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点点头,由青冷推了轮椅离去。

蜿蜒的廊道,那抹影渐渐离去,消失在转角之抹。

扶苏淡淡的视线始终落了,最后只留悠悠的一声叹息。一面是松了口气,一面是真正感慨。想起白言昨夜梦中的神态,她不由摇头。虽然是一张宽大的床,有柔软的锦榻,他却仿佛一直睡不安稳。眉心锁着,额前有细微的冷汗。她只能暗暗在琴声中加了咒力,才用曲音抚去了他的不安。

扶苏揉了揉眉心。说起来,自己还真是辛苦。

回身欲去补眠的时候,她看到了廊道另一边靠了的人,反而站住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很不友善的声音,流庭似乎闻若未闻:“服侍白言,你倒真是尽心尽力。”

他垂了头,扶苏不见他的神色,只是哂笑:“服侍地是否尽力,似乎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吧?”

“是无关了。但是,你似乎打扰到别人的休息了。”

“…”

“一夜抚琴,你当其他人都是聋子么?就算你们要莺歌燕语,也应该知道些分寸吧?我在黄鸳的房间里,什么兴致都没了。”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扶苏气极反笑,“谁人不知道流庭公子性情乖张,从不懂得什么叫‘分寸’。现在倒好,你是来教训我了?”

“是,教训你又怎么样?你这女人…”

流庭突然靠近,咫尺相近的脸,吐息落在扶苏面上的时候她才发觉了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又喝酒了?扶苏微微出神,方才的怒气淡淡地就已不见了去向,她睁着含水的双目,视线落上他的发线,落上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唇…而他仿佛在努力节制着什么,抓着她肩膀的手让她感到生疼,他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地收敛了情感,最后手上的力气也一点点地退去了。

“你…”扶苏不由皱了皱眉,“你能不能不要喝那么多的酒?”原还想说喝酒伤身,但话到嘴边,她还是没有说出。

“你管我?”流庭的嘴角莫名多了抹邪逸的弧度。

“是,我管你。”

直接而无丝毫遮掩的话语,流庭的神色一凝,却只看到扶苏微微含笑的神色。她的目间是一片轻盈,语调是淡淡的吐息,在面前莫名绽开一片香意。有些出神。刚才她面对白言的时候是这样一副温顺婉转的模样,不像一见他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她对别人总可以这样的温和,唯独对他,吝啬地难得施舍。

“昨天和恩客缠绵,现在居然来说这么好听的话么?”他嘴角一抹讥诮,但面色略略有些古怪。

扶苏哂道:“扶苏倒是希望有这么好的功夫呀,一面抚琴一面还能做别的什么事?”

“自己做过的,总该知道的。白言这样好的一个摇钱树,你会放过?”

扶苏的眸底终于闪过了一缕光,突然间沉寂下来,却依旧笑道:“白言公子这样的人物,当然是不能放过的。这次没用上自己的身体,下次当然是要好好利用的。青楼是什么地方,我们这些女人该做什么事,流庭公子不是应该最清楚不过的么?”话到最后已经显然满是怒气和讥讽,言语是明显的不堪。

神色似乎微微一变,流庭终于松开了手。

扶苏只感到身子旁边一凉,本要继续讽刺,只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喘息。终于觉察,微微有些不安:“怎么了?”她伸手,却是被拍了开去。流庭护着胸前,呼吸渐渐显得有些的艰难,却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需要你管。”

那一眼的冷漠,这样简单的话语——不需要你管。

扶苏的手垂下了。

“以后,你只要管着白言那个摇钱树就够了。”他喘得有些急促,声音也似乎有些哽塞,却是独自一人扶着墙,一点一点搀着离开。发丝轻轻荡在耳边,一如风吟的酥然,翩然的衣袂间第一次显得有些单薄。

白言走的时候身边仍有着修竹,有着青冷,但他却只是独自一人。

晨曦洒下,背影也有些伶俜。扶苏却只能看着。

这个男人,死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她只是感觉到他很生气,却不知生气的原因。为什么明明被告知已经和他再无一点关联了,却反而不经意间更加容易被他勾动情绪了呢?

