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答应帮丰城明夫找寻成吉思汗陵的下落。”我重重叹了口气,听他的故事多少有些让人感觉无奈,我突然发现对聂浩然有些恨不起来,如果换成是我,为了云杜若我何尝不会和他一样。

“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丰城明夫的态度很强硬,我当时并不清楚这成吉思汗陵的秘密是什么,我只想要和真衣长相厮守,我便答应了丰城明夫的要求。”

聂浩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颤巍巍的端起来对我说,他为了真衣违背祖训,偷偷私下想和十八赤狼的后裔却的联系,可他保管的名册已经已经给另外一个人,在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名册上所记载的名字和地址的用途,根本没有记下来。

所以聂浩然只好去见保管名册的人,我想他说的应该是温儒的父亲,聂浩然点点头继续说,他向温儒的父亲透露出纹身的秘密,另他没想到的是,温儒的父亲同样也是研习历史的人,而且他早已洞察出纹身的秘密,但并没有同意和答应聂浩然的要求,并且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聂浩然。

没有名册根本无法找到其余的十七人,聂浩然没有办法只要返回东瀛,硬着头皮打算去求丰城明夫成全,并向丰城明夫保证下一次二十年的聚会时,会想方设法得到全部的纹身和数字作为交换给丰城明夫。

“我再一次去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房子,房间依旧阴暗即便是白天也拉着厚厚的黑窗帘,整个房间看不见一丝的光线,走进去就感觉进入了地狱一般阴森。”聂浩然喝了一口茶平静的说。“丰城明夫当时让我坐下,就如同现在一样沏茶推到我面前。”

聂浩然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低沉的说,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丰城明夫似乎并不在意他空手而归,反而告诉了聂浩然一个更大的秘密,关于成吉思汗崛起和西征的真相。

聂浩然一直在研习这方面的课题,等到丰城明夫说完他瞠目结舌的不知所措,也是在那一天他第一次知道了那场旷日持久最终以血族惨败逃逸的历史。

聂浩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先祖一直对抗和击败的竟然是一支不死的嗜血大军,对此聂浩然对自己的先祖更加的崇敬和自豪,但并不明白为什么丰城明夫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直到丰城明夫告诉他,在成吉思汗击溃血族大军后,血族知道没有能力再和成吉思汗抗衡,只有忍辱偷生等待下一次崛起的机会,在那场差一点就彻底毁灭血族的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血族为了躲避成吉思汗的追杀,东渡扶桑从此隐姓埋名,并借助血族的强大优势很快建立的财阀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但为了不引人注意,财阀一直刻意的保持这低调,血族拥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但每一个血族的心中从来没有对此贪婪过,因为这些仅存的血族都有一个相同的目标,就是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因此这几百年来血族一直借助财力不断派人在中原探寻成吉思汗陵的确切位置,可自从成吉思汗死后这个秘密似乎无人知晓,直到聂浩然的出现……

“那个时候我才惊愕的看向丰城明夫,他描述的那个邪恶的种族是永生不死的,惧怕阳光只会在夜晚出没,我忽然意识到那个房间中为什么没有光线,为什么丰城明夫的样子一直没有改变。”聂浩然深吸一口气无力的说。“丰城明夫并没有隐晦,而是走到窗边,小心翼翼的拨开那厚重的黑色窗帘,一抹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他缓慢的把手指放到阳光下,我看见他苍白的手顷刻间被灼伤溃烂。”

第一百零九章 绝路

聂浩然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嘴角蠕动一下,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和无助,又开始剧烈的咳嗽,那张白色的手帕如今已经变成血红,看着他佝偻的腰和痛苦的表情,我心中都有些不忍,他居然在嘴角挤出一丝嘲讽的苦笑。

“是不是很可笑,我的先祖奋不顾身将血族击溃并驱赶至东瀛,我想命运给我和丰城明夫都开了一个玩笑,曾经生死残杀的敌人,而如今作为令血族咬牙切齿恨不得挫骨扬灰的赤狼后裔,竟然爱上血族首领的女儿……”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聂浩然,听到这里我忽然发现有些恨不起来,如今在我眼中他不过是一个无助而绝望的老人,就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样,命运的确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如果他认识的是别人,我想聂浩然会和他期望的那样,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可他偏偏爱上的是曾经死敌的女儿,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

“后来……后来你和真衣怎么样了?”我关切的问,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聂浩然说他曾经和真衣幸福的生活了二十年,那就是说……真衣……真衣不是血族?!”

