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被称为苍狼的男人,我们即便是站在他的棺椁旁边也依旧能感受到他曾经的勇猛和辉煌,不由肃然起敬的久久注视,可我在聂浩然的脸上并没有看见无上的荣光,取而代之的却是彷徨和茫然。

他弯下腰把手伸进棺椁之中,等他再抬起来的时候,聂浩然摊开的手心中散落的仅仅是一捧大漠的黄沙。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快步的围了上去,望向那厚重威严的棺椁之中,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只有厚厚一层不知道沉淀了多少年的黄沙。

成吉思汗的遗骸并没有在棺椁之中。

想必是曾经带走这里财富的人,连同成吉思汗的遗骸一同带走,所以聂浩然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椁才会如此的失落,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事,可我看的出他来这里带着对先祖很虔诚的崇敬和骄傲,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双手沾满鲜血千辛万苦来到这里,看见的仅是一抹黄沙。

聂浩然突然开始猛烈的咳嗽,他捂着胸口样子有些痛苦,但远不及他脸上的失落和绝望,落在我眼中聂浩然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从他如今的举动很轻易就能看出,他来这里绝对不会是因为我们之前揣测的那样,是为了一己私欲想占有陵墓中的财富,至少他自始至终都没去关注过地上散落的金银珠宝。

聂浩然的注意力完全都在这已经被开启的棺椁之中,剧烈的咳嗽让他的腰佝偻起来,聂浩然一只手扶着棺椁的边缘,一边捂着自己的嘴,等他渐渐平息下来,我惊讶的发现他松开的手心中竟然是一手鲜红的血渍,看样子他病的不轻,完全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一个生命快要走到尽头的老人绝对不会在意有多少财富。

我竟然都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去搀扶他,可聂浩然似乎并不希望我们看见他的虚弱,看了一眼手中被咳出的血面无表情的握紧手心,我依稀可以感觉到他并不是一个对死亡充满恐惧和对生命有诸多留恋的人,可越发是这样我反而越发对他好奇,他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聂浩然刚想直起身,刚才咳嗽的时候鲜血溅落在棺椁的黄沙之中,黄沙被侵染后渐渐陷落,一抹银光从黄沙中隐隐约约透了出来,聂浩然的眉目中露出一丝疑惑,弯下腰去用手抚开黄沙,一截银白色的东西从黄沙中露出来。

随着聂浩然抚开的地方越多,露出来的银色器物越长,直到他把那东西从棺椁中拿出来那刻,聂浩然本已经浑浊灰暗的眼睛中顿时充满了骄傲的荣光。

那是一把银色的长枪,枪长九尺,银杆银龙头,枪头为镏银龙头形,龙口吞刃,由精钢寒铁淬银而成,可破坚甲,历经几百年这长枪依旧寒光四射锋利无比,枪头锐刃隐隐泛着血红,想必曾经被刺杀在枪下亡魂不计其数。

“难道这是……”南宫怡迟疑一下还未说出来。

“这就是圣主当年东征西伐时用过的兵器,龙头断魂枪!”聂浩然打断南宫怡的话兴奋的脱口而出。

在我们的壁画中我们看见过成吉思汗手中持有的武器,正是这把动人心魄的银枪,虽然在这棺椁中未曾见到当年叱咤风云的一代天骄,可看着这银枪恍惚中能听见千军万马气吞山河的厮杀声以及命丧此枪的那些亡魂的哀嚎。

聂浩然久久凝视着手中银枪,似乎在追忆先祖的荣耀,我甚至有些恍惚看着聂浩然的表情,目光落在那威猛的银枪上,有些怀疑他千方百计在找寻的正是这把成吉思汗曾经用过的武器。

可这猜测很快就被聂浩然否定,他重重的将银枪插入在棺椁中的黄沙上,历经几百年沧桑的银枪威风凛凛屹立不倒的竖立在我们面前,聂浩然并没有想把这银枪据为己有的意思,他更愿意看着这曾经伴随成吉思汗东征西伐的兵器永远的守护着这里。

第七十七章 焚烬

聂浩然慢慢走下安放棺椁的平台,样子有些绝望的落寞,他转身缓缓向帝陵外面走去,在他身上完全再也看不见他进来时候的兴奋和憧憬。

“站住!”云杜若和我们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棺椁和银枪之上,等云杜若转头才发现聂浩然已经离我们很远,云杜若机警的呵斥。“你以为你可以逃走?”

