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现在的状况一头雾水,但很快从服装的细微之处看出不同。

吴燕夏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皱了皱眉:“既然你这么担心我的安危,过去替我掀起盖头吧。”

梁凉不由怔了:“我…我去?”

吴燕夏点头,他淡淡地说:“不是你非要来见夕颜?现在有两个新娘,我也不知道谁是她,只能靠掀起盖头来看。”

“可,可是…”梁凉快哭了,道理都懂,为什么要她掀啊。

吴燕夏沉吟地说:“如果我去掀盖头,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没人会管你,你也救不了我。但如果你先受伤,我还能把你拉回来,及时保护你。”

梁凉如果不是熟悉了吴燕夏的性格,被他这么半真半假的一唬,非得站在原地吓到流泪。

但她自己最初就被这位大仙连哄带吓的骗到手,类似套路不陌生,还有点亲切感。而且两人恋爱时间一长,对吴燕夏的脾气也摸透了几分,他有点邪气加荒唐,却绝对不是贪生怕死的自私性格,有时候宁愿自己吃点亏,做事很少危及旁人。

梁凉歪头看了会吴燕夏,决定憋着哭腔先讨价还价:“那,我要是去掀起她俩的盖头,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待会都要一起走,行吗?”

这话也是试探吴燕夏,她想知道,他自主意识到底还剩下多少。

可惜一说到这个,吴燕夏的状态立刻就非常奇怪。他淡漠的像木偶样的摇头,眼神再次明确拒绝梁凉。

梁凉急得都想用头撞墙,啊啊啊,不知道吴燕夏在这里被灌输了什么思想,感觉脑子有点抽啊。那条巨蟒的头藏在哪儿?还有眼前两位新娘,鲜艳的红色嫁衣看得人眼睛都疼,顾虑再三,梁凉爱举棋不定的习惯又蹦出来,就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

吴燕夏也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他不耐烦地要甩脱她:“你到门口等我吧,耽误老子洞房花烛你赔得起吗?”

梁凉心一横,心想她来掀就她来好了。大不了待会就看到一个女鬼嘛。

“吴燕夏,等咱俩出去后,我绝对会考虑和你分手的!”这句话既是威胁吴燕夏,顺便也给自己壮胆。

不料正在这时,跪着的新娘稍微抬了下头。

梁凉心中一动,愠怒地继续说:“到时候,就让你和,和…杨小姐在一起洞房花烛吧!”她宁愿吴燕夏挑一个正常的人类去出轨,别的女孩子都是斗小三啊斗红颜,只有自己整天和蛇啊女鬼啊搅和一起。

吴燕夏本来想拦梁凉,但听后一皱眉,他试图回忆:“杨小姐哪位,杨雨薇?”

梁凉上前两步,屏息地伸手去捏端坐着新娘盖头的一角,听到吴燕夏说出杨雨薇的名字,简直不可思议。

这猪就是想气死她对不对?他现在还能牢牢记得杨雨薇的名字。不过,梁凉很快想到,吴燕夏并不是什么都忘了,他身上还残留玩手机和会拼音打字等无用技能。

这位夏大仙在这里唯一彻底忘记的人物就是她,偏偏,德勤山人又把她送到这里,说她能把他拉出来。嗯,千万别解释为,德勤山人是因为相信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梁凉个性虽然天真,但她还没有天真到认为所有人都和她想法一样。

有个隐约的猜测,在梁凉脑海中逐渐浮现,却快得抓不住。

梁凉动作不停,将坐着的那位新娘子的红盖头,颤悠悠地掀起一个角。

也不知道新郎掀起新娘盖头是什么感觉,但现在,就像拆一份绝不会有任何惊喜的快递。

摇曳的烛火下,端坐着的新娘子面孔,慢慢地露出来。

那是一名面容冷淡的女孩子,岁数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五官略平,眉眼极淡,除了目光冷到令人非常不舒服,整个人气质安静,貌似没有什么攻击性。

身后的吴燕夏没料到她手那么快,一下子沉默,顿了顿,他轻声说:“…夕颜?”

