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燕恣骤然睁开眼来。

“叮”的一声,她仓促之下扬起了手。

两道寒芒在空中碰撞,燕恣被震得手掌一麻,匕首脱手而出,掉在地上,黑衣人的剑直刺燕恣。

寒气刺破了外衣,却没能再往前半寸,停在了燕恣的心口。

那黑衣人的表情扭曲,眼珠都突了出来,两道剑尖从他的前胸穿透,一下子便没了气。

燕恣惊魂放定,抬手捏住了黑衣人的剑刃,往前轻轻一推,那黑衣人仰天摔倒在了地上。

“嘿嘿,本公主命大福大,你安心地去吧,别惦记我了。”燕恣轻吐出一口浊气,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道。

霍言祁和辛子洛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两个人几乎同时上前,下意识地拽住了燕恣的手臂。

燕恣惊呼了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挣脱了辛子洛的手,被霍言祁一把拽入了怀里。

霍言祁整个人都后怕得发抖,嘴唇微颤,几乎都发不出声来,只是紧紧地抱着燕恣,从刚才的火场到这惊魂一刻,简直是在油锅中来回翻滚炸了一圈,死去活来。

“你怎么了?我好好的呢。”燕恣看起来却还是晕乎乎的,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只好任由他紧抱着,低声安慰。

“你怎么会在这里?”霍言祁哑声问道。

辛子洛的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燕恣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松开,子洛看着呢。”

霍言祁却恍若未闻,方才经历了生与死的历练,他脑中那根自制的神经瞬间崩溃,他再也不想松开燕恣的手,更不想听从燕恣的什么良策,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以免刺激了辛子洛做出什么执拗的事情来。

他俯身噙住了燕恣的唇,在一片火光和血腥中吻住了她。

燕恣的唇瓣柔软香甜,味道一如既往的美好,只有这样味道,他才能真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驱离那有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燕恣挣扎了几下,却抵不过霍言祁牢牢困住她的双臂,软倒在他怀里,任凭他长驱直入,吸吮着她的甘美。

良久,霍言祁才松开了燕恣的唇,单手将她揽在身旁,挑衅地看着辛子洛,一字一句地道:“子洛,我和小恣,不可能分开,无论出了什么事情,穷我一生,我也不可能会放弃。”

辛子洛的神情茫然,良久,他苦笑了一声,俯下身来,捡起了燕恣的那把匕首。

那是他的匕首,他留在燕恣身旁的信物。刀柄上那棵硕大的红宝石烙得他手心发烫。物在,人却已非,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是他的贪念,差点毁了他挂在心坎上的人。

又幸好,他的贪念止步于一念之间,他还能坦然面对眼前的好友。

他缓步上前,凝视着燕恣,燕恣的眼神清亮,仿佛能照亮他心中所有黑暗和污垢。“你什么时候醒的?”

燕恣的嘴角轻扬:“你猜。”

“我们俩打架的时候?”辛子洛希冀地看着她,如果命中注定他得不到眼前的佳人,就让他留给她最好最美的印象。

燕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我稀里糊涂的,心里记挂着你,不知怎的就醒了,青舟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睡在角落里,我叫都叫不醒她。出去找你才发现你们俩打得正欢,我就躲在这里瞧你们俩谁厉害,瞧着瞧着就睡着了。”

“幸好…”辛子洛喃喃地道,“你希望…我们俩谁赢?”

燕恣坦然看着他:“子洛,谁输谁赢这很重要吗?我心里的人是言祁,而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愿意和言祁同生共死,白头偕老,却也愿意为你两肋插刀,在我的心里,你们俩永远没有输赢。”

辛子洛的嘴角慢慢上翘,最终形成了一个弧度,这笑容,将他脸上的棱角都冲得淡了许多。“小恣,你这句话,我可得记得一辈子。”

霍言祁和燕恣交握的手一紧,两个人对视一眼,霍言祁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欠我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我把我的王妃让给你了,”辛子洛半抬起下巴傲然道,“让我想想,你得拿什么来还。”

这的确算是个天大的人情,不过却不用急在一时,此时此刻,最为着急的是该怎样把安阳公主的脑门上打上他霍言祁的姓名,让人知道,燕恣已经名花有主,闲杂人等一律退散。

第二天早朝一退,霍言祁便急匆匆地揪着自己的父亲入宫,向燕伯弘求娶安阳公主。

燕伯弘最近春风得意,二十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他和晏若昀两个人卿卿我我,享受着这迟到的甜蜜。

