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浩然目光落在照片上,那一刻浮现在他脸上的是甜美和美好的憧憬,我想着便是聂浩然一直都放不下的原因,他的嘴角蠕动几下,那欣慰的笑容很快就消散在他脸上。

我看见他缓缓的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和无力,完全不相信这个老人竟然是统领血族的首领,他颤巍巍的直起身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我的真衣是很漂亮的……

我看着他落寞而无助的背影心里有些感伤,倒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个叫真衣善良的女人。

聂浩然停在对面的门边,缓缓转头看向我,然后拉开了那扇从里面透着灯光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我手指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惊愕的慢慢张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门里面。

门后面是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女人,双手被用很粗的铁链锁住,在灯光下我看见那女人的脸,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丑陋,稀少的头发低垂下来没有丝毫的光泽,整个身体瘦骨嶙峋像一具快要被风干的尸体,脸上的皮肤全都干瘪的紧贴在骨头上,或许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缘故,那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

凹陷的眼眶中是一双混沌而无助的眼睛,失去光泽的瞳孔呆滞看着地下,从来没见过如此丑陋的女人,可我却发现聂浩然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充满了柔情和关切,他颤巍巍的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那女人的脸,可换来的却是那个女人绝望而浓重的恨意,那女人把头偏了过去甚至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我心中突然一惊,低头看向面前聂浩然之前推过来的照片,那关在房中的女人虽然丑陋,可依稀可以看出她和照片中的女人有相同的轮廓。

“她……她就是真衣?!”我大吃一惊愕然的问,我并不敢肯定毕竟对面这个女人和相片中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我没有听见聂浩然的回答,但却看见他缓缓的点头,我嘴角抽搐一下这就是让聂浩然坚持到现在的原因,真衣一直不肯妥协宁愿这样也不想变成嗜血的怪物。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我愤恨的质问聂浩然,看的出真衣对他充满了失望和绝望。

“我只是想让她活下去……”

聂浩然很诚恳的回答,然后我看见他用指甲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流淌出来,真衣无助的向后蜷缩,目光中充满了厌恶和反抗,可这一切在聂浩然面前都是徒劳,他伸出手一把抓住真衣的头发,真衣死命的挣扎可依旧被聂浩然抬起头,然后他把自己的血滴落在她嘴边。

真衣紧闭着嘴唇用尽全力在反抗,聂浩然竟然用力掐住她的双颊,直至真衣痛苦的张开嘴,鲜血全都滴落进她嘴中。

“住手!”

我愤怒的站起身大声呵斥,丰城明夫没有做到的事,竟然聂浩然做到了,他用自己的血把真衣变成真正的血族,他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在延续真衣的生命。

我刚想冲过去,忽然震惊的看见聂浩然慢慢转过头来,那一刻我心弦犹如被震断般酸楚,我看见聂浩然比真衣还要痛苦的抽搐着嘴唇,脸颊上流淌着热泪滴落在地上,目光中是无奈的哀伤。

他又在我眼中变成那个迟暮而无助的老人,只是如今的他让我都有些不忍责难,他的痛苦溢于言表,明明深爱着那个女人,却要用令她最为痛苦的方式去延续真衣的生命。

我看着聂浩然手腕上不断涌出的鲜血,忽然想到云杜若,她不是也是这样帮我控制眼疾的恶化,都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不惜一切,即便是生命,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我不知道该对聂浩然说什么,他的痛苦或许我可以理解和体会,但是他却得不到真衣的原谅,这或许才是让他生不如死的真正原因。

房间中回荡着真衣痛苦的哀嚎,撞击在我心房上相信此刻的聂浩然才能体会这种无处释放的心痛,我想这样的哀嚎已经不止一次的在他耳边响起过,每一次对他来说都是一次痛不欲生的煎熬和折磨。

聂浩然蠕动着嘴唇,用颤巍巍的手擦拭干净真衣嘴边的血渍,蹲在她面前深情的凝望,可换来的却是痛苦的哀鸣和愤恨的目光,我看见聂浩然吃力的支撑着身体站起来,缓缓的把门关上。

“你认为我还有回头的可能吗?”聂浩然泪流满面的看着我。

没有!

