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琪听到这里也顿时从椅子上站起身,从我手中接过抄录的兵书翻到最后一页,书页的编号是九十八。

顾安琪嘴慢慢张开欣喜的表情挂在嘴角,她应该想到和我一样的事,纹身上那些数字最大的是七十五,而兵法中最后的书页是九十八,就是说纹身上的数字并没有超过书页的编号。

“那些纹身上的数字其实对应的是兵书中的文字,十八赤狼每一个人都拥有两个数字,其中一个指的是书页编号,而另一个是该页中第几个文字。”云杜若也恍然大悟的站起来。

“每一个赤狼都拥有一个数字,而成吉思汗兵法就是密码本,十八赤狼……就是十八个文字!”南宫怡欣喜若狂的说。“这十八个字应该就是成吉思汗留下的帝陵线索。”

我们连忙按照这个思路分别对照人皮纹身上的数字,再和兵法中的文字对比,最终真的得出了十八个字,经过南宫怡翻译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文字是。

白地之驼降苍临毛息之漠安处灵是便吾之。

因为我们完全不清楚十八赤狼所传承纹身数字的顺序,所以得到的十八字杂乱无章,我们用了整整一晚上时间才将这十八字重新排列出来。

当最后一个字排列完成的那刻,我们所有人都兴奋的注视着桌上的那句话。

白驼之毛,降临苍漠之处便是吾灵安息之地。

看来我们果然是没有推测错,那纹身上的数字对于的就是兵法中的文字,这十八字准确无误的指明了成吉思汗帝陵的位置。

成吉思汗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为其守护陵墓秘密的十八个人,不对,加上守陵人确切的说是十九赤狼,虽然到现在我还是无法明白,一代天骄与世长辞后并应该入土为安,莫要说他是一服四海的圣主,即便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普通人死后也不愿意有谁打扰,可怎么看成吉思汗留下帝陵的线索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被开启。

我看向萧连山此刻他的脸色变的沉重和坚毅,好像越是离这旷世的帝陵近他反而越担心,我想起他和李照还有清扬两人的谈话内容,萧连山想要开启成吉思汗陵并不是觊觎里面的宝藏,而是那件不为人知神秘的东西,到现在我还是不清楚那到底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能让扶桑人穷极百年锲而不舍的去找寻,甚至不惜令人发指的行凶杀人也在所不惜,更不明白为什么萧连山会给李照和清扬承诺,不惜赌上性命也不能让东西落在扶桑人手中。

找到线索的喜悦仅仅在每人的脸上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后就渐渐消散,成吉思汗费尽心思留下的这十八个字,很明显是想指明帝陵的位置,可是……

白驼之毛,降临苍漠之处便是吾灵安息之地。

从这十八个字的字里行间去领悟,百驼之毛是有典故的,我们从守陵人鲁巴图口中听闻过,据说成吉思汗去世时拿白公驼顶鬃,放在成吉思汗的嘴鼻上,等到不喘气了,说明灵魂已经附着在这片白色驼毛上,遗体可以处理掉,而这团驼毛就保存在灵棺中供后人祭奠。

看来这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白驼之毛指的应该就是附着成吉思汗灵魂的驼毛,据鲁巴图说那驼毛如今还在成吉思汗衣冠冢的灵棺之中。

但后面的话我们能明白其中意思,但却不明白真正的含义,从字面上看说的是附着成吉思汗灵魂的驼毛降落的地方便是帝陵位置所在。

这话看着像是为我们指明了方向,可是仔细一想其实什么都没说,即便我们从灵棺中得到那驼毛,难道随手一扬然后跟着驼毛降落的地方便是帝陵所在?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任何一个细微的环境变化都会导致驼毛飘落的方向和位置。

“这句话并不完整,如果单从字面上去领悟,那还差了一句。”太子漫不经心的说。

“差了什么?”云杜若疑惑的问。

“差了在什么地方扬起驼毛,这才是至关重要的线索,否则即便我们知道找寻帝陵的办法,没有地点等于白忙活一场。”韩煜叹了口气淡淡的说。

“的确是这样,虽然几百年来从未有过关于成吉思汗陵位置的确切记载,可翻阅资料可以肯定成吉思汗埋葬的位置应该在蒙古。”南宫怡想了想沉稳的说。“而且我们已经清楚,为成吉思汗修建陵墓的是丘处机弟子鸿虚子,关于丘处机和成吉思汗会面的记载,丘处机西行的范围很大,鸿虚子可以在任何地方选址为成吉思汗修建陵墓,倘若我们没有确切的地点,根本就是一筹莫展。”