辛子洛的横插一脚终于解决,燕伯弘也算是把吊起来的心放了下来,开玩笑道:“言祁,我家小恣不过十八,朕和她母亲,还想再留她两年。”

霍言祁的脸色一变:“夜长梦多,还请陛下恩准。”

霍安庆在一旁简直都快无地自容了:“陛下,你看看这孩子,今早四更天的时候他冲进我房里,说是要我向陛下求亲,我的魂都被他吓散了,只当他吃了什么*药,哪有这样求亲的?说出去,臣的脸都快被他丢光了。”

燕伯弘畅快地大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再说下去,只怕言祁就要恼了我们这两个老骨头了,不过,六礼不可废,一件件来吧,你要是实在着急,那就先定了亲再说,朕这就给你写赐婚的诏书,你总该放心了吧?”

霍言祁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定下心来,刚想去磨墨,门外傅衡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情紧张地跪了下来:“陛下,臣失职,大殿下他…他逃走了!”

燕伯弘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昨日俞淑妃奉旨前来探望,今早大殿下便失踪了,臣派人去追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燕伯弘又惊又怒。

昨日俞淑妃托人来捎了个信,说她担忧燕成璋,能否请燕伯弘看在死去的姐姐的份上,让她最后去见一面。

信中声泪俱下,提及她在后宫近二十年的光景,独守空闺,尽心尽力管理后宫,教养皇子,最后一念之差,虽然罪无可赦,还请燕伯弘法外开恩,给燕成璋一条改过自新之路。

燕伯弘拿了信,感慨万千,他的发妻是他的双亲早年定下的,温柔胆小,两个人成亲后聚少离多,虽然没有太多感情,却也相敬如宾。

发妻很早便死了,乱世动荡,他原本无意再成婚,只想着驱赶轶勒,免天下百姓遭异族掳掠之难,只是等到他大权在握之时,他便身不由己。

俞淑妃便是老丈人一定让他娶的,说是成璋年幼,他身边也需要人照顾,俞淑妃自幼便仰慕姐夫,不贪图他的荣华富贵,只愿助他免除后顾之忧。

到了后来,他也破罐子破摔,前朝城破,皇族几乎被屠殆尽,心中的那抹白月光据传早已跳楼而亡,反正这辈子是没有可能在一起了,嫔妃是谁,根本都不重要。

现在弄成这样的地步,是他当时都无法预料的,对于俞淑妃,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虽然恨她歹毒,却也同情她错付了感情,浪费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年华。

拿了信,他独自沉思了很久,终于还是心软,同意她前去探望燕成璋。

现在看来,只怕这女人是早就打算好了,最后要助燕成璋一臂之力,她这是要把燕成璋害死才善罢甘休不成!

“言祁,你亲自领兵去追查成璋的下落,还有…”燕伯弘再也无暇顾及傅衡的欲言又止,急急地道。

傅衡咬了咬牙道:“陛下,城西发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穿着大殿下的衣服…”

燕伯弘的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

大街上躺着两具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

侍卫们远远地拦着,所有行人都已经清退。

霍言祁一眼便认了出来,那具女尸便是疯了的红绡。

春香楼的老板魂飞魄散,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将军,不关我的事啊,红绡她自从疯了以后就不服管,厨房里干完活以后就四处游荡,饿了才回来,问问她,就会说找骗子去,我哪里知道她会这么厉害还杀了人…”

真相到底如何,没有人知道了,不过可以推测,当初红绡陷害霍言祁,十有*和燕成璋脱不了关系,有可能是他花言巧语诱骗了红绡,有可能是他许以帮红绡脱离贱籍的承诺,更有可能是红绡被他夺了身心。

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燕成璋也没有想到,他安排下杀死燕恣的毒计并逃离京城,最后会功亏一篑,死在这样一个疯子的手中。

燕成璋的死讯送到冷宫,俞淑妃当即崩溃,当晚便自尽身亡。

燕伯弘病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就算是以前有再多的愤怒和不满,也都烟消云散。

两个儿子,一死一走,唯一能有点安慰的,便是在膝前尽孝的这个女儿。

霍言祁的求亲,又被搁置,最惨的是,连半夜私会都不行了,燕恣住回了宫里,以便能照顾燕伯弘和晏若昀,而他现在已经不再负责北衙禁军,也不再承担守卫皇宫之职,再想像以前一样偷偷潜入宫中,只怕会被傅衡射成一个筛子。

