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双休日一起来吧,方立夏也要去的,就是你那个师兄。”

陶然愣住,蓦然心里激动起来,脑袋一热,说:“方师兄去?好,那我也去。”

第 13 章

直到乘车来到梅山别庄,陶然还是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才会答应了和冯征程一起来郊游。幸亏她后来灵机一动,拉了郁菲菲和乔飞一起,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方立夏已经到了,旁边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两个人看起来十分亲密。另外还有冯征程的两个朋友,也是一对的,陶然再看看郁菲菲和乔飞,顿时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会儿觉得应该马上下山,一会儿又觉得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冯征程在一旁看着她神色变化,心里暗暗好笑,说:“陶陶,你和你朋友住一起,这位男同胞就和我住一间吧。”

一旁他的一个朋友江春笑了起来,一语双关地说:“阿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方立夏忍住笑,捅了捅江春,暗示他别多话拆冯征程的台。江春却实在忍不住,继续笑嘻嘻地说:“立夏,那要么我们俩住一间,这两位美女一起住一间吧。”

“不用你和立夏舍命陪君子了,你们自便吧。”

陶然这才听懂了他们的话,顿时脸都红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和郁菲菲一起闷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座梅山别庄建在梅山的半山腰,四处环绕着苍翠欲滴的百年古树,由一栋十层楼高的酒店和十几栋别墅组成。别墅隶属于酒店,一条山泉从山顶蜿蜒流下,泉水清澈见底,把酒店和别墅隔成两个不同的区域,仅有一座小桥相连接。冯征程定了一座独栋的别墅,里面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门口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边上停着四辆自行车。陶然和郁菲菲走进房间,不由得呆了一下,房间里面古色古香,窗棂、雕花大床、果盆…无一不是精致万分又故意盎然。走下一个台阶,有一个木雕做成的半透明的隔断,隔断的另一边放置了一个大木桶,站在木桶处,窗半开着,对面山上的绿树放佛就在手边,一伸手就够得着。两个人恍惚了良久,对望一眼,齐声说:“万恶的有钱人!”

窗外传来嬉闹声,两个人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探头一看,后院有个中型的游泳池,方立夏、江春和各自的女朋友已经换好泳衣游开了。陶然看了看郁菲菲一脸担心的表情,忽然乐了,拧了拧她的脸,说:“怎么,你担心我失恋了?”

郁菲菲叹了一口气,说:“我担心有什么用?早就告诉你啦,喜欢就冲上去,就算失败了也不后悔。”

“那要么我也下去试试水?看看能不能把那位美女给挤掉?”

“就你那狗刨的水平,算了吧,别丢人现眼了。”郁菲菲看着泳池里的美女舒展着身体,犹如一条美人鱼一样在水里游动,嘲笑着说,忽然,她灵机一动,说:“哈哈,我想到了,小桃子,你不会游泳正好,就坐在泳池边上,露出一副怕水又向往的样子,让方师兄来教你游泳,这样就能擦出爱的火花,哈哈…”

刚刚奸笑了两声,冯征程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什么火花,能让你们笑得这么开心?”

郁菲菲和陶然不禁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这位目前正在追求陶然的主人家,饶是郁菲菲脸皮厚,心里也不免有点惴惴,赶紧笑着打哈哈:“没什么,就是,就是说山上没法起火,不是,没有火花…哎呀,反正没有什么意思。”

“陶陶,你们是想一起去游泳还是先去骑车看下风景?这里的景色还不错。”

比起换上泳衣和冯征程一起去游泳,陶然当然选择骑车。沿着专用的自行车道,四个人兴致勃勃地往山上骑去。这个时候正值夏末初秋,路边绿树浓荫,空气清新无比,带着点些甜丝丝的草木味道,让人忍不住多呼吸几次;远远地看去,各种各样的绿色层层叠叠在山上,犹如浓墨重彩的油画,到了山顶,却是换了一种景象,云雾缭绕,绿树、寺庙隐隐约约,颇有水墨画的意境。骑了一会儿,郁菲菲和乔飞赶到前面去了,只看见一对隐隐约约的人影,路上剩下陶然和冯征程两个人,四周不知名的鸟儿叽咕叽咕地叫着,间或夹杂着几声蝉鸣,“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陶然静静地骑着,仿佛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安静地漂浮在半空中,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

骑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个人都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冯征程带着陶然在一个供游人休憩的观景台下了车。出了校门以后,陶然从来没有参加过什么锻炼活动,今天骑了这么久的车,虽然骑得很慢,也有点喘,呼吸都重了起来,脸颊上有浮起了一层运动后的红晕。冯征程问:“是不是很累?”

