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氏抚掌大笑,双眼放光的看着白奚妍:“大师也是这么说的。”

白奚妍被她看的发窘,头都快低到胸口了。洛老夫人心疼外孙女,遂道:“你们刚从外头回来,先喝口凉茶去去暑气。”

白奚妍如蒙大赦。

看出女儿窘迫的白洛氏也收敛了下,只嘴角忍不住后咧。

洛邺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天真无邪的问:“什么好事——唔。”

洛婉兮将一快香瓜塞进他嘴里:“西瓜性凉,少吃些!”

这一打岔,洛邺也忘了要问的问题,专心致志吃起瓜果来。

白奚妍悄悄松了一口气,觉得脸还有些烫。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洛邺没心没肺吃水果的声音,直到秋妈妈进来,颇有些古怪的开口:“老夫人,南宁侯府江世子前来向您请安!”

端着茶盏的洛老夫人手一顿。

白洛氏目光闪烁,这刚说到好事将近,江枞阳就来了。若是一个月前那会儿,白洛氏不会多想,可眼下江枞阳今非昔比。贵为世袭罔替侯府的世子,还立下了救驾之功,入了皇帝的眼,年纪轻轻就是正四品,前途不可限量。然而一想南宁侯府那堆糟心事,以及锦衣卫的风评,白洛氏到底心疼女儿,忍痛把心里那点念头抛了出去。

“阿姐!”洛邺往后一仰抗议,阿姐把葡萄塞到他鼻子里。

洛婉兮擦了擦他湿漉漉的鼻子:“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当心些,你看你吃的满脸都是。”

小洛邺懵住了!

洛老夫人回神,诧异:“他怎么在寺里?”

秋妈妈道:“世子刚为亡母做完法事,听说您在这,遂特意来请安。”

恍惚间,洛老夫人想起,前头那位侯夫人杨氏似乎就是在七月里走的。洛老夫人不由感慨,要不是杨氏儿子成了器,再过几年,杨氏这个人都要被人遗忘在脑后了:“这孩子倒是个孝顺的。”孝子总是讨人喜欢的,尤其是对老人家而言。

洛老夫人压下心里的疑惑,望了望屋内如花似玉的孙女和外孙女,终究没让两人避开。毕竟江洛两家是姻亲,虽然如今两府剑拔弩张,可江枞阳想着过来请安,便是示好,若特意避开倒显得刻意了。

“请他进来吧!”洛老夫人吩咐。

见着江枞阳本人之后,白洛氏忍不住动摇了下,玉树临风,相貌堂堂,端地一表人才。再看他彬彬有礼,话虽不多可也并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因为无人教养而放诞不羁,白洛氏这心里就跟一百只猫在挠似的,盯着江枞阳脸色几经变换。

江枞阳说是来请安,还真是只请安,向洛老夫人和白洛氏问了好,便告辞。

今儿来的也就洛邺一个男丁,太小,遂洛老夫人只能让秋妈妈亲自送了出去。等人一走,目光就往坐立不安的白洛氏去,沉甸甸的。

白洛氏低了低头,端起茶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

洛老夫人压了压火,慈爱的看着洛邺:“邺儿,你不是要去后山看猴子。”来之前他就在唠叨。

洛邺兴奋的站起来:“现在就去!”

洛老夫人和颜悦色道:“让你表姐和姐姐带你去,日头大了,记得往阴凉处去。”

洛邺欢呼一声,滋溜一下滑下来穿鞋。

白奚妍不安的看了看白洛氏。

白洛氏勉强的笑了笑:“照顾好你表弟表妹。”

白奚妍这才应了一声。

出了厢房,白奚妍抓着洛婉兮的手忐忑,怯怯的问:“外祖母,母亲?”

