头还有。”阿兰见她没有十分的欣喜,瞬间燃起了斗志,罗阿姨也正在兴头上,跟着她往里头走。

苗易独自被留在了外头,无论地坐在凳子上,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恍然新手机被她砸了个稀烂,如今只剩这只破旧的诺基亚,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未读短信,算是断绝了她的念想吧。

门帘一阵响动,进来了一位客人,夸张的妆容,蓬松的棕色长发,超短裙吊带衫,露得一塌糊涂。

“兰师傅呢?”声音又尖又嗲,且不太有礼貌。苗易不太喜欢她的语调,只看了她一样,又撇开头。

“这身衣服是你的?”女人见她坐在礼服便上,便问道,“我喜欢,让给我吧?”苗易依旧不理她。

“你哑巴呀?!”女人果然怒了,上去就要推她,苗易脾气一贯不好,反手将她压在桌子上。

“你个贱人,放开我。”这个姿势显然让女人很难受,她憋红了脸叫嚷。苗易也不想惹事,便放开了她的手。

“你敢打我!”女人揉着胳膊恶狠狠的,“你不知道我是谁吗?”苗易竟然笑起来,这样的话她在LEE听得太多,J市这种住满了权贵的地方她尚且大胆,还怕了她?

“怎么回事?”阿兰和罗阿姨匆匆忙忙走出来,见店里两人在对峙。“阿姨,怎么是您啊!”女人一眼瞧见了罗阿姨,面色立刻变得讨好,“我们忒有缘分了,真是巧。”

“谁和你有缘分?”与她惊喜的表情不同,罗阿姨有点嫌弃,面色不佳,“龚小姐,我和你不熟。”

“怎么会不熟呢,我和罗迅迟早是要结婚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嘛。”女人竟然还有点羞涩,罗阿姨的脸更黑了,下意识去看苗易,她脸上果然也是意外。

“苗苗,你别听她乱说,她和罗迅没关系。”罗阿姨赶紧解释,“龚小姐,看清楚了,这是苗易,是罗迅正正经经的女朋友,马上就要结婚了!”

“罗迅的女朋友?”女人瞪大了眼,好好打量了苗易一番,发现她除了脸蛋漂亮,身材真是没法和自己相比,干干瘪瘪的,“我才是罗迅的女朋友,我才是要和罗迅结婚的人!”

“龚小姐,我和罗迅认识十年,在一起五年,你呢?”不过一句话,轻描淡写,竟然完全压住了女人的气势。

“时间久了早该腻了,现在我和罗迅天天见面,同进同出!”女人咬着牙反驳。“我和罗迅住在一起,你呢?”苗易依旧轻易克制住她。

“你…你们!”女人气得浑身发抖,“罗迅从来没有说过他有女朋友!他根本不承认有你这个女朋友。”

苗易蹙眉,又是罗阿姨补救:“龚小姐,你不要胡说八道了,苗苗是我承认的儿媳妇,请你自重。”

“阿姨,我真的很喜欢罗迅,你成全我们吧?”女人憋着一口气,显然已是她最低的姿态。罗阿姨别开脸,用沉默拒绝。

“总之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嫁给罗迅的!”女人愤愤的,“兰师傅,这些礼服我全部都要了!下午会有人过来拿!要是不留着,你这店也不用开了!”言罢掀起帘子离开,背影还是怒气冲冲的。

苗易转头不解地看向罗阿姨,罗阿姨叹了口气:“苗苗,你真的别误会,她和罗迅真的没有关系。”

“我知道,罗迅不会爱上别人的。”苗易点头,对于罗迅对她的感情,苗易敢十分肯定,现在对罗迅最重要的,或许并不是感情了。

“你相信就好。”罗阿姨松了口气,又有了笑脸,“这丫头叫龚悦,是罗迅公司老板的女儿,特别能招事,在我们这儿名声不太好,前一阵闯祸了,罗迅救了她一次,结果就缠上罗迅了。”

