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鉴于北宋末年燕山一带在两年之内得而复失的前车之鉴,决定北征消灭北元,命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出兵进攻北元,明军此次北征大获全胜,元朝在近塞的残余势力遭到沉重的打击。

第二次北伐明军第一次北征沙漠,可因为轻敌冒进,主力中路军大败,北伐以失败告终。

第三、四、五次北伐均已明军胜出而告终,在第五次北伐结束后,明朝已把辽东纳入明朝势力范围。

第六次北伐的效果最为显著,朱元璋对塞外故元进行的第六次进攻作战,授命十五万人北征北元,北元大败同时根基被动摇,从此一蹶不振再难以和明朝抗衡。

第七、八次北伐事实上已经没有多少战略上的意义,仅仅是对北元残余的扫荡和碾压,北元自此已经没能力和明朝一决高下,这两次北伐均已大胜而告终。

“八次北伐发动的人都是朱元璋。”韩煜自言自语念叨半天,意味深长的说。“八次北伐朱元璋虽然未御驾亲征,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授命北伐的将领都是听命朱元璋的,会不会……会不会是朱元璋下令北伐的时候发现了成吉思汗陵,命军队搬运洗劫了这里。”

“有这个可能,历朝历代都是成王败寇,文史中之所以没有记载,这么大的动作又要掩人耳目,除了君王谁能做的到。”云杜若点点头认同的说。“如果说单单是统兵的将领得到这个宝藏,势必会传到朱元璋耳朵里,这些财富也会上交充公,何况除了朱元璋谁能下令封锁这个秘密。”

“这么说得到成吉思汗财富的人是朱元璋?”顾小小惊愕的说。

我一直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萧连山,或许在我们这些人里,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他。

“爸,您曾经找到过明十四陵,据说里面的财富也堆积如山,会不会明十四陵中的财富就是成吉思汗的?”

“不可能!”萧连山斩钉切铁的否定了我们的想法。“首先从这平台的面积看,里面的财富完全超出明十四陵数倍都不止,我找到的明十四陵中并没有这么多财富,甚至可以说就连冰山一角都不止,再者明十四陵里面的金银珠宝都是明朝历朝历代积累的,里面的东西传承有序,都是贯穿明代几百年的器物,而成吉思汗陵里面的财富大多应该是异域的,中原的东西应该少之又少,我在明十四陵中并没有看见有多少异域的金银珠宝,所以可以肯定,明十四陵里的东西绝对不会是成吉思汗陵的财宝。”

第八十章 靖难之役

萧连山说的这么确定,如果不是朱元璋的话,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统领明军来这里带走这么多难以想象的财富,而且还能做到如此隐瞒一点痕迹和风声都没留下。

“如果不是朱元璋,那只有可能是这八次北伐统兵的将领。”太子想了半天深思熟虑的问南宫怡。“这八次北伐都是由谁统兵的?”

南宫怡想了一下如数家珍的回答,第一、第二、第四次北伐朱元璋是命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统兵北征,第三次率兵的是西平侯沐英,第五次朱元璋命宋国公冯胜为征虏大将军,第六次率兵北伐的是永昌侯蓝玉为征虏大将军,最后两次均有燕王朱棣率兵亲征。

“你对文史甚为熟悉,你看这几个人中谁最有可能统兵来过这里?”太子一本正经的问。

“统兵北伐最多的是徐达,他是明朝开国功臣,智勇兼备,战功卓著,位于诸将之上,官拜丞相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朱元璋称赞其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南宫怡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徐达一生刚毅武勇,持重有谋纪律严明,屡统大军转战南北,治军严整功高不矜,名列功臣第一,明洪武十八年二月卒追封中山王,朱元璋誉之为万里长城,徐达一生忠义也因此最后能善终,朱元璋后来生性多疑屠杀功臣,徐达算是全身而退的人,至于财富方面并没有详述,但如果徐达得到成吉思汗陵的财富,以朱元璋的性格他怕是难独善其身。”