陶然摇摇头,微笑着说:“没有,很舒服,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谢谢你。”

“是啊,在城市里呆久了,总觉得人很浮躁。在这里就不一样了,就像世外桃源一样,可以什么都不想,发一天的呆。”冯征程感慨说。

陶然噗嗤一乐:“可是这里没有你的跑车,你的美食,你的美女。你可以发一天的呆,但是不能发一辈子的。”

陶然的眼睛因为这笑声又弯了起来,又像两只小钩子,轻轻地挠在冯征程的心里,一刹那间,他脱口而出:“如果象现在这样,我想发一辈子的呆…”话音刚落,冯征程觉得自己脑子抽筋了,甜言蜜语他向来就是随口而来,可是这种傻话,怎么听都是陷入爱河中的傻瓜才会说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陶然看了眼冯征程,安静地没有反驳,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气氛,她不想和冯征程唇枪舌剑地争论这个话题,又或者,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也希望能有一个人,对她说这样的傻话,只是这个念头被她深深地埋在心底,从来不敢触及。

骑车回到别墅,天色有点昏暗了起来,天边彩霞满天,和白天的晴空万里俨如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色。院子里,江春坐在躺椅上,和女朋友亲亲我我;方立夏正架着三脚架摆弄他的单反相机,看到陶然他们回来,招呼说:“小师妹,快过来,你不是说以前你也是摄影社的,我们来交流一下。”

陶然有点紧张,其实她去摄影社纯粹是为了接近那时候的方立夏,拍照技术一塌糊涂,连什么叫曝光都还弄不清楚。看到方立夏又向她招手,只好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赞美说:“方师兄,你的相机真漂亮,镜头好长,一定很贵吧?”

旁边的江春笑了,说:“方师兄,你哪里认了这么一个小师妹?帮我也认一个?”

方立夏又往镜头里张望了一下,接连拍了几张,间或调整下光圈和焦距,然后把位置让给了陶然,示意她也来看看里面的景色,“我拖阿程的福,你想认小师妹,也找阿程吧。”

陶然战战兢兢地扶住三角架,使劲往镜头里面一看,就看见一片山一片树和天边的一道彩霞,这么小还不如在外面看得舒服,她张望了半天,抬起头来看着方立夏说:“方师兄,很漂亮。”

方立夏高兴地说:“你也觉得不错?那你看看刚才那几张,感觉如何?这张要不要试试调整成顺光的效果?

陶然只觉得身上又出了一层薄汗,她看了看相机,又看了看方立夏,横下心来:“方师兄,其实我不太懂的,我只知道你拍的照片都很好看,以前我看过你大学的影展。”

郁菲菲也凑上来救场:“是啊,小桃子可崇拜你了,看完以后和我说了一个星期你的照片,害得我以后一听照片就头痛。”

方立夏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惆怅地看着自己那架价值不菲的单反相机,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多让人怀念的大学生活啊。”

冯征程轻哼了一声,嘴角轻挑,似笑非笑地说:“你这家伙别摆出这副忧郁的摄影师的样子了,你可是学计算机的,搞电脑搞程序的,不要弄错了。”

方立夏不禁嘴角有点抽搐,看看冯征程,又看看江春,江春凑过来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他这才恍然大悟,一边走到自己的三脚架面前开始收拾,一边说:“我知道了,阿程,我们搞电脑的很无趣的,你放心。不过烧烤的大厨不知道来了没有,叫他少带点米醋来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第 14 章

晚上的晚餐是室外的烧烤。酒店安排了两个烧烤厨师和两个服务员,在别墅的院子里搭了两个烧烤架,八个人围坐在烧烤架打的小木桌边,山风吹拂,烤肉在架子上嗞嗞作响,香气四溢,让人食指大动。江春搬来了好几箱啤酒,说每个男人一箱,要不醉不归;江春的女朋友姓汪,是一个餐厅的经理,巾帼不让须眉,说每个女人也要一人一箱,看谁先倒下。那边拼酒拼得厉害,这边陶然的脸色有点发白,她的酒量实在太差,半瓶啤酒就足以让她不省人事。冯征程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凑过来说:“你放心吧,有我呢。”

