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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第三具棺材出土的时候,人们在棺材下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被磨得很平,只露出了其中一部分,其余都埋在沙下面。队员们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开始清理石上的黄沙以及一些杂乱的瓦砾和破碎的陶器瓷器。

一直到晚上六点,太阳已经西斜,世界又重新变成了一片令人神迷的深红,那块大石终于完全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块磨盘般的巨石,圆形,直径五米左右。上面雕刻着一只巨大的三足乌。古老相传,东方有神树扶桑,树上住着十个太阳,每个太阳里面都有一只三足乌。这块圆盘,象征的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太阳!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众人都被这梦一般的奇迹,惊得说不出话来,仿佛看到古老而神秘的西夜王国正朝自己走来。

“李教授,三足乌不是中原汉族神话吗?”秦雯有些不解,“西域也有这种说法?”

“三足乌确实是汉族神话,但从中原来的商人将汉族神话带来西夜也不奇怪,毕竟西域各国都信奉的佛教,也是从印度千里迢迢传过来的。”李教授显然很激动,今天的这些发现已经足以在整个世界引起轰动,数不清的名和利都会朝他飞来。

“那这石头是做什么用的?”张媛媛似乎也看到了自己辉煌的前程,脸上满是笑容,一边拍照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看样子不会仅仅是装饰,莫非是祭坛?”

李教授微微颔首,说:“上面放着三具殉葬的棺材,确实有祭坛的可能…”

“不,教授,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秦雯绕着圆盘细细地观察,仔细地看着圆盘上的三足鸟,“庙宇的下面是陵墓,这会不会就是墓的入口?”

“墓的入口?”众人都是一惊,张媛媛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说这是墓的入口?如果墓口这么容易都被你找到了,我们还在这里忙活什么?”

“我所说的并不是完全的猜测。”秦雯眼睛里有了一丝怒意,“西夜国使用的是于阗文,那么他们的风俗也应该和于阗相近。无论是在西域文化还是中原文化中,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祭坛。西夜国信奉佛教,佛教中更是没有相关的记载。如果这块圆盘不是纯粹的装饰,那么,就应该是墓道的入口。”

“你——”张媛媛涨红了脸,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教授打断:“秦雯说得也有道理,西夜国四周国家都没有发现相似祭坛,说它是西夜的独创也实在说不过去。不过,这要真是墓道入口的话,我们的工作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现在天色太晚,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决定是不是要用炸药将它炸开。”

众人都表示同意,只有张媛媛还满脸的愤怒,秦雯朝她露出一道挑衅似的笑容,气得她几乎想破口大骂。只是碍着李教授才勉强忍住,心下忿忿道:姓秦的,你给我记住,我迟早要你栽在我手里!

回到营地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因为很可能已经发现坟墓入口的缘故,大家都很激动,晚饭的氛围非常好。李教授不停地赞扬殷漓,说她立了大功,是考古队的福星,殷漓只得苦笑。

夜深之后,营地归于沉寂,只有殷漓一人还醒着。她活了二十一年,现在才真正体会到失眠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她躺在睡袋里,茫然地望着帐篷顶。她不是佛教徒,不相信有什么前世,但她却相信因果,有什么样的因,就会结什么样的果。如今事实在向她证明,她有着一些来自远古的记忆,这是果,那么,什么是因呢?

她想得脑袋都痛起来,也想不出结果。她毕竟不是佛陀啊,光靠静思就可以悟出人生大道来。

她钻出睡袋,想要在营地里转转,顺便看看那些匪徒有什么动静。出了帐篷,营地静得有些诡异。她抬起头,沙漠的夜空很洁净,可以清楚地看到漫天的星辰,甚至连只在图片上才能看到的许多星座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羡慕起古人来。两千年前,远嫁来此的昭伶公主也是看到的这样的风景吧。当时的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她突然记起昨天晚上在石林所产生的那场幻觉,那个身穿黑色曲裾的年轻男子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用那么深沉而悲伤的眼神,望着公主的陵墓?他是公主在中土的恋人吗?

被迫远嫁的公主,千里追来的情人,真是一个老套却悲伤的故事啊。

“喀!”

一声脆响划过寂静的夜空,显得特别清晰。殷漓一震,转过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位于营地中央的大帐篷。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闪过。

那个帐篷里放着从墓地找到的三具女尸!