“既然不是徐达,那另外几个人呢?”韩煜问。

“西平侯沐英就更不可能,他是朱元璋的养子,算是德才兼备之人,云南平定后,沐英留滇镇守,其镇滇10年间,大兴屯田,劝课农桑,礼贤兴学,传播中原文化,安定边疆。”南宫怡摇摇头继续说下去。“朱元璋很器重他,不过沐英于太子感情甚好,因太子朱标的去世,遭受打击而患病,于太子死后的两个月,病逝于云南任所,年仅48岁,以他的个性就算找到这里得到的财富也会献给朱元璋。”

南宫怡一边说一边想,来回走了几步提到冯胜,南宫怡说此人也是明朝开国功臣,因累积军功而受封宋国公,不过此人喜读书通兵法,但为君愚忠本有机会保命可唯唯诺诺最终没能善终。

所诏列的德隆望重的勋臣有八人,冯胜居第三位,朱元璋年事已高,对人猜忌甚多,冯胜功劳最多,多次因小事违背了明太祖的心意,冯胜应召回京,两年之后,被赐死,诸子都不许继嗣。

南宫怡说冯胜心直口快完全不懂揣测圣意,像他这样没有多少城府的人又怎么能守住这么大的秘密,他绝对不会是来这里的人。

剩下的就是蓝玉,南宫怡引经据典告诉我们,明史中称其饶勇略,有大将才,可此人飞扬跋扈不知道明哲保身,在朱元璋的心中其结果可想而知。

中山、开平二王死后,蓝玉多次统领大军也多次立功,朱元璋对其优礼有加,蓝玉便日渐恣意骄横,蓄养了许多庄奴、义子,乘势横行霸道,蓝玉曾强占东昌民田,被御史查问,蓝玉大怒,将御史赶走。

蓝玉北征南返时,夜抵喜峰关,守关官吏没能及时开门接纳,蓝玉便纵兵毁关,破门而入,当初,朱元璋本欲封蓝玉为梁国公,因蓝玉有这些过失,便将梁字改为凉,并命人将这些过失刻在世袭的凭证上。

蓝玉犹不改过,侍奉朱元璋酒宴时口出傲语,军中将校升降进退,大权操于他一人。

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指挥告发蓝玉谋反,朱元璋深感不安,以谋反罪将其逮捕下狱,并被剥皮实草,抄家,灭三族,并株连蔓引,自公侯伯以至文武官员,被杀者约一万五千人。为警诫群臣,朱元璋手诏布告天下,并条例爰书为逆臣录,史称蓝玉案。

“虽然朱元璋清理功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蓝玉一介武夫有勇无谋,他既然心有反意若得到这庞大的财富,恐怕朱元璋要杀他,蓝玉早就反了。”南宫怡说完摇着头否定了蓝玉。“他应该不是带走这里财富的那个人。”

“那就只剩下朱棣了。”韩煜说。

“朱棣……”南宫怡蹙眉不语,抿着嘴细想了良久,缓缓意味深长的说。“其实我们想的太复杂了,以成吉思汗陵的地理位置,只要核对八次北伐中深入的地方也能看出端倪。”

“八次北伐谁统兵接近过这里?”我急切的问。

“一次都没有过,从第一次到第六次,北伐的意义主要是铲除元朝余孽,但当时元朝虽然退出中原但元气未伤,和明朝还能一决高下,这也是为什么第二次北伐明军失败的原因。”南宫怡一本正经的对我们说。“前面六次北伐,元军兵强马壮和明军不相上下,北伐只是在局部取的一定意义上的胜利,但不是战役上的全胜,所以之前六次北伐明军根本没有深入过漠北。”

“那剩下的只有朱棣了,最后两次北伐是由朱棣统兵,他深入漠北了吗?”萧连山也好奇的问。

南宫怡点点头又摇摇头,样子有些迟疑,细想半天对我们说,北伐在战略上取的真正意义的应该是第六次,明军大破北元自此元朝再无能力和明朝抗衡,只有退缩苟延残喘。

第七次和第八次北伐是由燕王朱棣统军,他的确是率军深入漠北最多的人,根据文史的记载,明廷以故元丞相咬住、太尉乃儿不花、知院阿鲁帖木儿等屡为边患,命燕王朱棣率师北征。