聂浩然停在远处的地方,慢慢转过身来,说真的我不认为聂浩然是想逃,至少一个打算逃逸的人绝对不会像他这样从容,与其说是逃,我更认为聂浩然是想离开这里,带着失望和茫然以及他此刻的不知所措。

“我没想过要逃,只不过这不是我找寻的地方。”聂浩然声音黯然的对我们说。“你们放心,我早晚会来找你们,只是不是这里而已。”

“你说的简单,外面十七条人命和你有关,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云杜若义正言辞的盯着聂浩然大声说。“跟我们回去,是是非非你一五一十说清楚,该怎么办不是你说了算。”

云杜若向来嫉恶如仇,聂浩然助纣为虐虽没直接参与杀那十七个人,可他提供名册给扶桑人已经是帮凶罪不可赦,抓到聂浩然或许能顺藤摸瓜一举找到吉田半藏等扶桑人。

云杜若刚往前走一步就被我拉回来,围绕着聂浩然的四周忽然间明灭处一双双赤红的眼睛,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一直诧异扶桑人既然对成吉思汗陵如此趋之若鹜,为什么陵墓已经被我们找到并开启可到现在扶桑人还没有出现。

看来我一直都错误的估计了形式,扶桑人一直都在我们看不见的阴影中如影随形的潜伏着,顷刻间几十个曾在谢同家外袭击我们的黑衣人变成黑暗中闪现出来,挡在聂浩然和我们前面。

在黑衣人中我们看见了吉田半藏和宇都宫城还有浅尾舞,他们三人寸步不离的守护在聂浩然的身边,我眉头一皱心中暗暗有些诧异。

从之前的案件过程和动机看,扶桑人处心积虑找寻成吉思汗陵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追溯的话已有百年的历史,可一直没有进展直到最近才有所突破,想必和聂浩然的出现有关,他向扶桑人交出了记载有十八赤狼后裔的名册,扶桑人根据上面的地址开始准确无误的猎杀获取秘密。

吉田半藏以及宇都宫城还有浅尾舞的本事我们都是见识过的,即便那些人数众多的黑衣人也非等闲之辈,我一直认为在扶桑人眼中,聂浩然和其他十七个赤狼后裔都不过是完成探寻宝藏的其中一块拼图,即便聂浩然和扶桑人合作,他的用处仅仅是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但现在看来我这个想法完全是错的,成吉思汗陵已经开启,按理说聂浩然已经失去了他存活的价值和意义,毕竟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对于扶桑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

可是吉田半藏和其他扶桑人此刻分明是在全力保护聂浩然的安全,似乎扶桑人并不希望聂浩然现在落在我们的手中,吉田半藏绝对不会是因为担心聂浩然会泄露什么,我想在吉田半藏心里他们从未怕过我们,所以,他们保护聂浩然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太子拨动的念珠已经停了下来,和拿着雷影的韩煜站在了我们的前面,我一直在等待着和扶桑人之间一决生死,但我想应该不会是今天,因为对面的吉田半藏和宇都宫城还有浅尾舞和几十个黑衣人把聂浩然保护在中心,正有条不紊的向帝陵外撤退,他们根本没有恋战的意思,似乎此刻在扶桑人心中保护聂浩然的周全比什么都要重要。

剩下警戒我们的几十个黑衣人是为了给其他人争取时间,竟然义无反顾的向我们逼近,我知道这些黑衣人的本事,那晚在谢同家外遇袭太子和韩煜两人联手竟然险些力战不敌,我把云杜若拉到身后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韩煜和太子全神贯注戒备,几十个黑衣人层扇形对我们展开攻击的阵型。

峥!

一声铿锵有力的撞击声沉重的回荡在这空旷的帝陵之中,萧连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刚才聂浩然找到的那把龙头银枪,站在我们最前面重重的一下将枪插立在地面。

我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多少有些震惊,我记忆中他一直都是高大的,可从未见过萧连山此刻身上呼之欲出的杀戮之气,那完全不是我熟知的萧连山,他无所畏惧的持枪而立蔑视的盯着面前那群黑衣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杜衡、韩煜保护左右两翼。”萧连山没有回头却声入洪钟坚毅不拔的说。“正面的交给我!”