我已经很确定对面这个人不可能回头,他为了真衣会不惜一切甚至不计后果做任何事,可最麻烦的是我居然找不出一句反驳和呵斥他的话,事实上,我应该和他是同一样的人,如果我换成是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聂浩然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他完全不像事掌控血族的首领,更像是一个无奈的老人,他身后依旧是真衣痛苦的哀嚎,可聂浩然已经趋于麻木的充耳不闻,或许过程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即便是曾经深爱着他女人的愤恨和不解他也可以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只想治好真衣,仅此而已。”聂浩然声音坚定的对我说。“有时候结果比过程重要,她可以记恨我但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如果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她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真衣的一切都是我害的,我必须要弥补她。”

我紧握的拳头终于还是缓缓的松开,因为我找不出发泄的理由和原因,我甚至有些同情对面这个老人,慢慢的重新坐了下去。

我们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对坐,听着回荡在房间中的哀鸣和哭泣声,我知道那声音会犹如一把剑,一次又一次刺穿聂浩然心底最软的地方。

“这就是你要给我讲述的故事?”我淡淡的问。

“对,不过这个故事还没有完,我讲述的这些想必有些你提早就知道,不知道的不过是我和真衣的事。”聂浩然默默的点点头回答。“但这个故事的结局却不是我给你讲,而是要你给我讲。”

“我给你……结局?”我诧异的看向聂浩然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茶凉了,我给你换一杯,这个故事说完还要些时间。”聂浩然再一次帮我倒掉之前我没喝的茶,看样子这个故事还有很长要讲述给我听。

聂浩然一边煮水一边说下去,他听出了那个女人的吩咐,漫无目的等着那女人说的机会出现,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聂浩然强迫真衣喝下了他的血,无奈的把真衣变成真正的血族,这是唯一可以延续她生命的办法,虽然他知道这违背了真衣的愿望,可是除此之外聂浩然想不到还有别的办法,毕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真衣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

直到有一天那女人突然出现在聂浩然的面前,并且告诉他一直等待的时机已经出现。

我想朱雀告诉聂浩然出现的机会正是我在地底收服宗灵七非的时候,所有的凶案也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筹划并实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执念

我没有打断聂浩然的话,静静听着他把这个故事讲述完整,他对我说,因为他手中没有名册,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下一次的聚会,同时三田财阀为了探寻成吉思汗陵的秘密,自从溃败逃亡到东瀛后一直不忘东山再起。

成吉思汗死后血族并借助三田财阀的财力和人力,不断向中原派出探寻陵墓秘密的人,希望可以找到蛛丝马迹,可没想到一次意外的收获让聂浩然原本打算等待的时间大大缩短。

“谢同!是谢同无意中泄露的锁龙扣,那是开启成吉思汗陵的关键,你们也是从谢同身上发现了突破口。”我接过聂浩然的话说。

聂浩然点点头对我说,谢同无意中拿出了锁龙扣,并交给刘未名却没料到派出在中原探寻陵墓秘密的吉田半藏等人一直通过各种方式在收集这方面的文物,而刘未名便是其中提供文物之一。

谢同并不清楚他祖辈传承下来的锁龙扣到底有什么用,吉田半藏得到锁龙扣之后通过上面的铭文和图案知道和成吉思汗有关,离开让浅尾舞带着锁龙扣回东瀛呈现给聂浩然。

血族这几百年来一直在追查帝陵的下落,也掌握了很多线索,而这锁龙扣正是开启陵墓的关键,聂浩然立刻动身赶往中原,偷偷见过谢同一次,一眼就认出谢同是参加过聚会的人。

原本是打算从谢同手中得到另一个锁龙扣后在杀他,可是谢同虽然不清楚锁龙扣的作用,但估计事关重大竟然不肯拿出来,聂浩然只有以十八地狱中的蒸笼地狱杀了谢同。

兑现阴契召唤神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聂浩然说到这里并没有什么遗憾和愧疚,曾经的死敌如今变成同盟,而曾经歃血为盟的兄弟手足却变成他屠戮的猎物,可笑的转变估计连聂浩然都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虽然聂浩然最终杀掉丰城明夫泄愤报仇,可丰城明夫最终还是成功了,他把聂浩然成功的变成嗜血残暴的野兽,聂浩然的人性也在他杀死谢同那一刻彻底的覆灭,完全彻底的变成他曾经唾弃和诅咒的那些人。

