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依然还是敌强我弱,辛子洛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

晏恣咬了咬牙,掏出从农户灶房里顺来的火折子,用嘴一吹,点燃了旁边的一堆野草。

火光骤然跳起,林子里的人愣了一下,辛子洛率先看到了晏恣,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挥刀便朝着黑衣人砍了过去。

晏恣拔了几根枯枝,在火堆上点燃了,朝着黑衣人的身后扔了过去,火苗带着噼啪的响声,挂在了树枝上,不到片刻便有树枝跟着着了起来。

“我搬了救兵来了,你们等着被碎尸万段吧!”晏恣大声呼喝着,三下两下便跳入了树林中,一边逃还一边冲着他们做鬼脸,一脸的有恃无恐。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对着身旁的那人耳语了两句,立刻,两个黑衣人虚晃一招,从战团里抽身出来,朝着晏恣追去。

晏恣并没有跑远,只是绕着他们兜圈,眼看着那两个黑衣人离她不远了。

四周烟雾四起,时明时暗,是最好的逃走的时机。辛叔和两个伙计护着辛子洛边战边退,示意辛子洛赶紧后撤。

辛子洛哪里肯走,他心急如焚,抽刀迎住黑衣人的利刃,对着手下嘶声叫道:“快,快去保护小恣!这里我顶得住!”

“不行!”辛叔断然拒绝,他的胳膊已经受伤,勉力才架住一个人的刀式,冲着两个伙计吼道,“你们护着少爷快走!我来断后!”

辛子洛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他拼尽全身力气,大开大合,一招劈翻了左侧的一个,又连接了两招,盼着能赶紧杀出重围去救晏恣。

只是还没等他收拾完这边的人,眼角的余光便瞥见晏恣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黑衣人的钢刀刺向她的胳膊,带出一片血光。

他目眦尽裂,几近疯狂,挥刀在身前一晃,不退反进,看也不看朝他身上招呼过来的钢刀,状如疯虎一般朝前冲去。

辛叔扑在辛子洛身上,用后背替他挡了一刀,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火势越来越大,开始席卷整个树林,再不逃走,只怕所有的人都将要葬身火海,情况危急。

辛子洛用力一掷,手中钢刀朝前疾飞,一刀插入了一个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应声而倒,另一个黑衣人的脚步滞了滞,却依然举刀追到晏恣身侧。

晏恣捂着手臂在地上打了个滚,左边是硬石,右边是敌人,前面是火海,再也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的利刃冲着她的心口刺了过来。

第23章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而入,疾如闪电,扎入了黑衣人的心口。

黑衣人的双眸一滞,几乎就在同时断了气息,那刀从他手中落下,堪堪扎入了晏恣的肩膀。

晏恣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急促的马蹄声和破空声响起,须臾之间,树林里涌入了好些披盔戴甲的士兵,有人怒喝道:“谁!谁在这里杀人放火!天子脚下,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晏恣挣扎着抬起身来,却看不到辛子洛的身影,她心急如焚,勉强叫道:“将军…他们…是他们…”

一抹银色的身影印入她的眼帘,少年将军银盔亮甲,□□一匹白马,在熊熊火光中仿佛天神下凡。

晏恣的心头顿时一松,喃喃地道:“怎么…每次倒霉都…遇见你…”

剧痛袭来,她跌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浑身好像置入冰窟,又好似投身火海,冰火交融间,晏恣觉得整个人好像被劈成了两半。

有无数个狰狞的面孔在前方朝着她伸出白骨森森的手指,无数个人头落地,血光飞溅,她想要嘶吼,却发现喉咙中好像火烧过一样,喑哑得发不出声来。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低语,还有人在轻触她的身体。

她惊恐莫名,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声喘息终于从喉中溢出。

“她醒了…霍将军…这关算是闯过去了…”有个人长吁了一口气。

“好,徐大夫,劳烦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简洁地道。

晏恣睁开眼来,定定地打量着那抹冷肃的身影,好半晌才咧开嘴一笑:“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专门替我收拾残局的?”

