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猫安安叫。“承认吧。暗恋一个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厉安安挠了挠它下巴,说:“那是我的初吻,安安。不过,我很高兴。”

猫安安:“喵喵喵……!”没吻到小嘴,我不高兴。我都给你制造机会了,居然不会把握,差评!

关于纱支:我放在作话里。

第23章 你敢不敢爱我?

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的轻》里说过:“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 因为人只能活一次, 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检验哪种抉择是好的,因为不存在任何比较。一切都是马上经历, 仅此一次,不能准备。”

就像我爱上安静, 只是在一瞬之间,根本无法抉择, 不能准备。人只能活一次, 自私些总该是不错的。所以,曾经的我,为了所谓的自尊, 自私地离开了她。如今, 受到了足够重的惩罚。但要怎样做?我才能回到现在呢?现在,绝不是来生, 不能加以修正, 但我会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活下去!我一定要得到安静!

——摘自《萌猫安安的日记》我在许一个愿,我要回到现在!

自那天厉安安带安静去了他在司天明的工作室后,午休时间不太赶时,她都会过去看看。

俩人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厉安安配了把钥匙给她。

她进入工作室后, 走了几道弯,就看到了绿植后埋首苦干的厉安安。

他正在给衣服锁边。

“上午上了体育课,不困吗?”厉安安没有抬头, 但知道来的是她。

他的鼻翼轻嗅,她的体息是淡淡的白茉莉檀木香味。

“不困,来看一看你。”安静走了过去,脚步轻盈,没有半点声音。

厉安安的电脑开着,数据库在自动高速运转着。而缝纫机也在不停地工作。

“你一心二用啊。”

“关于“换衣”软件的一部分,需要我处理。我只是比对数据库,电脑会自己运转。”厉安安说着,停了缝衣机,将半成品成衣取了出来,又调整了手部姿势,在专心致志地缝制扣眼。高定西服,以全手工或半手工的多,所有扣眼都是手工缝制的。

机出的锁眼规整整齐,但缺乏灵动,而手工缝制的扣眼虽然不及机出整齐,但精细紧致,没有多余线头。而且,安静还注意到,厉安安的手工非常好,扣眼灵活,每个纽扣都可以取下或更换,这固之然是机出达不到的;而他还做到了,即使是手工,扣眼都整齐平顺,简直就是缝纫大师的水准。

见安静看得仰慕不已,厉安安觉得她神情非常可爱,轻笑了一声,说:“我爸爸是老苏州的裁缝,而我的祖上,就是我爷爷的爸爸那一代,还曾是宫廷工匠。厉家的技艺是代代传承的,所以你不需要奇怪。”

“难怪你那么看重工匠精神。说老实话,我觉得大学的专业服装设计知识,你其实都掌握了。毕竟你不是到了大学才开始系统地学习这一专业,你从懂事开始,就在锻炼了。你需要的仅是出国深造。”安静在可活动的扣眼处轻轻摩挲,果真十分平整。

厉安安的眼睛有一瞬间是那么亮。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彼此都知道,以厉家的条件,想要出国深造,谈何容易。

“你有什么打算?”安静轻声问,带着些不确定。

“我每个周末都在蓝宇工作室工作,后来蓝教授为我引见了国内某知名服装品牌的总监。”厉安安顿了顿,显然是在措辞,见安静睁大了眼睛,于是说了下去:“他推荐我去欧洲走秀。”

厉安安一直有为本省的服装公司出任外聘的业余模特,这点安静是知道的。听到了并无太多惊讶,只是好奇,“可是你不是想成为服装设计师吗?你的图稿,有给总监看么?”

