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生活,简直惊喜连连!

如果,吴燕夏和神灯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说是尽毁她的三观也不太好, 毕竟那是一条蛇。但如果听信吴燕夏为了转移她视线,信口胡扯的什么妻妾之类的鬼话。合着她现在只能当小妾, 主母是一条蛇?

自己就是史上第一个见了主母便毕恭毕敬, 吓到直接发晕的小妾吧。

不对, 自己再没主见, 也绝对不当小妾。

不对,她怎么能这么认真的开始思考起这种可能。

梁凉头痛之余,又觉得瑟瑟发抖:“你明天赶紧问问德勤山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燕夏虽然一想到自己和神灯这茬异常膈应,但生性总归乐观洒脱,总拿这事不当正经的事情看待,他只耸肩说:“一条冷血动物。我负责养它, 其他没什么的。我还是很纯洁。”

“冷血动物也有感情的呀?”

他淡淡地说:“神灯就是一条蛇,我尽到照顾它的80%责任,问心无愧。怎么还扯到我娶它上来?那我冤不冤?这完全不可能。即使没有你,也绝对不可能——我老爹会砍死我!德勤山人如果拿这事坑我,那这事我就和他走着瞧了。”

“…德勤山人,我是觉得这个老爷爷为人怪怪的。”

他深有其感:“老头邪得很,我尽量少和他打交道。”

梁凉愁眉地又想起来:“听说,你公寓里有一个女鬼也要嫁给你,唉唉,我,我真的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姑娘记性怎么那么好啊?吴燕夏蓦地也有些不爽,他却笑道:“我并不想受那些东西的欢迎,真可惜,没有一个青梅缠着我!”

梁凉也一窒。

于是,两个纯洁的人进行了第一次冷战。

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取来账单,梁凉蔫蔫地说:“我来买单吧。”

吴燕夏没搭理她,他冷着脸,径自递过信用卡。她委屈的脾气上来,抢过账单跑到前台拿手机支付了,然后默默地转身想到门口等他。

等了没几步,就被拦腰抱起来。

出租车停到梁凉家楼下,吴燕夏都没主动说话,只面色不快地搂着她。

他正仔细想着,明天早上该定几点的闹钟起床,冲到德勤山人那宅子里兴师问罪?

今晚得早睡,养足精神。不能熬夜了。

下车后,吴燕夏才发现短发款LO娘居然在旁边无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用手捂着脸。

吴燕夏一惊,连忙问:“怎么了?”他反思自己态度是不是太凶了。

她哭了:“我不是想跟你发脾气,我,我,我刚刚就心里有点不大好受…”

“唉,我的傻凉凉,”吴燕夏替她擦着眼泪,恨铁不成钢地捧着她脸颊,“我以前是胡闹惯了,话说回来,我小时候还养过两只鸭子、一堆大鹅和三只山鸡呢,哦,还偷偷在阁楼里养过四五条其他品质的野蛇呢。但你知道,你和它们的最大差别在哪儿吗?”

梁凉悲愤地说:“我是人?”

吴燕夏不由大笑,但看着她是真的有点伤心的表情,缓慢地说:“我养的那些小鸭子小鹅,或者是现在的神灯,假如有一天,它们跟我开口说喜欢我,我绝对会吓尿,赶紧逃跑!我平常照顾它们,是我乐意照顾,根本不需要这些小动物回应。可是我喜欢你,从头到尾都需要你回应,我需要你告诉我说你也喜欢我,你如果不喜欢我,我就逼死你!真正的感情是需要彼此流动的!好了,这事我是没处理太好。但这醋你也吃!傻小老婆!”

他俯身去亲她的嘴,又突然双臂一紧,梁凉惊呼一声,被抱起来旋转了两圈。

她紧贴着他胸膛,泪眼朦胧:“夏夏,你真的全世界最好的。可,可为什么德勤山人说,说咱俩八字不合适呢?咱们不听他的,好好在一起,不要折腾…可是,你,你就,就不能好好复习公务员考试,试着当个普通百姓?”

梁凉现在是短发,乖乖地把发梢绾起来,就只露出个小脸。这确实是现实意义上的巴掌大的小脸,他悄悄一比,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比她脸长。

吴燕夏原本笑着听,到后来又郁卒了,把她放下。

“我现在难道不是普通百姓,怎么全世界都让我复习今年的公务员考试?”

“我,我给你报个冲刺辅导班吧?我还可以帮你整理笔记、划考点的,听说,那考试挺好考的。”梁凉继续抽搭,“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考过!”