嘴角落了一笑,微微有些苦涩。

那抹背影一点点地远去在廊道,然后翩身一转。

靠着墙的时候,喉间仿佛已经哽了无形的巨石,大口大口地吸着,却是这样苦难地呼吸。流庭从怀中掏出药丸,因为颤抖的手险些散落一地。仰头服下后呼吸才稍稍有些舒缓,那道修长的身影靠了墙,渐渐无力地滑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昨夜听到那抹曲音,他居然丢下了床上风情万种的黄鸳,再无兴致,反而提了一壶酒,在楼下院里的树上醉了一夜。抬头可以看到她的影子随着烛光落在窗上,或许只有这个时候这个女人才可以是这种风清淡雅的姿态。柔和的姿影,时而回眸注视着什么,却可以想像得出那一份柔情。她留意着白言,即便是曲音,和平日里奏于他听的这般不同。

夜凉、风静,他们在屋内传情凝眸的时候,他却在冰寒的风间独自饮酒。

想到白日里她在众人竞标下的淡然,想到她阻止他喊价时候的冷漠。或许她接受地了所有人,唯独他不行。明明不屑于这个女人的自以为是,却不知为什么总是要不由地在意。似乎最近的那么多情感,都只是因为这个女子而微微动荡。

神色迷离了,思维却异样地清晰。可以感知冰冷的风穿过衣襟落入时的刺骨,感觉到体内一点点不适的异样。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一个神医,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病人。

阴寒的风,麻木神经的酒,都可以是旧疾引起的根源。

但是他无所谓。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无所谓了。早在——神医家突然出现一批杀手的时候。

流庭低着头,终于无力地跌坐在墙边,不似万人之上的冷漠不羁。他居然这样狼狈?没有纸醉金迷,没有销魂的玉肌,一向风流自诩的他,居然也会有一日这样在院子里吹着风、喝着酒,看着女人的背影看了一夜?

眼前仿佛依旧落有那个女子清晰荧荧的眸色,无丝毫杂迹。

——你管我?

——是,我管你。

说得这样自然。呵,难道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吧,方才还和白言温声婉言,一转身,又可以对着他表示关心。

她只是在可怜他?明明——刚见他的时候,是这样敌视的视线。

垂下的发线掩住了他最后的神色,眼底的光一点点退去,最后依旧是一片冷漠。

女人。有过一个弯韵也就够了。他还在期待着什么,难道教训还不够么?冷冷一嗤,仿佛满是自嘲。

这时有弱有弱无淡淡的乐律浮出。从那里的房间中荡出。

有抹淡淡的伤,有缕隐约的关怀。

他闭了闭眼,只是这样安静地听着,仿佛内心也在隐约地颤动…

第十章 迷楼惊变(全)

玉瓷阁内素来清静,只是最近有一个客人来得频繁。

“哎呀,你…你你…你又不听话了!”一声清斥,一缕薄衫飘过,在一旁看着书卷的男子身边一扬手,将整条毯子毫不客气地直接丢到了他身上。

白言身上一暖,面上反而是无奈的神色,掀开了头上的毯子,正要身手去取桌上的账本,面前却又一空。

“这个我先收下了,今天没有吃完药然后睡足两个时辰你就别想拿回去。”两只纤细的玉指拎了账本临空似乎满是得意地晃荡着,扶苏眼里却满是狡黠,言语丝毫不客气,“还有,毯子如果再拿下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拍了拍账本上的灰尘,她随意地把它丢给了一旁目瞪口呆的修竹,顾自坐到了琴边。

修竹看到白言虽然有小小的犹豫,但只顿了顿就真的去取一直搁置在旁边的药碗。天那…这还是自己家的那个一意孤行的少爷么?以前他拒绝一些温暖身体的物品,拒绝一切药物,拒绝在处理完玉瓷阁的事务前休息…但是这个女人来了这么几天后,居然变成了千依百顺?

“修竹,你不给你家少爷去准备蜜水?”

修竹这才回神,赶着去了,但回来的时候,却只留了满屋子的琴音。

桌子上的药碗已经空了,旁边还多了几片糖纸。他看了看自己手中好不容易酿好的蜜水,手微微有些颤抖。很明显,自己又被这个女人玩了。的确,她抚琴时的姿态一如天人,但是,实质上却是…

“很好喝的蜜水啊,比旧迷楼的好喝多了——”扶苏停下了琴音,已经在他身边不客气地随手取了碗喝了个干净。见修竹气得直发抖,她微微笑了伸指在他的唇见一靠,轻声道:“嘘——你们家少爷已经睡着了,千万要忍住,忍住…”话才过,她笑眯眯的神色一闪,已经把碗放回了修竹的手中,心满意足地走了。

冷静,冷静…修竹把碗捏地有细微裂开的声响,转身进了屋子。

里面还有淡淡的药味。修竹看着桌上留下的空碗,微微有些出神。以前,少爷是最讨厌喝药的,不管他们怎么说,他都是皱皱眉头叫他们拿走…

旁边还有一条毯子,修竹收起时似乎感觉到上面微薄的余温,还有一些香气,不似胭脂水粉的浓艳,是那个女人的气息。连这个一直叫他们费九牛二虎之力的毯子,她都能轻易地叫白言盖上。

修竹向屋里看去。

现在床上那个人难得地有着平静安宁的吐息,最近玉瓷阁的事多,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他的眉心微微舒展,虽然依旧是微白的脸色,却很安宁。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他应该还不会休息…修竹忽然这样想着,轻声地收拾了东西,合门退了出去。握着门闩的时候,手上的力量微微大了大。少爷,你千万不要爱上这个女人,就算只是贪恋…有些东西,毕竟是瞒不了一辈子的啊…

外面的天色落了他的眼中,修竹的神色忽然变了变。

那个女人回了旧迷楼?这下坏了!