“安静,你知道怎么才可以大量地接触到全世界最好,最高级,和最优秀的服装么?无论是从设计理念,到面料,再到成品。”

安静哑然,却是明白了,点了点头。

没错,如果成为模特,便是最直接接触国际品牌的机会。

厉安安又说:“一件衣服,好不好只要上身了才知道。而一套高定,除了精妙绝伦的设计,无可挑剔的剪裁,还需要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高级的面料。以我的家庭,根本不可能见识到最上等的面料。除了专业模特这一行,我没有更好的路走。”又似是喟叹:“安静,我的路和你不同。我只能曲线救国。”

安静不说话,垂下头来,才注意到,半成品西服上不单止扣眼精致,就连驳头都是与众不同。厉安安缝制出来的驳头不是简单的一横或一竖,是带有略为回旋的弧度的,线条十分流畅,这就是纯手工与机出的不同。还有就是他做工的精巧,心细的细腻。他是有巨大天赋的,只是家庭环境限制了他的才华。

不想谈这些伤感的话题,安静忽然说:“厉安安,我生日那天,你就穿那套你设计的西服来吧。我想,你一定会成功的。”

她从书包里取出那张原版图,递还给他。正是她给洛泽看的那一张。设计稿的名字就叫《苦艾》。

“你很有天分。”她说完,抿了抿唇,像在思索还要说些什么。

“安静过来。”厉安安接过图稿。

她站到了他的身边,他坐着,她也就微微躬着腰,等待他要说的话。

只见他轻抚图稿,说:“安静,你很喜欢这一件?”

安静笑了,回答得十分直接:“因为是我和你一起想出来的啊。还要绣上苦艾、癫茄,多有意思啊。”

“是,那是你想出来的,‘穿男朋友的衣服’的概念。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抬头看她,一对眼像会说话,亮晶晶的,里面有笑意。

安静看着他的双眼出了神,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距离是多么微妙,唇与唇快要贴到了一起。

“安静……”他的手贴到了她的脸庞上。

安静任他摩挲。他的话,果真是微妙。他说,他永远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她说过的话,还是不会忘记,她?……

一切,无解。

他看着她双眸,说:“安静,那套西装需要纱支达到160以上的面料才行。而查尔斯王子穿的西服也才180纱支。那不过是我的一个梦想。服装设计的构图是不需要成本的,但要做出来,就成了一个笑话。”

静了一瞬,安静的眼神变得张狂起来:“那不是我认识的厉安安。查尔斯只穿180纱支,但英国的三大定制西装面料之一的scabal出品,还在羊毛面料里头加入黄金、钻石、青金石呢,更研制出了纱支250的面料。狂,不是没有,但最重要的还是你敢想。设计师,拼的就是灵感。如果你连想象都不敢,还怎么去进行创作。厉安安,你才16岁,你完全输得起。相信我,哪怕你用人造的廉价面料,也能把那套西服做出格调来。”

厉安安笑了一下:“安静,你错了。在某些事或人上,我是输不起的。”他的目光锁定她,她就是他输不起的。

安静的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他的魅力是摆在那里的,他不应该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应该来招惹她。她也会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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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时,学校有些安静。除了山上的高二高三年级要补习,其余的教室里都是静悄悄的。

只有高一11班例外。

六点的光景,太阳刚刚升起,远处的海面还是灰蓝色的,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乔其纱。海浪的声音也静,一浪一浪地漫上来,又退下去,沙沙沙地响,像落叶的声音。

11班的灯,亮了起来。

几个半大的孩子坐在那,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说话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可以听见电脑运转的声音。

当海浪再度袭来时,“哗”的一声响,又退了下去,厉安安听见了安静的声音。

“嗨。”她和大家打了个简单的招呼。

陈莉到得早。她对计算机一向没兴趣,正戴着耳机练法语听力,而手下翻页不断,是专业的服装设计书籍。还是她托干妈袁茹从法国带回来的原版书。

安静一把摘下她耳机,用不吵到大家的声音说道:“你再这样偏科下去,你数学要挂掉啦。”

陈莉除了美术与英语,其他学科真的不怎么样,尤其是数学。这一次期末考试,刚达到90分的及格线。只要答错一题,就得挂科。

“切。你还是多考虑你自己吧。五十步笑百步。”陈莉撇了撇嘴,给她投来一记特妩媚的眼光。

原来,安静在考试时,屡屡走神,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她的第一部微电影《两小无猜》上,连做着考题,脑海里都是那两个孩子的身影,最后她的作文几乎每段话都是毫无意义的“两小无猜”四个字,气得老师给她打了个零分。

险些还叫了家长。安静知道爸爸最了解自己了,跟他如实相告,这样才省了被妈妈知道的危险。安名澜特意打了电话给语文老师,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

一提到她的电影,安静特别上心,走到厉安安身边,俯下身来说:“厉安安,那两只毛毛虫动画,你搞定了么?”