陶然皱皱眉头,不着痕迹地退开一点,说:“哎,你好好说话,凑那么近干嘛,我耳朵很好,听得见。”

“呵呵,陶陶你害羞了?”冯征程继续逗她,“你看你耳朵都红了。”

陶然气急败坏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哪里红了?那是我揉红的。”说着说着,拿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一不留神呛了一下,大声咳嗽了起来。

冯征程吓了一跳,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正在这时,陶然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狼狈地拿起手机,一边咳嗽一边走到不远处地一棵树下。冯征程靠在椅背上,拿着啤酒瓶,眼含笑意,看着她在树荫下接电话,昏黄的路灯打在她的身上,去除了她平时张牙舞爪的凌厉,使得她看上去分外的柔和动人。忽然,冯征程看到她飞快地往这里看了一下,耳边刮过她的声音,依稀间听不清楚,却觉得那声调和陶然平时的完全不一样;过了一会儿,只看见她又往远处走了几步,没讲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冯征程心里疑惑,坐在位子上等了一会儿,可陶然依旧站在那树影下,没有动静。他试探地站了起来,往她那里走了几步,却见她茫然地看着前方,脸色惨白,眼神凄苦,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乍看之下,仿佛遗世而独立。良久,她的眼神瞟过那堆欢乐的人群,瞟过冯征程,没有停留地瞟向别墅的门口,随后轻轻地往外走去。冯征程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走过别墅间的小路,沿着那股山泉往上走去,眼看着就要走出山庄的大门了,他快步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低声问:“陶陶,你去哪里?”

陶然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拎的啤酒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转眼,一瓶啤酒见了底。冯征程哭笑不得地抢回啤酒瓶,说:“喂,你要买醉也不要抢我的酒,我们回去喝吧。”

陶然摇摇头,又往前走了一阵子,渐渐地只觉得心跳加速,脸庞发热,只得靠在山泉边的栏杆上,她呵呵一笑,说:“看来这个玩意的确是个好东西,我觉得我马上要飘起来了。”

冯征程又哄她:“你觉得是好东西就好,你想喝多少,我陪你。”

陶然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嗤笑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就是觉得我好玩才追求我的嘛,等到手了还不是随手一扔就扔了。你们见惯了漂亮的大家闺秀,看到我们这种小家碧玉觉得很新鲜,怎么样,你能新鲜多久?”

冯征程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你醉了,回去休息吧。”

陶然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咯咯地笑了,眉眼弯弯:“你看着我的眼睛,看我醉了没有?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是真的爱我?”

她的眼神带着醉意,却依然清澈无必,冯征程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很想回答是的。可是没等他说话,陶然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愣愣地盯了好一会儿却不接电话,凌厉的电话声嘎然而止,四周静得怕人,她又笑了:“喂,你知道这是谁打电话给我吗?是我爸爸,呵呵,我的爸爸。”

冯征程的心跳了一下,他敏感地觉得陶然的心门向他开了一条小缝,可是,他是该往前走还是该转头离开呢?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女孩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他来向我借钱,好笑吧?他居然说他问我来借钱!你知道这些钱是谁给我的吗?是我妈妈!你知道我妈妈在哪里吗?她死了!你知道她为什么死了吗?”陶然深深地喘了两口气,说:“因为他要离婚,他有了二奶,二奶给他生了个儿子!”她怪笑了两声,喃喃地道:“小弟弟,我以前多想有个小弟弟小妹妹啊,可惜了,真可惜啊,我真恨不得…”她忽然顿住了,诧异地抬起手,几颗晶莹的水珠落在她的手心,又抬起另一个手,往脸上轻抚了一下,满手的湿意。

皎洁的月光照在陶然的身上,她醉意盎然,她茫然无助,她泪流满面。冯征程终于忍不住轻轻地走上前,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下意识地柔声安慰:“好了,不要想了,陶陶,都过去了。”

陶然茫然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这个怀抱很温暖,似乎可以驱走心里的那一份寒意,她一个人孤身走了这么久,其实也只不过是想找个能让她再度温暖的怀抱,“我真不明白,那个女人和那个儿子真的有那么好?难道十多年来,我们一家人那么快乐的日子,都是假的吗?…”

“妈妈走的时候,一定是绝望了,她把我都扔下走了…”