吴燕夏真的,就,非常无语了。

“我爸一定会喜欢死你的。”他喃喃说。这话,他老爹也总是天天日日地跟自己念叨。

梁凉今晚死活不让他再睡自己的家。

两人之前的一度春风,她并不后悔。但还是觉得,要慢慢来,放慢点脚步才合适。

吴燕夏前几天在她家这么日夜颠倒,虽然不吭声,但梁凉也看出来,他也是有点认床的。吴燕夏自家那个床垫,比她这个硬很多的,他总是在自己的公寓里会更舒服一些。

因此梁凉虽然很害怕独处,宁愿就让他回去休息。虽然吴燕夏的家为不明凶宅,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动物,但多少,他能放松地睡一会觉。

呃,如果神灯要扑他,梁凉也只能表示祝福了。

吴燕夏对她正上下其手打算占点便宜,半途却接了电话。

公寓里的保安让他赶紧回来,监视录像表明,此刻正有一伙人正准备闯进他家。

吴燕夏挂了电话,在梁凉面前神色不改:“那今晚算了。你别忘了摆那什么硬币,身上有钱吗?”

梁凉乖巧地点头,垫脚亲了吴燕夏下巴一下。

“你也要睡觉。”

吴燕夏仅仅笑了笑,反身帮她把门关上。

然后,立马狂奔回家。

魏奎双手插兜,站在日夜灯火通明的大厦走廊中,往城市下方看。

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领带没摘但揉得皱巴巴的,衬衫的立领却竖着。人…依旧像个清俊公子,遗世而独立。

工作楼的玻璃每半年进行一次清洗,映衬着他的倒影,他的西服裤和皮鞋影影洞洞成为叠层。

不远处,是咖啡和面包香味,有加班的同事靠在椅子上补觉。

在这个世界里,人比无形的鬼要更可怕。

鬼这种事情,对魏奎来说完全不存在。

但一次次,从梁凉嘴里,如同魔咒般地听到吴燕夏的名字,魏奎感觉,自己都有化身魔鬼的冲动。那天晚上,他的凉凉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门后,用几乎是对待陌生人的柔和声音,请他离开。

和梁凉对视,她依旧畏畏缩缩的,像个白兔的宁静气场。那是一个透明又坚固的领域,有些厌恶地排斥着他的靠近。

魏奎足足在门口又站了一个多小时,女孩都没有开门。他听到她很快就从门后悄悄地走开,也不知道做什么。

现在,是梁凉把他关在门外。

他肋骨都发疼。

“把他家东西全都砸了。”魏奎对电话里嘱咐,他的声音如同夕阳下流动的金沙,缠绵又愉快,“对了,这家里有条黄蟒蛇,给我活活打死。装到盒子里带回来。”

杨雨薇正和几个外国人匆匆地说话走过去,她奇怪地看了眼打电话魏奎,他转过头来,对着她笑笑。

杨雨薇莫名其妙,继续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走了。

与此同时在吴燕夏家门口,几个大汉就要破门而入。

吴燕夏接到物业电话后,整个人的心都往下沉。

不光是梁凉默默感觉她倒霉,占星师也感觉,如果不是秉承“占星师不给自己看星盘”的原则,那他今年真的要看看自己的土星落到哪里——单身狗谈个恋爱,怎么遇到这么多波折?不是上天看他之前活得太爽,因此派来各种妖怪来折磨自己?

魏奎对他不服,吴燕夏还能翻着白眼的忍。大家都是男人,他直接夺了人家的亲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神灯算什么?

他白担了陈世美的罪名,足足铲了四年多的蛇屎。

“早知道就搞条公蛇养了。”

然后,某位姓吴的路痴就因为在黑夜里认不清路,骂骂咧咧地冲进了离他家小区相反的路上。

十五分钟过后,吴燕夏问过正在巡逻的交警,找到正确的路后脸色发沉地狂奔回来。

刚到街口,就感觉迎面刮来一阵不正常的旋风——四五名大汉屁滚尿流地撞开保安的阻拦,跨越栏杆冲出门口,跳上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

“鬼啊!!!”

“快跑!!!!”