苗易只觉得这样的剧情太过狗血,看来英雄救美是罗迅的强项。“苗苗你放心,我不喜欢她的,罗迅也不喜欢。”罗阿姨捏着她的手保证。

“您放心,我相信罗迅,不会多想的。”苗易心里竟然只起了微末的涟漪,早不像先前教训刘雅丽那样心狠手辣了。

“晓萍,这些衣服…”阿兰有点为难,龚家是出了名的大户,龚悦更是本地一霸,做善事她是转头就忘了,干坏事她绝对说到做到。

“阿姨,都给她吧,我的…反正也不急。”苗易不自觉松了口气。“苗苗,阿姨给你做身更好的!”阿兰过意不去,只觉得这个姑娘善解人意。

晚上罗迅回来,被罗阿姨就着耳朵和苗易解释,差点没跪下抱大腿。罗迅指天发誓,和龚悦绝对是清清白白,苗易发现其实她并不太在意这件事情,反倒期盼罗迅和龚悦真有些什么,好让她心里的愧疚少一些。

“苗苗,我们快点结婚吧,这样龚悦就不会缠着我了!”罗迅下定了决心,苗易一震,沉默着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闭起眼睛,那种挣扎,只有她自己知道:“好。”

苗易觉得自己真的是豁出去了,竟然和罗阿姨一起热火朝天地准备起了婚事,喜糖,酒店,新房布置,她试着在忙碌中麻痹自己,可每天累得爬不起来,脑子空闲下来的时候,那个人总会不识趣地趁虚而入,抢占她的所有思想。

二十一天,谁也没有联系谁,他们这样…真的应该是断了吧…

“苗小姐。”苗易手里大包小包从公交车上跳下来,路边停着的一辆车缓缓降下车窗玻璃,这张脸她很有印象,是叫…官闻西。

挑了附近的咖啡店,原来车上不止官闻西一个人,还有一位小姐,她只记得脸,古典美的巅峰。

“苗小姐要结婚了?”官闻西说话一贯曲线,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喜帖和喜糖,笑着问道。“是的。”苗易也算是阅人无数,面对官闻西的时候,总会拘谨。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苗小姐之前和容北在一起?”他问道。“你记错了。”苗易冷淡地回答,一旁的女士乐不可支,完全破坏了古典美人的优雅。

“苗小姐有多久没有见过容北了?”官闻西轻咳了一声。“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要拐弯抹角的,我很忙。”说实话,苗易不怎么受得了他那双眼睛,藏在镜片后面,仿佛要把人看穿了。

“容北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叹气,笑容也收敛起来。“不太好是…什么意思?”就在刚刚官闻西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她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容北有很严重的嗜睡症,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睡着。”官闻西皱眉。“真的吗?他和我一起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苗易略微有些意外,也不太相信,说实话,容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算不上神采奕奕,也总是很清醒的,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精神。

“这就是我觉得你对容北很重要的原因。”官闻西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容北年幼时遭遇绑架,因为受到了惊吓,开始以睡眠的方式逃避现实,特别是阿忍去世后,嗜睡症加重,最严重的一次连续一周都在昏睡。”

苗易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毛病,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探究而不肯相信。“这个我可以作证,容北的嗜睡症是很严重,走到哪儿睡到哪儿。”一旁的女士帮腔,接着斜了一眼官闻西,信誓旦旦,“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嗜睡和我有什么关系?”苗易克制住自己的语气,事不关己道。“可是他和你一起的时候,完全克服了嗜睡的毛病。”官闻西一针见血。

“他只是把我当成娄忍而已。”说到这里,心口酸涩的痛楚,让语调变得哽咽起来。“我想并不是,因为即使阿忍在的时候,容北也常常一睡整个下午,只是心情开朗一些而已。”

“官先生,你是想劝我回头吗?”苗易闭了闭眼睛,再抬起头,眼里原本的动摇已然被决绝取代,“我要结婚了,你没有听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吗?”

“在我看来,你和容北也是一段姻缘。”官闻西轻笑。“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见他。”苗易提起身边的东西,匆忙站起来,“连见面都不敢,需要朋友来劝和,这样的男人,实在逊色。”

“容北已经睡了二十天,现在需要靠输营养液维持。”官闻西对着她的背影轻描淡写道,苗易的脚步顿了顿,握紧手里的袋子,大步离开。

“该去你家了。”官闻西站起来,对关好好笑了笑。“官闻西,你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帮容北破镜重圆吗?”关好好无语,就这样了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顺道。”官闻西难得一脸严肃,“拜访未来岳父岳母才是正经的。”

作者有话要说:躲房子里等了一天台风,结果台风没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容北关了两天了,快要放醋来了!大家觉得呢?