“不是,后来才知道,血族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他们的繁衍不过是靠感染正常人,真衣是丰城明夫的养女,由始至终真衣都不知道丰城明夫是血族,或许丰城明夫也有偶尔的怜悯,他把真衣当一个正常人收养在身边,后来仔细想想应该是真衣研习的课题对他至关重要的原因。”

“那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平静的问。

“丰城明夫说完这一切后意味深长的问我是不是爱真衣,我以为丰城明夫是心疼真衣,毕竟是他养大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我当时可笑的以为他会怜悯我和真衣。”聂浩然表情越发的痛苦,我看见他手紧紧握着茶杯很用力。“什么狼族和血族的仇恨也好,什么先祖和他们的残杀也好,我可以不在意,那不是我的人生,我什么都可以放下,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和真衣在一起。”

“丰城明夫是血族的首领,这些血族残余忍辱负重几百年就是为了重新崛起的那一天,他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唯一的机会。”我默默叹了口气淡淡的说。

“可我当时并不懂这些,只是简单的以为丰城明夫会成全我和真衣,点头向他承诺真的很爱真衣。”聂浩然握着茶杯的手越来越用力,我看见他手臂上暴露的青筋。“丰城明夫对我阴冷的笑,问我是不是不管真衣变成什么样都爱她,我想都没想回答至死不渝。”

“然后呢?”

“然后丰城明夫把真衣还给了我。”

“……”我一愣诧异的看向聂浩然,没想到丰城明夫竟然会这样做,刚想开口继续问下去。

当!

聂浩然手中的茶杯竟然被他硬生生捏碎,锋利的瓷片割破了他的手,鲜血流淌在茶桌上四处蔓延,我看见聂浩然并没有松手,越是用力瓷片陷入他手越深,他似乎并不在意这疼痛,脸上的愤怒溢于言表。

聂浩然声音愤恨的说,丰城明夫带着他见到蜷缩在角落中的真衣,不过聂浩然已经不敢肯定那还是不是他熟知而深爱的女人,因为面前的真衣容貌又恢复到他初见她的样子,只是在真衣的脸上已经没有往昔那笑颜如花的微笑。

丰城明夫走到真衣的旁边,轻轻拨开厚重的黑色窗帘,阳光投射进来落在真衣的手臂上,顿时被灼伤溃烂,聂浩然看见真衣惊恐的躲向黑暗的阴影中,旁边是丰城明夫阴沉的笑声。

“他……他把真衣变成了血族?!”我终于明白和理解聂浩然的愤怒,那种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的永生不死其实本身就是最恶毒的诅咒,从那一刻起,聂浩然和真衣就是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而聂浩然期盼的一切即便是再简单的要求也再也回不去。

“我见到真衣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丰城明夫把她变成血族,必须靠鲜血才能维系她的生命,可真衣善良并不愿意吸食人的血液。”聂浩然表情痛苦的抬起手,看着滴落的鲜血说。“我怎么能忍心看她如此痛苦,割破自己的手腕让她喝下去,可真衣说她宁可死也不会变成怪物,如果她喝了血就是向丰城明夫妥协。”

血族如果不吸血就如同我们不进食,最终都会被活活饿死,我由衷敬佩真衣的善良和骨气,可我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丰城明夫并不介意真衣最后会不会吸血,如果不吸食的话会生不如死,聂浩然势必会不顾一切想办法救她,如果吸血变成真正的血族,聂浩然同样也会救她,结果对丰城明夫来说都一样。

丰城明夫要的就是断绝聂浩然所有的退路,只有这样聂浩然才会彻底失去侥幸的希望,我在心里厌恶的想到丰城明夫,那到底是多邪恶而冷血的人,为了达到目的自己的养女也能被当成筹码和工具。

“真衣怎么都不肯吸我的血,她奄奄一息的告诉我,她本来想拉开窗帘一死了之,可是丰城明夫警告过她,若是真衣自己寻死,丰城明夫一定会杀掉我。”聂浩然抬起的手抖动的厉害声音痛苦的说。“真衣苟延残喘就是为了忌惮丰城明夫而保护我,为了我真衣一直痛苦的活着。”

“丰城明夫一心想要复兴血族,你是他唯一的希望,为什么他还要把你逼到绝路?”我大为不解的问。

“这正是丰城明夫想要的结果,他就是要把我逼上无路可退的绝境,因为丰城明夫告诉我另一件事。”聂浩然无力的回答。“他只有断绝我所有的退路,他才能确信我会帮他去完成那一件事。”

“什么事?”