第71章

燕恣挽着晏若昀在御花园中缓缓而行,身后是一派烂漫的春光,姹紫嫣红。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又从岭南奔波到北地,晏若昀的身体差了很多,御医竭力调理,也只能徐徐图之。

重新回到宫中,虽然晏若昀并不情愿,可燕伯弘在这里,她无从选择,两个人分分合合了这么久,还能有几个十八年?既然已经生死相随,又何必再矫情说不愿意和他朝夕相处。

幸好,俞淑妃已经不在,后宫中原本也没几个嫔妃,洪婕妤更是旧仆,加上燕恣的陪伴,这日子倒也轻松自在。

燕恣扶着晏若昀没走几步便文静不下去了,一会儿跳起摘两根柳条,一会儿追着蝴蝶飞奔,一路欢声笑语。

“母嫔,二哥这是去了哪里?就捎了一封报平安的信给我,太没良心了。”燕恣抱怨道。

洪婕妤乍闻燕允彧离宫,哭了好几场,这些日子才看得淡了一点,她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的脾性,其实和公主差不多,死犟死犟的,公主,他哪天要是回来了,你骂他一顿,让他别出去了。”

晏若昀轻叹了一声道:“我愧对允彧,还怎么能骂得出口?他不恨我便谢天谢地了。”

“二哥才不会呢,”燕恣掩着嘴乐了,“他心里可记挂娘了,只是面子上一直端着。”

晏若昀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真的?”

“真金白银。”燕恣肯定地道。

“是啊公主,”洪婕妤也笑着说,“允彧仰慕你得很,只是平日里都不好意思和你亲近。”

错失了十八年的母子亲情,是晏若昀这辈子最深的遗憾,若是母子俩能尽释前嫌,那就是把那缺了角的心给弥补上了。

“阿云,其实允彧出去转转,对他是福不是祸,”晏若昀微笑着劝慰道,“他身为皇子,肩负天下重任,不可在深宫中闭门造车,放眼四海,才能成为一个眼光远大之人。”

“可是…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没人知道冷暖…”洪婕妤到底是慈母,念念叨叨地道。

“放心吧母嫔,”燕恣赶紧劝慰,“二哥他的本事大得很,只是都瞒着你不让你担心呢。”

洪婕妤当然知道燕允彧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在燕成璋和俞淑妃的眼皮底下活到现在,只是她生性柔弱,养子是她的天,这样负气而走,自然挂牵。

看洪婕妤这幅模样,燕恣赶紧转移了话题,折了一支海棠花放在眼前比划了一下:“母嫔,娘,我把这个插到父皇的床前,他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晏若昀的眼睛一亮:“好啊,我们在这里赏春,你父皇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折了花便回去吧。”

燕恣娇嗔道:“娘,你什么时候和父皇这么黏乎了,女儿都要吃醋了。”

晏若昀的脸一红,瞟了她一眼道:“是吗?我还以为女大不由娘,你眼巴巴地要出宫和霍言祁卿卿我我呢。”

一提起霍言祁,燕恣的心就好像这春光,一下子明媚了起来。“我都好久没瞧见他了,”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得有*天了吧。”

晏若昀笑了起来:“才*天就说好久,你害不害臊。”

燕恣不依了:“娘,你还笑我,你就离开几个时辰就想父皇了。”

的确,心淡如水的时候,十八年未见也能埋在心底,可一旦两情相悦,分开一会儿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不过,晏若昀可不放过这个取笑女儿的机会:“我怎么听说霍将军得空就往宣华殿跑,在殿门外望穿秋水,盼着和你偶遇见上一面呢。”

燕恣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这是有军务…向父皇禀告…才不是在等我呢…”

“原来如此,”晏若昀一脸的恍然大悟,“你父皇方才还说,让你替他送点心过去,那看来是不用了,那我赶紧让你父皇把他撵走。”

话音未落,燕恣便一蹦老高,抱着晏若昀亲了一下,咯咯地笑道:“娘,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你了,我亲自去和父皇说,你歇着吧…”