十三、干尸失踪

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一步一步朝那帐篷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端,轻飘飘地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

“喀!”

又是一声脆响,殷漓的心骤地一抖,停跳了两秒。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像是骨节折断的声音?难道是那三具女尸?

有人在偷那三具尸体?

她的脑中闪过那个名叫翔哥的男人,他那冰绿色的眸子令她的心冷如坚冰。

她伸出手去,全身都在轻轻地颤抖。她将帐篷的门帘撩起一个角,月光透过布帘照进来,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

没有人。

殷漓皱起眉头,难道是她听错了?

她走进帐篷,这里原本是李教授的工作室兼卧房。但干尸搬进来后他实在没有勇气再继续睡在这里,便到男人们住的帐篷去了。殷漓站在偌大的帐篷里,觉得四周的寒气从她每一个毛孔往里钻,透过肌肤和厚厚肌肉,一直钻进骨头里,令她的身体因寒冷而隐隐作痛。

三只棺材放在地上,殷漓凑过去。看见其中一个棺盖稍稍往旁边移了移,露出棺材的一个角,里面是一片令人恐惧的黑。

她伸手轻轻一推,棺盖无声地向一旁滑去。月光照进棺材里,殷漓不禁失声大叫起来。

不见了!干尸不见了!

她连忙打开另外两具棺材,里面也是空无一物。她的心骤然降到了冰点,是谁?是谁偷走了尸体?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从帐篷里出来啊?如果是那些匪徒,他们是如何将尸体偷走的?

“喀!”

这次的脆响比前两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身后。殷漓全身一颤,觉得身后站着什么东西。一阵寒意像蛇一般沿着她的脊背爬上来,冷汗如泉一般涌动。

她缓缓地回过头,赫然看见一张干枯的脸。她惨呼一声,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三具女尸大张着嘴向她扑来,抱住她的脚。声音沙哑得仿佛是勺子刮在药罐子里一般,面容扭曲。空洞的眼眶里是一双干瘪的眼珠,直直地盯着殷漓,令人毛骨悚然。

“公主,公主!昭伶公主,救救我们,我们不想死啊。公主,求求您,我们不想殉葬。我们发誓不把您的秘密说出去,求求您,公主。”

“啊——”殷漓大叫一声,直直地坐起来,却因为睡袋的缘故,又跌回了地上。她的尖叫将同室的另三个女孩全给惊醒了,张媛媛一睁开眼睛就愤怒地狂吼:“大半夜的叫什么叫,见鬼了啊?要叫出去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媛媛,别这样,小殷可能做噩梦了。”白云凝连忙道,“大家都睡吧。”

“小漓,你没事吧?”秦雯睁着惺忪的睡眼,“最近你老是做噩梦,是不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了?”

“我,我没事。”殷漓的思维还在那场可怕的梦里,眼睛睁得老圆,全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上下牙齿咯咯咯地响着。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惊呼,瞬间打破寂静的夜空。

“快来人啊!干尸不见了!”

五分钟后,所有的人都聚在了大帐篷里,围着那三具空棺。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好看,殷漓更是面如死灰。

发现干尸失踪的是郭桐,他半夜起床小解,发现帐篷有些不对劲,便去查看。一进门,就看见棺盖滑落在一旁,三具棺材空无一物。

殷漓只觉得全身都冻结了,立在当场,一动也不能动。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刚刚做了那样的梦,梦境就变成了现实,莫非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

郭桐一抬头,刚好看见冷汗涔涔的殷漓。眼一瞪,上前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吼道:“你说!这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你说!”

“你发什么神经!”秦雯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他的手胳膊,用力一扭。他惨叫一声,手臂被秦雯扭到身后,他重心不稳,单腿跪在了地上。“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是小漓做的?她为什么要偷这几具干尸?!”

“这就要问她了!”郭桐吃痛,龇牙咧嘴地道,“为什么她昨天鬼鬼祟祟地跑到石林去?一定是她偷了干尸,把尸体藏在石林里了!”

“胡说,小漓一直都没有离开帐篷,这一点我们都可以作证!”

“这个我可做不了证。”张媛媛见报仇的机会来了,不阴不阳地说,“我们都睡得很沉,谁知道我们睡着的时候,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媛媛,公是公,私是私。你不要公报私仇!”秦雯气极,喝道。

张媛媛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郭桐咬着牙说:“干尸是不是她偷的,我们去石林搜一搜就知道了。”

殷漓一怔,去石林搜?那不是会打草惊蛇?