场面一时有点莫名尴尬,梁凉离着最近,女孩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梁凉捏着丝绸盖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紧张夹杂恐惧之中,居然脱口而出“欢迎光临…”说完后醒悟这不是在吉兆,她整张脸通红,目光不自觉地再瞄向跪着的另一个新娘。

这就是传说中的夕颜,那么旁边跪着的蒙面新娘子,又是谁啊。

也就在这时,吴燕夏突然用力把梁凉往旁边一推。

梁凉猝不及防,左脚绊倒右脚,一下子就摔到还跪着的新娘怀里。那跪着新娘的盖头,随着一撞之下,也微微荡漾起一小角,又没有完全掉落,露出半个雪白的下巴。对方的手冰凉冰凉的,她手忙脚乱地推开。

啊啊啊啊,吴燕夏推自己干什么?!梁凉脑海吓得一片空白,吴燕夏已经抢步上去,把那名叫夕颜的新娘子扶起来。

“夕颜,你怎么样?”他柔声地说。

夕颜摇摇头,依然居高临下地看着梁凉,随后,用手缓慢的比划起来。

这女孩子居然是一个哑巴。

梁凉坐在冰冷的地面,陌生的瞪吴燕夏的背影。但下一秒,她喉咙里涌上委屈热泪又默默咽下去。

坐在地面,稍微一抬头,她终于看清了蟒头藏在房间里的何处。

一团巨大的黑色影子,高盘旋在梁顶,像鎏金乌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时不时的吐出信子,无声地来回晃动脖子。随后手腕处一凉,有什么不明的液体滴下来。

梁凉第一个反应是,头顶的巨蟒正在流口水,想吃掉他们。

吴燕夏刚刚猛地推开自己,肯定是提醒她快跑,但她真的腿脚发软,也不知道跑是不是还来得及。不不不,绝对不能临阵脱逃,梁凉牌传话筒,使命必达…梁凉还在胡思乱想间,很快发现那液体不是蟒蛇的口水,而是跪在地面的新娘哭了。

对方的眼泪,从鲜红色的盖头中,沉默地落下来。

一滴一滴,正砸在自己撑着地面的手背。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补全。

我没死呢。

第 118 章

假如不是时机不对, 梁凉很想和对方一起哭。这世界太可怕了。

也许跟着吴燕夏一起久了,感染上不着调的气质。梁凉坐看右看,她总觉得,这蒙面新娘有点怪怪的感觉,于是鼓起勇气,还想把剩下这位新娘的盖头也哆嗦着掀开。

一伸出手发现, 手腕上的古币, 居然凭空又消失一枚。

不知觉间, 时间就已经流逝的太快。

梁凉这么一愣的功夫, 蒙面新娘突然手一翻,也要按住她的手。对方的指甲之前藏在袖子里,如今伸出来才发现, 那尖尖的指甲居然和手指同样长。

梁凉一下就懵了,躲也不会躲。正毛骨悚然等着那手抓向自己的时候, 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量地面拖起来, 随后发现是吴燕夏。他棕色脸上有五道赤红色的掌印, 而刚刚的新娘, 居然被他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小猫,你怎么那么呆?”

吴燕夏依旧混若无事的样子,说完那句话后也没管梁凉, 随后一个弯腰,就将地面上跪着新娘的盖头粗鲁地掀起来。

第二位新娘,居然还是一个小美女。

比刚才的那个稍显冷漠的新娘风格不同,这位的眼睛水汪汪的, 因为刚哭过梨花带雨,又带有点妩媚。吴燕夏自己虽然脸盲,却向来存在着一股变态审美,招惹上的都是美女级别的人物。眼前两名新娘,气质截然不同,但单挑出哪一个都极为出众,不比梁凉长相更差。

梁凉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孩子的指甲,发现肩膀极塌,几乎不是人类的体型。她一下子想起来,这正是之前在窗户里看到的那个古怪倒影。

吴燕夏刚刚为什么把她往这人身上推啊?

吴燕夏已经半蹲在第二个新娘面前,他一点也不害怕那长指甲,反而用手暧昧地握着她小巧的下巴,面目阴沉,嘴里笑眯眯地问:“小姑娘,你又哭什么?”