之前还有恃无恐咄咄逼近的黑衣人顿时停在原地,他们那血红的眼睛本来透着嗜血的杀戮,可现在我却隐约看见他们流露的畏惧,所有黑衣人都注视着萧连山,似乎在他们眼中这里唯一能令他们忌惮的只有萧连山。

不!

是萧连山手中握着的那把龙头断魂枪。

那才是让黑衣人惧怕的真正根源,他们踌躇不安曾经无所畏惧赤红的血眼如今便的犹豫不决,我很惊讶这把已经沉睡百年的银枪到底有什么样的威力,足以让这些黑衣人如此胆寒。

我想惧怕这把枪的只应该是成吉思汗当初的那些敌人,这把伴随成吉思汗东征西伐杀伐万千的兵器,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他敌人的鲜血,难道真有那种看见银枪就能令人胆寒的魔力。

只不过见识过这银枪威力的人要么都已丧命枪下,要么也变成一捧黄土烟消云散,我完全不明白对面的黑衣人为什么会如此惧怕一把几百年前的兵器。

站在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赤红的血眼渐渐变得阴沉,他们抬手从背上缓缓拔出寒光四射的东瀛刀,双手紧握刀柄凝视萧连山片刻,忽然同时大吼一声,双双挥刀向萧连山砍杀过去。

萧连山不动如山并不慌乱,等到两个黑衣人欺身而近,一脚踢在枪身上,长枪犹如银龙啸天呼啸而出,萧连山双手持枪竟然稳稳挡住两个黑衣人砍杀的攻势,或许是因为黑衣人惧怕萧连山手中银枪的缘故,萧连山居然以一敌二还能占据上风。

两个黑衣人一击不中,但手中刀并没有停下来,也不敢怠慢刀光变得更加凌厉,刚柔相济,快慢自如,让人难以预测。

东瀛刀法刚勇硬直,刀刀挥出都大有石破天惊之势,两个黑衣人左右相互协同,漫天刀光交织成网,刀刀相连势如破竹风卷残云般把萧连山罩在中间。

刀锋逼近在萧连山近在咫尺的距离时,萧连山手中银枪浮光掠影般攻出,从来没见过萧连山正面对敌,更让我诧异的是他为什么会把银枪挥舞的如此灵活自如,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

两个黑衣人一气呵成攻出的刀式顷刻间淹没在滴水不漏的枪舞中,萧连山越战越猛挺枪直刺,长枪犹如银龙出水,气势雄奇,若高峰万丈,直欲刺破苍穹,我在后面看的都瞠目结舌,那我安全不是我熟知的萧连山,挥舞着银枪进其锐,退其速。

左边的黑衣人稍有迟疑,萧连山的长枪已经刺向他胸口,黑衣人惊恐万分挥刀于胸前格挡,萧连山顺势银枪一挑,黑衣人手中刀应声落地,萧连山紧接着重重一枪势大力沉的打在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顿时瘫倒在地。

打倒黑衣人并不难,上次遇袭的时候韩煜和太子多次将黑衣人击倒,可问题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疼痛,很快又能站起来,甚至我亲手将刀刺透他们身体,黑衣人依旧能安然无恙。

我刚想提醒萧连山,却看见他似乎比我更明白,顺势一步跨过去,一脚踩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手中的银枪锋利的枪尖稳稳的抵在黑衣人的胸口,他甚至都没有去一眼,而是双目冷冷的瞟着对面其他伺机而动的黑衣人。

萧连山双目赤火,单手持枪侧身而立,宛如一尊不怒自威的下凡金刚,地上的黑衣人顿时不敢动弹,另一个黑衣人握刀的手轻微的抖动一下,竟然不敢动弹惧怕的看着萧连山,然后回头望向身后的其他黑衣人。

吉田半藏和宇都宫城还有浅尾舞和几十个黑衣人已经护送聂浩然退到远处的入口,看样子我一直期盼的决战不会在今天,吉田半藏离开的时候回头望向我们,最后默默的朝着留下的黑衣人点点头。