“还有一个可以把真衣治愈的办法。”

“什么办法?”

“丰城明夫告诉我,只要我能找到成吉思汗陵的确切位置,成吉思汗的血有净化血族的能力,只要我能拿到成吉思汗的血就能够治愈真衣。”

这一点我想丰城明夫并没有欺骗聂浩然,说到底血族终究是因为血液病变导致的变异,成吉思汗的血之所以能净化血族,说明成吉思汗身上有这种病的抗体,他的血液不但能杀死血族同样也可以治愈血族。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丰城明夫就变成我永世唾弃和诅咒的名字,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可看着真衣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最终还是妥协的答应了丰城明夫的要求。”聂浩然无助的对我说。

他本应该是我的敌人,可此刻我却对他没有半分的敌意,对面的聂浩然落在我眼中仅仅是一个被逼迫的走投无路的老人。

曾经他的先祖不惜以命为代价追随成吉思汗东征西伐,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把邪恶的血族赶尽杀绝,可谁曾想到十八赤狼的后裔竟然最终屈服在血族残余的面前,多么可笑的事,但又是那么无奈和绝望。

聂浩然任凭手中伤口的鲜血滴落,他似乎对生命一点都不在乎,我想至今还在支撑着他的仅仅是那个深爱着的真衣。

“丰城明夫告诉我,他有办法暂时维系不肯吸食鲜血真衣生命,不过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聂浩然看着我默默的说。“我原本以为只要聚齐十八后裔身上的纹身便可以找到圣主的陵墓,可丰城明夫却阴沉的笑着告诉我另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诧异的问。

“丰城明夫派人送走奄奄一息的真衣,他要告诉我的话分明不想真衣知道,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可回答我的并不是他。”聂浩然淡淡的说。

“那是谁回答你的?”我茫然的问。

聂浩然停顿了一下后慢慢告诉我,等真衣离开后,他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传来,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那里还坐着人,黑暗中聂浩然看不清那女人的脸,不过那声音聂浩然却还记得。

丰城明夫看见他胸口纹身时想要杀他,就是那个女人的声音阻止了丰城明夫,随着那声音的响起,聂浩然看见女人的身上穿着红衣,上面绣着精美的朱雀图案。

……

我眉头一皱,又是朱雀!

从聂浩然讲述的故事时间跨度看,前后有二十多年,这个我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只知道叫朱雀的女人一直在密谋和策划所有的事,丰城明夫对她也言听计从,想必是把血族崛起的希望也寄托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她对你说了什么?”我急切的问。

聂浩然深吸一口气,无力的把手低垂下去淡淡的回答。

“后来我才知道她为什么当初要阻止丰城明夫杀我,就连丰城明夫都没有意识到我对他有多重要,并不是因为我能帮他聚齐藏有圣主陵墓秘密的纹身地图,真正重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第一百一十章 蜕变

我想朱雀告诉聂浩然的应该是十八赤狼和成吉思汗为了抵抗血族,向十殿阎魔订立阴契暂时借用阴兵的事,聂浩然对着我慢慢点点头,从丰城明夫口中他得知了圣主统帅十八赤狼一生东征西伐的敌人是一支邪恶的不死大军。

而朱雀却告诉了他成吉思汗是用什么办法打败这支由死亡笼罩的邪恶军团,可他还是不明白阴契到底意味着什么。

“阴契是用活人死祭亡魂,成吉思汗和你的先祖是向十殿阎魔订立契约,所有他们才有暂时驾驭阴兵的能力,但是既然是契约早晚有兑换的一天。”我默默叹了口气淡淡的说。

“我问丰城明夫是不是只要我找到成吉思汗陵就可以救真衣。”聂浩然手掌上的伤口已经凝固,暗红的血渍触目惊心,他缓慢的说。“丰城明夫没有回答我,而是那个女人告诉我,找到成吉思汗陵不过是第一步……”

