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信不信由你了。只是你可曾见过他对谁像对我这样?我昨日才入府呢,王爷便迫不及待……”我继续惆怅道,“不说你,便是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毕竟我这容貌……哎,只是没想到,这世间竟有癖好如此怪异的人……你知道么,昨晚,王爷……”

说到这里,我猛地掩面,无限娇羞。

第五章 奇葩主子

第五章奇葩主子

昨晚我几乎一夜没睡。因为封阙带着我做了一夜的暗夜飞贼——美其名曰带我去观星赏月,实则是意外发现我轻功不错,心里生疑,于是非逼着我和他切磋……哦不,应该说是探我的老底。

我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下脑袋以防磕死自己。于是便只能眼含热泪,在晚风冷冷的夜里,和封阙这个死变态飞檐走壁地比赛轻功……

我当时险些爆发,甩头走人。没成想封祸水深谙人心,城府极深,竟说若我比他先到郊外的城隍庙,他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犹豫再三,想着何清临终之前那声凄惨的“封阙”,终是银牙一咬,从了他。

从王府到城郊城隍庙,再从城隍庙回来,如此较量了大半个晚上,直至天微亮,我才如挺尸一般踉跄着回了房。

黄瓜是封阙的贴身小厮,就睡在封阙的院子里,自然知道封阙也是天快亮了才一脸疲惫地回了房。

我如此语气暧昧的一说,他定然会不可避免地想歪了去。

只见他浑身僵硬,满眼呆滞,整个脸蛋倏地涨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我看着他那近似崩溃的呆样,从昨日起就梗在胸口的那团闷气终于散开了些。

我这人有个从老娘那里遗传过来的毛病,就是喜欢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尤其是自己心情不爽朗的时候,便喜欢干一些让周遭人也不爽快的恶事,以此慰藉自己的恶劣心情。

我不讨厌黄瓜,相反还有点喜欢这个单纯俊秀的小少年。

但我这人还有个不大好的毛病,就是越对我胃口的人,我越喜欢逗弄欺负……

苏骥常常说我这样是心理不健全,是病,得治!我以往觉得他言之有理。但自遇见了封阙之后,我便觉得自己不但没缺陷,反而健全过了头!

对此,我还是有些欣慰的。

就在黄瓜满脸崩溃说不出话,而我则心情爽朗精神大好之时,那厢的封阙和那传说中的五皇子封媵各自收了剑,朝着我和黄瓜所在的凉亭走来。

我见此,飞快地凑到黄瓜耳边,无耻地威胁道:“这事儿千万别说出去啊。你也知道王爷很爱面子,所以才只给我赐了个贴身小厮的名号,而没有光明正大地将我收入王府。你若是管不住嘴说了出去……不止我要受罚,王爷也一定不会再信任你了!”

黄瓜仿佛自梦中惊醒一般,慌忙地点了点头。见封阙走近,顿时浑身一颤,凄楚地别开了眼。显然是一时间,有些无法直视自个儿眼光奇葩的主子……

我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心里乌云退散,晴空万里。

就在此时,封阙和封媵已是边说话边走进了凉亭坐下。

彼时我心情不错,便本着“讨好变态好办事”的想法,主动地走上前,给两人倒了杯茶。

“苦瓜今日怎么变得如此乖顺?”封阙似笑非笑地扫我一眼。

我不语,因为心情不错,于是破天荒地回了他一个笑容。

“噗!三哥——!你、你从哪儿找来的?!好、好丑——!”却是一旁的五皇子封媵,因为骤然对上我的脸,惊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吓到五皇子了,真是对不住。”吓到人了,我虽颇感对不住他,但因吓到的是封阙的同胞弟弟,又忍不住贱贱地爽了一下。

我一边暗爽一边盯着封媵看,心想这封媵,果真和封阙是一个娘生的。这小模样长的,真是勾人!

五官精致,身材颀长,一双桃花眼含春勾人,虽然比封阙多了些温润斯文的书生气,少了些妖冶魅惑,却依然风光霁月,翩然风流,叫人挪不开眼。

只是……

我有点纠结地看着他略显青白的脸色,想到“风流五皇子夜半宫中偷情太监总管”这个略显丧心病狂的传言,心里猥琐地闪过一个念头:那位传闻中已经年过半百的总管公公,房中术一定很厉害!瞧给五皇子这小妖精弄的,这身子底子,简直就是不能再虚!