第二个姑娘论容颜,比端坐着的第一个姑娘更美艳一些,但整个气场却有点阴。她仍然不停的流眼泪,然而红唇轻启,却妩媚的笑了:“我…正为夕颜感到难过。”

吴燕夏打量着她,玩味的说:“哦,刚刚你抢了她的喜服,代替她和我拜堂的时候,也是因为替她难过?”

那姑娘整个人都僵住:“你看出来了?”

吴燕夏很轻柔笑着说:“哎,我虽然忘掉不少东西,但你们一个个怎么都当我是白痴?我当然看出来了,不然怎么拜堂后半天没走回来,就是让你们狗咬狗。不过,我确实在路上又捡到个好玩的小东西。”他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却转过脸瞥了眼梁凉。

那眼神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呆滞,却也不似平时那般随和,反而带有股极重的邪魅可怖,在烛火背光处,甚至有点像魔王般的可怕。

梁凉整个人又都跟不上趟。

呃,吴燕夏这画风怎么不太对了,他现在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如果之前装傻,那也装得太像了。此刻这种胸有成竹的劲头,完全不像是失忆后被强迫拜堂成亲的啊。从进入这个幻境,梁凉就先入为主,以为吴燕夏是被挟持、被催眠,德勤山人临行前说什么转告神灯可以不要它眼睛什么的,这一切都让梁凉以为,吴燕夏会处在一个绝对弱势的地位。

但是,嗯…

吴燕夏好像确实是深藏不露的大仙啊,正常人的规则对他根本不适用。他在人间养蛇住凶宅,而在这里显然扮猪吃老虎,阴谋阳谋都玩得很爽啊。

吴燕夏淡淡地对她说:“小猫咪,你不是有话要问夕颜?过来问吧。椅子上那个就是。”

梁凉回过神来,也想到正事,她连忙跑过去,低声对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说:“请问,你是神灯吗?”

那个叫夕颜的女孩子闭着眼睛,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想把吴燕夏带走,可以吗?”

对方依旧沉默。

梁凉双眼含泪,无助地看着吴燕夏,意思是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吴燕夏冷冷瞪了她片刻,又望着夕颜。他长叹一声站起来,走到梁凉旁边,咬牙说:“小猫咪,你最好真的是我养的小猫咪,否则,你的下场会比她俩更惨。”

梁凉不由瞄了眼瘫痪在地和被困在椅子上的两个新娘,她居然对这个逆转有点满意,连忙说:“你快帮人家问!”

吴燕夏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他二话不说就把夕颜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发出巨大声响。接着,抓住对方的头颅,往地面很重的一磕,满手的血。

这也太暴力了!

梁凉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

吴燕夏依旧死压住那沉默女孩的喉咙,他背影和姿态像嗜血打手,完全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风度,也不会同情。他残酷地说:“回答她的话——”

就在这时候,盘桓在他们头顶的巨蟒像闪电般地冲下来。吴燕夏压着夕颜还没有察觉,梁凉却一直留心着,她尖叫着:“夏夏!”

立马冲过去护在吴燕夏毫无防备的背上。

梁凉连痛也没感觉到,只感觉身后潮湿阴森,那是巨蟒张口时的感觉。

她几乎又是一下子失去了直觉。

-

“梁凉。”

是这一把平静到毫无感情的声音,把梁凉唤醒的。

她被喊了几次,突然间从混沌中打了个哆嗦。梁凉记得特别清楚,这正是德勤山人除降头那天夜晚,门外喊自己的诡异声音。但现在,那声音仿佛直接传到脑海里,伴随着水声。

梁凉猛地睁开眼睛,呻-吟了声。

她怎么又晕了。四周一片雾气,好像躺在断崖的水边。这是哪里?吴燕夏没事吧?她是被吞到蟒蛇肚子里了吗?

梁凉立马坐起来,赶紧先看了下手腕。还剩下一枚古币!幸好幸好,她还有时间补救。

吴燕夏人呢?