“搜什么搜?”秦雯怒道,“小漓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抬得动三具尸体?况且那都是干尸,搬运过程中极容易折断,难道会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有什么困难的?”张媛媛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们考古队有一辆三轮推车,只需要用那个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干尸偷走。风一吹,连车轮印都不会留下。”

“那又怎么样?”秦雯据理力争,“这就能说明尸体是小漓偷的?”

“至少,她有偷尸体的嫌疑。”白云凝插嘴道,她的神色最为冷静,“小雯,我们也不相信小漓会偷尸体,毕竟她一个小女孩就算偷了那东西也运不出沙漠去。现在我们去石林搜一下,如果没有,自然可以洗清她的嫌疑。”

“就算有也不能说明是小漓偷的啊。”

十四、互相猜忌

“这个自然。”李教授连忙说,“小秦啊,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赶快把尸体找回来。至于是谁偷的,并不重要。”

秦雯哼了一声,手一松,郭桐才站了起来,整个右肩都酸软无力。他愤愤地望着秦雯和殷漓,咬得牙齿咯咯直响。

“好,那就先去石林搜一下。不过谁要再造谣说是小漓偷的,我就撕他的嘴!”秦雯恨恨地道,掀开帘子就想往外走,却听殷漓大声叫道:“不能去!”

众人一惊,都回过头来望着她,张媛媛冷笑道:“怎么?做贼心虚?”

殷漓不理她,继续说:“石林很危险,大家谁都不能去。”

“小漓,怎么回事?”秦雯惊异地看着她。要她相信自己的好友会去偷东西,不如让她去死。

殷漓咬了咬牙,说:“我也不瞒你们了,昨天晚上我去石林,确实是睡不着,但是我却在那里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秦雯急不可待地问。

“我发现了一帮文物贩子!”

此言一出,满屋皆惊,众人心中都开始不安起来。

郭桐奇怪地看着她,说:“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文物贩子?”

“我在棋盘洞见过他们,他们当时正在偷其中一个洞窟里的文物。当时我很害怕,才没有报警,没想到他们竟然跟到了这里。”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张媛媛阴阳怪气地说:“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你不信,可以到石林去看看。”殷漓动了怒,冷声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他们有五个人,每个都身强体壮,而且身手不凡。你去了就不一定能回来了。”

张媛媛闻言,脸色变了几变,眼中透出一丝恐惧。

郭桐道:“那我白天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你能打得过他们吗?”殷漓眼神阴冷,“说了不过是徒增大家的恐惧罢了。我原本打算等下次陈羌再出去买水和食物的时候告诉他,让他顺便报警,哪知道他们这么快就行动了。”

“小漓!”秦雯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话。她回头,看到秦雯那张愤怒中夹带着一丝受伤的面容:“你竟然连我都瞒着!怪不得棋盘洞那天你神色那么怪异,原来…小漓,我可是把你当做我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你竟然——”

她咬着牙,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转身冲出帐篷去。小漓心中绞痛,后悔不迭,连忙追出去:“小雯,你听我说。”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小雯,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那些干尸恐怕不是那帮匪徒偷的。”

“什么?”秦雯一听,立刻回过头来,“你说干尸不是他们偷的?”

“没错。”殷漓在心中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果然还是这招转换话题有效,她走到秦雯身边,压低声音道:“你想想,他们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那些干尸而已。他们的目标是坟墓里的珠宝,我们还没有打开墓门,他们断不会这么早就动手,打草惊蛇。”

秦雯心中一动,生气的事情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你的意思是?”

“小雯,如果他们五个过来抬三具尸体,就算再小心,也不可能完全不发出一点声音。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恐怕只有考古队里的人。”殷漓回过头,小心地看了一眼站在帐篷门前望着自己的众考古队员,“这件事情还是先保密比较好。如果既有外忧又有内患,民心就乱了。”

“也好。”秦雯表示赞同,“那帮匪徒就是那天住在西夜旅馆的那帮人吧?”