在他们身后,小区里的保安人员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到吴燕夏,立刻像看到救星:“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日更,到结文前都尽力日更。卡文我会嚎,但还是会保证日更…爱过,不撕。

第 77 章

占星师的家里没有装闭路电视, 他负臂站在安保室里看了监控录像。

随着录像带快进,不知来路的人气势汹汹冲到他家门口,用那种蓝牙干扰器破坏他家的门锁。接着在镜头上显示,他家那扇门,居然从里面无声地打开了。

外面的人愣了愣,旋即踹门冲进去。再一分钟不到, 那伙人又争先恐后地再冲出来。

吴燕夏盯着荧幕不语。

保安又倒退一遍, 按了中止键, 他纳闷说:“我们看到监控异常后很快赶过去。但是他们连电梯都没坐, 直接从楼梯冲下来越过我们逃跑。吴先生,需要报警吗?我们小区的监控和派出所是联网的,到时候可以直接取证。”

吴燕夏微微皱眉, 他轻声说:“我家住着我一个人,我不在, 谁在里面开的门?”

这问题自然无法回答。

保安队长为难地说:“这个…我建议您报警。”

吴燕夏意味不明地撇了下嘴角, 他稍微动念, 多少也能猜出谁捣鬼。

吴燕夏虽然在女朋友面前拼死嘴硬地自称守法百姓, 但他的职业他自己心里有数,也真的很不乐意招惹警察。

自己家最危险的就是那幅高清地图,现在不知道家里的破坏情况怎么样, 警察赶来就不太好解释。有刑事记录的人没法当公务员,谢天谢地,自己终于解脱苦海——但不行,以后的儿子或闺女要考怎么办?考公务员也要求父母不能有刑事记录的。

吴燕夏沉默片刻:“你们先和我去家门口看看情况, 嗯?”

在两三个保安不情愿地陪同下,占星师更不情愿地回家。他这时候才认真思考起另一种可能,有鬼怎么办?

吴燕夏家的防盗门极高,直顶着天花板,此刻牢牢地闭着。等走出电梯,就看到门口扔着一条木棍扔到旁边。

现在依旧是夏日,这公寓是直接电梯入户的,但有些户主还会格外修个防盗门。

一出来,就感觉这里仿佛有种难以形容的冷。不是空调的冷,而是有点不寒而栗的冰凉。

前面的年轻保安哆嗦地回头说:“先生,我,我已经在手机里按好110了!”

吴燕夏脸色已经臭得像在吞袜子,他直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二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还没他自己高,歪歪嘴巴:“算了,小帅哥,你站到我身后。”

对方立马从命。

还没接触防盗门的把手,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家门居然再次匪夷所思地无声打开。

所有人都浑身发毛,往后退了一步。

除了吴燕夏。

他此刻就跟钉在地上似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噌地声就点燃了。

楼道里,突然传来轻轻的喘气声。那声音非常细,存在感十足。

每个人都牢牢地盯着门缝,屏住气息。

几秒后,一条泰迪窜头窜脑地跑出来,看到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又把脑袋退回去。过了会,又把脑袋伸出来,呜呜了几声。

大家都松了口气。

保安队长收起滋拉作响的电棒,连忙说:“我懂了,刚刚是您家泰迪在里面开的门吧?”

他就像为了缓解气氛,连忙跟几个同事说:“嗨,我知道有些狗会开门,狗特别聪明,只要听到外面有声就在里面自己跳着开门。您出门的时候,家门没反锁吧?这差点就把贼放进去…”

他说话间,吴燕夏却已经握住自己家的门把手,一拉就立刻就感觉不对劲,那门特别的沉,几乎推不动似的。

吴燕夏心里咯噔一下,想这难道还真的有陌生人逗留在自己家?这是谁?魏奎?他心一横,想鬼算老几啊,也不拉门了,抬手要先把灯打开。

但一摸开关处,触手居然湿淋淋的。那液体也不像水,就像什么粘液滴在上面,黏答答的。

他后知后觉,空气里又冷又腥,

吴燕夏手不由一抖,突然再听到头顶上“呼嘶”了一声。

有东西!而且显然就在头顶,那感觉是抬起脸就能看到。但这种刺激吴燕夏也受不了,他头皮都发麻起来。

吴燕夏大学曾经洋洋洒洒地写论文讨论晚唐盛行的佛教自残修行,去过四川和重庆看摩崖石刻,又跟着德勤山人跑过不少古墓和凶宅,见过点奇异之事。

他拼命控制住自己不要抬头,先把那发烫的打火机往前一扔。火星一闪,打火机在黑暗中滑过一条光亮的线,头顶上的东西立刻下意识追逐那点光亮而去。

仅仅几秒,吴燕夏视力极好,从外面投来的灯光看清门后面隔着那是什么。

坦克!