她的声音低若蚊蝇,霍言祁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骂她胆大妄为还是该安慰她好好休养,两种莫名的情绪在胸口冲撞着,让他平生头一次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旁边的徐大夫接过了话茬:“姑娘,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能醒过来就好,伤口很深,这阵子你都不能随意行动,以免影响筋络。”

晏恣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听懂了,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子洛…子洛呢?”

她眼巴巴地看着霍言祁,透着几分祈求和期盼,那眼神,就好像一只猫爪似的挠在霍言祁的心口。

霍言祁沉着脸,好一会儿才道:“没死,好好的呢。”

晏恣舒了一口气,旋即又恳求道:“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霍言祁想要义正辞严地摇头,却在她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大步离开了房间。

徐大夫有点纳闷,他是跟了霍言祁两年的从军大夫,从来没见过这样阴晴不定的将军,他生怕晏恣不识好歹,忙着替自己的将军说话:“姑娘,你这条命能捡回来可多亏了我们将军,是他疾驰了一路,把你送到了南衙禁军,你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又是他和我一起在这里守了你一天一夜。”

晏恣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只好抽搐了一下嘴角,所谓债多不愁,她欠霍言祁的有点多,也不在乎这一回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辛子洛疾步出现在晏恣的眼前,他的手吊着绷带,上身也缠着纱布,上面隐隐有血丝渗出。

他的脸色惨白,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带着无尽的痛楚。他在床前半跪了下来,握住了晏恣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小恣,是我连累了你。”

晏恣舔了舔嘴唇:“说这些干吗?难道我能丢下你一个人逃走吗?”

徐大夫接了一碗水,用湿布蘸了一点,擦在晏恣的唇上,辛子洛想去接,徐大夫却没有松手。

霍言祁在外面叫他,徐大夫无奈,只好离开了房间,还不忘叮嘱了两句:“这位公子,少说两句,她需要休息。”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辛子洛贪婪地看着她,低声道:“小恣,我真的很害怕,要是你醒不过来了,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还好你醒了…”

晏恣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我早就给自己算过命了,我就是个祸害,要活一千年的。”

辛子洛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便一闪即逝,他的声音阴冷:“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晏恣有点不解:“你知道是谁劫了我们的商队吗?”

辛子洛没有应答,只是紧了紧握着她的手:“都是我的错,明知道我的身边会有危险,却还是心存侥幸邀你同行,小恣,是我太大意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

晏恣敏锐地察觉到了几丝不对劲,眼前的辛子洛不论是眼神还是言辞,都好像换了一个人,那个曾经让她感到阳光和温暖的辛子洛,好像在那场厮杀中不见了。

“子洛报仇不急在一时,你的伤…先养好伤要紧。”晏恣低声道。

“我没事,”辛子洛低头看着她的肩膀,那里被利刃扎入深深的一刀,当时血如泉涌,直到现在,他闭上眼睛,还能看到那一整片的红色和晏恣惨白的脸。“小恣,我发誓。”

他停顿了片刻,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来:“一定会让他尝到比你痛上千倍百倍的滋味。”

“不…不用,”晏恣认真地看着他,“你自己的平安喜乐最重要。”

辛子洛不置可否,抬手覆在她的眼睑上,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了起来:“小恣,别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怕我舍不得走。现在,我说,你听好吗?”

“其实你回来救我的时候,我很开心。辛叔说你只顾着自己逃命,现在他看到了,你愿意和我同生共死,我没有看错人。”

“小恣,我喜欢你,不是生死之交的喜欢,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结婚生子,甜甜蜜蜜地过日子。”

“你不懂情爱,我想让你慢慢明白我的心意,我想着我们还有很多朝夕相处的日子,不着急。”

“可我却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和你分离。”

他的声音带着颤音,忽然停顿了下来。

手心痒痒的,是晏恣的睫毛在动,挠着他的手心。

她想说话,想让他把手挪开。

辛子洛却固执地不肯松手,他怕,看到那双清澈的眸子,他所有的决心都会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平静了下来,俯身在晏恣的手背上印下一吻,抬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塞入了晏恣的手中。