“我居然都不知道家里出了问题,我一直以为爸爸妈妈还象以前那样恩爱。”

“面试的时候,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我都晕过去了,我真没用…”

“我真没用,送妈妈走的时候他居然都没来,如果不是田经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妈给我留了很多钱,呵呵,你知道吗,她把爸爸偷偷留给那个女人的钱也骗来了,可我要钱有什么用?我要我原来的家…”

“我要是能像那个小李飞刀一样就好了,一甩手,刀无虚发,把我心里恨的人就解决了。”

就这样,陶然混乱地诉说着,那场家变,她积压在心里三年了,从来没有向别人诉说过,可是今天,她忍不住了,酒精压迫着她的神经,所有的血管都在突突地跳动,让她觉得一定是世界末日到了,一切都要毁灭了,那么,她在这个有钱的花花公子的怀里放肆一把又有什么关系。

第 15 章

陶然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四周黑漆漆的,厚重的窗帘遮着窗户,让她一时分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又是在什么地方。等到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她惊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另一张床上居然躺着冯征程!冯征程睁开眼,笑着说:“你那是什么表情?过河拆桥也不能这么快吧?”说着,他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拉开窗帘,顿时,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倾泻进来,夹杂着树叶的光影,令人目眩神迷。原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昨天的记忆零星地闪入脑海,陶然一会儿窘迫,一会儿伤心,一会儿后悔,呐呐地说:“我怎么会在这里?”

冯征程轻描淡写地说:“昨晚你两个朋友也有点醉了,他们自己跑到一个房间里去了,你就只能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陶然又气愤又期盼,虽然对于郁菲菲弃自己不顾有点愤怒,但一想到乔飞喜欢郁菲菲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如果这次能帮到他们两个,那可是功德圆满。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有点激动,“那我偷偷去看看他们,呵呵。”

还没等她下床,门铃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冯征程一打开门,郁菲菲象旋风一样刮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喊:“小桃子,陶然,你在哪里?”

陶然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幸亏穿戴还算整齐,不算太丢脸。郁菲菲拉着她上下检查了几遍,看到她略有红肿的眼睛,恨恨地看了一眼冯征程,低声问:“小桃子,你有没有吃亏?”

陶然一怔,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摇头,眼神坚定地表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郁菲菲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依旧恨恨地说了一句:“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陶然心里一动,狐疑地看了看郁菲菲,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正在这时,打开的门边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一看,江春和方立夏正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们,笑嘻嘻地说:“真是良宵苦短啊,都快十点了,还不去吃早饭?吃完我们登梅山去吧,去山上求个签,保佑大家荣华富贵,万事如意,洞房花烛,早生贵子…”

梅山又叫梅峰,是本市的风景名胜,以漫山的梅林著称,冬末初春,漫山遍野的梅树含苞待放,仿佛步入仙境一般;与梅林同时出名的还有一个久远的爱情故事,因此,这里成了情侣们定情、盟誓的圣地。山顶上有一座千梅寺,香火鼎盛,在某些特定的日子里还必须限定人数上山才能维持秩序。不过现在是夏末初秋,游人不多,登上峰顶后,千梅寺前的大坪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寺门前有一棵很大的许愿树,树叶繁茂,绿意盎然,中间夹杂着许多红色的丝带,都是前来许愿的情侣将各自的红丝带对扎起来抛上去的,能保佑两个人白头偕老。一旁有对情侣正在许愿,只见他们十分虔诚地将自己的名字写在请来的丝带上,对着大殿许了愿,又将各自的丝带绑在一起,用力地向树顶抛去,红丝带在半空中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落在了一个树梢,那对情侣高兴地叫了起来,拉着手围着那棵树转了一圈,快乐地走了。郁菲菲轻轻地戳了一下陶然,然后对着方立夏说:“方师兄,据说这个很灵的,你不和女朋友去试试?”

方立夏摇摇头说:“小女孩才会信这个,盈盈,是不是?”说着,朝站在身旁的女朋友笑了笑。

陶然这才知道他的女朋友的名字,盈盈,这个名字真好听,却可惜方立夏不是她的令狐大哥:只见她怅然地看着那棵许愿树,却还不得不微笑着对方立夏点头,陶然心里不由得浮起一层淡淡的伤感。郁菲菲的眼睛却亮了,呵呵地笑着,在陶然的耳边悄悄说:“小桃子,看来你还有机会。”

江春双掌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什么情啊爱啊,那都是天边的浮云。”大家都笑了,哄闹中,又往大殿走去,陶然夹杂在人群中,却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那棵许愿树在阳光下,浮光掠影,灵动无比,树叶在山风中簌簌作响,仿佛一个睿智的行者正在诉说着什么,是在诉说他身上所有的爱情故事吗?又或者,他是在诉说他们每一个人爱的结局?