不知道什么时候,坦克已经从蛇室里爬出来,黄色鳞片发亮,正像巨大水螅般团团地吸盘在防盗门后。吴燕夏以前总喜欢拿手举着神灯,看它细细地缠着自己手背,仿佛有种禁欲感的建筑美感。但现在,坦克实在是太壮了,蟒蛇的长度绝对能缠住成年人的整个身子,粗的更像个超大虫蛹,带着令人不适的爆破感。

这就…大不美好了。

坦克拖着长长的蛇身,从门后扑通一声重重地扑到地面后,伸嘴用倒三角的蛇头去拱打火机。

它现在的性格也慢慢有点向冷血动物转变,表面无喜无哀,一个不高兴,可能张嘴就咬饲主。但神灯以前,却不是这样的。

吴燕夏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伸手赶紧把家里的灯都开了。

熟悉的客厅,空荡的摆设,但布局确实有些凌乱,显然被人动过,沙发被踢歪了,又碎了几个杯子,其他没有异样。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才感觉,后脊背生了一层汗。

“谢谢,你们先走吧。”吴燕夏回头对保安说,他表情控制的总是不好,想放松的时候实际上脸色非常烂,简直嗜血般,他沉着脸说,“我这里没事了。”

保安互相看了眼,隐约感觉再留下来小命不保的样子。保安队长又义正言辞地重申一遍如果调取录像,物业只能保存一个月之类的废话,忙不迭地转身走了。

吴燕夏把门关上。

他后知后觉地喘着粗气,双手握拳,才感觉血流嗡嗡地上脑。

在窒息的静寂中,神灯还在他脚下打转,除了那双橙黄色的蛇类瞳孔,仿佛就像一条真正的、亲人的泰迪犬。而坦克正伸着蛇信子想啃啮那打火机,它整日窝在铁笼子里,不知觉的,却在上次蜕皮后又长得那么大。

吴燕夏并不怕这些猛兽,他弯腰捉住在地上来回扭动的坦克,双手用力把它揪直。

神灯以前就是纯色的黄金蟒,通体金黄,伙食又好,黄色鳞片到腹部才变浅。但现在,他凝神看去,那蛇腹处一天之内居然新增出两三条黑色条纹,两三厘米左右,盘综着,错杂着,居然像…

居然像女人细长的眼睛。

那花纹组成的眼睛没有眼白,很怨毒地凝视自己。

吴燕夏一怔,他骨子里是很有点野性悍气的。比起恐怖也实在气坏了,终于难得的骂了句脏话:“我日你妈!”

坦克被他大手掐的蛇尾拼命痉挛,只剩下那双忠诚水汪汪的犬类黑眼珠瞪着他。

吴燕夏喘着粗气,冷静下来,这才把蛇和泰迪又重新关回蛇室。

走出来,检查了遍家里,并没有被破坏太多,把沙发拖回原位,简单收拾了东西。想了想,又走到梁凉之前说有红色橡皮筋的洗手间,但那里是干净至极的洗手台,什么都没有。明亮的镜子里,只照着自己阴鸷的脸。

他脑海里乱嗡嗡的,一拳就狠捣在旁边的墙壁上。

“能不能就冲着我来!!!”

空荡的房间,自然无人回答。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鬼吗?”

包括这个问题的答案,德勤山人总是不肯明答,总是遮遮掩掩地说“那个世界”。但关于“那个世界”的更多的秘闻秘法,瞎眼老头却守口如瓶,非要吊着他,等他答应入自己的门,当个小徒弟后才能继续教授。

吴燕夏闭了闭眼。

为了五年前无法无天的那句“我想改造这凶宅啊”,占星师知道自己会付出代价。但他真的没想到是这个时机,现实和奇异交错,感觉思绪是一团乱麻。

梁凉临睡前认真地数了三个硬币,又摆了个塑料的小圆镜在枕头下。当看到吴燕夏帮自己抄的佛经,她高高兴兴地收起来,叠在自己的日记本里。

换了全部的床单,熨烫了明天要穿的裙子,又开了空调,洗手洗脸抹香香,再缩进玫瑰香的埃及棉被子里,吃了点褪黑素,很快就睡了。

也不知道多久,突然感觉有个冰凉的手在轻抚自己的脸,那手指微微粗糙,不太舒服。梁凉身为LO娘几乎每天化妆的,很讨厌有人乱摸她的娇嫩脸颊。

那东西又在亲她的头发,她很不适地侧头躲开。

幸好作乱的手很快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