匕首冰凉,上面有着凹凸不平的花纹,最上端镶着一块硕大的红色宝石。他握着晏恣的手,在上面摩挲了片刻,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的手塞回了被中。

“小恣,不用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就让我留着点念想吧。如果可以,等我回来,那时候,再告诉我你的决定。不论是哪种喜欢,只要是你的,我都甘之若饴。”

他霍地站了起来,看也不看晏恣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子洛…”晏恣微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离开了房间。

庭院里,霍言祁正负手而立,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株绿树上,深邃而幽远。

辛子洛走到他身旁,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缘再报。”

霍言祁的目光犀利地扫过他的脸庞:“不用谢我,碰巧而已。”

“我…走了,小恣就拜托你了,请务必好好照顾她。”辛子洛黯然道。

“我照顾她,只是为了我想照顾,”霍言祁淡淡地道,“和你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辛子洛语塞,良久才勉强一笑:“那就好,日后如果我还能有命回到这里,我们再把酒痛饮吧。”

“你准备就这样走了?”霍言祁冷冷地看着他,“什么也不和小恣交代一声?你到底是谁?你和轶勒有什么关系?那些轶勒死士到底是谁派来的?”

辛子洛霍地一下回过头来,目光惨然:“交代什么?你我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的身份,何尝交代给小恣知道?”

霍言祁愣了一下,晏恣那张气愤的脸瞬间闪过他的眼前,他情不自禁地朝着晏恣的住处看了一眼。“小恣早就知道了。”他轻描淡写地道。

辛子洛怔了一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比我幸运。自行珍重,后会有期。”

霍言祁明白,他此去的凶险,绝不会比前日在树林中的少上一分半毫,只是,这是他的选择,任何人都无从干涉。

“你也珍重。”霍言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吐出四个字来。

辛子洛点了点头,他大步朝外走去,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躺着重伤的辛叔,两个轻伤的伙计等在车旁,一见到他,立刻有人迎了上来,将披风披在了他的肩膀。

辛子洛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毅然跳上马车,马车绝尘而去,消失在一片飞沙中。

第24章

晏恣一共在床上躺了十天,才被允许下地。她天性好动,这躺着的十天简直就要了她的命。

这座民宅离南衙禁军的营地不远,据说那日霍言祁赶巧领着南衙禁军远行归来,这才救了她的小命。

辛子洛一走之后便再无信息,晏恣心里再挂牵也无计可施,更何况,就算辛子洛现在就在她眼前,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那日的表白真挚而动人,她却有些不知所措,无可否认,她喜欢辛子洛,在她心里,辛子洛就是她的好友,她的亲人,可这是那种“执子之手与子白头”的喜欢吗?她弄不明白。

她叹了一口气,从枕头下抽出那把辛子洛留下的匕首,和包图鲁的那把相比更为精致漂亮,红宝石艳丽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辛子洛为什么也会有这种匕首?

那个黑衣人为什么会有不一样的眼珠?

辛子洛的眼珠为什么也带着点浅褐?

她不敢深想下去了。

幸好,景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景老爷子平安无事,第二天便回到了京城,没过几天,景铄亲自到了宅子里,代替景老爷子送上了一份厚礼感谢救命之恩,一把镶有景福商会标记的金钥匙。

金钥匙打造得十分精巧,晏恣爱不释手,当然,更令人爱不释手的,是它所代表的身份。

这是景福商会的股东才能持有的,拥有景福商会一成年度红利的信物,和晏恣的印信合在一起,能在大梁任意一家景福钱庄兑换银两。

“我爷爷说了,你一定是我们家的贵人,”景铄凝视着她,面带微笑,“所以你就不要推辞了。”

这笑容和眼神,让晏恣忽然激灵了一下,她隐隐觉得不妙,却又推辞不了,只好用红绳串了起来挂在了脖子上,准备哪天见到景爷爷的时候亲自奉还。

只是脖子上拴了个价值万两白银的信物,晏恣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自在了起来,脖子都是梗着的,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徐大夫受霍言祁嘱托看得紧,晏恣自己也有点仄仄的,这休养的几日倒没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霍言祁来的时候便看到晏恣半趴在窗台上,没有受伤的手托着下巴,对着满园的春光发呆。