“只有成吉思汗的血可以净化血族,不过成吉思汗也未雨绸缪,想到有一天血族会卷土重来,他的血对血族是最大的恐惧和希望,血族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得到。”这件事我已经从萧连山那里听闻过,不慌不忙的对聂浩然说。“所以装有成吉思汗血液的银瓶由冥界神王掌管,只有兑现契约才能召唤出神王,这就意外着不但要找到十八赤狼的后裔,还要……还要用十八地狱刑法的方式杀了他们来兑现契约。”

“对,只有这样装有成吉思汗血液的银瓶才会重现,那个女人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就就预示着作为十八赤狼的后裔,最终都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兑现这个承诺……”聂浩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包括我在内。”

“你……你早就知道如果要救真衣,你势必要死,你……你还是做了!”我吃惊的看向聂浩然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给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年,足够了,如果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的话死亦何惧。”聂浩然很平静的回答,他把手放在清水中清理干净,然后仔细的包扎好,似乎之前的愤恨已经慢慢平息。

“十八赤狼曾经都是歃血为盟的兄弟,你们作为他们的后裔,身上都流淌着狼族的血,你知不知道一旦让血族得到成吉思汗的血会意味着什么?”我皱着眉头加重声音问。

“知道,当然知道,那个女人在我面前没有丝毫隐晦的全告诉我,似乎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任由摆布的傀儡。”聂浩然点点头一边清洗茶桌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血族一旦得到成吉思汗的血液,会不再惧怕阳光,一支可以在白天出现永生不死的大军重新崛起带来的只有死亡。”

“你既然知道还肯帮丰城明夫他们?!你的先祖为了阻止这场浩劫宁可放弃生命。”我义正言辞的问。

“你今晚为什么会来?”聂浩然忽然很认真的问我。

……

我一愣,这才想到我今日来这里的原因,我是来救云杜若的,孤身前来不计生死,我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即便再危险也在所不辞。

“你不是回答不出来,而是你明知道单枪匹马来这里凶多吉少,可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因为这里有值得你放弃一切的人。”聂浩然重新生火煮水语重心长的说。“现在的你就是当时的我,不要给我提什么天下苍生或者忠孝仁义,我不过是一个想简简单单过一生的普通人,我要的不过是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与子白头仅此而已。”

我嘴唇蠕动一下,明知道聂浩然是错的,可是我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甚至现在我都有些质疑他的对错。

“我没想过要伤害谁,挟持云杜若不过是想让你静心听完我这个故事,或许只有这样你才会体会我当时的心情。”聂浩然擦拭着手心平气和的说。“如果当时那人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舔舐着嘴唇忽然发现我竟然回答不了聂浩然这个问题,设身处地的想想,我若是他或许选择也会一样。

“那是救真衣最后的机会,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那个女人可以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一切,就是知道我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聂浩然声音低沉的说。

“所以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并不遗余力的把十八赤狼后裔全找到交给丰城明夫的血族屠杀。”这本事让我可以对他厌恶的事,可如今从我嘴中说出来却透着无奈。

“不!有一件事你一直都错了,我的故事还没讲完。”聂浩然淡淡的摇着头忽然抬起手,看着伤口浸透出来的血渍。

“什么事我错了?”我茫然的问。

“关于和十殿阎魔订立阴契,我的先祖当年歃血为盟,十八人同心同命以活人祭祀十殿阎魔,等到这个契约要兑换的时候,必须自己兑现誓约,如果是被其他人杀死的,那这个契约就失去意义。”

“……”我一怔惊讶的看向聂浩然有些激动地说。“之前被杀死的十七人都是被血族残余杀的,这样说起来,这个契约已经被废掉了,他们是无法召唤出神王更无法得到成吉思汗的血瓶!”

“如果是他们杀的当然得不到。”聂浩然提起沸腾的清水漫不经心的回答。

“如果……”我眉头一皱,聂浩然这话中分明有其他的含义,我一时半会领悟不了。“如果是什么意思?”

“十八赤狼在订立契约前歃血为盟,十八人同心同命要兑现契约必须十八人都各自死祭十殿阎魔,或者……”聂浩然往面前的茶杯中倒茶,手又如同最开始那样纹丝不动,半滴水都没有溅落出来。“或者由其中一人完成!”

