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人来看朕了,魂没跟着来吗?”燕伯弘略带责怪地看着她,“朕在问你,你在宫中也有些时日了,对两个皇兄有何看法?”

第43章

真是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燕恣眼睛一眨,四两拨千斤,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我和两位皇兄相处时日不多,但他们看起来都很好很厉害,比我强多了。”

燕伯弘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洞穿了她心中所想。

燕恣心中愧疚,难道真的是环境逼人吗?她居然也学会了左右逢源,明哲保身。

燕伯弘重新看向了朝臣,示意站在最末尾的卫予墨,让他也发表意见。

卫予墨恭谨地道:“大殿下宽仁聪慧,相比二殿下起来成熟稳重,的确有陛下的风范,只不过…”

他顿了顿,前面的几名大臣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只不过大殿下有些事情上稍过急躁了些,想必年岁日长,必能更有建树。至于分封事宜,陛下想必早有腹稿,臣就不多置喙了。”卫予墨不疾不徐地道。

燕伯弘的眼中不易察觉地露出了一丝赞赏,点头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对成璋太苛刻了?今年都二十有三了,连个封号都还没有。”

安国公连忙否认:“臣万万没有此意,陛下对大殿下寄予厚望,多加磨砺的确是应该的。”

燕伯弘叹了一口气道:“成璋自幼聪慧,处事果断,但心绪上的确如予墨所言,贪功急进,不够沉稳,识人上也容易一叶障目,以偏概全。朕对他的期望甚高,俞卿你是他的外祖,还需多加提点督促。”

安国公立刻应声点头。

“至于允彧,他的年岁尚轻,行为跳脱,还需些时日打磨,小恣。”燕伯弘又点了燕恣的名字。

燕恣正听得津津有味,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楞了一下:“你和他是双生兄妹,应当心有灵犀,叫他要认真习武从文,早日到朝中来减轻朕和你大皇兄的负担。”

这怎么心有灵犀啊?

燕恣真想揪着燕伯弘问一问。

“着礼部行封王一事吧,”燕伯弘淡淡地道,“你们都退下吧。”

眼看着卫予墨走出了屋子,还没等燕伯弘出声呢,燕恣便哧溜一下出了门,留下一句便没了影:“父皇你先批奏折,我找予墨有点事情,去去就来。”

卫予墨走得很慢,燕恣没几步便追上了,拽着他在一棵老槐树下,一五一十地和他说起了自己和曲宁的计划。

“你可欠我一回,没当成我的夫子,让你免费辛苦个一两天总成吧?”燕恣期盼地看着她。

卫予墨听得十分高兴:“你的想法真是太妙了,如果能成,对那些流民不亚于再生父母。我能为之尽绵薄之力,不胜荣幸。”

“你也觉得这个主意好?”燕恣努力抿紧嘴唇,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得意,“我还有个主意,你听听怎么样。”

燕恣把洛安山庄中的佃户正在试验种双季稻、忙农活、开渠蓄水的事情一一道来:“曲宁请了两个农活的高手,我琢磨着,光口耳相传太可惜了,你们读书人有没有法子,派个人一起去跟着记录一下,到时候编撰成册,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卫予墨呆了呆,眼中忽然跳动起摄人的光芒来。

彼时士农工商,农户的地位很是微妙,历朝历代,但凡明君,都以农为本,注重民生,农业发展好了,社稷便稳定富足。燕恣此举,便意在把各地农事的妙招都收集起来,可以让农户们扬长避短、对症下药。

“不光是你们洛安山庄的,还可以广传天下,让大梁各地的农活高手都把自己的经验上报收集,然后验证,最后作为一本全大梁农林渔耕的百科全书。”卫予墨喃喃地道。

“对,予墨你的主意更妙。”燕恣不得不佩服了起来,卫予墨的主意,覆盖面更广更大。

“小恣,”卫予墨忘形地叫了起来,“我得好好琢磨一下,去和工部、翰林院商议后给陛下上个折子,这事做好了能惠泽万民、流芳百世啊!你的点子真是太妙了。”