燕王率军出长城古北口,遂乘大雪直捣其营,攻其不备,师抵迤都,大军进围其营,乃儿不花等被迫投降,悉收其部落数万人、马驼牛羊数十万头而还。

“按照文史的记载朱棣最后一次北伐深入的地理位置,距离此处并不远,在这些统军北伐的将领中,如果说有人得到了成吉思汗陵的宝藏,还能秘而不宣除了朱棣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南宫怡意味深长的说。

“可对朱棣的记载中,他一生最精彩的一笔莫过于他登基称帝开创永乐盛世,但并没有任何关于他和宝藏有关的文献,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我诧异的问。

南宫怡默默点点头,来回走了几步,嘴里反复念着朱棣的名字,一边走一边对我们说,朱棣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具争议的帝王,有人说他谋朝篡位大逆不道,可若说到文成武功,朱棣雄才伟略智勇双全后来开创永乐盛世堪称是一代明君。

后世对朱棣的诸多评价中,笔墨最重的除了永乐盛世之外就要数朱棣登基为帝的过程,南宫怡环抱双手深思熟虑的告诉我们,朱元璋为御侮防患,在位期间曾两次分封诸子为藩王。

藩王各拥重兵,坐镇一方,其中尤以秦、晋、燕、宁诸王势力最强。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标病故,继立为皇太孙的朱允炆对诸王势大难制深感忧虑。

朱元璋晚年,功臣宿将被诛杀殆尽,北方军事均以诸王主之。不久,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先后死去,而燕王朱棣与周王朱橚及齐、代诸王均拥兵自重,多行不法,朝廷孤危。

朱允炆即位后,即与齐泰、黄子澄等密议削藩,以燕王朱棣势大难图,故削藩自朱棣同母弟周王始,周、代、岷、湘、齐诸王先后削夺,湘王自焚,余皆废为庶人。

建文元年发兵逮燕府官属,并密敕张信逮捕朱棣,张信为朱棣旧部,此时遂降朱棣,朱棣随即为备,以诛齐泰、黄子澄,为国靖难为名,誓师出征。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靖难之役。”南宫怡说。

“那这个朱棣还真是厉害,一个藩王竟然和整个大明朝抗衡,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以一己之力大败建文帝的。”我多少有些钦佩的自言自语。

“有很多原因,战事之初因北方诸将多朱棣旧部,降朱棣从战者甚多,朱允炆调兵五十万伐燕,筑垒九门围攻北平,朱棣亲自率精骑袭大宁,得其部朵颜三卫骑兵,均为蒙古骑兵,战斗力极强,兵力骤增。”南宫怡不慌不忙的给我解释。“当时,朱棣虽多胜,但损失颇重,而朝廷军源颇广,燕军于河北、山东一带所攻下的城邑,兵回后又为朝廷兵所据,可说来也奇怪,直到朱棣下镇江,攻陷南京靖难之役结束,朱棣都没有出现过兵粮紧张的局面。”

“朱棣仅仅是一个藩王,即便是拥兵自重但比兵力和财力,朱允炆应该远胜于他,靖难之役前后打了四年,朱棣竟然没被拖垮……”云杜若大为不解的自言自语。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们没打过仗不知道后勤补给的重要性,越是打仗兵粮钱财尤为重要,旗鼓相当的情况下比拼的除了谁的兵多将勇外,最重要的就是看谁的钱多。”萧连山在旁边意味深长的说。

“那朱允炆坐拥大明朝,比钱当然是朱允炆比朱棣多啊。”云杜若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眉头一皱重新环顾这空空如也的平台,很难用言语去描述这里曾经到底堆满了多少财富,我嘴角蠕动一下。

“如果……如果朱棣得到这里堆积如山的财富,朱允炆又岂是朱棣的对手!”