我顿时目瞪口呆的看向聂浩然,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他的如果是什么意思,扶桑人即便用十八地狱的刑法方式杀掉这些人也没有任何意义,要么十八赤狼的后裔自己兑现阴契,要么由他们其中一人完成这个仪式。

“那……那十七个人是……是你杀的?!”我震惊的看向聂浩然。

聂浩然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始终看着自己的手和浸染出来的血渍,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对面这个年过半百怎么看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竟然会杀掉那么多人,而且还是用那样令人发指的方式。

“我本来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平凡的和真衣过完一生,我从来不曾伤害过任何人,扪心自问我是善良的,至少本质是这样,可他们……丰城明夫却要把我变成一个残暴的野兽……”聂浩然缓缓放下手,忽然深吸一口气。“不过,丰城明夫最终还是做对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诧异的问。

“如果丰城明夫想要的是一个嗜血残暴失去人性没有怜悯的野兽,那……那他做到了。”聂浩然那睿智的目光中一丝阴沉闪现出来,透着恶毒的愤恨和杀戮。

我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对面这个行将朽木的老人,可以说他恶贯满盈,也可以说他背信弃义,甚至是不仁不义,但这一切却都比不上他眼中的无奈和绝望。

聂浩然双手把茶杯送到我面前,我迟疑的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聂浩然缓慢的放在我面前淡淡的说。

“那女人一定对丰城明夫很重要,以至于丰城明夫在她的面前言听计从,她屏退了丰城明夫后,教会我一件事,并承诺我一件事!”

“她……她教会你什么?”我茫然的问。

聂浩然不慌不忙的继续说下去,他是从事历史研究的,学的都是历史知识却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杀人,可是血族有一种很奇异的特性,只要吸食血族的鲜血就能获取他们的力量和能力,但是自己却并不会被感染。

那个女人教会了聂浩然如何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变成失去人性的野兽,为了种族的延续丰城明夫在所不惜,他让聂浩然吸食了种族中最强大的十个血族的血。

“我虽然没有变成向他们那样只能躲在阴暗中不敢见天日的怪物,但我却拥有了他们无法企及的力量和能力,虽然我依旧会生老病死,但是在他们的面前我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弱者。”聂浩然的面色渐渐变的阴沉。“我第一次可以用蔑视的眼神去看那群肮脏的怪物。”

我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聂浩然,在此之前我一直都认为他是无奈的,因为在邪恶的血族面前他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听完他的话我才意识到,坐在我对面的这个老人或许才是我们最强大的对手。

一个羸弱无助的人一旦强大起来,一定会把自己所有遭遇的侮辱和仇恨都洗涤干净,看来聂浩然的故事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血族首领

或许在整个血族残余中除了丰城明夫之外,聂浩然俨然已经是最厉害的那个人,不过我现在更好奇朱雀到底给聂浩然承诺了什么,以至于聂浩然会心甘情愿的违背初衷把自己变成嗜血的野兽。

“你不想知道我亲手杀的第一个人是谁吗?”聂浩然很平静的反问我。

我茫然的摇摇头,开始感觉对面的他对生命没有丝毫的敬畏。

吸食完最强大的十个血族残余后,我去找丰城明夫,那个我永世都会诅咒和唾弃的人,只不过站在他面前时,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可谓得到他怜悯和同情,甚至奢望他成全我仅有愿望的聂浩然!

聂浩然的声音充满了恶毒而阴冷的仇恨,我能体会聂浩然的心情,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丰城明夫,把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也是他。

“他最不该做的是伤害了真衣,他毁掉了我一切在乎和珍贵的东西,所以……”聂浩然深吸一口气忽然嘴角露在淡淡的冷笑。“所以我也要毁掉他!”

“你不可能是丰城明夫的对手……”我惊讶的看着聂浩然,他虽然通过吸血的方式获取了强大的能力和力量,可是丰城明夫毕竟是血族的首领,他能让聂浩然得到这一切不可能不顾忌聂浩然会反噬复仇。

“对,我不可能是丰城明夫的对手,我险些就死在他手中,当然我心里很清楚在我帮他完成对丰城明夫至关重要的任务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会暂时留着我的命。”聂浩然冷冷一笑轻蔑的说。“我虽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有人却能轻而易举的打败他。”

“……”我一愣惊讶的和聂浩然对视,作为血族的首领他的能力显而易见,我虽然没有见识过,可在萧连山的寿宴上,仅仅是丰城明夫手下的吉田半藏和宇都宫城还有浅尾舞都让我们难以招架,何况是凌驾于这些血族残余之上的丰城明夫,竟然还有人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他。“谁?”