剩下的黑衣人令行禁止开始有条不紊的纷纷往后退,他们竟然没有打算救同伴的意思,想必只要能保护聂浩然周全,其他的一切已经不重要。

萧连山单手一用力,银枪的枪尖缓缓的刺入地上黑衣人的胸口,顷刻间我们听见黑衣人惨绝人寰的嘶喊声,萧连山脸上完全看不到丝毫的仁慈和怜悯,那绝对不是我熟知的那个萧连山,他现在的双眼完全充斥着杀戮的戾气。

他的杀戮远比黑衣人还要威猛,不但是我们都震惊,连对面那些黑衣人都有些心惊胆战,萧连山好像完全是在有意让那些黑衣人知道挑衅的结果,没有半点仁慈的继续把银枪穿透地上黑衣人的身体。

“爸!别杀了他!”我突然反应过来,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一个活口,何况萧连山就这样当着我们的面杀人,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都是不能的。

“这些人口中你们一个字也问不出来。”萧连山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可他的动作却根本没停下来。

萧连山再一用力,银枪完全没入黑衣人的胸口,那人痛苦的哀鸿回荡在空旷的帝陵中,久久不能散去,落在我心中都有些胆颤,可萧连山的手自始至终没有丝毫抖动。

“你们看!”云杜若突然惊讶的拉了拉我手。

顺着云杜若手指的方向,地上的黑衣人忽然从被刺入的胸口犹如被灼伤般溃烂,先是在胸口燃烧出一个洞紧接着快速的扩散,然后顷刻间整个身体到处都出现这样的灼伤吞噬着他的身体。

极其短暂的时间,那地上的黑衣人竟然在我们眼前被扩散的灼伤伴随着耀眼的红光烧成一抹灰烬,到最后甚至连灰烬都荡然无存,仅仅剩下一些残破的黑衣散落在地上。

我们瞠目结舌的愣在萧连山身后,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若不是萧连山银枪下的黑衣,我甚至都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

对面的黑衣人惧怕和畏惧的退了出去,萧连山也没有打算追击的意思,我眉头一皱嘴角蠕动一下走到萧连山身旁。

“爸……您……您就是这样在谢同家外杀掉那三个扶桑人的?!”

我想起最开始接手的那个案件,目击者说萧连山杀了三个人,可在现场却找不到尸体,为此这个案子才不了了之,可我现在已经明白为什么会出现没有尸体的悬案。

萧连山收枪而立,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很沉稳和肯定的回答。

“我没有杀过人!”

第七十八章 失明

萧连山这话是一语双关,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只说了没杀过人,事实上人是不会在我们眼前灰飞烟灭的,萧连山应该是在谢同家外击杀了三个扶桑人,只不过在他心中这些扶桑人并不是人而已。

他对我隐瞒了太多的秘密,我不想再一无所知的追查下去,刚打算追问下去,忽然间天旋地转眼睛剧烈的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双眼犹如被刀剜般痛不欲生,我捂着眼睛身体一晃险些没站在,幸好旁边的太子一把搀扶住我。

坐到地上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可眼睛始终疼痛难忍,云杜若蹲在我面前焦急万分,忽然意识到因为进入帝陵,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喝云杜若熬的药,想必是眼疾因为失去控制快速的恶化。

我揉了几下眼睛,视力退化的太快,近在咫尺的东西已经很难看清楚,上次去医院检查连医生也无法判断我眼睛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事病还能医治,可我多少能察觉到,我的眼疾应该和一直让萧连山忧心忡忡的阴阳眼有关。

萧连山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脸焦灼和慈爱的看着我,他应该是想对我说什么,可看见我眼睛后脸上顿时泛起无助的忧伤。

云杜若迟疑了一下,抿着嘴挽起衣袖,我这才看见她的手腕上缠绕着绷带,上面隐约侵染着鲜血,她解开绷带的那刻我震惊的看着她手腕,上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我天天和她在一起,竟然不知道她受了伤,我正想问她怎么回事,目光落在她手腕的伤口上,那创伤分明不是最近才有的,从伤口的愈合程度看,是反复愈合又反复被割开。

“你……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我吃惊的问。

云杜若抿着嘴并没有回答我,她抬手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割向手腕,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嘴角蠕动一下。