“你怎么知道?”殷漓奇怪地问。

“我又不是傻瓜,从棋盘洞回来之后你看他们的眼神就不对,用膝盖想也能想到究竟是怎么回事。”秦雯脸色严肃地道,“小漓,下次这种事情不能再瞒着我。我知道,你是怕我冲动,这个你大可放心。虽然我是跆拳道黑带六段,对付五个会功夫的大男人也够呛。我有几把刷子自己知道,绝对不会去鸡蛋碰石头。”

“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殷漓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差一点点就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两人回到帐篷,和考古队员们一起商量如何对付那帮盗墓贼。在一阵激烈的讨论之后,决定让陈羌以补充考古工具的名义开车回叶城,再借机报警。

随后众人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帐篷睡下了。但殷漓知道,对于所有的考古队员来说,这都是个不眠之夜。

“啪。”

老四一把关掉面前一台机器的按钮,对司徒翔说:“翔哥,怎么办?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司徒翔冷着脸,并未答话。

猴子说:“果然在他们的大帐篷里安装窃听器是正确的,要不然我们还蒙在鼓里。妈的,那女人竟然在棋盘洞的时候就发现我们了,真是倒霉!不过,我们并没有偷那三具干尸。”

“当然没偷!”山虎吼道,“我们要那几具尸体来干什么?田叔又不收尸体。”

“看来他们是有内贼了。”最后那个穿着一件T恤,年纪颇为年轻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像女孩般漂亮的脸,帅得一塌糊涂。他若有所思地说:“翔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杰克,你通知田叔,说他要的东西我们一定会按时送到。”司徒翔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想报警?恐怕没那么容易。”

十五、启墓之钥

第二天一大早陈羌就上了越野车,考古队里的人都来送行,望着他的眼神像在望一个烈士。陈羌似乎也很紧张,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陈大哥。”殷漓破天荒地叫了一声尊称,说,“你一定要小心,过石林的时候不要刻意去找他们的车,就当做没这么回事。”

“好。”陈羌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关上了车门。发动机轰鸣起来,越野车在沙漠上掀起一片黄沙。

殷漓望着远去的车,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安来,像是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洞里——找不到来路,也找不到归路,那种不知所措令她恐惧。

“小漓。”秦雯拍了拍她的肩,说,“不要看了,陈大哥会没事的。”

殷漓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他没事。

车子消失在沙山的后面,殷漓随着众考古队员一起回了营地。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了下,决定还是到墓地继续挖掘,看能不能再找出什么有价值的文物来。

吃完早饭,大家带着工具朝墓地出发。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很压抑,躲在石林里的盗墓贼成了众人心中无法散开的阴影。如果只抢文物还好,如果他们凶性大发,杀人灭口的话…

没有人愿意想下去,特别是女孩子。恐惧更深了一层,对于她们来说,可能不仅仅是死亡这么简单。

殷漓坐在那个巨大的石盘上,看着众人默默地工作,空气里弥漫着沉闷的味道。胸膛里像堵着一团厚厚的棉花,令她无法呼吸,几乎窒息。

这个时候,应该找点什么事来做才对。

她站起身来,望着那只巨大的石盘。如果这就是墓道的入口,怎样才能开启它?难道真的只有用炸药炸毁这一条路了吗?如果真的动用炸药,会不会毁坏里面的文物?何况这只石盘本身就有极大的考古价值,即使真的要打开,也必须慎之又慎。

她围绕着石盘慢慢地踱步,脑子里一团糨糊,白茫茫一片。有时候,她喜欢这样发呆,发呆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很多智者都是从发呆里找到的灵感。虽然,很多人虔诚地称呼他们的行为为冥思。

突然之间,一道红色的身影在殷漓的眼前一闪而过。

她猛地一惊,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长发披散在脑后,身上的红衣绣着漂亮的凤凰图案。她光着双脚,在石盘上跳跃,纤细的双手在空中舞动,动作如行云流水,柔软而灵巧。

我是在做梦吗?殷漓这样问自己,还是又出现了幻觉?如果仅仅是幻觉,为什么这名女子给人的感觉如此真实。

红衣女子优雅地舞蹈着,每一个动作都美妙无比,像敦煌壁画里倾国倾城的飞天舞女,舞姿里蕴含着勾魂摄魄的力量。

她舞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衣服上的金色凤凰仿佛活了过来,殷漓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红色。无数的凤凰在这片红中欢快地舞蹈着,空中仿佛有仙乐传来,宛如天籁。

殷漓的眼神迷离起来,望着那飞舞的凤凰,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那跳舞的女子一个转身,裙摆在空中划下一个优美的弧度,跳到她的面前,向她伸出手来。画着白妆的艳丽的脸庞露出一道魅惑的笑容,端的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殷漓情不自禁地牵住她的手,踏上石盘,随着她的韵律跳动起来。每一个舞步都和她配合得天衣无缝,宛如天成。

你究竟是谁?殷漓的喉咙像是堵着一块骨头,说不出话来。她在心里默默地问道:为什么我三番五次梦见你?你是墓里沉睡的昭伶公主吗?