每日一笑:

昨天有个饮料品牌在我们楼下搭台做活动,主持人介绍完之后激动地大喊一声:“show time!”周围摆摊的小贩们瞬间四散逃跑,边跑边喊“收摊收摊!城管来了收摊!”

☆、47苗易,遗憾的婚事

身边的罗阿姨喜滋滋地夸苗易好眼光,喜帖挑得十分漂亮,喜糖包装的罐子也是,苗易只坐在旁边陪着笑脸,望着那一堆红艳艳的东西发呆。

罗迅开门进来,两人都回头望着他,让他在门口愣了愣,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罗迅,昨天一晚上你去哪儿了?和苗苗说好一起去拿东西,结果要她一个人去。”罗阿姨的脸一下子拉长,显得十分不悦。苗易只是平淡地看着他,但到底还是想要他一个答案。

“昨天不是发工资嘛,晚上和公司几个同事喝酒,一高兴就喝多了。”罗迅挠着头,面上的尴尬和眼底的心虚,苗易都看得清清楚楚。

“罗迅,你快要结婚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什么事情都让苗苗做,她是女孩子,你才是男的!”罗阿姨松了口气,教训道,“请几天假,把剩下的事情都给我做好了,让苗苗也歇一歇。”

“知道了。”罗迅皱起眉头,在苗易身边坐下,“苗苗,辛苦你了。”他到底还是心疼她的。苗易笑了笑,鼻尖是女人的香水味,从罗迅身上散发出来,清洗后的残存。

“给你留了饭,我去盛。”苗易有点无法忍受,又尽力克制,起身走进了厨房。她靠在厨房的移门上,开了一大条缝,外头刻意压制的争执她听得清清楚楚。

“罗迅,这个印子是怎么回事?”罗阿姨揪着他宝蓝的衬衣,左肩上的半枚疑似吻痕让罗迅惊诧,有些接不上话。

“你这个臭小子,苗苗多好的姑娘,你还去外面乱来!”罗阿姨气得去打他,没舍得扇在脸上,只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我…不是…昨天在夜总会,他们非要叫陪酒小姐…我坐庄当然不好拒绝,但是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是不小心蹭到的。”罗迅结结巴巴地解释。

“你当你妈是傻子?昨天我偷偷给你好几个同事打电话,他们都说不知道你在哪儿,你还要骗我!”罗阿姨咬牙,“他们说你和龚悦一起离开公司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对不起苗苗?!”

“没有!”罗迅惊得半天才吐出一句否认。“到底有没有?”罗阿姨不信。“真没有,昨天龚悦说她心情不好,非要拉上我喝酒,她是我们老板的女儿,我有什么办法,后来喝醉了,又死活不肯回家,我就送她去了酒店,她拉着我死活不让走!她醉得跟烂泥一下,况且我没有醉,真的没事!”

“我警告你,再过两天你就该和苗苗结婚,要是敢胡来,出什么岔子,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罗阿姨凶巴巴地警告。

“我知道了妈,你儿子我是最不擅长骗人的了。”罗迅见罗阿姨松口,立刻又嬉皮笑脸起来。

“不擅长骗人?你骗了苗苗多少回你自己还数的清吗?上次骗她说我生病,弄得她现在关心我,我都觉得尴尬!”罗阿姨恨铁不成钢。

“那不是我需要钱么,现在我自己赚钱,可以养她了,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罗迅指天发誓。罗阿姨最后忍不住说了一句:“罗迅,女人是最不经骗的。”

苗易笑起来,这就是她即将拥有的婚姻,充满了欺骗和隐瞒,看似和谐叫人羡慕的婆媳关系,其实说到底还不是偏心儿子。

有那么一刻,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还肯执着地坚持要和罗迅结婚,如今早已经不管我她曾经的诺言,也不再因为她的内疚,而是…只有真正结了婚,她才能隔断念想,不在去反复记挂那个伤害了她的人。

罗迅还真请了假,两人准备去拍婚纱照,苗易坐在大厅里翻阅相册,挑选喜欢的系列,罗迅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走到门口。

他最近的电话多得有些离谱,虽然他都说是公司打来的,可他一个小小的司机,能有多大的职责?