聂浩然没有丝毫避讳的继续说下去,在他杀掉谢同之后剥去他胸口的纹身,他迈出了第一步注定再也无法回头,可是锁龙扣有阴阳两扣,另一个一直再刘未名的手中,这个常年从事盗墓和文物贩卖的人应该是察觉手中的东西非比寻常,因此贪得无厌的坐地起价。

聂浩然原本是没有打算杀刘未名的,他不过是想救真衣,其他无关的人他不想伤害,我听着聂浩然的话或许任何一个凶手这样对我说,我都会嗤之以鼻,可我竟然会相信他说的,或许在我心里聂浩然始终都有一丝没有完全明灭的良知。

聂浩然只想得到另一半锁龙扣,并亲自去见刘未名,不管他开出什么条件聂浩然都会答应他,看阴差阳错聂浩然竟然发现刘未名也是参加过聚会的人,而且刘未名也认出了聂浩然,那一刻刘未名应该猜到他手中的锁龙扣和成吉思汗陵有关。

结果显而易见,聂浩然尾随刘未名去古墓,并在里面用十八地狱的刑法千刀万剐了刘未名,并取走他身上的纹身和锁龙扣。

至于后面被杀的那些人都是顺藤摸瓜被找到并杀死后得到纹身,当我们的出现让聂浩然感觉到了阻碍,在谢同家找到的锁龙扣最终也落入我们的手中,再加之之前出现的鸿虚子书信,这都是开启帝陵不可或缺的东西。

聂浩然原本是打算从我们手中夺过来,可那个女人却让他把所有找到的纹身和锁龙扣都送给我们,聂浩然大为疑惑不明其意,那女人告诉聂浩然不用费力去寻找,只要把这些东西送过去,我们自然能帮聂浩然找到陵墓的确切位置。

听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冷气,看来一切都是朱雀事先就谋算好的,她早料到我们为了找寻真相会开启成吉思汗陵,一切准确无误的在朱雀的算计和掌控之中。

“我听从了那个女人的吩咐,不过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阻止我找寻圣主的陵墓,在此之前已经有三个血族被击杀,我就开始怀疑我所知道的秘密还有其他人知道。”聂浩然不慌不忙的说。“所以我排出吉田半藏和宇都宫城还有浅尾舞去试试你们虚实。”

“就是说不管那天我们动不动手他们都会把东西留下。”我冷冷的问。

“对,不过萧连山老成应该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只是……你没有沉住气,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你们也在探寻帝陵,不摸清你们的实力,日后一战我绝对输不起!”聂浩然点点头很平静的回答。

我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那日萧连山如此血气方刚的人竟然可以无视扶桑人的挑衅,原来他找就看出吉田半藏此行的目的,反而是我提前暴露的底牌,以至于聂浩然才会有恃无恐,可见在他的眼里从未把我们当成对手。

“后面的事……你应该都清楚了,我们在陵墓见过一面,我以为找到圣主的陵墓一切都会终结,我能治愈真衣然后和她重新简简单单的生活下去。”聂浩然有些失望的叹口气。“可没想到帝陵早已被开启过,圣主的遗骸也不知去向,我等了那么多年失去我在乎和珍惜的一切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或许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你一心想要治愈真衣,可你有没有想过,丰城明夫是为了复兴血族不惜拿真衣来要挟你。”我皱着眉头义正言辞的对聂浩然说。“但是很明显主导这一切的就是那个女人,她有什么目的你根本不清楚,她一直都在利用你,万一她欺骗了你成吉思汗的血根本无法医治真衣,到时候血族得到银瓶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你想过吗?”