“来人,快准备马车!”

“啊,是!”很少见这个老成的少年这样气急败坏,下人们忙是七手八脚地一翻准备,修竹一牵缰绳急急地追了去,但一路到旧迷楼门口,正好看到扶苏缓身走入的背影。

“该死的,这臭女人!”修竹低骂道。她已经走进去了,现在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一调车头,他只能原路回去。反正,今天挨骂已经是铁定的事了…

“阿嚏!”刚进门的扶苏揉了揉鼻尖,喃喃道,“谁咒我?”

“姑娘啊——”声至时人也至,扶苏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已是被环儿一把抓了往里走。她不由郁闷:“什么事了?”

“有客人。”环儿头也没回,笑眯眯地道。

这是很古怪的事。要知道以前不论自己做什么和接客有关的事,这丫头向来是竭力反对的,现在怎么…难道她被人花金收买了?脑中灵光一闪,扶苏看环儿的神色已是不怀好意。

环儿被她看得心里发麻,但也只能硬了头皮把她带到了一间房外,清了清嗓子道:“指名姑娘的客人就里面,姑娘自己进去吧。”

“这里面是…?”扶苏还想问,环儿却已经转眼没了去向。哎…人善被人欺。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推门而入。

迎面的芳香,淡淡的酒味,乐律轻雅地飘浮在空中。

有人抚琴,有人销魂。而她的走入带动了所有的视线,里面的人望来的一瞬,仿佛所有的和谐突然间冷寂。

“你来做什么?”靠在窗边懒懒地晒着太阳的流庭,惰意的神色间忽然似有嘲讽。

扶苏轻轻地“啊”了声,淡淡道:“似乎是我弄错房间了。”说着要退去,却眼睫垂下覆了神色。想起环儿方才的神色,她不知当不当笑。什么时候起,自己居然也需要这样一个小丫鬟来担心了?

环儿只是知道了她心情不佳了的,只是隐约觉察到是和流庭有关的,只是以为和流庭见面可以让她开心了的…是的,只是“以为”。她嘴角的笑微微讥诮。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要旁人担心了?

她这样仿若不视地就要退出去,流庭的眸内有什么不经意一沉,屋内突然落入了一个温温的声音:“扶苏姑娘是我找来的。”诺闻就坐在桌边,微微含笑。他的周围也有几个姑娘,但始终留了一段距离,白衣宛然,眉目清隽。

他的身影显得很淡定,这时想来,自己似乎一直没有看透过这个人。扶苏的眉微微扬了扬,温婉的笑意突然怪异地迅速漫上了:“原来是诺闻公子指的名,扶苏受宠若惊。”她一步三摇,莲步款款地径直到诺闻身边便是挨了他的身子坐下了。

流庭讥讽地一哂,别开眼去。

女子的娇躯微微有些异样的热,诺闻本来谦谦的神态一时也露了些窘态。扶苏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反倒叫他不好多说什么。这时只见她转眸向他一笑,又微微靠近了些:“诺闻公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不想竟然也会上青楼。”她的神态媚而不妖,但身躯若有若无地腻着,十足的勾引。

“只是江湖的朋友们抬举了。”诺闻答着,暗暗阻止着扶苏的靠近,又不好有明显的动作,偷偷打量流庭的神色,有苦难言。他实则,只是想当二人和解的说客,谁知反而惹上麻烦。

扶苏嘴角落了不被人觉察的阴险的笑。想要给她下套?似乎还早了点。

“刚才还在白言那里摇尾乞怜,现在又换目标了么?”流庭神色散漫地饮了口酒,“勾引男人的手段,果然还真是不少。”

扶苏反而是轻笑:“勾引的手段当然是要学的,谁给得了钱当然就和谁上床,我们这种女人,难道还挑什么好男人不成?”一声笑泠泠的,也很轻浮。她垂头开始把玩诺闻的手指,似乎津津有味:“像诺闻公子这样的,更没有该放手的道理。”

“有钱就行是么?”轻笑的声音已经能有些冷。

“流庭,够了。”诺闻觉察到危险气息,开口阻止。

“怎么,已经开始怜香惜玉了?”流庭只是睨了他一眼,反而看向扶苏,又问了一次,“有钱就行是么?”