“苗苗,公司有事情,我的婚假请不了那么久,所以我们把婚宴提前吧?”罗迅有点不好意思,面孔憋得通红。

苗易仰起头,挑眉道:“那你想提前多久?”“就28吧?”罗迅有点犹豫,“你回去拿个户口本,我们把证领了。”

“好,我明天回去拿户口本。”28号,算起来也就是大后天的事情,比原定的婚期整整提前了半个月。

“苗苗,我公司忙,可能不能陪你回去了。”罗迅清了清嗓子,“没事,你负责赚钱养家的,当然工作第一。”她扯了扯嘴角,有些惰于敷衍,把手里的相册递给他,“我看了几套都不错,要不你定吧?”

“婚纱照等我们办了酒席再补吧?现在匆匆忙忙拍了,办酒那天也拿不到,效果还不好。”罗迅好声好气商量,“好啊。”苗易合上相册,随手放在一边,她忽然有种预感,这个婚…也许结不了了。

苗易并不想回J市,这里充满了她人生里的噩梦,所有一切不幸的根源,就藏在这里,可她还是回来了,走出车站的那一刻,熟悉的伤感完全回归了。

她的户口一直摆在苗女士那里,所以直接坐车到了楼下。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主人在家,苗女士瞧着精神不太好,穿着睡衣在桌子上抄写佛经。

对于苗易的到来,她有几分意外,这个女儿的倔强和偏执决不下她,她以为两人那样争吵,大概会老死不相往来。

“您好,我想要用一下户口本。”苗易十分客气地同她打招呼,一声妈怎么也叫不出来。“你要户口本做什么?结婚?”苗女士十分明锐地猜出了苗易的目的,“和容北?我不会同意的!”

“您放心,我不会夺走属于您女儿的,我是要结婚,但对象是罗迅。”苗易冷笑,字字都是讽刺。

“罗迅?你又和他在一起了?”苗女士蹙眉。“我早就已经成年了,我和谁在一起不需要您管,况且我想…您也根本不想管。”她很冲,或许是心情糟糕,面对苗女士的时候就成了竖起针的刺猬。

“他不是个好男人。”苗女士强调。“罗迅没有什么不好的,他现在有安稳的工作,罗阿姨也很喜欢我,我们认识十年,这是最好的结局,我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她摇头,虽然心里确实不甘,可无力反抗。

苗女士不再说什么,放下手里的毛笔,转身进了房间去拿户口本。苗易闭了闭眼,她到底为什么还要对苗女士有所期待呢?期待着旁人阻止她?

“我希望你不要把户口移到罗迅那里,J市的户口比他那种小地方值钱得多,等我去世了,这个房子是要留给你的。”苗女士提醒道。

“没有必要,这个房子您自己留着吧,到处摆满了死人的东西,我可不敢住。”苗易刻薄地回答。

“阿忍是你姐姐!”苗女士显然不高兴了。“不,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死人。”苗易嗤笑,正打算出门的瞬间,忽然回头。

“曾经你那么厌恶罗迅,可是只要能断绝我和容北的往来,即使嫁给他你也是接受的。”她不太形容得清楚自己如今是怎么样的心情,“我知道不应该和一个死去的人较劲,可是您能明白连死人都不如的羞耻感吗?”

