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便吃饱喝足,晏恣便开始点人头分配任务:“予墨你读的书多,脑子好使,可以在场外为我们出谋划策,也算是凑个人头。”

卫予墨也不推辞:“行,我曾在书院里看过前朝的几本蹴鞠书,回去我再翻翻,到时候旁观者清,说不定也真能帮上点忙。”

霍言祁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盯着晏恣开了口:“你行吗?”

晏恣呵呵笑了两声,斜眼看着他:“霍…霍小哥,打架我不是你的对手,可要是咱们来一场白打,我可不一定会输哦。”

霍言祁轻哼一声,不置一词。

“不过那几个轶勒人人高马大,又擅长拳脚,一定会横冲直撞,霍小哥和子洛负责拦截他们,只要能让我脱了空,我的准头还是不错的…不对,我们还少了一个!”晏恣终于回过神来了。

“实在不行,让辛叔上,他会拳脚,虽然不会蹴鞠,不过可以阻拦那包图鲁,我便可以腾出手脚来帮你。”辛子洛建议说。

晏恣顿时郁闷了起来,辛叔一见到她就一脸的苦大仇深,她只怕她会没心情踢啊。

“我倒是有几个帮手,不过赶到这里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怕配合不够。”霍言祁思忖了片刻道。

门口有人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正是刚才盛情把他们拉到这景福楼的曲少爷,只见他冲着晏恣陪着笑脸道:“哪里用得着去别处借帮手,这里不是现成有一个吗?”

第6章

洛镇五人蹴鞠队正式成型,约好每日正午到申末,都到曲家的小校场上练习。

曲少爷名叫曲宁,在家中排行老幺,深受祖母宠爱,母亲柔弱,祖父和父亲都在京城,几个姐姐外嫁,只有一个妹妹待字闺中,所以,在这洛镇的老宅中,他说一没人敢说二。

不过,这人虽然挺讨嫌的,却没什么坏心,也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只是和几个喜欢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过日子,蹴鞠就是他们春秋二季最喜欢干的事情。

用罢午膳,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曲家的小校场。

这小校场原本是曲宁的祖父建的,他是当朝武将,自然希望孙子习武从军,而曲宁的父亲是文臣,却希望儿子在家多读书争取考取功名。两父子一较劲,曲宁便钻了空子,文武都没沾边,一直这么混在了老宅里。

校场里一应俱全,球门都是现成的,一箩筐制作精良的鞠足有十来个。

曲宁为了显示他的本事,站在校场中间一连踢了三个,前两个左插花和流星赶月都进了中间的风流眼,最后一个倒挂金钩却一脚踢到了挂球门的杆上,斜飞出去。

晏恣看得哈哈大笑,背对球门顺手抄起一鞠朝天一抛,还没等它落下,脚尖一点,身子掠起,往后一借力,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鞠从左上角直挂球网,堪堪落进了风流眼。

她稳稳地落在地上,眉目飞扬,神态灵动,笑容灿烂,整个人仿如天边那一抹暖阳,令人侧目。

球场边上的几个人呆了片刻,这才鼓掌叫好起来。

曲宁更是眼睛直了直:“你…你居然有这一手?元宵蹴鞠会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过来?”

“我娘不让我过来,那五两银子就算是我送你了。”晏恣大度地挥挥手。

元宵蹴鞠会头名有五两银子的赏金,够一户人家一年的花销了,当时洛镇这边是曲宁得了头名,不过这里面有没有猫腻,不太好说。

曲宁“呸”了一声,撸着袖子说:“刚才我那是有风,重新来过。”

还没等两个人斗出个高下来,这边三个人已经各自拿了树枝在地上比划了起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到时候得遣两个人去探听一下轶勒人的动向。”卫予墨建议道。

另两个点头赞同。

“包图鲁和那日松必定是主力,我和你一人一个盯紧。”辛子洛画了四个点在地上。

“不行,我们俩还得加一个,他们两个一个缠人,一个负责踢鞠入门。”霍言祁又在四个点上画了一个。

卫予墨思忖了片刻说:“只怕不妥,我们能这样想到,他们也能,是不是得独辟蹊径?”