她的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束起,只是柔顺地披在肩头,卷曲翕动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尖,圆润微翘的下巴…美好的侧影在春日的暖阳下形成了一副动人的画像。

霍言祁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屏住呼吸,生怕破坏了这眼前的美景。

“叽咕”一声,窗外传来了一声鸟鸣,晏恣的眼睛眨了眨,那空濛的目光一下子便有了焦距,她的手往怀里摸了摸,旋即抓起桌上的一只茶杯盖,运气凝神…

“你要干什么?”霍言祁终于从幻觉中清醒了过来,开口叫道。

晏恣吓了一跳,讪讪地放下了茶杯盖,一脸的无辜:“我觉得这鸟叫得真好听,想让它来喝口水。”

一只黑色的信鸽扑棱棱地飞到了窗台上,小小的黑眼睛朝着里面张望了片刻,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里绕了一圈。

霍言祁快步走到窗台边,从它的腿上取下来了一根细管,瞟了两眼道:“曲宁他们已经找到了。”

晏恣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掌合十长出了一口气:“真的?谢天谢地。我就知道曲宁他们不会有事,这小子机灵着呢。”

“你想让他们回来还是继续北上?曲宁知道你没事,带信来说是要继续北上把货去卖掉,不然所有的银子都打水漂了。”霍言祁问道。

“随他吧,他喜欢怎样都好。”对于银子,晏恣压根儿没放在心上,这次这么热络,一是贪玩想去游历天下,二是因为辛子洛的热忱邀约。

霍言祁点了点头,提笔写了一张小笺,重新放回到了细管上,把信鸽往外一送,那信鸽扑打着翅膀,眨眼便消失在天际。

“好厉害,”晏恣头一次见识到了这鸽子的厉害,不免有些愧然,“以后我见了它一定好吃好喝伺候它。”

霍言祁暗想,该是它变成好吃的伺候你吧?以后一定要让黑闪见了你便退避三舍。

午膳按照徐大夫的嘱咐,甚是清淡,晏恣吃了这么多天早就腻了,没几口悻悻地放下了筷子:“霍小哥,怎么做将军的没军饷吗?这也太穷了。”

“哪有你这洛安山庄的老板有钱?”霍言祁神情自若地道。

晏恣嘿嘿地笑了起来:“谁让你都不来?再不来,我就把山庄独占了,一两银子都不分给你了。”

霍言祁解释道:“言岚把口信带给我了,不是我不想过来,只是前些日子陛下派我去台武公干,这才回来,还没来得及过去就半道上碰上你了。”

“台武是不是靠近岭南了?那里好玩吗?听说有种叫荔枝的水果分外好吃,你尝到了吗?”晏恣的眼睛一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霍言祁哑然失笑:“那只有六七月才有,我在岭南的时候倒是尝过一些,京城就少见了。”

晏恣有些失望,旋即又打起精神问道:“你不是从岭南刚回来吗?又去台武干什么?”

“有些乌合之众妄图蚍蜉撼树,”霍言祁眼中的厉色一闪即逝,“这次务必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他的神色冷厉,那股初见时的萧杀之气重现,晏恣这下终于记了起来,眼前这个人虽然年纪不大,却统领南衙禁军十六卫,不再是和她一起蹴鞠的那个霍小哥了。

她闷头扒了一会儿饭,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霍小…将军,南衙禁军大营是什么样的?可以让我去长长见识吗?”