第八十一章 暗无天日

朱棣是唯一深入漠北最多的人,也是统兵最接近这里的人,大胆猜测朱棣或许在追逐北元残余的时候,深入此地无意中发现了成吉思汗陵。

他极有可能进入过这里,从我们发现的兵甲足以证明,搬空这里富可敌国财富的是一支军队,但至于朱棣是如何破除鸿虚子巧夺天工的机关和进入这四极四象七君阵就不得而知。

但如果真如同我们设想的那样,朱棣曾经秘密下令搬空整个成吉思汗陵,那以这里惊人的财富足以支撑朱棣以一己之力和朱允炆抗衡,莫要说是靖难之役只打了四年,即便打四十年,我想最后被拖垮的绝对会是朱允炆,毕竟这么大一笔难以数计的财富支撑,朱棣实际上已经坐拥江山。

至于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竟然没有半点被泄露过,这刚好和朱棣当时北伐的身份有关,第七次和第八次北伐,朱元璋都是命朱棣统兵,边塞军队全由朱棣节制,而这些军队都是跟随朱棣多年的部下,从文史中看朱棣两次北伐都没有班师回朝,而是直接返回驻地,朱棣即便命军队搬空成吉思汗陵偷偷运送回去,再将所有参与运送的兵卒一同坑杀,想必也无人能知。

“就算得到成吉思汗陵里面所有财富的人是朱棣,可这么多财富他会存放在什么地方?”韩煜疑惑的问。

“会不会他也效仿成吉思汗,把所有的财宝全都放在他自己的陵墓之中。”云杜若说。

“不会。”南宫怡摇摇头很肯定的说。“朱棣的陵墓被称为明长陵,为十三陵之首,陵园规模宏大,用料严格考究,施工精细,工程浩繁,营建时日旷久,仅地下宫殿就历时四年,但是明长陵早已被挖掘里面的地宫也被清理过,里面虽然金碧辉煌但出土文物不过数百件。”

“数百件?”韩煜一愣疑惑的说。“怎么这么少?”

“我们虽然不知道成吉思汗陵里到底有多少财富,但从这个平台的面积就不难看出,曾经堆积的金银珠宝一定难以估量,长陵又岂能放得下这么多的财富。”太子看看四周很平静的说。“朱棣就算要藏匿这批宝藏,他和朱元璋同样生性多疑,他能找到成吉思汗的陵墓,又怎么不会担心别人开启他的陵墓,所以朱棣怎么也不会把宝藏藏在自己的陵墓中。”

“你们看看这里,鸿虚子当年修建成吉思汗陵虽然我们不能亲眼看见,但也能知道工程有多浩大,毕竟要存放堆积这么多财宝,所要耗费的时间和人力都难以估量。”我指着诺大空旷的帝陵认真的说。“如果带走成吉思汗陵宝藏的是朱棣,他要存放这么多金银珠宝,势必也要修建一个地方出来,同样也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工程,除了修建陵墓的时候能名正言顺外,他如此大费周章的修建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引人注意,如果宝藏不在陵墓又会在什么地方?”

“这恐怕要从长计议,既然我们已经能确定成吉思汗陵宝藏易手到朱棣手中,那关于宝藏的追查就要重新开始。”南宫怡想了想对我们说。“不过容彦说的也有道理,要想藏匿数量如此惊人的宝藏,其工程势必浩大,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唯一有可能掩人耳目的只有明长陵,回去后我们从这方面着手调查,应该会有所发现的。”

回去后……

我想回去后的事已经不需要我的参与了,太子说我已经不能再重见天日,任何一缕阳光照射进我眼睛就会永远失明,其实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身边有一群生死与共的朋友,做着我很感兴趣的事,即便充满了危险和未知但能让我充实和无悔。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会结束在我出去的那刻,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沉默,他们应该想着和我一样的事,萧连山收起那把龙头荡魂枪,重重叹了口气向陵墓外走去,我能体会他此刻应该被谁都要难受,以至于他甚至都不愿意再和我多说一句话。