“难道你们想让小恣去吸引那两个厉害的?”辛子洛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不行,小恣体弱,只怕会受伤。”

“和那几个轶勒人蹴鞠本就危险,他们今日对晏恣早已恨之入骨,要全身而退只怕不易。”霍言祁中肯地道。

“那就改变一下方案,我护着小恣,你们负责进球。”辛子洛道。

霍言祁的眉头微皱,刚想反驳,一阵破空声传来,几乎就在同时,辛子洛和霍言祁出手一抓,那鞠被他们俩稳稳地握住了。

他们抬头一看,只见晏恣站在校场上冲着他们挥手:“你们画来画去这不是纸上谈兵嘛,来,今天先来两把练练手。”

四个人分成了两对,晏恣和辛子洛一组,曲宁和霍言祁一组。

辛子洛和霍言祁并不擅长蹴鞠,不过,习武之人体力充沛,身手灵活,和蹴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练了小半个时辰,两个人的脚上都像模像样了起来。

两组对攻的时候,霍言祁便发现,他的确是小看了晏恣。

晏恣虽然身材矮小,却胜在灵活快速,辛子洛负责夹击,她负责偷袭,两个人配合默契,就算被霍言祁撵到跟前,她也总能抽空把球一脚踢出。

没过一会儿霍言祁便摸出了门道,他不追着撵球了,而是一近身就冲着晏恣的脚踝和脚腘下脚,力道拿捏得正好够让晏恣摔个狗啃屎。

而辛子洛去围魏救赵围堵曲宁,霍言祁却半分都不着急,这一来二去,晏恣摔倒第三次的时候,辛子洛火了,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向霍言祁的小腿,电光火石之间,几声闷响传来,两个人你一脚我一腿,过了好几招,对殴上了。

曲宁在一旁趁势截了球走,三下两下便一脚洞入空门,欢呼了起来。

“子洛你怎么回事!我绊住他了你凑上来干什么?截球去踢啊!”晏恣气得从地上爬了起来跺脚。

“他针对你,”辛子洛毫不客气地说,“他故意让你摔跤。”

“奇怪,我现在本来就不和她一组,针对她又有何错?”霍言祁奇道。

晏恣瞪了他一眼,心里很怀疑他是借机在替他的一百两银子报仇。

霍言祁顿时沉下脸来,冷冷地道:“既然互不信任,又有什么好练的?三日后去认输就是,何必白费力气!”

说着,他大步朝着校场旁的台子走去,披了自己的外袍就准备离开。

晏恣急了,追了几步:“喂!你还是不是男人!说你几句就生气了!”

辛子洛怒极,抬脚一铲滚到脚边的鞠,那鞠顿时冲着霍言祁直奔而去。

霍言祁迅速地一旋身,半空中出脚,一脚踢在鞠的正中,那鞠仿如一道离弦之箭,直奔球门,砸在旁边的球杆上,那球杆被这球速一带,摇摇欲坠,轰然倒地。

“予墨,你倒把霍小哥拽住啊!”晏恣急得直跺脚。

卫予墨一脸的无奈:“你…你还是快去拽住子洛吧。”

晏恣一回头,只来得及看见辛子洛大步离开的背影。

曲宁傻傻地站在倒掉的球门前,喃喃地道:“这下好了,蹴鞠队散伙了。”

晏恣一身沮丧,和卫予墨一起出了曲府,临告别前,卫予墨安慰她:“他们两个一时在气头上,明日我们再去劝劝。”

“子洛那里我还有办法,可那个霍小哥…”晏恣长叹了一声,“我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卫予墨想了片刻说:“言祁这般人品肯定不是无名之辈,我去书院打听一下。”

“打听到了我也说不动他。”晏恣没精打采地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要不是这场赌局,她见了那霍言祁逃都来不及。

“咦,刚才那个意气风发的晏恣跑哪里去了?”卫予墨打趣说,“把那几个轶勒人耍得团团转,还会怕说服不了那个霍小哥?”