霍言祁没有说话,看着她略略有些出神。

“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晏恣心痒痒的,她平生最爱新鲜好玩的事情,南衙禁军的大营,听起来神秘而威猛。

“让我去长长见识嘛,我一提起南衙禁军的霍小将军是我的好友,不用打架就能把人吓趴下了,你不让我去,我这牛皮没法吹就爆了…”晏恣的声音聒噪,因为急切,都快把脸凑到霍言祁的面前了。

看着她的小嘴在面前一张一合的,霍言祁忽然生硬地别过了脸去。

晏恣悻然把筷子在桌上一拍,嘟囔着道:“不去就不去,不稀罕。”

霍言祁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半路停下脚步道:“等你伤好了,我派人来接你。”

虽然霍小将军莫名其妙走了,晏恣还是很高兴。晌午过后,徐大夫来看过了伤势,说是伤口愈合得还不错,没有伤及筋络,再过个半个月就能拆掉绷带了。

又过了五六日,晏恣自觉已经大好了,哪里还忍得住等霍言祁派人来接她,在被子塞了个枕头装睡,自己则换上一身小厮服,直接从后门摸去了大营。

大营气派非凡,威严耸立,两队盔甲鲜明的士兵在左右巡视,门前还站着两排守门的,手中的红缨枪尖锃亮闪耀。

一见到鬼鬼祟祟的晏恣,门口的士兵喝住了她。

晏恣挺了挺胸,笑嘻嘻地道:“小哥,我来找你们霍小将军,劳烦你通报一声。”

几个士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仍然站得像标杆似的,其中一个一板一眼地道:“大营禁入外人,霍将军更不见外人。”

晏恣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我不是外人,我是你们霍将军的…”

她的声调暧昧地朝上一扬,带着无限令人遐想的空间。

那士兵狐疑地瞟了她一眼,今日晏恣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虽然一身小厮服,也遮掩不了那身喜人的灵气。

难道…将军…居然有几分不同常人的癖好…

士兵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他犹豫了片刻,放缓了语调:“将军说过了,不能随意放家眷入营,违令者打五个大板。”

晏恣咬了咬牙,什么破规矩,家眷怎么了,要是没家眷有你们这些当兵的大老爷们吗?

她眨了眨眼睛,软语央求道:“小哥,我不是家眷,我…只是个…我替将军来送个点心,而且已经和将军报备过了,他答应我了,不信你去问问。”

那士兵见她眼眶都有点泛红,不由得慌了:“好好好,我…去替你问问…钱校尉!”

刚好有人从前方经过,那士兵一边叫一边几步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回来冲着晏恣点头道:“钱校尉让你进去。”

钱校尉生得十分精神,疾步如飞,晏恣跟在后面,一路东张西望,连绵的营房,宽敞的校场,还有正训练得热火朝天的步兵和骑兵,秩序井然。

拐了好几个弯,晏恣忽然停住了脚步,只见一白一黑俩队人马在校场里快速移动着,一只暗红色的鞠在黑白两色中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白队为首的一个一马当先,鞠在他的身侧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他的速度奇快,两下便把鞠踢到了球门附近,却没有起脚射门,而是调整了一下方向,背对球门,从容地朝着追赶过来的大部队看了一眼,一抬腿,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

晏恣看得瞠目结舌,这不是霍言祁吗?他这站位完全不适合踢这个倒挂金钩啊…

第25章

果不其然,那鞠撞到了网上,却没有进风流眼,直接被倒飞了出来。

钱校尉在旁边自豪地开了口:“我们将军厉害吧?”

晏恣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是自己看岔了,呐呐地问:“这…是没中吧?厉害在哪里?”

钱校尉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都看不出来,这蹴鞠是将军为了训练我们的配合和耐力想出来的妙招,刚才那一脚他为了鼓舞我们的士气故意不踢中的,要是直接射风流眼早就中了。”

那倒也是。

晏恣有些糊涂了,还有这样鼓舞士气的?那倒挂金钩…不是她的独门秘技吗?霍言祁这是在学她?

晏恣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霍言祁这是在弄什么玄虚,索性不想了,冲着校场中间挥手致意:“霍小哥,我来了!”

这一声霍小哥声音清脆动听,场中的霍言祁顿时怔了一下,僵在当场,而对阵的将士们也齐刷刷地朝着这里看了过来。

霍言祁回过神来,冲着手下耳语几句,旋即大步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