苗易望了望天空,没有星星的夜色让人觉得抑郁。苗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到了这里,正要回头,却有人找她搭话。

“苗小姐?很久没看到你了!”保安室有人探出头,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苗易记性很好,她记得这一位是曾经给她和容北带路回家的那位保安。

“您是在医院里照顾容先生吧?他最近情况怎么样了?”保安情绪真挚,脸上写着担心。“他…还好吧。”苗易自己都不明白这一句算是回答还是疑问。

“那天看着救护车把人送走,可没吓死我们,容先生虽然很迷糊,老是睡不醒,可是人很好,因为我们老给他带路,他还常常请我们吃宵夜。”保安叹气,“无妄之灾啊,没事就好。”

苗易勉强笑了笑,竟然忘了回头,抬脚往里走。家里干干净净的,应该有人定时打扫,却又没那么干净,她的房间好像没有动过,还是连被子都没有叠的混乱模样。

苗易并不是来怀念过去的,她打开背包,从里头掏出一张喜帖,打开来,里头已然写了东西,新郎和新娘的名字,婚期就在后天。这是那么多喜帖,唯一一张她写的。

轻轻摆放在茶几上,白色的茶几将红色衬得格外醒目。苗易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到底处于什么目的,想要刺激他?他根本不在乎吧,无论她嫁给谁,反正她并不是娄忍,况且他在医院,根本看不到这个。

那么是什么,和过去一刀两断的句点吗?她笑了笑,有液体滑落脸颊,刚好淌进她咧开的嘴角,咸涩苦闷,眼泪啊…怎么总是这个味道。

☆、48容北,该醒的时候

毕竟在LEE工作了多年,里头有不少熟识,虽然罗迅老家颇远,赶去喝喜酒有点麻烦,可喜糖总是需要发一圈的,苗易觉得这个时候她太需要旁人的认可,无论是谁,任何人只要肯定她和罗迅相配,她才会觉得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苗苗姐?你真的要和罗哥结婚了?”酒保一脸纠结地询问。“很奇怪吗?”苗易笑起来,却看不清喜悦,“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结婚很正常吧?”

“倒不是,我就是觉得吧…你嫁给罗哥有点可惜了。”酒保挠头,偷偷观察苗易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不悦,就接着说,“罗哥好赌又爱动手,我见他打你就不是一两回了,虽然下手不重,可是…”

“我这种人,也只能嫁给罗迅这样的男人。”她的语气颇为丧气,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将里头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辣的泪花闪烁。

“苗苗姐,你说什么呀!你好着呢!”酒保见她这样贬低自己,又急又气,情绪一目了然,“我…”

“给我加点酒。”苗易将被子用力地放在吧台上,打断了他的话。酒保叹气,默默地替她倒满,又劝道,“少喝点。”

“龙虎,谢谢你。” 苗易视线笔直地盯着他,直让他不敢开口。龙虎喜欢她,她当然知道,可是从前装作不知是忌讳罗迅伤人,现在装作不知是因为…已经没有机会,不说破就还能做朋友。

“我最近在准备调酒大赛,你们的婚礼我去不了。”酒保有点赌气地撇嘴,闷闷地低头擦酒杯,“不过礼金会寄过去的。”

“寄什么礼金,罗迅欠着你一大笔钱。”苗易笑起来。“那么…钱不用还了,就当做是我的礼金吧。”说完,就走开招呼新的客人。

苗易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休息室,身上是酒保的外套。外头天色还早,隐约只有些通宵的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亦步亦趋。

她准备搭乘最早的车子回去,身后喇叭嘟嘟地响,完全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引得竟有的几个路人侧目。

声音是从正后方传来的,苗易当然也是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辆白色跑车,缓缓地跟在她身后。

“魏家许?”她透过玻璃仔细看进去,魏家许一贯的黑色衬衣,有点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的很。

“上车吧。”魏家许略有疲态,一脸隐忍的不快。“你怎么在这儿?”苗易只站在门边看着他。

“我从昨天晚上等到现在。”魏家许很是火大道,“苗易,你竟然真的一个晚上不出来。”“谁让你等了?”苗易嗤笑,抬头看了眼越来越亮的太阳,果断钻进车里,“麻烦送我去车站,谢谢!”

“不如直接开车送你回去怎么样?”魏家许漫不经心地问,苗易侧头,奇怪地看着他,“反正我也要去参加婚礼。”

苗易的表情变得越发古怪,魏家许却转移了话题:“你要结婚了?”“你怎么知道?”她惊讶。苗易自认为与魏家许并不熟稔,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这种古怪的性格她更加不喜欢接近。

“用心了,自然就会知道。”魏家许对于她的惊讶不以为然,“苗易,我还没对谁这么用心过。”

这样的话语,苗易自然品出了不对劲,聪明地选择了沉默。魏家许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说来也算是朋友一场,怎么不邀请我参加婚礼?”