从梅山别庄回来二个星期了,陶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现实出现在眼前。柴米油盐酱醋茶,琐碎的生活,琐碎的工作,又包围在她身边。每天要总机转过来的电话再也没有响起,中午的爱情午餐也在也没有出现。办公室的几个人吃惯了送来的菜,反而有点不适应了,齐声声讨冯征程太没有长性,是不是追到人了就不送了,一致要求陶然镇压这种行为,不然以后有得苦了。陶然澄清了几次,却没有人理睬她,久而久之,也就随她们说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又接到了那个人打来的电话,这一次陶然没有失态,很清晰理智地回答说自己没有钱,有钱也不会借给他,不管他是要去干什么。

那个人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低声说:“陶陶,爸爸是对不起你,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爸爸不会问你借钱的。”

陶然冷静了片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爸爸,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妈妈。如果我借给你钱,我怕妈妈会从天上下来揍我。你收入不是很高的?难道你工作的银行倒闭了?难道你的老婆孩子是个无底洞,填不满?”

“不是,陶陶,”他顿了顿,有些难堪地说:“我挪用了些公款,只要借钱周转一阵子就好了。”

陶然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爸爸,你胆子真大,银行的钱也敢用。不过,你敢做就要敢当,这才是男子汉,拿出点你当初要和妈妈离婚的气概来。”说着,就把手机挂了。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做事,一会儿想起小时候爸爸带她去游乐园玩的样子,一会儿想起妈妈在医院里盖上白布的情景,一会儿又想起爸爸围着围裙笑呵呵端菜出来的样子…一切都那么鲜明,仿佛就在昨日。或者,她还不够狠,不够无情。临下班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回是郁菲菲打来的电话,只听见她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小桃子,你赶紧回家看看,我今天要加班走不开,房东打电话来说房子水管爆了,水都是渗到楼下去了,叫我们赶紧去开门!”

陶然急匆匆地走出单位,正值下班高峰,公交车站人挤着人,不一会儿就挤出了一身汗。车子迟迟不来,房东的电话倒是追命一样地来了二个,说再等她十分钟,不来只好叫锁匠来撬门了。因此,陶然看到那辆好久不见的跑车慢慢地驶过公交车站,顿时觉得这拉风的跑车今天无比地亲切。

房东是个瘦高精明的中年女人,陶然刚转开防盗门,她就抢身走了进去,边走边说:“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回事情,漏水了也不知道,每天上班都不知道检查一下啊,弄成这样我看你们怎么办——”说话声嘎然而止,陶然也呆住了,只见客厅的地板全部被水浸泡着,墙壁上的墙粉也一块块地掉下来了,陶然快步走到自己的卧室,只见靠着卫生间的一面墙全部渗了水,连靠墙放的床和凉被也渗水了。房东绕着房间转了几圈,在陶然面前站定了,生气地说:“小妹妹,你也看到了,这个房子弄成这样,你叫我怎么办?楼下住户的损失,我的房子的损失,都要你们赔的。”

陶然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一下子懵了,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菲菲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告诉你。”

房东气哼哼地说:“有什么好商量地,我看这个损失没有个万把块下不来,你们两个可别拍拍屁股走了。”

“什么万把快,这位大姐,我看这点损失,二千块就搞定了。“冯征程慢悠悠地从厨房走了出来,拍了拍拧阀门时蹭来的灰,说:”对了,你装修的时侯用的时什么水管?我看怎么水管有点问题。”

房东的脸色变了变,说:“小伙子你说得轻巧,两千块,我这些地板都是高档货,你两千块铺地板都不够。不过你们都住了一年多了,也算是老朋友了,不要讲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大家都好商量。”

冯征程没搭理她,自言自语地说:“我看这房子挺新的,装修也就二年吧,水管保修可都是十年以上的,真是奇怪。”

房东勉强笑了笑,说:“唉呀,我想起来了,我还要去买菜呢,我儿子今天读书回来了,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小妹妹,你先把楼下邻居安慰下,水不漏了就好。回头我们再谈怎么赔。”