“亲母女俩有什么可担心的。”洛婉兮笑。

方才呢,白洛氏表现确有些古怪,联系之前的情况,洛婉兮也猜到了几分。洛老夫人单独留下白洛氏不外乎要把白洛氏骂醒。

一想也是,白奚妍放了心,又苦笑。洛婉兮看明白的事,她也不糊涂。她母亲自来如此,遇见个满意的都想划拉给他们,却不看看是否合适,为此闹了不少笑话。白奚妍有苦难言,可任她和哥哥怎么说,白洛氏都听不进去。

洛婉兮握了握她的手,笑:“咱们可得走快点,邺儿都快没影了。”

白奚妍抬头一看,洛邺就像好不容易出了笼的小鸟,早飞远了,幸好周围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抛开烦心事,白奚妍笑道:“那我们赶紧!”

珈蓝寺后山有两绝,桃花海和猕猴,每年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竞相开放,仿若仙境。而这时节,正是果子成熟时,前来吃桃的猕猴便成了另一景。

这会儿日头正烈,不怕晒前来都是些如洛邺般的小孩子,指着树上的猕猴嘻嘻哈哈,有那调皮的还拿着瓜果逗猴子。

这些猴儿受了珈蓝寺佛光普照,似是知道在这佛门清静地,无人会伤害它们,故也不怕人。

成功投喂出两块香瓜的洛邺美的找不着北,兴奋的小脸发光。洛婉兮和白奚妍可没他这好兴致,吩咐了下人仔细看着,躲在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直到跟着洛邺的一小丫鬟急赤白脸的跑过来,洛婉兮眼皮一跳,猛地站了起来。

小丫鬟害怕的声音都变调了:“九少爷不见了。”

洛婉兮霎时白了脸:“在哪不见的?”见小丫鬟杵在那不动,洛婉兮怒道:“还不带路。”

小丫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带路,边走边道:“九少爷追着一小猴儿跑进了西边林子里,跑着跑着就没了影,奴婢们找了会儿都没找到”

西边那一片密林连着好几个山头,绵延不绝,洛邺一个小孩进了那…洛婉兮捏了一手心的冷汗,吩咐桃枝:“回去多找些人来,与寺里说一声,请他们派些识路的僧侣帮忙。还有暂时不要惊动祖母。”

桃枝见她再无吩咐,拔腿就跑。

白奚妍看她额头都出了细汗,忙安慰:“邺儿一小孩子能走多远,你别太担心了。”

洛婉兮勉强对她笑了笑。以洛邺体力是走不远,可她怕这孩子摔了,伤了。山路崎岖,荆棘灌木断枝,她都不敢往下想,一想浑身血淋淋的洛邺躺在无人所知角落里的画面就忍不住冒出来。

白奚妍见她一张脸因为担忧和害怕而面无血色,只能拉紧了她的手,无声安慰。

手中的暖意让洛婉兮紧绷的心神稍稍松弛了一些,到了洛邺死忠的地点,她把自己带来的人分成几波,令她们分头寻找,而她自己也带人一头钻进了林子里。

可直到日头渐渐偏西,落日余晖笼罩山林,倦鸟开始归巢,还是没有洛邺的行踪。洛婉兮的心也如这山林中的气温一般越来越凉。

洛婉兮抬手擦了一把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姑娘,天暗了。”柳枝硬着头皮开口,再留在林子里,不安全。

洛婉兮脸色白得近乎透明,颤声道:“再找!”

而弄得人仰马翻的罪魁祸首此刻正趴在江枞阳肩膀上睡得黑甜。

望着他家少爷肩头那摊可疑的水渍,长庚不厚道的笑了,洛家这位小少爷可真是逗。小小一个人抱着颗桃子要哭不哭的坐在地上,一见他家少爷就嚎啕大哭,糊了少爷一身鼻涕眼泪,哭着哭着竟然睡着了。

长庚越看这流口水的小团子越爱,缘分天注定,那么多人找,偏偏就叫他们找到了。洛四姑娘只这么个相依为命的弟弟,还不得感动的无以复加。长庚忍不住咧了咧嘴,一抬头就见远处人影晃动:“可能是洛家的人。”说着就先蹿了出去。

待看清来人,长庚只觉得喜从天降:“四姑娘好,小少爷在我们家少爷那!”