“这伤口……是……是你自己割的?!”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云杜若茫然的问。“你为什么……”

我的话只问到一半就停住,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杜若开始穿长袖的衣服,好几次我触碰到她手的时候,她都刻意的收回去,现在仔细想想是从上次我和她一同去寺庙参加水陆法会开始的。

主持方丈说我眼疾只有血菩提能缓解和控制,可血菩提有剧毒饮下必死无疑,而就是那晚云杜若端来一碗苦涩难咽的汤药让我服用,我的眼疾居然得到了暂时的好转,虽然我一直追问云杜若到底给我喝的是什么,但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杜若的身体变得虚弱,脸上的血色惨白如纸。

“你……你一直给我喝的是……”我蠕动了一下喉结终于想明白所有的事。“是你的血!”

云杜若摇着嘴唇依旧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用力想挣脱我的手,我拼命控制住她知道一旦我放开她会毫不犹豫割破自己的手腕。

“这是唯一能缓解你眼疾的办法,你如果不喝……”云杜若比我还焦急声音哀伤的说不下去。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太子,这就是他们兄妹一直没告诉我的秘密,从一开始太子就是知道的,回想起他送我们离开寺庙时候的表情,我完全可以肯定太子知道我一直喝的药其实就是云杜若的血。

“你一直都知道。”我盯着太子愤怒的问。

太子避开我质问的目光,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他已经用沉默回答了我。

“她是你妹妹,用血帮我控制眼疾,即便我不发病可她身体早晚会垮的,你认为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我的声音开始变的有些愤怒,云杜若给我喝的不是血,而是她的命,以我每天服用的药量,我很清楚她每天要消耗多少鲜血,眼前的云杜若已经虚弱的不行,可我知道只要我不发现,她会一如既往的这样下去,每晚割破自己的手腕,端到我面前的是承载她生命的血液,我竟然浑然不知喝了这么久。

“我佛慈悲,能舍身喂鹰饲虎以证菩萨道,杜若虽不是佛门中人,可悲天悯人以血化你灾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德无量。”太子一脸沉寂双手合十平静的回答。“她都能舍身为你,我即便知道又能如何,若我的血能帮你渡厄,六道义无反顾。”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血能缓解我的眼疾?”我看向云杜若每天都会被她反复割开的手腕,心痛的问。

“六道从小便于庙中参悟佛理,杜若随行于后院玩耍误食血菩提,杜若身有佛性竟然能安然无恙,主持大师断言杜若能净邪毒必是有菩提慧根。”太子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眼疾非病,而是六道轮回宿命使然,血菩提虽有剧毒可能摒除魔障,杜若知道自己是唯一能化解血菩提毒性的人,见你命在旦夕她岂会不救。”

我手抖动一下,痛惜的看向云杜若,嘴角挤出一丝惨淡的笑意,慢慢松开她的手不再阻止。

“你认识我时间不短,我不想做的事任何人也不能强制我,若要喝你的血才能缓解眼疾,我宁愿自毁双目。”

云杜若蹙眉焦虑,她应该很清楚我说到就能做到,她握着锋利的刀用近乎于哀求的声音说。

“我没事的还可以坚持,在没找到医治你眼睛办法之前,这是唯一可以控制你病情的办法,你如果不喝,我哥说了,你……你会……”

我看云杜若焦急的说不下去,我忽然淡淡一笑,撕开衣角一边小心翼翼帮云杜若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一边不以为然的问太子。

“我不喝又会怎么样?”

“避世遮目!”太子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回答。“你的眼睛会永远失明。”

“有天生有阴阳眼,能通鬼神之力,若阴阳眼不开神力会自行封印,你今生将再难重见天日。”萧连山按在我肩头声音忧伤的说。

“爸……您,您一早也知道。”我淡淡的苦笑看向萧连山。“这就是您一直阻止我的原因,您怕我会失明所以从小都在压制我的选择和规划我的一切。”

萧连山默默的点点头,我看着他哀伤的样子忽然有些懊悔,这些年来一直不曾理解过他,我明明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总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我不满他的固执,同样用一意孤行的固执去伤害他,现在我懂了,可似乎一切都晚了。