他落寞的背影写满了无助和亏欠,可我心里清楚其实他从来没有欠过我什么,云杜若撕下衣角缠绕在我眼睛上。

“你这是干什么?”我诧异的问。

“我哥说你不能再重见天日,意思是说只要你眼睛不见阳光就可以。”云杜若不由分说的把我眼睛结结实实捂住。“出去后你就别睁开眼睛,我扶着你回去,暂时想保住你眼睛,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治好你的。”

“对啊,杜若这办法挺好,你就憋屈一段时间,我回去问我师傅,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治好你眼睛。”韩煜从身后拍拍我肩膀关切的说。

我淡淡一笑已经看不见东西,在云杜若的搀扶下我步履阑珊的向外走,直到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明亮,我知道应该已经到了我们最开始进来的入口,从来没感觉能看见阳光是见多奢侈的事,往往很多事拥有的时候从来不曾珍惜,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弥足珍贵。

“我还有一件事想做。”我站在帝陵的入口处聆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很平静的说。

“你还想做什么事?”萧连山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

“我还想重新看看大家的样子,铭刻于心此生不忘。”

我说完义无反顾的摘下眼前云杜若为我绑缚的衣布,我背对着阳光看着他们所有人,云杜若他们应该是没想到我居然会摘下来,都用惊讶和慌乱的眼神看着我。

若说不怕失明,那是假的,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在黑暗中渡过,我其实比谁都要害怕失去光明,可我更害怕失去身边的这些人,即便是我按照她们所说暂时不睁开眼睛,可我心知肚明这眼疾根本没有医治的办法。

如果说有,那就仅剩下云杜若的血,以她的性格为了我会继续割破手腕千方百计哄骗我喝下她那唯一能净化血菩提剧毒的血,我的光明需要耗消她生命来延续。

即便云杜若心甘情愿为我这样,可我也做不到去心安理得的接受,还有萧连山,那个给过我父爱的男人,他一生都奉行忠孝仁义,可我却在他身上仅仅学到了固执,而且还是伤害他的固执。

如果……

如果我当初能听他的话,或许现在就不是这样的,或许我真的失明了他也就不会再为我担心,从来都没有真正去体谅过他的苦心,在我记忆中他是年轻和伟岸的,但这一次见到他才意识到,那些记忆已经仅仅是儿时的回忆,岁月终究能战胜一切,包括我面前的萧连山,他是真的老了,迟暮的让我有些莫名的心痛。

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也是时候该为他做点什么,我想萧连山是最不喜欢我出事的人,我的双眼失明或许他比我还要难受,可这样却能让我面前这个迟暮苍老的人安心。

他要的仅仅是我的平安,这一点我应该能带给他,算是对他最大的慰藉和报答。

我认真凝视面前每一个人,其实不用看我也能把他们的容貌铭刻在心中,只是想再看一眼,记住每一个人微笑的样子,可惜他们现在都笑不出来。

云杜若冲上来,她还没有放弃,她想捂住我眼睛,我看见她眼角的晶莹,那一刻心中犹如被融化,我对她柔情一笑缓缓转过身去。

初升的旭日是那样的漂亮,万道霞光宛如一层薄薄的金纱覆盖在大地上,我极目远眺从远山中升起的红日光耀夺目,一缕阳光照射进我眼睛里,我一直强忍的眼痛突然消失,眼睛又恢复了从前的光明,我已经很久没这样清楚的看过东西。

连绵起伏的群山下大漠的苍茫和浩瀚尽收眼底,有一种莫名的豪迈和激扬,可那秀美的景致仅仅在我眼中停留了片刻,就开始变的浑浊和模糊,眼前好像有一层膜慢慢的在覆盖,明亮从我眼睛中逐渐的消失,直至最后一抹阳光消散在我眼前,我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身后被云杜若紧紧的抱着,她扬起手无力的捶打在我后背,我能感觉到她紧贴我后背的脸颊有液体在慢慢浸透进我身体,温暖而潮湿。