洛婉兮一愣,喜不自禁甚至都来不及多问,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

看的长庚心惊胆战,唯恐她一个不小心摔了,还不敢大声提醒。

见着趴在江枞阳怀里一动不动的洛邺,洛婉兮瞳孔一缩。

“只是睡着了,毫发无伤!”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中含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令洛婉兮心头一松。

如释重负的洛婉兮这才留意到江枞阳,莫名之色在脸上稍纵即逝,屈膝一福,郑重道:“多谢江世子救了我弟弟。”

江枞阳略略一颔首,见她上前几步,伸手要接洛邺,却是没有松手。

洛婉兮目露疑惑。

紧随而来的柳枝见江枞阳看着自己,心里一动,上前几步。

江枞阳便将熟睡的洛邺递给她。

被拒绝的洛婉兮:“…”

微妙的情绪只停留了一瞬,洛婉兮转身在洛邺身上打量了一遍,确认他除了双眼因为哭泣而通红之外,丁点伤没有。

换了怀抱的洛邺还不高兴的撅了噘嘴,在柳枝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不动了。看的洛婉兮恨不能摇醒他胖揍一顿才好!运了运气,洛婉兮决定放过他,回头算账。

洛婉兮转过身来,望着几步外的江枞阳,心绪纷杂,斟酌了一番后开口:“先后承了世子两次恩情,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虽然我人微言轻,但他日有所求,必竭尽全力。”

一次便是现在,他帮忙找回洛邺。

还有一次恩情则是落在她自己身上。许清扬之事,是江枞阳的手笔。长庚不经意中透给了柳老爹,洛婉兮自然知道了,可等她知道时,事情已经发生了。

洛婉兮感激江枞阳,可她受之有愧受之不安。这个忙背后动用的人力物力所费不小,人情债难还!

江枞阳垂目看着她,鸦羽般黑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低声道:“十年恩情,没齿难忘,这些都是我该做的,洛姑娘不必往心里去。”

洛婉兮怔了下,道:“那是因为当年世子救过我,与救命之恩相比,我们做的并不算什么。”不过是送些银子和书,还是对方未必缺的。

江枞阳嘴角浮起一丝淡笑,冷峻的面庞顿显柔和,提醒:“三月在往生殿,姑娘也救过我一次。所以说来还是我欠了姑娘十年恩情。”

江枞阳拱手对着洛婉兮一揖,吓得洛婉兮连忙后退避开。

江枞阳继续道:“银子有价,书籍无价,书上还有令尊心得批注,令我获益匪浅。我与令尊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这份大恩,铭记于心。”

长庚惊得张大了嘴,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江枞阳,想不到少爷竟然是这样的少爷,这理由也是绝了,甘拜下风。

就是洛婉兮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懵了。

江枞阳眼底笑意更浓:“日后姑娘若遇上难事不便解决,可派人给飞鹤山庄传个信,江某定当竭尽全力。”

洛婉兮觉得气氛说不出的古怪,江枞阳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更是让她如坐针毡。洛婉兮只觉此地不宜久留,遂扬起一抹客套中带着疏离的微笑:“我能有何难事,不过还是谢过江世子一番好意。天色渐晚,我们该走了,否则家中长辈该担心了。”自己是绝不会再和飞鹤山庄联系了,如今欠下的恩情已经足够她寝食难安。

江枞阳眼中笑意退散,眸光慢慢变暗,缓缓开口:“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洛婉兮心神一紧,垂了垂眼帘:“谢过江世子关心,家中长辈已经安排妥当。”