房间中每一个人都忧心忡忡,但惟独萧连山和顾安琪此刻反而却平静了很多,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说话,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像是在等待什么。

“爸,鸿虚子既然为成吉思汗修建帝陵,他临终前书信兄长,那书信中可以提及过陵墓地点位置?”我走到萧连山身边认真的问。

“丘处机是得道高人,成吉思汗都尊他为神仙,可见其品性纯良,成吉思汗能委以重任将帝陵交于丘处机修建,足见对其信任,他座下弟子又岂止背信忘义之辈。”萧连山大义凛然的回答。“鸿虚子呕心沥血不负众望带病也不辱使命,最终完成帝陵修书一封告之丘处机和兄长不过是明志,又岂会透露陵墓位置。”

“鸿虚子倘若真将帝陵位置泄露,恐怕成吉思汗陵早就被人找到了。”顾安琪在旁边很崇敬的说。“他写给兄长的家书中对帝陵位置绝口不提,只不过是将其中机关一一告之兄长,但绝非是有心泄露秘密。”

“可是帝陵中机关至关重要,鸿虚子为什么要告诉其兄长呢?”南宫怡大为不解的问。

“高处不胜寒。”顾安琪不慌不忙的对我们说。“鸿虚子的机关术巧夺天工无人能及,而他兄长也醉心于此,鸿虚子耗尽所有心力修建的机关他当然想和人分享,而最懂他的莫过于兄长,他在书信中记载机关的破解方法不过是想和一个旗鼓相当的人分享自己的成就而已。”

如此说来找寻成吉思汗陵的线索再一次中断,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到如今我依旧从萧连山和顾安琪脸上看不见一丝失望。

“爸,您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顾小小应该也发现他们两人表情和我们不一样,调皮的笑着问。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里,我知道的也就是你们知道的,我怎么会有什么瞒着你们。”萧连山淡淡一笑表情很轻松。

“那您和妈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顾小小不依不饶的追问。

“有什么好着急的,这帝陵都沉寂了几百年,急就能找到?”顾安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有些事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急也没有用。”

“那……那现在线索都断了,我们如今该做什么?”顾小小气馁的问。

“等。”萧连山脱口而出。

“等?”我一愣诧异的看向他疑惑的问。“爸,等什么?”

我话刚问出口,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推门进来的是云成雨,他手中拿着一个木盒,放到萧连山的面前。

“太爷,您吩咐要查的地方已经找到了。”

“在哪里?”

“肯特山。”

萧连山嘴角慢慢翘起,难得在他脸上看见如此兴奋的笑容,他和顾安琪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长松了一口气。

萧连山当着我们的面打开桌上的木盒,里面摆放着一块小石子,我看了一眼便认出来,那是我们之前去草原探查石碑时,离开的时候萧连山特意带回来的。

看样子萧连山当时带回这石头并非是无心之举,这段时间他一定是吩咐云成雨派人调查这石头,可我还是想不明白平白无故研究一块石头是什么意思。

萧连山从木盒中拿出石头来回看了几眼,慢慢看向我们淡淡一笑说。

“成吉思汗就埋葬在肯特山!”

“……”我们几乎所有人顿时目瞪口呆的看着萧连山,完全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肯定。

“大隐隐于市,其实成吉思汗从一开始就标注了自己陵墓的位置,只不过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会去想。”萧连山目光回到他手中的石头上。“而且标注的地方就在所有人能看见的地方。”

“所有人能看见的地方?他……成吉思汗标注在什么地方?”顾小小诧异的问。

“你们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成吉思汗以石碑为中心圈地,在蒙古人心中那是圣碑,所有的八白室都是以石碑为中心修建,可你们心知肚明,那石碑除了传承帝陵线索外,也是十八赤狼以此为起点离开草原的地方,也是成吉思汗陵秘密起始的地方。”顾安琪笑了笑心平气和的对我们说。“十八赤狼传承的纹身把你们又带回那石碑,其实就是暗指秘密流传的起点便是终点。”