厉安安是看过她的剧本的,知道大致故事走向。

安静有意弱为那种极致的“竭嘶底里”的感觉,更想保留多几分童真,所以整部片的十五分钟里,都会有两条青色的毛毛虫穿插。因为,在安静“你敢吗?”的挑衅里,小女孩问小男孩,敢不敢为了她提出的毫无缘由的要求去亲毛毛虫。男孩亲了。毛毛虫是一种隐喻。其实,是小女孩在问:“你敢不敢爱我。”

很简单的一个命题,往往是最难的。

厉安安将正在运作的页面暂停并退出。然后打开了另一个界面。输入了几个代码,一个动画片头跳了出来。

两条肥肥胖胖的青色毛毛虫,非但不可怕,还非常可爱。

两只毛毛虫,在电脑屏幕里一拱一拱的,为了能相聚,一个需要爬过大片的树木草丛,一个需要漫过深不见底的河流,才能碰面。最后,两只毛毛虫是在茫茫无际的海上碰面的,碰面时,头触了触对方的头,十分温馨感人。

毛毛虫有一对很大很通透的眼睛,像会说话。

安静看得专注,突然听见他极为压抑的两声轻咳。“厉安安,怎么了?”她一抬头,下巴就碰到了他的脸颊,他也刚好仰起头来。

他的脸很烫。

“还不是为了你的那些东西感冒了。他连续通宵了三个晚上。现在还是倒春寒的时节。”一直沉默寡言的程碧儿冷着张脸说话。

“碧儿,我是自己不小心。和安静没有关系。”厉安安看向程碧儿时,神色严肃,以眼神示意她。

于是,她就不说了,低下头,重新埋首计算机。

安静觉得很抱歉,“厉安安,太辛苦就别做了。我到外面找一找看看……”她的话被他打断:“不用了。我已经基本完成。后续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说得强硬,安静不好再说什么。

转身时,听见了程碧儿很不屑的一声低哼。

“碧儿!”厉安安斥了一声,声音压得极低。

安静回到陈莉那桌上,两个阵型,在教室的一前一后,其实隔得还挺远。

安静有些吃味,感觉一切都怪怪的,从书包里抽出了一本书,无意识地翻看着。

“啧啧,安静,你进化了。居然连哲学的书,都看了。”陈莉逗她玩儿:“早两天,你还在看雕塑史哦。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那个洛……洛什么非常帅。”

“洛泽。”安静纠正她那句不太尊重人的“洛什么”。

陈莉戴着耳麦,所以不自觉声音偏大。厉安安听见了,正在敲计算机的手停顿了一下。

“莉莉,哲学其实能带给人很多思辨。并没有那么难懂,洛泽推荐的这本,还挺平易近人的。”安静说。

“我连《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都看不懂。”陈莉挤挤眼。

安静:“……”你看不懂,怪我咯?

陈君带来的其中一个男孩子龙利,是个活泼性子的大男孩,又因为比他们这群人还要大三岁,更为成熟,见是两个漂亮女孩子,忍不住调戏:“这部书我看过。米兰昆德拉说的‘跟一个女人做/爱和跟一个女人睡觉,是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几乎对立的感情。爱情并不是通过**的欲/望体现的,而是通过和她共眠的欲/望而体现出来的。’”

安静:“……”

陈君极力忍着笑,憋得肩膀都在抽。而陈莉是个小辣椒,抓起一支笔就朝龙利的脸面扔了过去:“我和你又不熟,你说这么段话,真的好吗?!”