眼前的人笑得和煦如风,晏恣心里一暖:“予墨,还是你最善解人意,读书多就是不一样,不知道等这事了结了以后,我能不能到书院里向你长点学问?”

“当然可以,”卫予墨笑着说,“有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学生,是做先生的福气。”

“那好,我可提前先叫一声夫子了。”晏恣俏皮地道。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在路边分了手,约定明日照旧到曲府。

在外面野了两天,回家时晏恣有点心虚。她家就在市集旁的小巷里,一个一进的小院,三间屋子,后面几间杂房,篱笆一围,自成一方天地。

和晏恣跳脱飞扬的性子完全不同,晏恣的母亲喜静不喜动,自四年前搬到这里来之后,便鲜少出门。

推门进了院子,晏恣踮着脚往里走,盼着能在母亲发现前躲进自己的房间里。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吴婶从里面走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责怪着说:“小恣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谁欺负你了?”

这折腾了两天,又练了一下午的蹴鞠,晏恣原本天青色的短打已经黑一块灰一块的,发髻也松了。

晏恣一下子捂住了吴婶的嘴,“嘘”了一声,摇了摇头。

吴婶拽着她就往里走,唠叨着说:“赶紧来洗个澡,人家女孩子家都漂漂亮亮的才是,哪像你,整天像个泥猴似的。你娘也真是的,怎么也就这样纵着你…”

晏恣笑嘻嘻地说:“婶婶你又来了,让我像她们那样非得憋死我不可。”

吴婶顿时伤心了起来:“你好歹也装装样子,你这模样,打扮起来一定也很漂亮,想当初你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满城的青年才俊都候在门口等着见你娘一面。”

“真的?”晏恣眼睛一亮,“你快说说,以前娘是做什么的?她后来嫁给了谁?怎么有的我?”

吴婶顿时住了口,支吾了两声说:“去问你娘,我可不敢多嘴。快洗个澡,今天我烧了你最喜欢的蟹黄豆腐煲。”

等晏恣从屋子里收拾好出来,院子里已经菜香四溢,她蹦跳着来到了后院,小厨房里已经摆好了家常小菜。

“香煎酥鱼!”晏恣眼疾手快,捞了一条扔进嘴里。

吴婶笑着塞过来一双筷子:“馋猫,赶紧坐下来吃。”

门帘一挑,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7章

只见来人约莫三十开外,一身扎染裙袄,清瘦的脸庞上柳眉杏眼,举手投足间一股说不出的韵味,仿如一副淡妆美人图,意蕴悠长,显然,年轻的时候是个少见的美人。

“若昀。”吴婶叫了她一声,立刻把她扶了进来,在桌旁坐下。

晏恣的母亲姓晏名若昀,和吴婶两个人以姐妹相称,可不知怎的,吴婶在晏若昀面前总是十分恭谨。

晏若昀瞟了晏恣一眼,漫不经心地问:“舍得回来了?”

晏恣立刻蹭到她的身旁,撒娇道:“娘,这不出了点意外嘛,要不我早就回来了。”

“你不是学算命看相了吗?怎么连意外都算不到?”晏若昀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娘你取笑我。”晏恣不干了,“我只是不小心惹上了个麻烦,现在麻烦已经解决大半啦。”

“你要去和别人比蹴鞠?”晏若昀敛了笑容,神情重新淡漠了起来。

“咦,你怎么知道?”晏恣纳闷地问。

“你惹得满镇风雨的,我还能不知道?”晏若昀吃了一口菜,淡淡地说。

一旁吴婶插嘴道:“前面巷子里摆摊的于婶上门来谢过了,说是你帮她出了气,还拿回了修补摊子的银两。”