我很轻松的翘起嘴角,摸索着抚摸到她的手背,淡淡笑着对身后的她说。

“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可最美的一直都在我心中。”

第八十二章 夜观星象

云杜若牵着我的手小心翼翼扶着我往前走,离开肯特山脉的第三天我们进入草原,入夜后就扎营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只是我已经看不见那令人心潮澎湃的景象。

忽然有一种久违的轻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眼睛虽然失明可我却不用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或许我已经开始慢慢习惯黑暗的世界,也习惯了云杜若牵着我的手漫步在这寂静的草原上。

云杜若告诉我,我的眼睛被一层坚硬的膜所覆盖,太子说这叫金刚芒,佛陀避世的时候为防止杂念由眼而入,以金刚遮目万千烦恼难侵其身,在佛教中,金刚以其譬喻坚固、锐利、能摧毁一切,成为坚固、不灭的象征。

金刚芒非人力可摧毁,根本没有医治的办法,云杜若问过太子如何才能破除金刚芒,太子摇头说但凡佛陀修成正果,金刚芒自然会消失,但我根本没有修为金刚遮目犹如天谴,怕是此生难以再重见天日。

云杜若告诉我那白色的金刚芒遮挡在我双眼上,完全看不见眼睛,即便我睁开也只有一层白色吓人的眼球,我看不见丝毫的光线,犹如堕入无间地狱的混沌黑暗之中。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我茫然的向前走忽然好奇的问。

“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云杜若的笑着传到我耳里,坚定而执着。

我笑,由衷的惬意,她亦然说的那样,现在变成我的眼睛,我们两人漫步在草原上,云杜若给我描述着眼前的景象,漫天的繁星点缀在清澈的夜幕上,夜风吹拂着青草层层起伏宛如海浪。

在这伴随着青草芬芳的海浪中,我隐约听到有风铃的声音,但不是云杜若手腕上戴着的那串。

云杜若的脚步停了下来,我诧异的问。

“怎么了?”

“前面有人!”云杜若的声音变的有些意外,但我听的出并没有担心在里面。

“谁在那里?”我好奇的问。

“……”云杜若迟疑的停顿了片刻,牵着我的手往前走,言语有些轻松和期盼。“是我们在鬼市遇到的那人。”

我一怔怎么也没想到那人会出现在这里,好在我想他应该不是我们的敌人,否则有一个这么难缠的对手始终是件麻烦的事,只是一时半会完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杜若停了下来,我听见那悦耳的风铃声在我左侧回响,我向那边转过头去,一脸的苦笑。

“不要告诉我,在这里遇到你又是因为我们有缘。”

“看不见也好,尘世繁杂眼见多污浊。”那人的声音传来竟然对我眼盲的事一点也不惊奇,声音威严而沉稳,我感觉他的手指着我胸口。“用心看大千世界才能大道天成。”

“这么说你也想和我一样?”我戏虐的笑着反问。

“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宁愿像你这样不问世事眼不见为净。”那人笑意意味深长依旧透着我看不懂,现在是听不懂的落寞。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云杜若还是纠结着前面的问题不放。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这别样风光他处难寻,一时兴起率性而至。”那人欢颜对答如流。

我听见那人坐下的声音,淡淡一笑扶着云杜若的手也坐到草地上,我心知肚明他所说不过是托词,这人本事深不可测每次遇到他虽然看似随意闲聊,可屡屡为我指点迷津,他如今出现在这里怎么可能是兴致所致,分明是有意在等我。

“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你叫什么?”我轻描淡写的问,有一种朋友之间的闲聊,虽然和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久违的熟悉。

“不一定。”

“不一定?!”云杜若都忍不住笑出来。“这么说你还有几个名字?”