一点面子都不给啊……安静也憋笑憋得难受。

反而是厉安安十分安静,内心里却是波澜四起,共眠的欲/望吗?他的目光,落在了安静的身上……

程碧儿看着厉安安的目光停留在安静身上,她猛地咬了咬唇,又低下了头。

龙利是外校的篮球队队长,身手好得很,一侧身,就避过了陈莉飞来的“暗器”,耸了耸肩,说:“我觉得米兰昆德拉说得完全正确啊!做/爱,是可以对无数女人的欲/求,但共眠的欲/望就是特指对一个女人的欲/求啊。”

陈莉猛地捂住了耳朵:“这真是污得没法听了。”

安静嗤嗤笑。觉得龙利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表面上吊儿郎当,实则也是看过许多书,见识过许多风景的人。也算是个有内涵的男孩子了。

她又埋首,在洁白的纸上,画着许多个相同的不规则图案。带着些宗教的神秘色彩,有点像修道院里窗格子上偶尔闪现的抽象图案。

“这是什么?”陈莉好奇,又问。

“我觉得书里这段话描述的图案挺有意思的。有种神秘感。按着里面提到的,画了这个符号,看着有点像雪花对不对,其实又不是。用在衣服上,应该很漂亮。”

安静说时,带着淡淡的微笑。她半托着腮,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全是那种抽象的图案。

厉安安停了下来,隔着五六张课桌看着她。她托着腮,眼睛望着天,睁得大大的,清澈又明净,带着少女特有的梦幻遐想,而她下巴上的那道竖着的酒窝,就显得更加的迷人和可爱。

“哎,厉安安在看你啊!”陈莉又捅了捅她手肘,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两个还真是有意思,心里都想着对方嘛。你给他制造灵感,他给你做动画片头。啧啧。”

安静眸光一转,看向厉安安,两人视线相触,他没有转开目光,一直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话。

安静的脸红了,长长眼睫颤了颤,垂下眸去。

“嘿,那个程碧儿也看你哦。好酸。”陈莉觉得特别好玩。

安静想,她和厉安安的一切,是什么时候起,就变得不同起来了呢?

因为是春天了,教室的窗台上摆着一盆一盆的水仙花。水仙都开了,香气十分浓烈,一阵一阵涌了上来。

就像少年的心事,繁繁密密,一件一件覆了上来。

安静眨了眨眼,目光流转,再度被厉安安吸引,他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隔了众人,隔了虚空,给了她轻抚。他双眼,就如多情的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脸庞,他的目光,比花香更浓烈。

那些不能言说的秘密,少年的心,从此不再平静。

“安静。”窗外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大家看出窗外,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孩子,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

安静一愣,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窗外的大男孩笑了一笑,英俊得比电影里的明星还要耀眼。只听他磁性的嗓音沙沙地说道:“要找到你还真不容易。安静,你还欠我一个约会,赶快出来!”

第24章 她,从海上来

作为一只猫, 我忽然很想吃口烟。腾云驾雾, 可以让人忘忧嘛!不过,我永远记得,教我吸烟的女孩。那个坏女孩, 安静,是她教会了我吸第一口烟。

然后, 从此上瘾。

——摘自《萌猫安安的日记》安静,和我戒不掉的瘾, 忧桑脸

机车发动引擎的声音震天响。

厉安安站在走廊上, 看着楼下的安静坐在那架机车后座上,双手搂着那个男孩子,俩人绝尘而去。

“宝马的机车。”程碧儿走过来, 笑了一声:“你和她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他当然知道。

厉安安的唇抿得很紧。

在他和安静相处的时候, 他总是自卑的那一个。

他除了自己,一无所有。而安静, 拥有许多。她的人生, 总是拥有无限的可能。

安静中午时分就回来了,还给大家打包了一顿异常丰富的午餐。

“这待遇好!”陈君笑眯眯的。

陈莉和他唱对台:“敢情你就只知道吃。”

“吃有什么不好?”陈君不解。

龙利笑哈哈,拍了他一掌,“她的意思是,你是猪。”

一只粉红色的小猪脸, 突然在所有的电脑屏幕里漂浮。厉安安尽力忍住笑。

“好啊,安安同学,连你也变坏了!”陈君撇嘴。一副被所有人欺负了的样子。安静嗤嗤笑:“老同学, 别说得好像被我们几个女孩子占了便宜似的。”

安静是在过来前,就吃了饭了。见大家吃饭聊天十分热闹,她也挺开心的,但看别人吃,总是怪怪,于是爬到楼顶上吹风去了。

太阳的光芒柔和又温暖。

天空很蓝,白云挨挨堆堆,像一团一团的绵羊。

她举起双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