扶苏的神色微微一沉,却笑:“是。”

“很好。”流庭扬手,撒出一叠银票,“你今晚伺候王二,伺候舒服了,这些都是你的。”

“流庭,你疯了?”诺闻惊呼。

“我很清醒。”王二是旧迷楼里的一个杂役,瞎了一只眼睛且下作好色。叫这样的女人被压在那人的跨下,应该会很好玩吧?他只想看看她那时候的样子,只是想要——毁了她。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会动摇他心志的女人。他眯了眼微微一嘲:“如何,扶苏姑娘?又或者是这些钱还不够?”

“如果你希望的话——好吧…”扶苏答应了,但语调更如一声叹息。刚才只是心里有气随意地激怒他,但现在却是真的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个男人。难道只是因为她对他的敌人很好?未免也太小气了吧?顿了顿,她稍稍软了语调问:“那个…可不可以先和王二打个招呼,叫他晚上的时候…轻点…?”反正不是没见过丑的,多少世了,碰过她身子的恶心男人多了去了,她倒是不在乎,只是——有点怕疼。

“扶苏姑娘…”诺闻突然有些郁闷,“事情的重点似乎不在这里吧?”

“那应该是…唔…”扶苏正要问,只觉被一股力量拉去,咫尺落入的是深邃的眼。她不由皱起了眉。但是那人只是捏着她的下巴看了会,然后手上一松,又靠了回去。他刚才似乎想说什么,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流庭的视线落在远处,再没有看她。

他真的很寂寞。扶苏看着那空落落的影子,莫名地这样想。

但是,她没有办法叫他不寂寞。

她或许可以让蓬莱楼的他们告诉她关于这个人所有的事,包括这个人的心,但是她不愿意。

只是…不愿意。

曾经看过太多人的心,累了,所以不愿了。

所以,如果真的想要打开这个人的心扉的话,也只希望,是靠自己。

但是,气他,顺他,管他,这个人都一直排斥着,她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扶苏叹了头气,真真正正地有些头疼。

“离开这里。”流庭冷漠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诺闻的手按上了腰间的配剑,神色也忽而锐利了起来。扶苏敏锐的听觉早已经听到自各处由远而近地靠近的人群,微微含笑。那么多的人,那么整齐的步子和迅敏的行进速度,似乎不该是普通的百姓那么简单吧?她看着流庭,神色怡然,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他是在担心她,就这么认为一次也好。

流庭的身子一动,身影闪过间已经落在了扶苏面前。诺闻也站了起来。两个修长的人影就这样将她护在了后面。扶苏端详他们的神色,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觉察到下意识的袒护,不由地笑了。有时候对于人来说,思维反而是有些麻烦的东西了呢…

这时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被踢开了。里面的其他女子顿时惊叫连连,吓得花容失色,七手八脚地想往流庭和诺闻的身上扒,结果流庭手一甩,所有人都被摔了出去。她们吃痛娇嗔了几声,见无人理会,也只能缩在角落怯怯地看着动静。

流庭看着突然袭了满屋的官兵,冷冷地笑道:“不知是哪家的官老爷,好大的排场。”

“迎接流庭公子的,排场自然是不能小。”在又一队兵的簇拥下,走进了一个都督打扮的人,笑着说。

“原来是张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流庭公子应该不会忘记那日追捕钦犯的事情了吧?”张迟微微笑着,眼里却是一抹杀意。

钦犯?青冷…两个词出现在脑海中,扶苏不由一愣,隐约有种阴谋的感觉。

第十一章 锒铛入狱(上)

张迟的神色间几抹冷洌,随意地笑着,玩弄着手上的佩刀,皮笑肉不笑:“御使阁联名上书,这事已经惊动了皇上。流庭公子,劳烦您和我去走一趟?皇上说了,公子是识大体的人,如果真有什么‘隐情’,不妨说出来。”轻轻地拔刀,他嘴角的肉似乎微微抖了一抖。

“不能去。”诺闻温和的神色微微一沉,压了声道。

“我当然知道。”流庭微不可闻地一声嗤笑。御使阁的那群只知吃睡的酒囊饭袋会联名上书?呵,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没想到那个人还是忍不住要对他下手了,至于皇上——恐怕不是不知道,只是借机给他一个警告罢了。

那个人真的就这么想得到他吗?区区一个江湖郎中,要叫一国之君窥睨至此?

流庭沉了眸子,周围的人忽然感到一冷。

“流庭,你想拒捕么?”张迟似乎料到他会这样反应,不怒反笑,“你知道拒捕的后果是什么吗?这整个旧迷楼,恐怕也会要和你陪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