陶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房东一溜烟地走了,哭笑不得。冯征程一脸得意地看着她,说:“知道有男人在的好处了吧,看你那好欺负的样子。”

两个人跑上跑下,给楼下的邻居道了歉,承诺现在已经不漏水了,并保证以后维修的时侯把他们卫生间顶重新粉刷一遍,楼下的邻居是对老夫妻,很和善,笑眯眯地说:“你们有诚意就好,不怪你们,小两口刚过日子,没有经验,可以谅解嘛。”陶然闹了个红脸,逃一样地回了自己家。

冯征程也跟着上了楼,打开大衣橱,开始从衣橱里把衣服往外拿,陶然诧异地问:“哎,你干嘛?”

冯征程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帮你收拾行李啊,弄成这样,怎么住人啊,先到我家去住两天,等到这里重新装修好,你再回来。”

陶然猛地抬起头,愕然看着他,冯征程悠闲地回视着她,坦然无比,陶然只觉得一阵疲倦一阵无力,“你这两个星期都没有出现,我想你是放弃了。”

冯征程耸耸肩,说:“怎么可能,我追女朋友从来都不会半途而废。”

陶然揉揉眉心,转头往窗外看去,窗外桂花已经初放,浅浅的桂花香若有如无地飘进屋子,沁人心脾,秋天真的来了,或者,自己应该在寒冬到来之前找到一个取暖的怀抱。“那怎么算你追到了?”她淡淡地问。

冯征程习惯性地露出了那一丝痞痞的微笑:“你心里有我了,就算追到了。”

陶然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心里有谁你能看见吗?”

冯征程皱皱眉头,说:“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陶然恍然惊醒,她凝视了冯征程片刻,忽然粲然一笑:“好的,先要谢谢你收留我。不过我要先和你约定一件事情。”

她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哪天你想我提前搬走,请务必一定要亲自告诉我。”

第 16 章

陶然整理了一下东西,给郁菲菲打了一个电话,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郁菲菲大大咧咧地,没把这个当回事情,说:“我没事,到乔飞那里去借住一阵子好了,他敢不答应撕了他。倒是你,怎么办?难道要回家住?”她知道陶然自己的家自从出事后一直空着,可陶然从来不敢去住。

“冯征程和我在一起,邀请我去他那里住。”陶然如实说。

郁菲菲顿时大叫起来:“什么?你疯啦?这个人比方师兄还不靠谱,别去,和我去乔飞那里挤一阵子好了。”

陶然笑呵呵地说:“没事,你放心吧。”

“不行,”郁菲菲在那里急得团团转,“到时候你失身又失心就惨了,小桃子,你等着我,我马上来。”

陶然心里一暖,往阳台走了两步,低声说:“菲菲,我想好啦,就这样谈个恋爱吧,他长得不赖,又有钱,和他谈恋爱我也不亏本。反正我也不是绝色美女,估计没过一阵子他就腻了,到时候再散了就行了。”

郁菲菲在电话那头目瞪口呆:“小桃子,你中蛊啦?谈恋爱当然是希望以后水到渠成,结婚生子,哪有还没开始就想着怎么散场的?你现在是干什么?搞恋爱试验啊?”

陶然轻哼了一声,说:“结婚生子又怎样?还不是说散了就散了?我走了,房子维修的事情我们俩到时候再讨论怎么做吧,回头电话联络。”

冯征程的家住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小区实行全封闭管理,人车分流,是市内知名的高档小区。他在顶层买了一个单元,三室两厅,客厅很大,美式装修,豪华的水晶灯挂在吊顶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客房就在主卧的隔壁,一个衣柜一张床,十分简洁,看得出来从来没有人入住过。陶然整理好衣物和床上用品,已经将近八点,肚子咕咕作响,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吃晚饭。屋外飘来一阵食物的香气,冯征程在餐厅丁丁冬冬地敲着碗,叫她过去吃晚饭。陶然走过去一看,两碗热气腾腾的康师傅牛肉面孤零零地站在餐桌上。

“这就是你请我吃的晚饭?”陶然用筷子捞了捞面条,嘲笑说。

“这可是我头一回下厨给女人吃,你知足吧。”

“那看来这方便面比起那些大餐来毫不逊色呢。”陶然快乐地吸溜着面条,“味道不错,我看也比那个生菜和牛排要好吃。”

冯征程看了看她,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两个星期都不来找你了?”