她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旁边的吴燕夏和两个新娘子都不见了,但…等一等。自己旁边,怎么卧有一条两根指头粗的蛇啊?虽然不像巨蟒般骇人,但梁凉依旧被吓得魂飞天外,立刻蹦起来。

不远处正有一高一矮的小小身影,向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梁凉惊慌的想逃走,然而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固定着脚步,整个人根本动不了。她内心焦急迷茫,想到自己时间不多,恨不得又要哭了。

这时,有一句话从远方飘到耳朵里:“…夏夏,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夏夏?难道是吴燕夏?他来了,太好了,她还找他呢。

梁凉立刻高兴起来,抬头往远处望去。

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已经走近,正是两个山野少年。

矮的那个,大约六七岁,是个小学生的稚嫩模样。高的那个则是初中生,背着个竹筐,都穿着少数民族服饰。奇怪的是,高的少年一直殷勤地拉着矮的男孩喋喋不休,但小男孩爱答不理,只听少年又来回的说什么:“夏夏你怎么跟个小娘们似的整天那么安静…”

梁凉不由吃惊的捂住嘴巴,她目光看着那少数民族的小男孩,一副淡漠,眼神清透,相貌没长开,轮廓百分百就是吴燕夏的模样。

她居然看到了童年的吴燕夏!难道是自己中了蛇毒,无药可救,临死前出现幻觉了?自己也要死了吗?

梁凉彻底呆住,听到那个少年还在绘声绘色说:“…一到七八月,就经常有野蛇来家,尤其是咱们家还是第一个装上空调的人家,蛇就喜欢凉快的地方。蛇有灵性,很多人在午睡的时候,一醒来,发现额头上有条蛇趴着。蛇就喜欢用人的额头当凉席,啊哈哈哈哈哈哈嚯嚯嚯!”

梁凉听得不寒而栗,但走在旁边的小吴燕夏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只是冷淡地重复一遍:“小舅舅,吵死了。”

那小舅舅一龇牙,也不耐烦了:“你大中午把我叫出来,耽误我看浪客剑心,说吧,到底要我干什么?”

“给我捉一条蛇,我想养蛇玩。”小吴燕夏平稳地说。

少年闻言一副吐血的表情:“…我上次坑了你,让你病了仨月,但你容我缓缓行吗,再这么乱搞,你大舅真的会揍死我的!再说,捉蛇哪有这么容易?”

小吴燕夏顿住脚步,他亮晶晶的目光向梁凉的方向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梁凉脸有点红了,连忙捋了下头发,顺便捂住胸口。

小吴燕夏已经淡定的开了筹码:“帮我捉蛇,三个月的零花钱归你,帮你写暑假作业,带你吃鸡。”

小舅舅立马改口:“捉蛇这个容易。我到时候从集市搞点鹌鹑蛋,蛇就喜欢那个味道。今晚给你捉。”

“不用了,我只养我看上的蛇。”小吴燕夏伸出手,遥遥地往梁凉这个方向指了下,“那条挺好。”

小舅舅的目光也迅速地看过来,他的视力同样极好,穿透梁凉的身体,聚精会神地定住她脚下的那条蛇:“好吧,夏夏小姑娘,我考考你,这是什么蛇”

“大王蛇。”

“…臭小子,你记性怎么这么好?吃.屎吧你!”

随后,男孩悠哉地等在原地,少年则蹑手蹑脚的拨开长草走过来,蛰伏片刻,闪电般的把梁凉脚下的蛇掐住七寸,再手忙脚乱的塞到后背的草篓子里。

他全程都没有抬头看梁凉,仿佛看不到她这个人。

梁凉心里的疑惑到了极点,却已经恍惚知道,自己处在一段记忆当中。然而想走,根本走不掉。

她身不由主的,跟着小吴燕夏和他小舅舅回到家。

高脚屋下小方桌上,面前摊着一本《银河铁道之夜》,肯定是小吴燕夏看的。他曾经跟梁凉说过不少童年的情况,童年暑假经常来外祖家玩耍。只不过,梁凉完全没料到,如今随和的吴燕夏在小的时候居然冷口冷面,沉默寡言。

一大家子吃饭的时候,梁凉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她未来的婆婆、公公还有所有亲戚。但她未来的老公总是神游天外,吃完饭就独自溜达回来,蹲着看草篓子里的大王蛇。