晏恣挺起胸膛,神情飞扬:“娘,那不是你教我的嘛,就算是一名女子,也要有天地一样宽阔的胸怀,扶助弱小,无愧于心,万万不要拘泥于一方庭院,做那井底之蛙。”

她说得铿锵有力,身旁却半天没有动静,无人捧场,不由得嘟着嘴侧脸一瞧,只见晏若昀定定地看着她,神情怔然,而吴婶却红了眼眶,好半天才喃喃地道:“小恣…你的模样…真像从前…”

“阿月。”晏若昀叫了一声吴婶的名字。

吴婶立刻不说话了,低头说:“我去帮你们盛碗汤来。”

说着,她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晏恣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她和晏若昀长得其实并不太像,一个脸圆,一个脸长,性子不同,气质也是相差甚远。

“婶婶是说我像娘年轻时候的模样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晏若昀淡淡地说:“你婶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别胡思乱想了,快吃饭吧。”

晏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总是这样,每当她问起从前,晏若昀连顾左右而言他都不愿意,直截了当地就拒绝。

没了晏恣的嬉笑打闹,饭桌上就沉闷了下来,吴婶只是不停地往晏恣碗里夹菜,生怕她在外面饿着了。

吴婶的菜烧的很入味,晏恣不知不觉便用了两碗饭,饱了。

放下筷子,晏若昀正视着晏恣道:“三日后的蹴鞠,你不许去,换个人吧。”

“为什么?”晏恣惊呆了,“娘,我都和别人说好了,不去就是背信弃义,要被人耻笑一辈子的!”

晏若昀眉头轻蹙:“我教你蹴鞠的时候怎么说的?”

晏恣语塞,好半天才答道:“只在家中玩耍,不可在外招摇。”

“你记得就好。”晏若昀道,“从前我只是怕你年幼无聊,所以才和你一同踢着玩玩,从今往后,你就把蹴鞠这事忘到九霄云外。”

“娘,就这一次,就一次好不好?”晏恣恳求道,“你不知道那些轶勒人多可气,他们瞧不起我们大梁人,口出不逊…”

晏若昀沉默了片刻说:“小恣,轶勒人骁勇凶残,他们的确有瞧不起大梁人的本钱,并不是你一人之力就可以扭转。”

“扭得一个是一个,一传十,十传百,说不定就能让他们都有所顾忌了!”晏恣冲动地说,“前朝就是这样,一个怕,百个怕,怕到后来把整个朝廷都怕丢了!”

“啪”的一声,晏若昀一掌拍在桌上,霍然站了起来,浑身发抖:“闭嘴!”

吴婶急了:“小恣你胡说些什么啊!若昀你别和小孩子生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晏若昀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她盯着晏恣,声音略略有些嘶哑:“我看你那几个朋友挺厉害的,没你他们一样能赢。总而言之,你不许去,你再调皮,我们明日就收拾包袱搬家。”

夜深了,晏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场蹴鞠会惹来晏若昀这样的反应。

从小到大,晏若昀都没拘着她,普通人家女孩儿都缠脚束腰,学女红女诫,她一样儿都没沾边;家里并不富裕,可她穿的用的都不差。

晏若昀教她的,更是和普通女孩儿不同,她不教她如何找到一个好丈夫,更不教她如何接人待物、侍奉公婆,而是教她看书识字,教她开阔心胸,教她如何做一个无惧无拘无愧之人。

晏若昀一个单身妇人,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儿,身旁只有一个亦仆亦亲的家人,不知道惹来多少非议,招来多少白眼,可她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人的目光。

其实,论亲密,晏若昀不如吴婶,可在晏恣心中,最敬慕喜爱的,却仍然是晏若昀。

可这次她明明没有做错,晏若昀为什么会如此严厉地制止她呢?她左思右想,想不明白。

打更声传来,晏恣在心中数了数,已经三更了。

她心里难过,起床披了一件外衣,信步走出了屋子。

巷子里空无一人,夜凉似水,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她不想毁约,更不想让那几个轶勒人在大梁嚣张。