“想过!”聂浩然斩钉切铁的说。“我又何尝不知道我在被人利用,仅仅因为我是十八赤狼的后裔。”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到时候你不但治愈不了真衣,你还会导致多少无辜的人死于非命,到时候不惧怕阳光的血族还有谁能抵挡?”我加重声音严肃的问。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所有人都变成血族会是什么样?”聂浩然忽然一本正经的反问我。

“……”我一愣愕然的看着聂浩然,他说这话绝不是一句戏言,他用很平静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说担心的事他并不在意。

“如果圣主的血治愈不了真衣,那所有人都变成血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真衣不会在其他人眼中变成怪物,我治愈不了真衣,就改变所有人。”

“你呢……”我开始意识到我太低估聂浩然的疯狂和执着,我知道他可以为了真衣做任何事,但绝对没想到他可以如此的不计后果。“你即便是改变了所有人,让真衣不再认为自己是怪物,可血族是永生不死的,你不是想和真衣在一起吗,难道你最后也要把自己变成血族?”

“你以为我会在乎什么永生不死?他们不过是一群蜷缩在阴暗角落中肮脏的怪物,我身上流淌着苍狼的血,里面承载的是先祖的荣耀,我怎么可能让自己成为那样令人恶心的怪物。”聂浩然轻蔑的冷笑,在他眼中血族犹如低贱的蝼蚁。

“既然这样你还要把真衣变成你厌恶的怪物?”我愤恨的问。

“我只是不想真衣再受煎熬和折磨,我早晚会生老病死,我只想在有生之年陪伴着她,你可以说我自私也可以说我冷血,可我自始至终的要求都这么简单。”聂浩然不以为然的回答。“有一天我死去,再无法陪伴真衣的时候,我相信她也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个时候我已经无法再帮她做什么,何去何从都看她自己选择,至少我能为她做的我必须做到。”

“你是在助纣为虐,真衣不管能不能治愈,她若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你。”

咳,咳,咳……

聂浩然忽然又开始剧烈的咳嗽,整个身体弓弯起来脸上是痛苦的表情,他甚至都不用手帕,捂在嘴边的手缝中鲜血迸溅出来。

“别忘了,我才是最后的拼图,要得到装有圣主血液的银瓶,我必须在圣主遗骸前兑现阴契,我们十八赤狼后裔的命运都是注定好的,从我杀谢同那刻开始我也会和其他十七人一样。”聂浩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息下来,看看手中溅落的血渍淡淡的说。“我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天时间可活了,我只是想在死之前为真衣做点事而已。”

我惊愕的看着聂浩然说不出话来,一个连死亡都不在乎的人,还有什么能令他在乎和畏惧,我想我不可能劝说对面的这个人妥协,因为在他眼中任何一切人和事都抵不过他心中的执念和疯狂。

第一百一十四章 身不由己

聂浩然喝光茶杯中的水,他用平和的目光看着我,极其诚恳的沉默了半天,忽然很感概的对我说。

“你和我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可以为在意和珍惜的人不惜放弃性命,对和错在我眼中没有那么复杂,我从来没认为做这些是错的,只有是为了真衣就是对的,请你来一共有两件事。”

我冷冷的看着对面这个行将朽木的聂浩然,已经分不清他是血族的首领,还是一个为爱痴狂执念难平的老人,他的疯狂和执拗已经根深蒂固,我听完他的故事知道不可能劝服他有任何的改变。

我没有打断聂浩然,因为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对不起,一直想给你道歉,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更不该用你在意的人要挟你。”聂浩然头微微埋下去态度很诚恳。

“你给我说这句话不感觉可笑吗?”我冷冷的盯着他,但始终找不出愤恨的理由。“你曾经那样唾弃和厌恶丰城明夫,你最后甚至不惜杀掉他,可你如今做的却是和他当初一样的事,你给我说对不起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把她安然无恙的还给你。”聂浩然看向我很肯定的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最好抓快时间找到圣主遗骸的埋藏之地。”

“你助纣为虐我管不了你,我凭什么还要帮你。”我义正言辞的问。

“你还是不明白,你帮的不是我,你在帮你自己。”聂浩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声音透着冰冷。“我不在乎丰城明夫是血族还是正常人,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我变成和他们一样冷血的怪物,但是他却做对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把真衣变成血族,让我没有任何办法……”聂浩然的话只说了一半,然后默默的看着我。