“爸对不起你,不过你别担心,爸答应你即便你失明永远不见天日,爸保证你这辈子锦衣华服衣食无忧。”萧连山深吸一口气脸上蓄满的皱纹写满了无助和亏欠。

“哥,你别怕不就是看不见东西嘛,小小天天陪着你。”顾小小声音有些哽咽。

韩煜走到我身边,拍拍我肩膀一句话也没说,淡淡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感激的回笑。

“你不会失明的,你若看不见了,我就是你的眼睛。”云杜若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诚恳的说。

我伸出手抚摸着她脸颊心满意足的笑了,看不看的见又有什么关系,身边有这样一群朋友相伴此生足矣。

“我还有多长时间?”我很平静的看向太子问。

“你已经不能重见天日,任何一缕阳光照射到你眼睛的时候,你双目将永远看不见东西。”太子叹口气很肯定的说。

我从地上吃力的站起来,紧握着云杜若的手,环顾一圈仔细看看每一个人,心情很平静和轻松,我并不因为失明而烦心,就如同萧连山说的那样,如果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何必忧心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有始有终,这可能是我查的最后一个案子,现在我还没失明,既然所有的秘密都在这帝陵之中,我只希望在我看不见东西之前,找到这里的真相。”我淡淡一笑说。

“扶桑人千辛万苦想找到这帝陵,可在聂浩然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可为什么又会离开这里?”南宫怡理智的喃喃自语。

“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并没在这里。”萧连山意味深长的回答。

“爸,扶桑人也好,您也好,我知道你们都不是为了成吉思汗陵的宝藏来的,这陵墓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如此重要?”我看向萧连山很诚恳的问。“事已至此您有什么没说的能不能告诉我?”

“不是我不说,而是没必要了,这陵墓很早之前就有人来过,扶桑人在找寻的东西怕是被带走。”萧连山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想要知道这陵墓的秘密,就必须先找到比我们先来这里的人是谁。”

第七十九章 捷足先登

韩煜从地上随便拾起散落的珠宝,环顾四周一圈,这白银覆盖的平台上布满了厚厚的灰尘,韩煜蹲在地上轻轻吹拂尘土,很快一双脚印露在我们眼前。

“帮忙清理这里。”韩煜跪在地上神情专注的说。

我们效仿韩煜的办法小心翼翼清理地面,没用多少时间在被我们清理出的区域中出现密密麻麻的脚印。

太子和南宫怡清理旁边的区域也发现无数大小不一的脚印,萧连山和顾小小也在另一处地方发现了遗留的脚印。

“比我们先来这里的并不是一个人!”我眉头一皱有些诧异的说。“从这些脚印看曾经开启过成吉思汗陵的人数众多。”

我们只是清理了很小的区域就发现这么多脚印,可以试想这诺大的平台上应该布满这样的脚印,成吉思汗的棺椁就安放于此,从地上散落的金银珠宝就能推测,这平台除了是为了设想四极四象七君阵外,另一个用途就是存放堆积数值不清的财富。

成吉思汗一生征战灭掉的国家多不胜数,而掠夺的财富却从未在任何文史中被提及,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那些根本难以用语言去描绘的金银珠宝曾经一定就堆积于此。

“有人开启过帝陵,并且搬空了这里所有的财富,甚至还有成吉思汗的遗骸。”我从地上拾起散落的珠宝看看四周被清理出的脚印震惊的说。

“可这也不对啊,从成吉思汗去世到现在被我们发现帝陵,这几百年来关于成吉思汗陵的位置一直是一个谜。”韩煜摇摇头诧异的说。“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得到鸿虚子遗留的书信,想必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里,什么人能在我们之前就进入过帝陵?”