“之前我告诉过你,那个女人教会我一件事,并且还承诺了我一件事。”聂浩然漫不经心的回答。

朱雀!

朱雀承诺聂浩然的事就是帮他打败丰城明夫!

那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有多强大,以至于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败丰城明夫,她操控这一切显然已经不是在帮丰城明夫完成血族崛起的夙愿,她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

“我不是丰城明夫的对手,甚至在他面前我即便拥有血族最强大的十个人的能力可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我躺在地上看着丰城明夫高高在上蔑视的嘲讽,他不屑一顾的看着我,眼中透着的是嘲笑和阴冷,我以为到死都无法向丰城明夫清算他的罪孽,直到那个女人出现……”

我第一次在聂浩然的目光中看见敬畏,真正心悦诚服的敬畏,完全是因为他提及的那个女人,他告诉我那个女人遵循并且兑现了当初给他的承诺,让聂浩然没想到的是,如此强大和不敢奢望能打败的丰城明夫在那个女人的面前竟然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聂浩然给我描述了当时发生的事,那个女人甚至什么都没做,一纸符文夹在她两指之间,丰城明夫竟然连动弹的机会都没有,丰城明夫惶恐的看着那个女人,应该意识到自己的结局,他口中嘶喊和咒骂着,可一切都是徒劳,聂浩然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仇恨和愤怒面对无法反抗的丰城明夫,聂浩然吸食了他的血液。

闻声赶来的血族残余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的变故,可没有人敢上前只能呆滞惊恐的站在原地,聂浩然吸食完丰城明夫的鲜血,转过身满嘴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渍,他用恶毒的眼神看着那些厌恶的血族,在宣示自己再也不是曾经的弱者。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拉开了那厚重的黑色窗帘,阳光从外面瞬间投射进来,聂浩然一手掐着失去力量和能力的丰城明夫脖子,如同曾经他在汤池掐自己一样,聂浩然要把所有的仇恨都清还给这个毁掉他一切的人。

阳光下丰城明夫被聂浩然高高举起,他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中浑身被灼伤溃烂,他痛苦的嘶喊声在那幽暗阴森的房中回荡,聂浩然一直用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些畏畏缩缩躲在阴暗中的血族,直至他们都心悦诚服的低下头。

而丰城明夫顷刻间就在他手中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化为灰烬荡然无存。

“从那一刻起,整个血族由我统领!”聂浩然看向我很平静的说。

我愕然的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聂浩然吸食丰城明夫的鲜血后整个血族中没有谁再是他的对手,也就是说他的能力和力量甚至都远远超过吉田半藏和宇都宫城以及浅尾舞不知多少倍。

坐在我对面我一再认为迟暮苍老的老人竟然才是血族真正的首领,或者说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是我们最棘手和最强大的敌人,只是可笑的是,统领血族的人竟然是十八赤狼的后裔,估计没有谁能想到这样的结局,事实上矛盾的是,聂浩然还要统领血族找到自己圣主的陵墓,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别颠覆,曾经誓要将这个邪恶种族赶尽杀绝的人,如今却要带领血族卷土重来。

“真衣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吗?”我直视着聂浩然,其实我是想问他,既然真衣如此善良,宁愿死也不愿意变成嗜血害人的怪物,为了他一直痛苦的活着,而聂浩然做的事已经违背了真衣的初衷。

“你以为我想这样?是的,在我杀掉丰城明夫后我统领了血族,也掌管了三田财阀,在那个女人的帮助下我俨然是这个种族的王,所有血族都忌惮我的强大就如同曾经忌惮先祖一样,我拥有他们的力量却没有他们的弱点,再没有谁看操控和威胁我,但这并不是我要的。”聂浩然摇头声音黯然的说。“只不过丰城明夫想要一个和他们一样失去人性的怪物,可他得到的的确是残暴的野兽,不过我并没有像他们那样失去人性。”

我没有打断聂浩然的故事,安静的听他继续说下去,聂浩然告诉我如果圣主的血可以治愈真衣,他会在所不惜不计后果去做,他统领血族并非是因为想要得到一切,只不过他手中没有十八赤狼后裔的名册,茫茫人海要找出这些人,只有靠三田财阀的财力和人力。