另一半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如法炮制用丰城明夫当年要挟控制他的方式来威胁我,他会把云杜若也变成血族。

我彻底的被激怒,掀开面前的茶桌抡起拳头把所有的愤怒全灌注在上面,重重一拳打在聂浩然的脸上,在我眼中如今的他没有丝毫值得同情的地方,那样的可耻和令人厌恶,或许就如同当年聂浩然看丰城明夫那般。

聂浩然竟然没有躲闪,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而且病入膏肓又如何能承受的起我势大力沉的一拳,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面颊上,他虚弱的身体随之倒在地上,我没有半分怜悯之心的冲上去拽去他衣领,怒不可歇的盯着他,挥去拳头又是一拳打下去。

聂浩然没有丝毫抵抗任凭我打在他脸上,看着他衰弱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打不下去,紧握的拳头悬在半空,看见他红肿的脸颊和从嘴角流淌的鲜血。

他嘴角抽搐几下,不是痛苦而是慢慢挤出一丝笑意,很落寞的说。

“你现在就是当初的我,我也是这样仇恨丰城明夫的,可是除了能杀掉他之外我做不了任何事,事实上,即便我最后杀了他,但什么也没有改变过。”

“如果云杜若有什么差池,我……”我拽去聂浩然衣领把他提到我眼前,可后面的话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连死都不在乎的人,还有什么能令他畏惧。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我听见有人从外面冲进来,带头的是吉田半藏和浅尾舞,宇都宫城带来血族守卫也杀了进来,聂浩然虽然不是血族,可他对血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奋力想要保护聂浩然,可刚冲进来我就看见聂浩然抬手一挥。

一股强劲的力量从聂浩然手中散发出去,势不可挡的冲击我身后,我只感觉凛冽的冲击力能瞬间卷走房中的空气,流动的全是铺天盖地的杀戮。

呯!

身后传来一声破裂的巨响,伴随着人被震飞后撞击在墙上的哀嚎,我茫然的回头看向身后,半个房间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而之前冲进来的血族全都被击退倒在地上,这仅仅是聂浩然随意挥出的一掌而已。

在萧连山的寿宴上,韩煜和太子都拼尽全力,甚至得到龙虎山道宗提点和帮助也才勉强支撑,若不是后来有人相助,那场比斗韩煜和太子都险象环生,可聂浩然竟然一掌就将所有人击退,而如今这人竟被我打的满脸是血丝毫不招架,他分明才是最强大的对手和敌人,不要说被我打如果他出手我可能连他身都近不了。

他分明是心甘情愿让我发泄的,我嘴角蠕动一下,大口喘着气松开了聂浩然的衣领,他重重的倒在地上,依旧虚弱的咳嗽。

“那女人让我等的时机就是你,如果不是你破除了结界,根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你和我都一样,都是被人算计的人。”聂浩然用手背吃力的擦拭嘴角的血渍淡淡的说。“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选择的机会,我已经明白只是你现在还不懂,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我呼吸开始变的沉重,身体瘫软的也坐到地上,聂浩然在用丰城明夫当初要挟他的方式来威胁我,虽然可耻不过的确有效,而且聂浩然的能力已经强大到完全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可他对我却并不出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有时候控制一个人武力并非是最好的办法。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也不多,下一个阴日来临的时候,你若是没找到圣主的遗骸……”聂浩然从地上吃力的支撑起身体很平静的对我说。“我会把变成血族的云杜若送还给你,不过我要提醒你,我已经经历过一次绝望的痛苦,希望你不会重蹈覆辙。”

我愤恨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大口喘着气看着聂浩然把我送给云杜若的那串红色风铃推到了我面前。

“你放心,我没想过要伤害谁,我可以给你保证,云杜若在我这里会安然无恙,当然……是在下一个阴日来临之前,我已经失去一切,所以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为了真衣什么都做得出来,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为我做这些,而是为你所在意和珍惜的人去做,我不希望你会变成和我一样的人。”

我愤恨而无力的拾起面前的风铃紧紧握在手中,站起身走到残破的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虚弱的聂浩然,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迸溅出来的鲜血更多,很难想象这个病入膏肓行将朽木的老人居然是掌控血族的首领,而且还强大到无人能及。

“你之前说让我帮你做两件事,第一件是帮你找到成吉思汗的遗骸,另一件呢?”