许是见我对于他的“冒犯”不但没恼,反而还主动道歉,封媵觉得十分惊讶,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终于一脸“眼睛要瞎了”的样子,咳嗽几声,然后纠结地转头看向了封阙:“咳咳……三哥,这家伙挺有意思的,谁啊?”

“苦瓜,本王新收的贴身小厮。”封阙似笑非笑扫我一眼,又正色道,“你这脸色怎么又差了些?找御医看过了吗?”

“看过了,不碍事,只是感染了些风寒。”封媵笑笑,而后调侃道:“三哥的品位越来越奇特了。”

我身边的黄瓜因为这句话又狠狠抖了一下。

我差点笑出来。

“感染风寒了方才还敢和我动手,真是胡来!”封阙微微皱眉,低斥道。

我瞪大眼。

这种关心之色溢于言表的友善模样,怎么可以出现在封祸水那张不是阴狠就是冷漠的脸上?

简直怪异极了好吗!

“没事,三哥。我自己身子自己有数。”封媵笑着摇头。

“注意点。”封阙皱眉再次提醒了一句,而后才开始说起正事,“你那儿有消息了吗?”

“嗯。”说到正事儿,封媵脸色变得严肃。但他只是点点头却没有接下去,反而用眼角扫了我一眼,显然是有所顾忌。

“无妨。”封阙瞄我一眼,挥了挥手。

彼时我已经准备退下了,没想到他却如此表示,顿时有些讶异。但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

这疑心病甚重的变态怕是在试探我呢。

但人家既然给了机会,不听白不听。是以我很淡然地往他身边一站,自动忽略了病秧子封媵眼底的探究之色,坦然地摸出了藏在袖子里的桂花糕开吃。

封阙见此,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突然冲我意义不明的一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渗的慌。

“你猜的没错,陈安的背后的人就是太子那边的人。”封媵的脸色微冷。

封阙低头喝了口茶:“嗯,那陈安手里的东西找到了吗?”

“没有。没想到那陈安小小县令,骨头倒是挺硬,如何都不肯开口。”

“在你手里都能忍住不开口?一个平日里花天酒地养的身娇肉贵的县令?”封阙挑了挑眉,显然来了兴趣,“有点儿意思。”

“应该是有什么大把柄在被人握着吧。”封媵冷笑一声,“我们的手段狠,太子的也不弱。他是他们的人,自然心里清楚得紧。”

“嗯……”

后面两人还说了些什么,但我已经懒得听了,无非也就些关于皇位争夺的破事儿。

我这人对朝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在我看来,为了权位争得你死我活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倒也不是清高,我只是懒。

为了虚名权利尔虞我诈,费尽心机,一想就很累人。像我这种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地道懒人,实在是胸无大志惯了。我只求有酒喝有肉吃,有床睡有衣穿,这一生便可圆满。

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是那么些年,眨眼便过去了。权利富贵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委实不值得我拿一生去追逐。若让我选择,我宁可选择仗剑天涯,逍遥自在,策马红尘,一世风流。

封阙他们那个世界,是我永远不能理解,也不愿去理解的。

***

待到两只皇家祸水说完正事儿,准备起身出门之时,我已经点着脑袋半睡着了——吃饱就犯困,搁哪儿都能睡,这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特长之一了。

封阙敲醒了我,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句“本王今日心情不错,放你半日假。困了就滚去睡吧”便和封媵走了。

我捂着脑袋猛地惊醒,在黄瓜越发悲痛的目光中,响亮地吼了声“多谢王爷”,而后拔腿冲着我住的安客居狂奔而去。

解放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自由的空气是如此的新鲜!