燕恣不好意思了起来:“喂,真的假的,再夸下去我要飘起来了。”

“小恣…不…公主殿下…臣没有半句虚言。”卫予墨清醒了过来,恭谨地道。

燕恣一听就恼了:“现在没人你还和我这么生分?我问你,你打算这辈子都叫我公主殿下了不成?有空去春香楼和人卿卿我我居然也不来瞧我一眼,予墨你这样重色轻友可不行。”

卫予墨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急急地辩解:“什么春香楼…小恣你别冤枉我。”

燕恣逗弄之心顿起:“人家都唱了你的曲子啦,什么小桃初落二三花,缠绵悱恻得很。”

卫予墨的脸更红了,目光炽烈地落在她的身上:“那是她们买了我的诗稿拿去谱的,我和春香楼半点关系都没有,小恣你信我。”

“开玩笑的啦,”燕恣愉快地道,“我当然知道予墨你洁身自好,不过你写得真好,我很喜欢听。”

卫予墨的心突突一跳,定定地看着她,这一瞬间,他喉中干涩,呼吸紧张:“小恣…那首词…是我写给…”

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两人回头一看,霍言祁正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

燕恣刚想傲气地瞪他一眼,那日做的春梦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的脸上顿时起了一抹绯红,生硬地别开了脸去。

霍言祁的脸色更难看了,眼前两个人,一个隽秀,一个俏丽,一个是才子,一个是公主,一个情意款款,一个满面羞涩,怎么看都好像郎有情妹有意。

他忍耐了半天才控制住想要把燕恣拖回家的冲动,沉声道:“陛下在叫你了。”

燕恣一看,果然,荣公公正在殿门口冲着她笑呢。

燕恣急忙压低声音对卫予墨道:“予墨,我先走了,哪日有空了你到我府上来,我们再细聊。”

屋里,燕伯弘正在看着奏折,一见她回来,佯作不快地道:“怎么追着予墨就跑出去了,说什么呢?把朕都丢下不要了。”

“不告诉你,你猜猜看。”燕恣一脸的俏皮,走到他桌旁,顺手替他换了一杯热茶。

“朕知道,朕的女儿仰慕大梁的第一才子,向他请教学问去了是不是?”燕伯弘取笑道。

燕恣可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燕伯弘,插科打诨道:“是啊,予墨才华横溢,只怕不止是女儿,全京城的女子都仰慕得紧吧。”

“非也非也,”燕伯弘笑着道,“予墨只能夺走一半,另一半的目光可都在言祁身上呢。”

燕恣酸溜溜地道:“是啊,霍小将军横刀立马,谁人不喜?”

燕伯弘仔细地打量起她来:“小恣,你怎么一提到言祁便和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难道还在生他的气不成?这都不像你了。”

仿佛一道雷电在耳边炸响,燕恣呆若木鸡。

往事一桩桩在脑中浮现。

从一开始的全心信任,到后来的无故苛求,霍言祁在她的心中和另外几个好友相比,完全就是个不一样的存在。

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霍言祁把她的手珠交换了一颗,就真的成了一个不一样的存在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霍言祁进来了。

他此来是为了燕伯弘曾交托他的任务,他在西北边境安插了人手,一直监视着轶勒的动向。

最近轶勒有些异动,除了边境的将领频频调动之外,还有探子来报,前些日子轶勒的大汗在那幕大会上被一个图谋不轨的部落俟斤行刺,幸得神秘人相救。

“目前尚不能判断那神秘人的身份,只是由种种迹象判断,原本轶勒大王子一家独大,坐拥轶勒三大部落的支持,现在看起来轶勒内部好像有了利益冲突,这对我们大梁来说大有裨益。”霍言祁道。

燕恣的心里一跳,猛然想起了辛子洛。

这都快过去一年了,辛子洛还是音讯皆无,不知道霍言祁有没有打听过辛子洛的下落。

房间里君臣二人谈论起军事来,一来一往好不热烈,霍言祁甚至在桌上画起了图纸,以笔砚镇纸作物,和燕伯弘演练起边境两座城池的攻略来。

末了燕伯弘哈哈大笑了起来,拍了拍霍言祁的肩膀道:“好啊,你小子有朕当年的风范,成璋就是少了你这种气魄和胸襟…肥水不流外人田,朕可真想把你变成自家人啊。”