“妈,您的意思是说……那……那石碑其实就是成吉思汗留下的标注?!”我惊讶的问。

第六十五章 事不宜迟

顾安琪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指着桌上我们之前破解出来的那十八个字。

白驼之毛,降临苍漠之处便是吾灵安息之地。

顾安琪告诉我们,成吉思汗留下这十八个字,其实是找寻陵墓的方法,可从字面上看似乎遗漏的帝陵的大致位置,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成吉思汗把帝陵位置一直都留在了石碑上,不过成吉思汗用了另一种方式。

“石头!修建石碑的石头。”太子的目光落在萧连山手中的那块石头上意味深长的说。“修建石碑的石头就是修建帝陵的石头,只要找到和石碑一样石头的地方便是帝陵的所在。”

萧连山淡淡一笑默默点点头,对我们不慌不忙的说,鸿虚子受命为成吉思汗修建帝陵,按照成吉思汗所信仰的萨满教以及蒙古皇族密葬的风俗,陵墓应该在地底才对,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这几百年来探寻成吉思汗陵的人注意力都在草原上。

但却忽略了鸿虚子的机关术,他要营造机关重重的陵墓就势必不能修建在地底,原因有两点第一个是难以取材,地底陵墓不便于放置机关,第二个尤为重要,耗费大量人力在一眼便可以尽收眼底的草原修建陵墓根本无法保证秘密不会泄露。

而最好的地方便是大山,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二来也方便修建的过程能就地取材,最后成吉思汗再用陵墓位置所在山的石头在草原竖立石碑,配合他留在兵书中那十八个字,便是完整的帝陵线索。

“那也不对啊,这些也都是推测而已,并没有确切的线索能证明成吉思汗竖立石碑的用意是标注陵墓位置。”韩煜听完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犹豫的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想法,很难得到证实。”

“我当然不会因为自己的想法而这样推断,我这样说是有根据的。”萧连山很平静的说。

“萧叔,您有什么根据?”云杜若问。

“对啊,爸,您是怎么想到石碑上去的?”我也好奇的问。

“你们刚才提及到鸿虚子,问他有没有在书信中透露帝陵的位置,其实鸿虚子虽然没在书信中对修建陵墓的事提及半个字,但是他还是无心之失泄露了一个重要的秘密。”

“……”我一怔茫然的看着萧连山,疑惑的问。“爸,鸿虚子到底不小心泄露了什么秘密?”

萧连山没有说话,旁边的顾安琪拿出另一个木盒,放在我们面前的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块雕刻在石头上的平安符,顾安琪将石刻平安符拿出来对我们说。

“几个月前有人那书信前来典当,当时看见内容才知道道门中关于成吉思汗陵传闻所言非虚,书信的确是鸿虚子写给兄长的,在书信中鸿虚子把自己设计的机关一五一十书写给兄长,鸿虚子应该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怕难再返乡和兄长重聚,便在书信中放一片石刻平安符转交兄长,应该是借此转寄乡愁。”

顾安琪说完后,萧连山慢慢将自己手中的那块石头放在桌上,两块石头通体褐色,一看便知材质一样。

“我懂了,鸿虚子给兄长写书信的时候,他正在为成吉思汗修建陵墓,他所刻的平安符应该是随手取用了修建陵墓的石材。”韩煜顿时恍然大悟兴奋的说。“可鸿虚子恐怕没想到成吉思汗会用立石碑的方式来传承标注陵墓的位置,所以他无形中等于泄露的陵墓的秘密。”

萧连山慢慢点点头指着桌上的两块石头告诉我们,最开始他买下书信和石刻的平安符时,他和顾安琪并没有在意这石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书信的内容上,而上次我们去草原看见残破的石碑,他无意中发现石碑的材质竟然很眼熟,突然想到和书信一起的石刻平安符。

萧连山就是那个时候开始意识到鸿虚子无心举动或许已经透露的陵墓的位置,但当时萧连山并不敢肯定,便将石碑残破的石头带回来和石刻对比,竟然发现真是相同的材质,成吉思汗用修建陵墓的石头竖立石碑,用意就变得很明显,成吉思汗是在暗示秘密开始的地方其实就是最终的地方。