最后一句话刚刚出口,她的人已经跑出数丈远,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宣华殿前静悄悄的,这些日子变故跌出,宫人们都打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祸从天降。

燕恣在殿门外兜了一圈,没发现霍言祁的身影,不由得嘟起嘴来,心中暗自腹诽:等了这么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心一点儿都不诚。

燕伯弘仍在病中,只是朝政繁忙,他在御书房里支了个软榻,躺在床上听几名大臣上陈紧急公务。

燕恣捧着一碗银耳百合粥进去的时候,宁则栋、傅泽行等好几名重臣都在,显然刚刚商谈完政事。

“公主来了,我们赶紧告辞才对。”宁则栋笑着说。

燕恣坐在软榻旁,小心地将粥递给燕伯弘,奇怪地问:“宁大人,为什么我来了你们便要走?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吗?”

傅泽行也乐了:“怎么会,只是我们呆在这里,霍小将军只怕要拿白眼看我们,我们还是知趣点吧。”

“照这么说,朕岂不是也要回避一下?”燕伯弘半靠在软榻上,一脸的深思。

燕恣的脸都快烧了起来:“父皇你怎么也取笑女儿?他连影子都没半个,你们…”

她的话音未落,便见门口一暗,一个挺拔的身影将春日的阳光挡在门外,浑身上下的冷肃都好像被春光熏染成了一片片相思,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那炽烈的目光灼在脸上。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两步,旋即又回过神来,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屋里的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几名老臣调侃了几句,纷纷告辞。

“你…还好吗?”霍言祁几步便来到了燕恣跟前,燕伯弘在,他不敢放肆,只是贪婪地凝视着她,眼中带着无尽的相思。

“挺好,你呢?”这么多日子没见,燕恣难得也没了那叽叽喳喳的声音,略带羞涩地道。

“不是太好,”霍言祁压低声音道,“特别是晚上的时候,一直想你。”

“不能爬墙头了便想我了吗?”燕恣闷声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一旁的燕伯弘轻咳了两声,摇头叹息着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是个棒打鸳鸯的昏君呢,来,你们两个到朕这里来。”

霍言祁和燕恣互望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走到燕伯弘床前,跪了下来。

“朕纵横半生,临到中年才得毕生挚爱,最希望的便是朕的女儿能一生顺遂,和心上人琴瑟和鸣。小恣,今日,朕正式问你,你可愿意和言祁相伴一生?”

燕恣仰起脸来,曾经飞扬跳脱的神情经历了诸多洗礼,已经带上了几分沉稳,此时更显郑重:“父皇,女儿愿意。”

燕伯弘拍了拍她的肩头,再次看向霍言祁:“言祁,你呢?愿意这辈子只爱她敬她疼她,做她最坚强的依靠吗?”

霍言祁的神色肃穆,点头道:“陛下,臣愿意。”

燕伯弘欣慰地笑了,从枕下拿出一张明黄的诏书来,把他们俩的手交叠在一起,放在两个人的手心。

“朕要是再不下旨,只怕言祁要在这宣华殿从早站到晚了,”燕伯弘开玩笑道,“从今日起,便让你父亲行三书六礼,礼部已经在挑选黄道吉日,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打开诏书,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霍公之子言祁,闻达朝野,朕之三女安阳,钟灵毓秀,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望二人同心同德,琴瑟和鸣,勿负朕意。

霍言祁大喜,冲着燕伯弘磕了三个响头:“多谢陛下圣恩。”

“起来吧,这些日子小恣在宫里陪着朕,只怕都腻烦无聊得紧,”燕伯弘笑吟吟地道,“趁着这圣旨还没公诸天下,今日小恣就替朕出宫祈福,言祁随行护卫,过了今日,你们俩就要分开一段时日,成亲前是见不到了。”

出宫祈福,最好的去处当然是驾轻就熟的三生观。

这一路行来,轻车简从,只带了数十名侍卫。为了方便,燕恣换上了一身男装,带上了已经被憋闷慌了的雪骓。

两个人一黑一白,一个帅气,一个隽秀,一个冷肃,一个甜美,策马飞驰而过,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妙龄少女的目光。