“从这些脚印看也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并不是近代发生的事。”南宫怡蹲在地上仔细看了良久若有所思的说。

“还有一件更离奇的事。”顾小小站起身深思熟虑的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我们能找到,有其他人来过这里也不足为奇,可是……”

顾小小说到一半指着这宽敞的平台认真的说,从脚印看进来的人不止一个,数量多到我们无法想象,而这平台上曾经一定存放过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而如今却空空如也只剩下我们脚下零星散落的财宝,能搬空这么多财富不用想也知道需要很多人。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凡任何人见到这么多财富难免会有二心,可看这些脚印进退有条不紊根本不像是哄抢,很明显是有人在组织和命令,极其有秩序分工明确的在搬运。

“人多嘴杂,这么多人搬运如此庞大的财富,这几百年来竟然没有半点风闻泄露出来过。”太子心领神会的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按理说如此大规模的搬运,其中涉及参与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就没有人泄露过半点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出来?”顾小小点点头回答。

“军队!”萧连山眼睛一亮抬头看我们。“只有军队才能完成这样的事,因为军队要服从命令和指挥,不会像一盘散沙哄抢,来这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军队!”

军队!

南宫怡在口中反复念叨这两个字,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停在我们面前,她满腹经纶有理有据的告诉我们,自从元太祖成吉思汗统一蒙古,立国漠北,定国号为大蒙古国,到元世祖忽必烈定都汉地,将国号改为大元后,最后直到元惠宗出亡为止,共九十八年。

这九十八年的时间内以帝陵的位置来说,文史中从来没有记载任何一支军队来过此地,即便有军队来也应该是蒙古的军队,可这里毕竟是成吉思汗的帝陵,在蒙古人心中成吉思汗是不容许别亵渎和侵犯的,相信任何一个蒙古人即便知道这里是帝陵,也不会更不敢擅自开启,更不用说是搬运帝陵中的财宝和移动成吉思汗的遗骸。

即便是纪律再严明的蒙古军队,成吉思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若有人指使军队开启帝陵必定会引起哗变。

“并不一定要是蒙古军队,其他的军队一样也可以啊。”云杜若问。

“我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可事实上,到最后元惠宗出亡元朝覆灭,后面的是明朝和清朝,从平台上遗留的脚印看也有几百年时间,往上追溯也就这两个朝代,可也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深入过这里。”南宫怡很肯定的回答。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韩煜还在地上查询蛛丝马迹,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看年代应该很久远,弹去上面的灰尘露出暗红的颜色。

南宫怡蹙眉不语,从韩煜手中接过去看了半天,缓缓张开嘴震惊的说。

“这是军服,而且还是……”

“还是什么?”顾小小急切的追问。

“还是明军的军服。”南宫怡一边看一边诧异的说。“明军的军服长齐膝,窄袖,内实以棉花,颜色所为红,这种军服,学名叫鸳鸯战袄,多为对襟以便乘马,用铜铁制造甲片的形状,多为山字纹,制作精密穿着轻便。”

南宫怡所描述的正是她拿在手中的铠甲,看来我们的推测是对的,曾经的确有一支军队来过这里,将金碧辉煌堆积如山的财富搬运一空,这件铠甲应该是当时遗留在这里的。

“为什么会是明军?”南宫怡蹙眉不展疑惑的喃喃自语。“文史中完全没有明军深入漠北这么远的记载。”

“我想这个是可以解释的,不管到这里的明军是谁统领,获得这么多的财富已经是一件不能公开的秘密。”我来回走了几步若有所思的说。“为什么这几百年来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想必当年参与搬运这帝陵的所有兵卒都被屠杀,以此来保存这个惊天的秘密,既然能屠杀这么多人来保存一个秘密,又岂会记录在文史之中。”

“那要是这样的话就简单了,明朝破元而立曾经发兵攻到围剿元朝残余,只要搞清楚谁带兵进攻过这里,不就能缩小范围吗?”云杜若有些兴奋的说。

“明军围剿元军史称北伐,历史上有记载的一共有八次,发动北伐的人正是明太祖朱元璋。”南宫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南宫怡为了你让我们更了解那段历史,巨细无遗的告诉我们,记录在文史中的八次北伐都是从明朝建立之后,虽然元朝失去了对中原的统治,但仍然统治着广阔明朝地图的北方草原地区,全国许多地区如山西、陕西、四川、云南、贵州等,仍归元朝统治,明朝时刻感到重大威胁。

明太祖朱元璋决定北伐蒙古残余势力,稳定北部边疆,先后八次北伐遁入漠北的蒙元残余势力。

第一次北伐是明朝为肃清蒙古胡元残余部队而进行的大规模统一战争,元惠宗北逃上都后一直逗留在明的边境地区,并二次南侵以图夺回原来的大都复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