“你暂时不用知道,等你找到圣主遗骸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并且告诉你该做什么。”聂浩然忽然淡淡的苦笑望向我。“你放心,那另一件事我相信不会让你为难,你一定会轻而易举的做到,而且还会心满意足的去做。”

我握着风铃转身离去,在萧连山家中和其他人汇集,把和聂浩然交谈的结果告诉了他们。

“不能相信这些人,聂浩然已经不可理喻,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既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巢穴,我们合力攻其不备应该可以救出云杜若。”韩煜面色凝重的说。

“我和聂浩然交谈一夜,他已经不是曾经唯唯诺诺任人摆布的那个人,经历和失去那么多事,他虽然没有变成血族,可他早已和他们一样冷血和漠然。”我摇了摇头焦虑的说。“他不会大意到给我们留下机会,我们即便现在去也是人去楼空,何况我见识过聂浩然的力量,他才是我们最强大的敌人和对手,冒然突击我们未必有胜算。”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被聂浩然要挟帮他找成吉思汗的遗骸?”顾小小焦急的问。

“我不可能拿杜若的安慰去侥幸的赌,我们和血族早晚一战是在所难免的,血族一直忌惮的就是成吉思汗的血,我想过了,只要我们找到成吉思汗的遗骸,血族势必会倾巢而出抢夺银瓶。”我深吸一口气严峻的回答。“也是我们和血族了断的时候,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在下一个阴日来临之前务必要找到遗骸的埋藏之地。”

“下一个阴日……”韩煜低头掐算了片刻神情紧张的说。“还有十天的时间,事不宜迟必须立刻去紫禁城找到进入宝藏的通道。”

我们安排好明天入夜后潜入紫禁城,他们都为云杜若和我担心了整整一晚,我让他们先去休息,突然发现真的有些累了,何必当初没有听萧连山的劝阻,如果当时没有执迷不悟根本不会让云杜若身处险境,我终究还是欠萧连山一个道歉,一个发自肺腑的道歉。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我去见萧连山,我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一定睡不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月下回忆

萧连山住在后院,我走进去的时候皎洁的月光像一层银纱铺盖在地面,我看见萧连山那伟岸的背影就坐在庭院之中,他手中拿着一把折射着月光闪耀的银枪,那应该是我们在成吉思汗陵唯一找到的东西,曾经伴随成吉思汗东征西伐的兵器。

我走近才看见萧连山手中拿着一块磨刀石正细心的打磨这枪尖,他的动作和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和坚毅,我坐到他身边良久没有说话。

银月温顺的趴在萧连山的脚边,月色下它毛如雪闪动着点点银光,不知道为什么银月和萧连山很亲近,韩煜不在的时候它总是寸步不离的跟随着萧连山左右。

“爸,当初我不该一意孤行,是我错了,我没听您的劝阻。”我重重叹了口气很歉意的说。“可惜现在我知道一切却无法回头。”

“你我父子一场,有什么对错。”萧连山的声音很平和,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你总要试着去经历一些事才会慢慢成长,你比我年轻那会强太多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浑浑噩噩,你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萧连山在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似乎很少像现在这样和他心平气和的交谈,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今晚萧连山的兴致特别高,似乎越是遇到棘手和险峻的事他越是可以泰然处之。

“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哈哈哈,就是像你现在这样发问。”萧连山忽然爽朗的笑出声,回头看我一眼和颜悦色的说。“那个时候的我只会问,为什么,为什么和为什么,到后来他们都不让我说话,因为我会说的就只有发问,哈哈哈。”

“他们是谁?”我看萧连山轻松的样子,心情有些平复。

“人生苦短,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等你老了像我这样的时候才会有回忆,如果这些回忆让你没有遗憾的话,那就不枉此生。”萧连山挺直的腰就如同他手中的那把银枪般百折不屈,他淡淡一笑心平气和的对我说。“不要怕去经历险境和危急,那会让你成长和强大,等有一天你可以坦然面对的时候,你就能变得无畏。”

萧连山一边对我说一边打磨着枪尖,用他的方式在激励我振作,我的心情渐渐没有之前的沉重,随意的问了一句。

“爸,您有什么回忆吗?”