驰骋到半路,两个人便信马由缰,缓缓而行。

雪骓和小黑炭亲昵得很,一会儿甩甩尾巴,一会儿蹭蹭鼻子。官道旁绿草萋萋,不知名的野花随风轻摆,天空中流云变幻,鸟儿轻鸣,一切都是那么暖意融融。

三生观里一切如常,青烟袅袅,经声阵阵,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纷争都已经被阻拦在了这青砖黑瓦之外。

燕恣一步步在三清圣人面前下跪,祈求保佑燕伯弘健康长寿,大梁国泰民安。

拜完圣人,燕恣自然第一个要去见冯道长,她可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呢。

老冯前阵子刚刚云游回来,有些日子没见,这个杂牌徒弟又变漂亮了几分,更重要的是,他一路都听说了安阳公主的各种事迹,简直太替他长脸了。

“一听说我是安阳公主的师傅,吃饭都不用钱。”

“算卦生意特别好,都排着队,我愣是从那些有钱人手里讹来了十倍的银两。”

冯道长捋着胡子,乐呵呵地道。

燕恣噗嗤乐了:“你到底会不会算卦啊?坑蒙拐骗可要遭雷劈的。”

冯道长瞪大了眼睛:“胡说八道,从前我那是懒得来理你。现在这师傅的名号你可是逃不走了。瞧瞧,我只需一眼便能瞧出,你今儿个和往日不同了,桃花都散尽了,只怕和这位霍将军的好事近了吧?”

霍言祁的嘴角都扬了起来,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道长好眼光。”

冯道长得意得很:“说起来我可算得上是你们俩的大媒,这谢媒礼可千万不能少。”

“谢师礼谢媒礼什么的先放一放,”燕恣十分好学地求教,“我父皇的帝星是紫微星吧?我前阵子瞧见了两颗紫微星,后来果然变故丛生,现在这星象又有什么变化?我父皇应该不会再有事了吧?”

第72章

冯道长十分惊讶:“我几乎每晚都观看星象,没有发现过二星争辉的异象,你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燕恣挠了挠头,看向霍言祁:“是去年七八月间?我只记得那时候天气特别热。”

“八月刚刚入秋的时候,轶勒进犯的前一日。”霍言祁记得十分清楚。

冯道长摇了摇头:“不可能,八月我刚刚外出云游,临出门前一晚我还卜了一卦,要是有这异象,我定会到你公主府上示警。”

“可…我们俩都看到了!紫微星有两颗,一样亮的!”燕恣拽着霍言祁的胳膊晃悠着,想要找一个同盟,“你说,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霍言祁回想了片刻道:“的确有两颗,不过…不是说紫微星是空中最亮的那颗吗?我怎么觉得两颗都不算亮?”

被他一说,燕恣也有些糊涂了:“咦,难道是还有其他的我没发现?可那两颗的位置就在你说的那个天枢和天璇相连约莫五倍之处…”

冯道长思忖了片刻,恍然大悟:“你那日看了多久?”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吧,我慌了便想第二日来找你,可你却去云游了。”燕恣嘟着嘴道。

冯道长恨不得给她一掌:“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徒弟!观星象乃是大事,需取上中下一点各观半个时辰以上,同时辅以同宫、对宫及三合会宫中的诸星曜吉凶而定。你一盏茶功夫便想知这世事变幻?十有*是那会儿有云飘过,将紫薇星的亮度遮挡住了,你才会看到有二星争辉的异象!”

燕恣傻眼了,呻吟了一声捂住了脸。

“小恣,以后你万万不可再夜观星象了,”霍言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然只怕我会被你吓死。”

“我…我这不是偶有失误嘛…”燕恣不甘心地辩解道,“我会学,总有一天会学到出师…”

霍言祁俯下身来,噙住她的红唇,将她的话吞入喉中,末了还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以示惩戒。

松开的时候,燕恣整张脸都红成了胭脂,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语声凶狠却没什么力气:“大胆,我让老冯揍你!”

冯道长赶紧念了一声无量寿佛:“罪过罪过,老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霍言祁的嘴角轻扬:“你想把学星象放一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学。”

“什么事?”燕恣纳闷地问。

“霍夫人。”霍言祁低声道,“这次,我做你的师傅。”

燕恣的脸烧成火了,对着霍言祁的胸膛捶打了几拳:“我从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居然也是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人。”

“我看挺好,”冯道长凑热闹,“我还发愁你成了公主没人可以制住你了,看来是我多虑了,霍将军正好是你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