只要找到石头所在的山就是成吉思汗陵位置所在,所以萧连山在确定这个事情后,立刻吩咐云成雨派人偷偷去蒙古调查这石头的来源。

终于证实这石头是属于蒙古境内肯特山特有的。

听萧连山说完,我在嘴中反复念叨肯特山这个地名,其实这个地方我们并不是第一次听说,之前在探寻成吉思汗陵的时候曾经请教过这方面的专家巴图。

巴图说在一本波斯史学家撰写的文献中曾记载过一个故事,成吉思汗年轻的时候被敌人追杀,逃到一座山上成吉思汗向天发誓要手刃仇敌统一蒙古,后来成吉思汗如愿以偿他便认为是那座山赐予了他力量,并希望自己死后埋葬在那山里。

文献中提及成吉思汗死后,他的部下遵循他的遗愿,将成吉思汗埋葬在山里,并且圈出一片禁地,而所谓的禁地就是之前所说的蒙古人下葬的方式,在元朝史书中经常会看到这个词出现,其实就是元朝帝王秘葬后的处理方式。

但作为一代天骄他的禁地规模更加宏大,文献中记载护卫军埋葬成吉思汗后,用上万匹马轮番在地面踩踏七天七夜,直至把整个地面踏平,然后在地面种上植被,然后派重兵包围这块地方,等到这些树木茂盛完全看不出墓葬痕迹才能撤退,而这些留下来守卫这片地方的兵卒为了保守秘密都会被处死。

这块被圈起来的地方就被称之为禁地。

根据这个传说很多专家翻阅所有文献后,还真的发现了一处可能和成吉思汗陵禁地有关的地方,叫不儿罕合勒敦,而这个地方正好就在肯特山,而这个不儿罕合勒敦在蒙古语中就是大禁地的意思。

可是即便如此蜂拥而至探寻成吉思汗陵的人还是无功而返,原因就出在范围上,找到的大禁地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占地面积超过了一万两千平方公里,相当于五分之一的秦岭,要在这么大范围内找出一座没有任何标示的陵墓出来,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关于这个传闻看来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从我们面前桌上的那两块石头就不难得知,成吉思汗陵的确在肯特山,只不过因为是精于机关和营造之术的鸿虚子修建,所以从未有人发现其真实的所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整个肯特山实在是太大,大到隐藏一座陵墓如同石沉大海。

“成吉思汗通过兵法留下的那十八个字应该就是找寻陵墓的办法。”南宫怡细细想了半天冷静的说。“难道就是要我们站在肯特山最高的地方扬起白驼之毛,只要追随着的驼毛就能找到陵墓?”

“可……可问题是附着成吉思汗灵魂的驼毛在衣冠冢的灵棺当中,那可是蒙古人的圣物,我们不可能拿到的。”云杜若迟疑了一下忧心的说。

“关于成吉思汗的灵魂附着在驼毛之上不过是一个传闻,你怎么还当真了,即便真有你就能确定一定在灵棺当中?”韩煜一脸苦笑淡淡的说。“何况就算让你拿到,肯特山那么大你认为一根驼毛就够了?”

“韩煜说的对,驼毛应该不会是灵棺中的,用驼毛找寻陵墓的位置想必是有特殊的原因,就是肯特山那么大,我们该从何下手这才是麻烦事。”我点点头说。

“既然陵墓事鸿虚子修建的,相信选址也是他负责,鸿虚子毕竟是道门前辈,修建陵墓一定会考虑到风水堪舆之术。”顾安琪心平气和的对我们说。“肯特山再大总要有适合下葬的地方鸿虚子才会修建帝陵,我和你们一起去,或许能帮上忙。”

“你就别去了。”萧连山一口就否决了顾安琪的想法。“前途多厄吉凶难定,你还是安安心心留在这里我更放心。”

“妈,您就听爸的话,不是还有我嘛,风水堪舆我可是您和外公教出来的,我能帮上忙的。”顾小小坐到顾安琪旁边乖巧的说。

“你以为你还年轻,他又不在你身边,倘若遇险谁护你周全。”顾安琪重重叹了口气担忧的说。

“妈,您别担心,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太子和韩煜在,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爸的。”我拉着顾安琪的手诚恳的说。