霍言祁的心如擂鼓,情不自禁地朝着燕恣看去。

“只可惜小恣看起来和你不太合得来,”燕伯弘遗憾地道,“倒是和予墨有说不完的话。”

霍言祁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燕恣怔怔地看着他,恍然惊醒,急急地辩解道:“父皇…其实我…”

“我知道,予墨很不错,朕很看重他,小恣你的眼光不错,言祁,你觉得呢?”燕伯弘微笑着问。

霍言祁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燕恣脸上,半晌才颤声道:“挺…好。”

燕恣这才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口气憋在胸口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言祁你也要抓紧了,你父亲都在朕面前提了好几次了,含婧很不错,对你也一往情深,你就别拖拖拉拉的了,不如朕就替你作主…”燕伯弘显然是身负重托,想来个拉郎配。

“不,陛下!”霍言祁迅速地道,声音有些嘶哑,“臣…轶勒不退,臣无意成家立业,望陛下成全。”

燕伯弘愕然:“莫不是你另有心上人?说出来朕替你作主就是。”

霍言祁跪倒在地:“是,臣有心上人,非常非常喜欢,这辈子非她莫娶,只是臣不愿她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所以不愿说出她的名字,还请陛下见谅,臣…心绪不宁,只怕冲撞了陛下和…公主,臣请告退…”

说罢,他冲着燕伯弘磕了一个头,狼狈地后退出了屋子。

燕伯弘目送着他的背影,良久,才意味深长地冲着燕恣笑了笑:“看起来,言祁用情颇深啊。”

第44章

公主府的下人头一次发现,他们的安阳公主转了性了。

以前动不动就往外跑,可现在却动不动就出起神来,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叹息,活脱脱好像一个犯了相思病的怀春少女。

的确,这是燕恣平生第一次有了女儿家的小心思,这心思好像一团乱麻,找不出个由头来。

什么是喜欢?

她喜欢上霍言祁了吗?

如果她喜欢上了霍言祁,她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能换个人喜欢吗?霍言祁又凶又闷还总是让她不高兴。

最最关键的是,霍言祁口中的心上人到底是谁?真的会是那个红绡吗?那岂不是她的喜欢还没发芽便被一下子按死在泥土里不见了天日。

茶饭不思了好几日,燕恣一下子便想开了,人多好出主意,不如把那几个好友请在一起,加上曲宁这个花花大少这么有经验,一定可以帮着参谋参谋。

京城的景福楼占了城里最好的位置,一眼望去,繁华尽收眼底。

燕恣包了一个最大的包厢,宴请的时间定在午时,她自己则早早便领了人到了景福楼。

景福楼里有专门的戏台,定时便会请名角前来唱戏,一楼宽敞的大堂四周还有一些民间的艺人在展示自己的手艺,捏面人、吹糖人什么的,甚是热闹。

燕恣兴致勃勃地瞧了一会儿,便看到窗外卫予墨急匆匆地从远处走来,好像身后有人在追似的。

燕恣正要到外面招呼,却看见有个小个子追上了卫予墨,一边走一边不知道在争吵什么。

她揉了揉眼睛,大吃一惊,那小个子不正是霍言岚吗?她什么时候和卫予墨扯上了关系?

难得看到卫予墨向来光风霁月的身姿如此狼狈,这种热闹燕恣向来不会错过,她眼珠一转,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包厢很大,靠窗的边角上摆着两个大衣柜,燕恣打开其中一个钻了进去。

脚步声传来,有人进包厢了。

“霍小姐,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这是我和好友的聚会,你跟过来不方便。”卫予墨简直对身旁这块牛皮糖没法子了。

“叫我霍公子,”霍言岚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她头一次做这种有违女戒之事,显然不够坦然,一直在四下提防着有没有熟人,“我说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的娘子包在我身上,你就别和我抢人了。”

卫予墨无奈地道:“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有本事让你哥来。”

“我是照顾体贴你,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霍言岚和燕恣相处久了,居然也开始满嘴胡吹,“公主她不会喜欢你的,你还是趁早移情别恋了吧。”

卫予墨的脸色一白:“是霍言祁让你来和我这么说的吗?”