你,是我的前世吗?

红衣女子温柔而悲伤地笑着,宽大的红袖在空中一舞,拂过自己的面容。殷漓注视着她,谁知红袖过后,显露的,竟然是一具焦黄的干尸!

殷漓一惊,倒抽了口冷气。眼前一黑,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朝后倒去,跌落在石盘之上。

“小漓!”原本正拿着刷子在沙里寻找文物的秦雯一见好友晕倒,将刷子往后一丢,便向她扑过去。跃上石盘,将她扶起:“小漓,你怎么了?小漓!”

众考古队员围了过来,白云凝摸了摸她额头,说:“不用担心,没有发烧,应该不是中暑。来,把风油精拿过来给她闻闻。”

郭桐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瓶风油精,细小的玻璃瓶子里装着碧绿色的液体。秦雯看着它,突然有些怀念,她上次用风油精还是小学。十几年了,没想到市面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出售。

郭桐打开盖子,倒了一些在手指上,然后在殷漓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擦。剩下的就让秦雯拿到她的鼻下。强烈的刺激气味让她咳了几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小漓,你没事吧?”秦雯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说,“怎么突然晕倒了?流了太多汗水,身体太虚了吗?”

殷漓睁开眼睛后本能地四下张望寻找那名红衣女子,但四周除了考古队员以外就是茫茫的沙漠,哪里有什么红衣女子?她心下惘然,正想起身,却觉得身下坐着什么东西,咯得她的皮肤生疼。她连忙移了移位置,转头,便看见放在衣服口袋里的那只蝴蝶形状的玉佩掉了出来,刚好落在浮雕凤凰的心脏位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竟然与玉佩一模一样!

这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巧合,殷漓的心中也隐隐地感到震惊。在千里之外意外得到的神秘玉佩,竟然与浮雕上的图案毫无二致。而且她还晕倒在这浮雕上,让那玉佩准确无误地落入凹槽里。

冥冥之中,也许真的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在主宰着世人的遭遇。

众人惊奇地看着那块仿佛镶嵌在浮雕里的玉佩,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殷漓心中一动,伸出手,在玉佩上轻轻一按。

“喀!”

一声轻响,玉佩似乎带着什么东西往下微微一沉。石盘震动起来,众人都吃了一惊,连忙从上面跳下来。

石盘剧烈地震动着,慢慢上升,落下不少黄沙,众人又不禁后退了一步。那石盘发出嘎嘎的响声,似乎有某种机关在里面转动。

石盘上升了大约半米,突然发出轰地一声巨响,竟然从中间裂开,分为两半。向两边移去,跌落在黄沙上,溅起漫天的沙尘。

众人一边咳嗽一边挥手扫开面前的沙,待沙尘散后,才慢慢聚拢过来。他们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一齐朝石盘裂开的地方看去。

就在石盘躺了两千多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方圆三米左右的圆形大洞。洞里有一条向下延伸的石梯,并不十分高,阳光照下来,可以看见阶梯下幽长的隧道。

是古墓的入口!

十六、昭伶公主

众人沸腾起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震惊与狂喜,没想到他们寻找了这么久的古墓,竟然被一个小女孩误打误撞找到了。这是奇迹,还是讽刺?

殷漓的心中却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望着那幽深的地道,一丝寒意顺着她的脊背,蛇一般窜上来,让她不禁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像是一种潜伏在记忆深处的恐惧,她不能下去,不能下去。这下面,这下面会有非常恐怖的事情在等着她以及考古队的所有人!

“教授,我们,下去吗?”郭桐朝墓道里看了看,激动地说。

李教授也很激动,连布满皱纹的脸部皮肤都在不停地抖动:“里面密封了这么多年,会生成不少有毒气体。等风先吹一吹,把里面的毒气吹散了再进去。”

秦雯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望向石林的方向,隐隐地看到有一道白光在微微闪烁。众人突然醒悟,原本激动的内心猛然冷了下来,像是被人泼了一头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