陶然哼了一声,说:“这有什么好问的,我知道。”

“喔?你怎么知道?”冯征程奇怪地问。

“泡妞的必杀技之一,欲擒故纵。”陶然一本正经地说。

冯征程差点没把面条喷出来,连连咳嗽了好几下,才缓了过来:“看来你很有经验,有多少人对你用过这个了?”

“没多少,至少不会比你使用过的次数多。”

冯征程叹了一口气,凝视着陶然,深情款款的样子:“陶陶,我只对你一个人使用过。”

陶然噗嗤一乐,说:“我知道,其余的女人都是你勾勾手指头就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不用你欲擒故纵了。”

“你放心吧,以后我连勾勾手指头这种手段都不会再用了。我就对你一个人勾手指头。”说着,冯征程伸出食指,冲她眨了眨眼,勾了勾手指头。

陶然笑得前仰后合:“哎,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好像…古時候…站在青楼边上的…”

冯征程悻悻地收起了手指头,说:“算你狠。”

俩个人说笑着把面条吃完,陶然主动要求洗碗。厨房里一尘不染,很明显,主人从来没有在这里开过伙;可是成套的餐厨设备却一应俱全,陶然虽然不喜欢买菜烧菜,但却对锃亮的锅碗瓢盆十分感兴趣,于是一边哼着双截棍,一边东摸摸西碰碰,一付忙碌的样子。

冯征程倚在门边,忽然问:“你爸爸又打过电话给你了?”

陶然怔了,洗碗的手顿住了,只听见自来水哗哗的声音,良久,她问:“你怎么知道?”

“他现在是N市银行下属的一个支行的信贷部主任,你知道吗?”冯征程有点犹豫,但想了想,还是说:“这两个星期我没来找你,就是因为他的事情。”

“他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陶然继续洗碗,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把那两个碗洗好,转过身来甩甩手说:“那你怎么还叫我住到你家来?不是应该和我保持距离吗?”

冯征程伸出了手,把她揽进怀里:“我怎么会在乎这个。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今天已经把缺口补上了,也到他以前的一个老领导那里去求了情,这件事情没有外泄,他的职位调动了一下但是还是保住了。我从梅山回来后看到他的履历表才知道他就是你爸爸。”

陶然觉得鼻子发酸,问:“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我不关心。”

冯征程叹了口气,说:“好,你不关心。那就当听我讲故事吧。”

陶然吸了吸鼻子,挣开他的怀抱,闷声说:“故事听完了,我要睡觉了。你自便吧。”

冯征程看她故作无所谓的背影,不由得笑了。

伪同居的日子其实挺不错,冯征程叫了一个钟点工,平时打扫一下卫生,周一到周五烧个晚餐。陶然脱离了以前晚餐不定时的生活作息,忽然觉得每天下班回“家”吃饭的日子居然有点幸福的味道。冯征程工作不太忙,晚上有时候出去和朋友喝酒泡吧,有时候在家里上网玩股票,或者看电影。陶然和冯征程接触了这么久,这两天有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心里一直有点疑惑,有一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会跑到银行做了个行长?”

冯征程从股票的K线图中抬起头来,诡异地一笑:“怎么,对我好奇了?”

陶然白了他一眼,说:“你爱说不说。”

“先更正一点,我还姓副,不姓正,这半级差别很大。”冯征程一边把程序退了出来,一边说,“其实我根本不想来N市工作。我从F大毕业以后,原来打算是去美国继续深造的,顺便在我哥的公司里熟悉一下,看看公司还有什么可以发展的。可老头子不同意,他生平最恨日本,其次就是美国,我哥入了美国籍他好几年没和我哥说话。再说两个儿子要是都不在身边,他说他养儿子干吗,全部替别人养了。所以他一听我要去美国就生病了,我妈也不逼我,坐在他的病床上让我看着办。”

陶然赶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副听八卦的样子:“你从F大毕业的?这么牛的大学你怎么进去的?你家老头子多大了?你家里是什么样的?你也算我们市里的红二代了,赶紧八卦下你们家的事情给我听听。”

冯征程失笑:“我家老头子都退了好几年了,还算啥红二代?再说他那个官帽,能扶我走到什么程度?”

陶然嗤笑了一声:“行了吧,你才多大?三十?能坐上这个位置不靠你爸?”