“对!”霍言岚继续吹嘘,“我哥和公主两情相悦,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只是这两天他们有了一些误会罢了。你就不要心怀叵测,”

燕恣在柜子里听得差点没晕过去,她什么时候和霍言祁两情相悦了?她要不要跳出去纠正一下呢?

“一派胡言,和公主两情相悦的在这里好不好!”门被推开了,曲宁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一拉身旁的景铄,愤然道。

景铄乐了,捶了曲宁一拳:“好了,你别开玩笑了。”

“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表哥你和公主青梅竹马,公主她足足惦记了你十多年…不对,是几年来着?”曲宁掰了掰手指头,“五六年,她心里一定有你。”

“满嘴胡言!”霍言岚见半路里又杀出一匹马来,急得不得了,“你们都不懂女儿家的心思,嘴上越是说讨厌,心里就越是喜欢,公主喜欢的当然是我哥,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公主对我哥又打又骂,一定是爱得不行了,你们毁人姻缘,那是要被…拔舌的!”

她滔滔不绝地分析着燕恣的心理,末了说不出狠话来,只好随口胡诌了一句。

卫予墨的脸有些发白,半晌才道:“你在这里巧舌如簧又有什么用?霍言祁人呢?他连亲口对公主说喜欢都不敢,还配喜欢公主吗?”

霍言岚急了:“谁说他不敢?”

“我们和公主因蹴鞠结缘,相交日久,感情莫逆,”卫予墨坦然道,“今日此来赴宴,我原本便是要让公主明白我的一片仰慕之心,至于公主喜欢谁,丝毫不会影响我的心意,不过霍小姐若是要以国公府之威,迫使我们偃旗息鼓,只怕是万万不能的,我卫予墨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也不是胆小之人。”

“霍公子!”霍言岚气急败坏地纠正。

景铄也笑了:“是,予墨说的对,藏着掖着不算好汉,公主的风采令人折服,我也喜欢她,至于公主喜不喜欢我,丝毫不影响我的心意。”

“要说喜欢,也算我一个,”曲宁唯恐天下不乱,“霍小姐公子,你有本事把我们仨打趴下,那我们就把小恣让给你…”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了,霍言祁出现在他们面前。

曲宁一缩脖子,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个乌鸦嘴…霍言祁打败他们三个简直毫无悬念。

只是今日的霍言祁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哥!”霍言岚惊呼了一声,掩住了嘴,“你怎么来了?

霍言祁的眉头微皱,拍了拍小妹的头:“好了,我的事,你瞎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

说着,他环顾四周,语声略带怆然:“她…请了你们?”

“是啊,”曲宁见他这幅模样,立刻胆肥了起来,“她很讨厌你呢,吃饭都不叫你了,你还是赶紧走吧,别让她不开心。”

霍言祁的脸色一变,目光森然地扫过曲宁的脸庞,曲宁一缩脖,又躲到景铄身后了。

他大步上前,拿起桌上备好的一壶酒,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霍言岚很害怕,揪着他的衣袖一叠声道:“哥…哥我们回家吧,你别喝了!”

一壶酒瞬间便见了底,他一抬手,那酒壶被他狠狠地掼在衣柜前,发出哐啷一声巨响,燕恣在里面重重地抖了抖。

霍言祁的目光从在场的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语声傲然:“我喜欢小恣,这辈子非她不可,她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就算我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我也会让她喜欢上我的。”

他的话抑扬顿挫,掷地有声,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屋子里鸦雀无声。

“咔哒”一声,墙角的衣柜门开了一条小缝。

燕恣想去拉已经来不及了。

她从玉皇大帝一直求到土地阎王,求那门立刻停住别让人看到她躲在里面。

只是神仙老儿都等着看她的好戏,那柜门的“吱呀”声慢悠悠地扬起一道悠扬的旋律,一股冷风窜了进来。

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闭上眼睛,直挺挺地从柜子里倒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全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她哎呀一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装出一脸刚睡醒的模样,茫然道:“你们…都来啦…我…刚才困了,在柜子里睡觉…刚睡醒…你们在聊什么?”