“你照顾我……”萧连山一脸苦笑无力的深吸口气。“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开启成吉思汗陵的时候那群扶桑人一定会如影随形,到时难免会有一场恶战。”

我刚想据理力争,旁边的顾安琪也想劝说萧连山让她同行,萧连山站起身一挥手沉稳的说。

“都别说了,安琪你留下,你去我无法分心全力以赴,你留在这里我反而还能安心做事,事不宜迟既然已经知道地点,明天就出发。”

第六十六章 草夜话

经过五天的舟车劳顿我们终于赶到肯特山下,扎营休息打算第二天进入那连绵不绝的山脉,进入草原后每个夜晚我都能在四处的黑暗中看见那些明灭的血眼,正如同萧连山预计的那样,扶桑人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我们,我总是忧心忡忡的看着那无法穿透的黑暗,血红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在我们四周明灭。

我想吉田半藏和其他扶桑人一定和我现在一样,正在某个角落阴森的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下意识摸了摸手臂,卷起袖口上面那条清晰可见的纹路以及肩头的疤痕似乎在警示我又一场险象环生的恶战即将一触即发。

鬼市那人告诉我如今已经拥有了宗灵七非的能力,我可以召唤出那个险些让我们命丧黄泉的神王,可是他却忘了告诉我如何使用宗灵七非的能力。

不过至少现在应该是安全的,死战之前的沉寂往往让人更焦虑,扶桑人还指望着我们找到成吉思汗陵的确切位置,在这之前他们绝对不会贸然动手,所以我和云杜若悠闲的坐在草地上,可能是这草原幽美的夜色让我们牵着手不知不觉走了很远。

我和云杜若并肩仰望着一望无垠的天际,繁星闪烁宛如镶嵌在夜幕上的钻石格外璀璨,她依旧很虚弱头靠在我肩膀上,四处寂静夜风沁人心扉,好久没有这样舒畅的感觉。

“你还记不记得鬼市我们遇到的那人?”我遥望繁星搂着她肩头若有所思的问。

云杜若无力的点点头,转头看我一眼好奇的问。

“怎么了?”

“他好像在等一个人。”

“对啊,还是一个女人,想必和他关系很密切吧。”云杜若淡淡一笑惆怅的说。“看他年纪不大,可还挺长情的,真不知道他等的那人会不会等到。”

“我一直感觉他好像等了很久。”我深吸一口气轻柔的说。

“其实我更好奇他和那人为什么要分开。”云杜若惋惜的说。

“不过我倒是挺羡慕他的。”

“你羡慕他?羡慕他什么?”

“我记得他说过,他曾经答应过他等的那人,带她回出生的地方,盖一间春水绿波柳荫花树掩映下的小屋,屋檐下是擦得发亮的风铃,和她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生活,每一次回家他都可以听见那清悦的风铃声,在带着一种远山草木芬芳的春风中响起,然后他就看见了站在屋边等他的那人,飘逸如风,笑颜如花。”我细细回味这那人的话,犹如能看见他描绘的画面。

夜风袭过牵响云杜若手腕上的风铃,那是他亲手编织的,其实我知道那人编织的一直都是他的希望。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云杜若疑惑的问我。

“我羡慕他能看破世事,与世无争的和在意的人长相厮守,我或许以前太过执着,等这案子处理完我真打算回去了。”我目光落在她手腕的风铃上。“愿意跟我走吗,就如同他说的那样,我们也在屋檐下挂上风铃,回家的时候听见风铃声,我就知道你在等我。”

“你真能放下?”云杜若有些欣喜的问。

“当然……”我揉了揉已经不再清澈的眼睛无奈的说。“不知道这眼疾最后会怎么样,我是能放下了,不过你得想清楚,指不定以后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会……有我在,你不会看不见的。”云杜若迟疑了一下回答。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手低垂的时候碰到云杜若斜跨的包上,里面胀鼓鼓装着什么东西。

“路途遥远你带着什么?”我好奇的问。

云杜若从包中拿出的是鬼市那人送我的号角,萧连山过寿以后我都忘了这事,月色下那号角虽然陈旧残破,可月光照射在上面透着厚重的光亮,这号角是重新拼凑出来的,想必曾经四分五裂的碎过。