冯征程看着她,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认真:“陶陶,这个位置我一点都不稀罕,我觉得我在那里憋得慌,要不是顺着我家老头子,我早走了。哪天你看到股东公告里换名字了千万可别吃惊。”

陶然撇撇嘴,说:“我看你也不象这块料,人家当官的都谨言慎行的,哪像你,开着跑车,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有钱,还到处追女朋友,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冯征程把电脑关了,呵呵一笑:“陶陶这是不是在关心我?说得我心里怎么暖烘烘的。”

陶然气急,说:“我说你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怎么什么都能往你那里说?”

“没办法,天生的。”说着,冯征程冲着她招招手,“走,我们去外面散散步,谈心要在清风习习明月朗朗的状态下谈,在这里对着电灯泡怎么谈呀。”

第 17 章

第二天陶然起晚了,上班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五分钟,打卡的时候不免有点心虚。小周见了她,惊讶地问:“你居然也迟到了?全勤奖不要啦?”

陶然是总经理办略有名气的小气鬼,一年到头从来不迟到,美其名曰是为了二百块一个月的全勤奖。

陶然支支吾吾了几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忽然想起昨晚,冯征程拉着她出去散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小区里悄寂无声,幽暗的灯光下只有他们俩喁喁而行,影子在身后拉得长长的,仿佛这一刻就这样停滞了一样。

“小陶你满脸□,一定是春心大动了,赶快坦白招来。”小周不肯放过她,逼问道。

陶然一惊,心里突突跳了几下,反驳说:“我看是你吧,你的偶像要来N市了,你是不是春心大动了?”

小周平生最爱的就是王力宏,偶像要来市里参加一个活动,她几天前就在办公室嚷开了,说是无论如何都要去搞张门票。于是她得意洋洋地说:“那是,我托我表姐搞到了门票,周末要和偶像近距离接触啦,要不要给你搞个签名?”

陶然切了一声,不屑地说:“才不要,那么俗艳的男人,我才不喜欢。我要看我偶像的演唱会,他下个月就来N市了,我要攒钱买张一等票,近距离接触。”

小周冷笑了一声:“就那小眯眼?你别说笑了。再说你一等票能近距离接触?体育场第一排看台离舞台也有几百米呢,你那偶像在你眼里就是一蚂蚁。小陶,还是和我去看王力宏吧,多帅啊,全世界的女人没有不爱他的。”

两个人又争论了起来,办公室的人都见怪不怪了,每隔一段时间,这两个人总要为了自己的偶像掐一把。

“哼,我看全世界就你一个女人爱他吧!我就爱周董,我的男朋友,以后一定要挥舞着双节棍,从千里之外,捧个青花瓷,踩着稻香,弹着肖邦的夜曲,抚着我的发如雪,来向我求婚。”陶然激动之余,挥手说,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路过的人,她定睛一瞧,居然是田苏苏。小周赶紧象见了猫的老鼠,灰溜溜地跑回位置坐好,陶然吐了吐舌头,刚想坐下,田苏苏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小陶原来有这种想法,我一定叫冯征程要好好准备一下。”

于是整一天陶然都乖巧地一声不吭,领导说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务的时候就缩在办公桌的后面当隐形人。晚上钟点工请假了,陶然就在公司旁边的快餐店随便吃了点,吃完以后没事干,就在街上随便逛了起来。走过一家咖啡馆,透过落地的玻璃窗,里面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桌桌的情侣,桌上微微摇曳的烛光散发着温暖的光晕,陶然觉得自己也不由得温暖了起来。忽然,坐在窗边的一个女子站了起来,似乎浑身发抖,激动的说了几句,陶然一愣,这个女子看起来很眼熟,正在回想哪里见过她,那女子忽然捂着脸哭了,拎着包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陶然愕然看了对面的那个男子一眼,居然是方立夏。

玻璃窗被轻轻敲了几下,陶然看了看那个女子的背影,又看了看玻璃那头方立夏冲着她微笑的脸,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

“你们俩怎么了?”陶然在方立夏对面坐下,有点不安地看看四周,见四周气氛和谐,没有人奇怪地盯着她,这才松了口气。

“分手了。”方立夏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地说。

陶然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很明显,方立夏是甩人的,难道她该指责一下方立夏不负责任、玩弄感情吗?

“小师妹,你这是什么表情,”方立夏不由得心里好笑,“对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