我喜滋滋地冲回房间,剥了外衣便蹦上了床,打滚一番,而后两眼一闭,睡着了。

但这一觉睡得不甚安稳。

我接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一下子是何清七窍流血而亡时的场景,一下子是我跌入一个黑漆漆的洞,全身被火烤焦又被冰冻住,最后变成枯骨干尸的模样。

最后,我还梦到了封阙。

他流着泪,梨花带雨,无比娇弱地靠在我怀里呻/吟。而我紧紧抱着他,笑得一脸邪佞淫/荡,一只手还十分猥琐地捏着他的小兄弟甩来甩去……

然后我就惊醒了。

发现是梦之后,我大大地松了口气。因为理智告诉我,若我梦中的那个场景真的发生了,那一定是我和封阙都得了一种丧心病狂的不治之症。

我擦了擦额际的冷汗,穿上外衣下了床。

望了望窗外,午后微风荡荡,阳光正好。

我想了想,决定趁封阙还没回来,把握机会,出门溜达溜达,从王府的下人们口中探探何清的消息。

第六章 乌龙婢女

第六章乌龙婢女

何清是个清秀腼腆的富家公子哥,与我同岁。五年前,翘家出来鬼混的他,和素来喜欢女扮男装出来花天酒地的我,在花楼里因抢花娘而相识。而后我俩臭味相投成了知己,从此开始了有酒一起喝有妞一起抱的狗友生涯。

何清此人,是富贵豪门中的一朵奇葩。

他是西陲第一富商何争的嫡长子,深受家中长辈溺爱,从小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糜烂生活。可他不但不沉溺其中,努力将自己一个养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酒囊饭袋,反而总是揣着一颗“凭借自己双手打出一片天”的自强不息的心,溜门外出,混迹在大街小巷中,做些偷鸡摸狗打听八卦之事,然后再将手上的消息卖给一些爱八卦爱生活的无聊之辈。

他素来喜好挖人八卦,为此不惜下苦心,忍痛练武,用以自保——没错,就是用生命在搞八卦!后来,又因花得起银子,掉的了面子,他竟真的在短短几年内,在江湖上混出了个“无所不知八卦何”的称号。

可是一个月前,他死了。

那日,我正靠在家门口的桃花树下晒太阳喝美酒,突然看到何清跌跌撞撞地穿过桃花居外的桃花瘴蹒跚走来。

我大惊,飞奔上前扶住他,却见他七窍流血,奄奄一息。

我的医术得我老娘真传,可那时,我还是没能救得了他。

他身上所中之毒,十分诡异。便是我老娘,也皱了眉只能摇头。

何清死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满脸凄切地喊了一声“封阙”便断了气。他手中,还紧紧握着一块儿像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破布。

那破布,我老娘的新欢,我现任后爹苍天认了出来。他说,那是只有皇宫里才有进贡碧丝绸,极其珍贵也极其稀有,非皇帝宠爱之人不可能有。

于是,在帮着何家料理完何清的后事之后,我毅然决定来京都走一趟——何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可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至于我为什么会来安清王府,除了何清死前的那一声“封阙”之外,还因为在出事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为了搜集有关封阙的小道八卦,何清化名为何大,混入了安清王府打杂。

***

我刚踏出安客居,便有个面若芙蓉腰如细柳的俏丫鬟迎了上来。

“苏大夫您醒了!”

“你是?”我停住脚步,眼睛一亮。美人就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奴婢安荷,是景嬷嬷手下的丫鬟。嬷嬷吩咐,苏大夫在王府作客这段时日,让安荷伺候苏大夫平日里的起居。”俏丫鬟对上我的脸,竟面不改色地冲我行个了礼。

我见此,不由惊奇。但转念想到这安荷是景嬷嬷那喜庆老太太调/教出来的,心里便也就淡定了。

“那便有劳安荷姐姐了。”我冲她点头一笑。

“啊,苏大夫客气了。”安荷呆了呆,连忙摇头,腼腆一笑,“这是奴婢分内事。”

我看着美人如花,又想到封阙那不能近女色的怪病,心里顿时舒服了些。

看的到吃不到的感觉,一定很爽很销魂!

等等!我猛地想起一件事:我如今好似已经从贵客沦落为封阙那厮的贴身小厮了……地位简直就是一落千丈!

“那什么,你家王爷的贴身小厮,也可以有丫鬟伺候的么?”思及这点,我惆怅地看她一眼。我从“小苏大夫”变成“苦瓜”,已经是王府中人尽皆知的事儿了。

安荷呆了呆,而后连忙点头道:“是。景嬷嬷说,哪怕王爷要苏大夫去做园丁,让苏大夫除草施肥,安荷都要听从苏大夫您的吩咐,在您私人的时间里,照顾好您的起居。”

我顿时倍感欣慰,忍不住拍手赞叹:“景嬷嬷真是太善良太贴心了!”