“我觉得我们还没有熟到值得掏一大笔钱就为了吃一顿饭。”苗易一副我是替你省钱的好心肠。

“我也以为我们没有陌生到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也不向对方告知。”他的话里隐隐有怒意,苗易直觉得莫名其妙。

“新郎叫罗迅是吗?”苗易越是沉默,魏家许越是要找她搭话。“是的。”苗易见他真的将车子开上了高速公路的入口,有些惊惶道,“喂,你真的要去啊?”

“当然了,我一向言出必行。”魏家许一脚油门,车子的速度瞬间提上去。“魏家许,别发神经了!”苗易忙从包里掏出最后几盒糖,“这给你,心意到了就行,不用真的去参加婚礼!”

魏家许不为所动,只一个劲地踩油门,身边不停有车子被甩在后头。“高速公路限速120,你都快200了!”苗易只瞥了一眼时速盘,被吓得尖叫。

任由苗易如何劝说,他的速度只提不降,苗易最后只能愤愤地丢下一句:“罚死你。”闭上眼睛祈祷可千万别出事了。

“苗易,你知道我要参加谁的婚礼吗?”就在苗易不断自我催眠,正要入睡的时候,魏家许十分恶劣地将她吵醒。

“不是我的吗?”她烦躁地眯着眼,觉得这人真够无聊的。“当然不是。”他腾出一只手去座椅一侧掏东西,吓得苗易一个激灵,他已将一张红色的喜帖递到面前。

喜帖很眼熟,可能多数人确实觉得天下的喜帖都眼熟,反正都是红底金纹,大红囍字不能少。可苗易知道不是的,眼前的喜帖眼熟是因为…真是她挑选定做的一款。因为她建议把囍字抠出来作为结扣,老板还夸奖她有创意,打了不小的折扣。

手有些发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魏家许又开口了:“很巧,这一位新郎也叫罗迅,不过新娘不是你。”

新娘一栏只有两个字,确实不是苗易,而是龚悦。苗易半天回不过神,竟然是龚悦,怎么会是龚悦?!

“你好像认识他们?”魏家许已然放慢了速度,侧头观察她的表情。“何止认识。”她动了动嘴唇,那种咬牙切齿地忍耐,让她气血翻滚。

急躁地掏出手机,那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苗…苗苗。”那种心虚而带着试探的语气,只两个字,苗易却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明白了。

“你在哪儿?”她直截了当地问。“陪老总在外面,忙死了都。”他努力做出自然的情绪,苗易这头却是冷笑:“你那里是在放鞭炮吗?真热闹。”

“不知谁家结婚,放礼炮呢。”他舌头一颤,差点咬到自己,旁边似乎有人招呼他,他急忙丢下一句,“苗苗,我这儿还有事,吃点再聊。”苗易还想开口,那头却只有嘟嘟的忙音。

苗易将电话丢回包里,她搞不清楚现在这种心情算什么,要说痛彻心扉是半点没有,充其量只是被背叛的难看与愤怒,几乎燃烧了她的理智。

与她气极的面孔截然相反的是魏家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有计谋成功的洋洋得意。“魏家许,你想做什么?”苗易几乎要将那张喜帖捏成一团。

“我只是帮你看清一个人渣的真面目。”魏家许大言不惭,片刻,语气少见地温和,“苗易,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苗易不语,只是用力握紧手机,恨不得将它捏碎。

病房里安静地只有猫叫,很轻的喵喵声。小黑的黑毛刚刚长出一点点,正好把肉色的身躯掩盖住,盘着身子趴在枕头边上。

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要不是微弱的呼吸声,也许没有人以为他还活着,手上一直连着营养液,他已经睡了二十二天,且不知道什么事会醒。

“什么?谁?苗易…要结婚了?苗易谁啊?”男人拿着电话不耐烦道,那头似乎说了句什么,男人霍地转头看床铺上的昏睡不醒的人,此刻竟然已经睁开了眼。

“容…容北…醒了。”这句话他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电话那头的人听,结结巴巴,很难以置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