霍言岚不忍直视,上前把她扶了起来嘟囔着道:“公主殿下…你好…傻。”

燕恣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赔笑着道:“我有些头疼,想必是躲在里面睡觉受寒了,出门没看黄历…你们先吃…我出去透透气等会儿再回来…”

她走了几步,门口那几个人去堵着,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目光炽烈地落在她身上。

燕恣叫苦不迭,这让她如何是好?当着这三个人的面说出个子午寅丑来吗?她不愿意失去这些好友,更不愿眼见他们黯然神伤,等她回去想个万全的法子来再说!

曲宁幸灾乐祸地道:“公主殿下,山庄里的桃花开得正艳,我屈指一算,真是名副其实啊。”

燕恣瞪了他一眼,挤出一丝笑容朝后退去:“曲宁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你是不是副庄主当得太快活了,想换个地方当个衙门的小吏玩玩啊?”

眼看着退到了墙边,她朝着他们身后一指,惊诧地道:“咦,你们看谁来了?”

大伙儿都下意识地应声朝后看去,只有霍言祁一动不动,目光紧盯着她。

燕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双手在窗台上一按,身子跃起,直接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手上一勾,身子一晃,抱上了那根圆柱,三下两下,便到了底楼。

她抹了一把冷汗,一抬眼便看到了雪骓——这家伙居然从景福楼的马厩里跑出来了,和霍言祁的黑马在大门口耳鬓厮磨,一脸的亲密。

燕恣气急败坏地过去拉住了它的缰绳,教训道:“小白菜,小黑炭一看就是个从外黑到里的,心黑着的,这么容易被它骗了,小心以后都被它欺负。”

雪骓朝着她打了个响鼻,一脸的不屑。

燕恣翻身上马,雪骓冲着黑马恋恋不舍地甩了甩尾巴。

还没等燕恣催雪骓呢,一个黑影从楼上几个兔起鹘洛,从天而降,没等她反应过来,背后一沉,便多了一个人。

浓郁的男性气息顿时将她整个人都环绕。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她挣扎,雪骓动了。

正值午后,大街上行人很少,身后人的马技一流,轻挪纵腾之间,雪骓撒欢跑了起来。

“霍言祁,你…你赶紧给我下去!”晏恣恼羞成怒。

霍言祁一言不发,带着她一路出了城门,策马扬鞭疾驰了起来。

满目的葱翠夹杂着一簇簇的姹紫嫣红,春光烂漫。

已经有半年的光景,晏恣没有出过这京城了。

她呼吸着这香甜清新的气息,快活极了,再也没心思去追究霍言祁这大胆的行径。

“小恣…不要害怕…更不要有负担…”霍言祁在她身后低喃着,“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头看到我。”

第45章

在山水间撒欢了一个下午,燕恣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城,霍言祁虽然沉默寡言,却一直陪在身旁,燕恣偶然回头,都能瞧见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身上。

有个南衙禁军的将军陪在身边实在太好,守城的士兵都认得霍言祁,恭谨地一路放行。

燕恣很是眼红,一直偷偷打量着霍言祁,琢磨着要不要顺手偷一块他的腰牌,以后也能大模大样地进出城。

这种眼神太*裸了,霍言祁一看就明白了,大方地把自己的腰牌递给了燕恣。

燕恣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玄铁加金边,上面鬼画符似的刻着好多花纹,她知道,这块腰牌十分特殊,可以随意出入宫门,代表着燕伯弘对霍言祁的宠信。

“送我了吗?”她故意问。

“如果你不介意我被下到大牢、撤职查办,你就拿去。”霍言祁的嘴角微翘。

燕恣悻然把腰牌扔了回去:“就知道显摆,回头我让父皇也给我打一块。”

霍言祁凝视着她:“小恣,以后想要出城,给我捎个信就好,我会打点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