安荷点头,道:“嗯,景嬷嬷说苏大夫是王爷唯一的希望。只有把苏大夫伺候好了,王爷才能好!”

“……”我一噎,笑容僵住,复杂地扫她一眼。

姑娘,一定要这么诚实吗?

“苏大夫!我……奴婢……奴婢已经有心上人了!”突然,安荷小心翼翼道。

“啊?”我有些茫然。你有心上人了和我有根鸡毛的关系?

“所以、所以您、您就不要一直盯着奴婢看了吧……”安荷微皱着秀眉,有些紧张有些惶恐,似乎怕我生气,但显然更怕我看上她。

“……盯着你看就表示我看上你了?”我无语望天好半晌。这难倒不是那些自诩为绝色美人的自恋狂才会有的奇葩逻辑吗?

“是,景嬷嬷是如此教导的。”我本以为我这么反问,安荷定然会挂不住面子,生气变脸。没成想这小妞竟十分严肃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有些怀疑地看着她,想找出她装傻的痕迹。

“苏大夫?你……”见我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肆地盯着她,安荷更慌了,脸蛋渐渐红了起来。

我默默地收回视线,这种疑似天然呆的模样……

“安荷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看上你的。”我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露出一个狂狷邪魅又隐隐带着不屑嘲讽的笑容。

用这种表情说出这种话,简直就是不能再失礼不能再欠揍!可安荷却舒了口气,眼弯弯地笑了,“那就好!奴婢可不能对不起大哥呢。”

我顿时笑容一僵,震惊地抖了一下:“大哥?”

大哥?!那瞬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嗯,他、他是……是奴婢的心上人。”说到心上人,安荷羞红了脸,娇羞地垂下了头。

我顿时风中凌乱,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是……是我想的那样吗?”

安荷愣了一下,而后点头,继续羞涩:“……嗯。”

我顿时在微风中石化。

兄妹乱/伦什么的……太……太太惊悚了好吗?!姑娘,你……你实在是太奔放太狂野了!

简直叫人无法直视!

我看她一眼,忍不住又抖了抖。所谓人不可貌相,老祖宗形容的果然精辟异常!

“苏大夫,你怎么了?”许是我的表情太过诡异,安荷忍不住问道。

我呵呵干笑一声,拍了拍僵住的脸,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敬畏:“没事没事。安荷姐姐陪在下四处逛逛可好?”

就算这个安荷比我老娘还豪迈奔放,我也不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一定要努力展现出淡定大气的高人风范!

如此,她才会对我产生“终于找到知音了”这样的归属感,进而为我所用,对我知无不言!

我在心里琢磨着,努力平复着澎湃的心情。

果然,安荷腼腆地冲我一笑:“好的。苏大夫请。”

我深吸一口气,回她一个淡定从容的笑:“请。”

***

“安荷姐姐是几岁进的王府啊?”我一边散步打量四周环境,一边拉着安荷闲扯。

“奴婢十三岁进的王府。”

“十三……至今也有三四年了吧,在王府中,也算是个老人了。”封阙和封媵六年前才回的宫,因此这安清王府也只有六年历史。

“是。”

“那……那我想同姐姐打听个人,行吗?”我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在小石桥上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安荷。

“咦?”安荷一愣,。

“是我一个邻居大娘的儿子。他日前曾在王府做事,但后来便不知所踪了。没有回家,托人来王府找,也说他已经离去。他娘为此急得生了病,听闻我此番要来王府给王爷治病,便苦苦求我,让我帮她打探打探那人的消息。”我将原本准备好的话,十分诚恳地说来。

“这……苏大夫请说,奴婢定当知无不言。”安荷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脸色一变,连忙点头。

我看她一眼,道:“他叫何大,曾在王府做杂工。安荷姐姐可认识他?”

安荷脸色一白,整个人猛地后退了一步。

我惊讶:“姐姐怎么了?”

“苏大夫……你……你认识他吗?你……认识大哥?”安荷回神,而后竟慌张地拉住了我的手臂。

“大哥?”

“就是……就是奴婢的心上人啊!”安荷脸一红,焦急道。

我呆若木鸡,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瞠目结舌:“你……你先前说的心上人就是……何大?!大哥……是指他?”

“嗯……”安荷咬咬唇,满目忧伤道,“他……他一个月前,失踪了……我、奴婢很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