“怎么带着这号角?”我疑惑的问。

“不知道,总感觉这东西好特别,莫名的喜欢本来想着找机会给萧叔的,事多就给忘了。”

“千万别给他,除了秦代的器物外,你就是送他金山银山他也未必会多看一眼,送给我爸他也顶多看看就收起来,你既然喜欢就留着吧。”

“我留着……这不太好吧,毕竟那人送给你意思很明显,是想让你当礼物送给萧叔的。”云杜若看着手中号角珍惜的说。

“这个号角估计也就你喜欢了,那人不过是随口客气,你还当真啊。”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指着号角说。“号角是用来吹的,你既然喜欢不如吹一下,我还没听过号角的声音。”

云杜若眼睛一亮兴高采烈的站起身,把号角放在嘴边用力吹响,低沉的号鸣声从号角里传出来,在广阔的草原久久的传扬,好厚重的号声犹如在诉说着故事,用凝重和沧桑对我们娓娓道来。

古朴的号声让我侧目二望,不知道曾经谁人持号而鸣,云杜若从嘴边取下号角爱不释手。

“指不定这号角曾经号令过千军万马呢,这号声我真的很喜欢。”

“那你就留着,看看以后你能不能吹出一两个兵卒出来。”我无奈的苦笑从地上站起身,草原夜冷我担心云杜若的身体,搀扶着她回营地。

刚走到帐篷门口就看见萧连山一人站立在那里,面色凝重的到处张望,像是在探寻什么东西。

“爸,夜冷您怎么还在外面?”我走过去诚恳的问。

“刚才……刚才你们有没有听到号……号角的声音。”萧连山四处张望神情有些奇怪。“我好像隐约听见了。”

“萧叔……”

“爸,您听错了吧,这里就我们怎么会有人吹号角。”我打断云杜若的话,看她架势估计是想把号角拿出来,我看她那么喜欢,真要是拿出来我也不好再向萧连山要。

“是吗……也是啊,那号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萧连山有些迟疑的点点头把目光收了回来。

我脱下衣服披在他的身上,让云杜若先去休息难道有时间能和他独处,想陪萧连山多说几句话。

“爸,怎么会突然问起号声的事?”我搀扶着他走到一处草丘上。

萧连山茫然的看着远处的夜幕,目光投向无法穿透的幽暗中,忽然淡淡一笑。

“我曾经有过一个号角。”

“……”我一愣诧异的回头看向萧连山,惊讶的问。“爸,您怎么会有号角,怎么从来没听你提及过。”

“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大吧,有人曾经送过一个号角给我,每当那号角吹响时……”

“爸,吹响号角时会怎么样?”我看萧连山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好奇的问。

萧连山久久没有说话,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远处,如同他的思绪陷入漫长的回忆,良久后萧连山才回过神来,竟然对我无奈的笑了笑。

“我以前也挺威风的,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过……不过应该不会再吹响那号角了。”

“爸,瞧您说的,在我心里您一直都很威风。”我想是萧连山突然有些英雄迟暮的感觉,宽慰的说。

“哎……说了你也不懂。”

“那您给我说啊,为什么你那号角再也不会吹响了?”我认真的问。

萧连山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终于重重的叹了口气,取下我为他披上的衣服,慈爱的穿到我身上。

“找到成吉思汗陵难免会有一场恶战,答应我!照顾好你自己,若遇危险就别管我。”

“爸,您说什么呢,我答应过妈一定保您周全。”我突然发现萧连山是真的老了,话也变的多起来,絮叨的有些不像他。

“我活了大半辈子,以为活通透了,现在好好想想我其实什么都没明白。”萧连山缓缓拉着我的手意味深长的说。“我曾经以为人定胜天,后来遇到和经过一些事后知道什么叫天命难违,别怪爸这些年一直压制着你……”

“爸,我怎么会怪您,我知道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诚恳的笑了笑。

“人老了话就多,你也别嫌我烦。”萧连山转身拍了拍我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是我没活通透,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去改变什么,结果什么也改变不了,就连他都做不到,何况是我……”

“他?他是谁?”我诧异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