“一直都想给你讲讲我之前的事,那个时候你还太小,怕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或者也不会相信。”萧连山手中的磨刀石悬停在枪刃上。“你刚才问我他们是谁,在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样,身边也有一群生死与共的朋友。”

我之前以为很了解萧连山,后来才发现他的过往就如同谜一般,好几次想问他萧连山都搪塞过去,没想到今晚他竟然主动的提及,我没有打断他安静的听他说下去。

萧连山告诉我他本是应该被枪决的人,因为他曾经枪杀过俘虏,原因是被抓获的俘虏竟然反抗,导致他多名战友身亡和重伤,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救了屠夫,只不过枪杀俘虏是重罪,但在枪决前被人偷偷释放,可从此他变成一个没有身份无处可去的人。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自己一生中最敬重的人,而他的故事和回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萧连山说如果不是遇到那人的话,或许他会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是那人给了他一切和精彩纷呈的回忆,同时还有遗憾……

萧连山始终没有告诉我那人的名字,我也没有问他,好像他现在连提及这个人名字的勇气都没有,那种溢于言表的遗憾深入萧连山的骨髓。

一切是从一个古墓开始的。

萧连山说因为那个古墓他和那个人被人器重,当时他们连一口饱饭都吃不起,他叫那人是哥,能让萧连山能心悦诚服叫声哥的人想必一定有过人之处,他哥重情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留下来答应帮收留他们的人三年。

一次探寻一个古墓结果他们两人找到的却是袁崇焕的祭坛,也是在那个时候萧连山认识了顾安琪,这个不为人知的祭坛却揭开了传闻中神秘的明十四陵。

从此以后他们便围绕着明十四陵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旅程,直到后来找到明十四陵以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隐藏在明十四陵中的是另一个更大的秘密。

“是什么秘密?”我好奇的问。

“明十四陵中真正的隗宝是一本传闻中堪称天下第一奇书。”萧连山漫不经心的回答。

“一本书?”我诧异的看向萧连山疑惑的问。“爸,听说明十四陵是大明朝历代财富的积累,虽然比不上成吉思汗陵里面的宝藏,但依旧可以让您富甲天下,为什么这么多金银珠宝竟然比不过一本书?”

“给你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样,每一个人总有生老病死的一天,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可这本奇书却隐藏着这天下最令人向往的秘密。”萧连山很平静的回答。

“什么秘密?”

“这本奇书叫九天隐龙决,又称之夺天地造化之学,是道家五术至高无上的瑰宝,号称帝王之学,是五术中最高层次的秘籍,共七七四十九篇,此书记载道法、堪舆、相法、相理、医术等五术精要,而且其中还有永生之术以及预测后世的方法,习得之后方可通天晓地,长生不老预知未来。”萧连山很严谨的对我说。

“长生不老?!预知未来?!”我目瞪口呆的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真……真有这样的书?!”

“这是道家秘闻,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历朝历代帝王对此趋之若鹜,结果有个一女人无意之中得到这本书。”萧连山很平静的说。

“这么说来这个女人长生不老了?”

“对!”萧连山点点头很肯定的看着我说。“这个女人非但长生不老而且还靠这本书当了皇帝。”

“……您是说……武……武则天?!”我又张大了嘴。

萧连山默默点点头认真的说。

“一个女人就靠这本书在男尊女卑的年代当上皇帝,这本书的威力可想而知。”

“爸,您们既然找到明十四陵那就是说也真找到这本书了?”我惊奇的问。

“假的,在明十四陵中我们的确找到了九天隐龙决,不过却是假的,事实上九天隐龙决根本不是一本书。”

萧连山一本正经的告诉我,相传是九天玄女所撰写的龙甲神章传给黄帝,黄帝把龙甲神章演译成兵法十三章,孤虚法十二章,可龙甲神章深奥难明,黄帝也只窥其一二就创造后世流传的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龙甲神章传到大禹之手,他同样无法参悟其中神机,便铸造九鼎,将龙甲神章内容尽铭刻于九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