下面欢声笑语的聊天,小吴燕夏极坐得住,他看完蛇后就继续看书,面容专注。梁凉旁看着,心里想,夏夏小时候皮肤没那么黑嘛。

看到了半夜,小吴燕夏自己沉沉地睡去。

突然间,那装着大王蛇的草篓子稍微摇了摇,一个赤.裸的女孩子突然出现在床边上。月光照进来,容颜微冷,肌肤光滑,居然就是夕颜。

梁凉这时候已经不惊讶了,她知道自己正进入到夕颜,也就是神灯的回忆里。

可是现在走也走不了,索性就看看,神灯和吴燕夏都有什么样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能要像尖叫鸡一样嚎到结尾。

第 119 章

小吴燕夏上学读书后, 大多数时间都和父母共同住在县城,假期才会回苗寨逛一圈。

每次回外祖家,小吴燕夏和小舅舅都处于彪悍民风的相爱相杀当中,他会用老庄的“曹商舐痔”来恶毒骂人,这成语直接翻译过来就是舔屁-眼儿,小吴燕夏同样也喜欢不动声色地把小舅舅偷偷租的小黄碟儿, 往蛇多虫多的草丛里扔。

小舅舅的打击报复更顽劣一点, 假装领着外甥在大山林里闲逛, 随后把小吴燕夏往荒郊野外一抛, 自己拔腿跑回家,悠闲的看动漫和黄碟,任他在外迷路至少四五个小时, 顶着暴晒走回来,差点脱水。

幸好, 小吴燕夏每次都安安全全的到家。

除了持续幼稚又危险的斗殴, 舅甥大多数时间都是狼狈为奸、共同吃鸡的亲密关系。

大王蛇养了还没两个月, 暑假结束, 小吴燕夏需要重回县城读书。

小舅舅正在开展他第八段早,不会帮着养蛇。临走前,小吴燕夏决定把这条大王蛇放回野外。

因为这条蛇身上带有紫花纹, 他为这条蛇取名为“夕颜”。

“夕颜”是日语舶来词,其实就是山野里非常常见的牵牛花,苗民经常拿它来做隔着篱笆的花,全草都可以入药, 也可以治疗日常的蛇伤和跌打疼痛。

梁凉看到这里,小小地啧了声。她早就观察到,吴燕夏之所以知道“夕颜”这么文艺的名字,完全因为小舅舅偷偷藏着的众多黄色书籍里掺杂一本《源氏物语》。小吴燕夏当时感兴趣的挑出来,把未删节版的书,一字不漏地看完。

梁凉怎么记得,那本书虽然是名著,也有大量猎艳描写。吴燕夏刚上小学就看这书,还仔细看了好几遍,各种查字典。

不纯洁,真的就是不纯洁!

小吴燕夏把大王蛇放回山坡中,也没挥手告别,背起草篓就跑走了。他童年有点沉默和神叨,本性还是极洒脱的,天性不做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

又过了好一会,四下无人,夕颜才再次现出原形。

她冷淡又厌恶地望着小吴燕夏逐渐缩小的背影,摇了摇头。与此同时扬起手,那条大王蛇的身体也粉碎成灰。

梁凉这才知道,夕颜身为千年蛇精,可以随意附着其他蛇身,并不需要总用黄金蟒的原型。而这时候,她并不像对吴燕夏高看一眼的模样。

时光很快又过了第二年的夏天,稍微长高了点的小吴燕夏,再次重新回到苗寨。

已经开展第二十段乡村早恋故事,且开始偷着买避孕套的小舅舅,用一种“舅都懂,舅带你见识好东西”的深意语气,问外甥这个暑假想干什么。小吴燕夏闲闲地翻了一下小舅舅收藏的黄漫画,再随手放下:“也没什么事,不然,你再给我捉一条蛇来养。”

“…你怎么天天都想养蛇?你干脆别回去,住到我们山里吧。”

小吴燕夏闻言露出白牙,他眼睛越发清亮,目光一转,那股奸猾劲头完全不逊于少年小舅舅,甚至露出和长大后一模一样的坏笑:“因为你姐不让我在家里养蛇,偷养了几条蜈蚣和毒蜘蛛,也都被她剁碎了喂鱼。”

“我姐…臭小子,我姐不就是你妈妈吗?你放尊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