“那个女人告诉我还不是时候,让我等。”聂浩然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我已经失去太多的时间,何况真衣不肯吸血变成血族终日生不如死的痛苦活着,我不忍心看见她每天都要忍受痛苦的煎熬,可那女人告诉我,即便我能找到圣主的陵墓也无济于事,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我想我明白朱雀为什么要聂浩然等,看来朱雀并不知晓成吉思汗陵早就被开启过,要的到装有成吉思汗血液的银瓶,最后一个赤狼后裔必须在成吉思汗遗骸前兑现阴契,可是成吉思汗的遗骸连同他的宝藏早被朱棣藏匿在紫禁城的下面。

朱雀让聂浩然等是因为成吉思汗陵中的四极四象七君阵结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天将地兵布下三界孤绝的风水局,血族是阴物根本无法靠近成吉思汗的陵墓,有这个结界的制约血族甚至连蒙古都无法靠近。

朱雀让聂浩然等的应该是我!

“那女人告诉我,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破除那个制约血族的结界,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召唤出神王,并统帅血族得到能治愈真衣的银瓶。”聂浩然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是我被引导收服宗灵七非破除了结界,但看样子聂浩然最终是听从了朱雀的吩咐,聂浩然告诉我等待是漫长的,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伴真衣。

聂浩然声音停顿了一下,每次提到真衣他的表情都是痛苦的,他告诉我,他并不敢告诉真衣他已经杀掉丰城明夫,更不敢告诉她再也没有谁能威胁到自己,因为那样的话真衣就不会再担心,从而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摆脱无休止的痛苦和折磨。

可最终真衣还是知道了一起,聂浩然给她解释只要找到血瓶就能治愈她,但得到的是真衣决绝的回绝,因为真衣很清楚救治她一人会带来什么后果,她不愿意自己一人的安危建立在毁灭无数无辜人的生命上。

“真衣是对的,她的善良你永远无法明白,你做这一切是为了她,可这未必就是她想要的,就算你治愈真衣,等她看见你为了她人间地狱尸横遍野的时候,你认为真衣还会心安理得的活下去?”我直视聂浩然义正言辞的说。“她会一直受到良心的谴责,因为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而且我想真衣也不会原谅你。”

“对!她就是这样给我说的,她甚至恳求我帮她结束生命,可我做不到,我只想要回曾经和我相濡以沫的那个女人,为了她我不惜做任何事,即便是千夫所指也没关系。”聂浩然表情哀伤的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我不能让她离开我,真衣是我唯一拥有的一切,我既然有能力救她怎么可能放弃,可真衣并不理解我为她做的一切,她甚至好几次想要拉开窗帘……”

“有时候死并非是件坏事,你让真衣那样活着才是给她最大的痛苦。”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奈的选择

痛苦……

聂浩然看向我睿智的眼睛变得有些犀利和执拗,他重复着这两个字,缓缓的告诉我,如果没有真衣,他才会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当然,我不会让我自己心爱的女人痛苦,所以我打算结束真衣的煎熬和折磨。”聂浩然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说。

“你……你杀了真衣?!”我吃惊的看向聂浩然。

“我怎么会杀真衣,她对于我来说是最珍贵的一切。”

“那你做了什么?”

聂浩然给自己倒茶,听闻我问出的话手不经意的抖动一下,他有些走神目光呆滞的看着茶杯,直到杯子的茶水满溢出来时他才回过神来,嘴角蠕动一下表情痛苦的说。

“我把真衣关押到不见阳光的地下室,可她依旧不愿意屈服,她一次又一次乞求我结束她的生命,每一次我看见她哀求的样子我都心如刀绞。”

聂浩然用颤抖的手端起茶杯,水溅落在他手背上,然后他绝望的告诉我,真衣很明白只要她还活着,就会促使聂浩然不惜一切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所以真衣千方百计想要了断自己的生命。

丰城明夫把她变成血族,可是在她没有吸食人的鲜血之前,她还算不上真正的血族,丰城明夫为了延续她的生命,一直强制她在食用动物的血液,可每一次真衣都强烈的反抗。

动物的血虽然可以暂时让真衣活下去,可如果不吸食人的鲜血,她只会变得越来越虚弱和丑陋。

“我认识的真衣很漂亮。”聂浩然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照片推到我的面前,照片中的女人双瞳剪水亭亭玉立,那应该是真衣年轻时候的照片,正如同聂浩然说的那样,虽然看上去弱质芊芊可依旧眉清目秀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