“好像有两个。”

“你什么会有两个名字?”我听他这话不想是搪塞,好奇的问。

“有时候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人的声音有些无奈。

“谁?你变成谁?”云杜若饶有兴致的追问。

“……”那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声音向我传过来。“你早晚会知道的,不过我想你可能会后悔知道我那个名字。”

“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朋友说你是深不可测的高人,可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说话如此老气横秋,高人,你在这里等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等的不是你。”

“那你等的是谁?”云杜若诧异的问。

“你。”那人的声音转到云杜若的方向。

“我?!”云杜若很惊讶的愣了片刻。“等我干什么?”

“初见你时我观你面相,河目海口,食禄千钟,铁面剑眉,兵权万里。”那人应该是对着云杜若在说,声音很威严。“你他日必定穆桂英挂帅,统兵带将之人。”

“这也让你说对了,我小时候有个看相的也是这样告诉我爸的,开始的时候还真没相信,后来当了警察,仔细想想也算是应验了,干的还真是统兵带将的事。”云杜若很有兴致的回答。

“哈哈哈,一叶障目自以为是,你到现在根本没明白这相文的意思。”那人放声而笑豪气干云。

“不对啊,韩煜说给杜若看相的相师的相术造诣已经登峰造极,观幼时杜若眉目一眼便能定她前程分毫不差,你为什么说是错的?”我疑惑的问。

“相师给她批命批的没错,错的是她一直没有领悟这几句话真正的含义。”那人语重心长的回答。

“这几句话还有什么含义?”云杜若好奇的问。

“眼为四渎之二河,口为百纳之海,目若光明而不露,口若方正而不反,贵显,食禄之人也。谓之河目海口者,言有容纳而不反露。”那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告诉云杜若。“你眼明有神,而口若海口,百川归海之相,富贵双全。”

“这些和韩煜说的是一样的啊。”我摊着手不以为然的问。

“铁面剑眉,兵权万里,她一直不明白的是这两句话的含义。”那人沉稳的回答。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杜若追问。

“铁面指的是神气,神气里若铁色也,刚正不阿正气凛然,而女生剑眉,棱骨起如刀剑,此相乃计罗谋横于天位,水气远居于火方,兵权万里之兆。”那人不慌不忙的对云杜若说下去。“兵权万里是说你日后会统兵带将,你却以为当了警察就应验了这句话。”

“……”云杜若迟疑了半天茫然的问。“我当警察也是带着下面的兵,是应验了啊。”

“兵权万里!”那人加重语气声音变的威严。“是说你日后会统领千军万马,麾下虎狼百万听其号令,是指你将来会是将帅之人。”

……

我和云杜若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云杜若抽笑出声,听她的笑声透着完全不相信的戏虐,事实上我也想笑,毕竟那人的话未免说的太夸张,可我却发现云杜若的笑声越来越不连贯,慢慢消失在我耳边。

“你……你该不会是说真的吧?”云杜若用震惊的语气问。

听的出云杜若的惊讶,想必在云杜若笑的时候,那人一定用那威严的令人莫敢仰视的目光看着她,以至于云杜若如今都有些诧异。

“君无戏言!”

这四个字从谁口中说出来都显得做作,可唯独从我身边这人口中说出来却有一种令人不敢质疑的威烈,我现在已经看不见他的样子,但越是这样我的想象反而变得更加丰富,恍惚间我感觉那人真的像是坐在高殿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只有高高在上的帝君才有那样的气势和威严。

“我……我这样子能统领千军万马?”云杜若应该是怯于那人的威势,也不敢在笑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不对吧,我哪儿有这本事,何况谁听我的啊。”

我听见那人站起来的声音,好久没听见他言语,我问云杜若他在干什么,云杜若告诉我那人一言不发望着繁星点点的天际。

我本想问那人在看什么,忽然听见他沉稳威严的声音。

“此地观星甚佳,前日我夜观天象,主星晦暗但客星明闪,今日月暗星明,月乃阴祖,其光芒为阴之精华,今日光辉被闭完全是因为那客星耀动。”

“天上真的有一颗好明亮的星星,周围的星光完全不能企及,就连月亮都退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云杜若在我耳边描述。

对于道家之术我和云杜若完全是一头雾水,不过听那人说的似乎有理有据,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