可她也不想让母亲伤心。

怎样才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她心不在焉地走了一路,抬头一看,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到了轶勒人住的驿馆前。

驿馆里轶勒人住的房间里居然还有灯光透出,晏恣顿时警惕了起来——难道他们这么晚了还在研究对策?看来真不能小看这几个人。

不到片刻,灯熄灭了,晏恣刚想离开,忽然发现驿馆的北墙有个黑影轻掠而下。

她下意识地“叽咕”叫了一声,那个黑影回过头来,停顿了片刻,朝着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来探听下他们有什么出奇制胜的招数。”霍言祁低声说。

“你…你不是说不比认输了吗?”晏恣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起来,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霍言祁板着脸没吭声。

晏恣豪气地伸出手来:“喏,给你打几下,就算替你的鸟儿报仇了行不?”

月色下,那双手精致纤细,透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

霍言祁不敢多看,抬起头来,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白天那个贼兮兮脏兮兮的假小子不见了。

一张俏皮秀气的脸呈现在他面前,皮肤细腻得没有一丝瑕疵,巴掌大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中光芒闪烁,令满天的星辰都失了颜色。

霍言祁的心无来由地突突一跳,掩饰着轻哼了一声:“那不是便宜你了,记在账上,以后连本带利讨回。”

晏恣的脸可怜兮兮地皱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真不是我射杀的,我只是物尽其用罢了。”

霍言祁气乐了:“行了,你先把那两支金箭交出来。”

“金箭?”晏恣想了起来,“我托人送回家去了,你要干什么?”

“有用,你明日带来给我。”霍言祁交代说。

“那你不使小性子了?明日照常练习?”晏恣高兴地说。

霍言祁点了点头:“你先把你那个跟班说服了吧,依我看,他只怕并不愿意参加这场蹴鞠,到时候不会全力施为。”

“不可能,”晏恣断然否认,“子洛的性子我知道,他答应我了就不会食言。”

霍言祁不置可否:“但愿如此。”

远处梆子声传来,又过了一点,晏恣却依然很振奋,她看着满天的星斗,心血来潮道:“霍小哥,你觉得我们这次会赢不?不如我来给这场蹴鞠算上一卦?”

“你会算卦?”霍言祁不太相信。

“那是自然,我是冯道长的得意高徒,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了,你且跟我来。”晏恣吹嘘着。

两个人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景福楼。

这楼晏恣已经爬了好几次了,顺着景福楼的窗棂和檐角,三下两下便蹿到了二楼的楼顶,她往下一看,却没了霍言祁的身影。

“不会掉下去了吧?”晏恣喃喃自语道。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晏恣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一块瓦片发出了一声闷响。

她的手脚乱舞,本能地往后一抓,这才站稳了身子。

“你…你乱抓些什么!”霍言祁看着自己衣襟上的那双手,又气又恼。

晏恣讪讪地一缩手分辩道:“谁让你吓我的,好了好了,我帮你拍拍。”

说着,她殷勤地就要去整理霍言祁的衣袍。

霍言祁狼狈地一侧身,避过了她的爪子:“好了好了,你赶紧算你的卦吧。”

两个人在屋顶坐了下来,仰望着星空。墨般的夜空中星光点点,晏恣卖弄地指指点点:“星象可分为三垣二十八星宿,最亮的你知道叫什么吗?那是紫薇,北天中央,主管中垣之象,四周群星环绕,这天上的星官数不胜数,各自的位置都是固定的,若有那么一点点的异动便说明将有大事将至,你看他们今晚都好好地呆着没动地方,说明我们获胜毫无悬念…”

霍言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喋喋不休,好一会儿,忽然问道:“有人这样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