江枞阳双唇抿成一条薄线,恢复了面无表情。

第四十一章

洛婉兮说家中长辈已经安排妥当,自然是骗人的。江枞阳是聪明人,肯定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说完那话,洛婉兮就带着洛邺离开,而江枞阳也没有追上来,第二日,便听说他去了京城,洛婉兮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转眼就到了八月金秋,果实累累,是一个收获的季节。三年一度的秋闱也在这一月里举行。

此次秋闱,洛老夫人前所未有的关注,其一是因为洛郅和白暮霖都要下场,其二则是洛老夫人打算看看这届学子中是否有合意之人。

放榜那一日,洛老夫人早早就派了人出去,到了中午捷报传回来,洛郅和白暮霖都榜上有名。洛郅中举在众人意料之中,毕竟他底子摆在那,倒是白暮霖出人意料,他可才十四,这次下场谁也没指望着他真的能中举,只想着让他攒经验,为下一次乡试做准备。

以十四岁稚龄中举,哪怕名次挂尾,也绝对够光宗耀祖了。洛老夫人激动的难以自持,比洛郅中举还高兴。有洛大老爷在,功名上洛郅便是逊色一些也无妨。可白暮霖不同,他一出生就没了爹,注定将来的路比别人难走一些。眼下他如此争气,洛老夫人如何不喜,白洛氏和白奚妍后半生都系在他身上呢!

欢喜了好几日,洛老夫人又把洛郅召到余庆堂,让他留心这届学子中的几人,洛老夫人挑出来这几人打听着都是极好的,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许清扬的例子就在眼前,她不敢不小心。

洛郅一口应下,因着洛婉如,洛郅对洛婉兮满心愧疚,有心补偿。如今洛老夫人有令,洛郅十分上心,恨不能拿着放大镜瞧一瞧。

这些事洛老夫人没有特意告诉洛婉兮,可也没刻意瞒着她,遂洛婉兮知道一二,她兴致缺缺,实在是嫁人这事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还把命赔上了。

洛婉兮十分想告诉洛老夫人,算了吧。可她不敢,怕把洛老夫人气得撅过去。索性由她老人家去,人选哪是这么好找的,尤其是依着洛老夫人的性子,绝不会敷衍了事,胡乱挑一个。而能被她挑中,必是不差的,旁人也不是瞎子,她父母双亡及退过一次亲,这可不是小瑕疵。

洛老夫人总说白洛氏在白暮霖和白奚妍的婚事上好高骛远,轮到她了,她老人家可能不像白洛氏那般夸张,但也不会低要求。

眼瞅着园子里的桂花开的甚是热闹,洛婉兮带着人摘了一些做桂花水晶糕,做了两份。一份少糖少油,是为洛老夫人做的,用的是常见的牡丹花模具。另一份则是用了动物模具,自然是替洛邺准备的。

洛婉兮先去了余庆堂,洛老夫人吃着孙女亲手做的晶莹剔透弥漫着桂花香的水晶糕,再看眼前孙女如花似玉的脸,更加坚定要替孙女找个好孙女婿的心。她就不信偌大的大庆还找不到一个如意郎君了。

珠帘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洛婉兮循声望过去,就见莲鹤笑吟吟打起帘子进来:“表少爷过来给你请安。”

洛老夫人诧异:“就暮霖一人?”

莲鹤道:“只有表少爷,姑太太和表姑娘并没有随行。”

洛老夫人心下奇怪,忍不住胡思乱想:“别是出事了?”

“祖母先别自己吓自己,让表哥进来一问不就知道了。”洛婉兮见洛老夫人变了脸,忙道。

洛老夫人连连点头:“快,让暮霖进来。”

白暮霖生的十分俊秀,肤白如玉衬得他越发唇红齿白,风流韵致。但见他眉眼含笑,神色如常,洛老夫人便知是自己想多了,不由嗔他:“今儿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你娘和妍儿呢?”

似是不防洛婉兮也在,白暮霖有一瞬的惊讶,转瞬即逝,行过礼回道:“是孙儿有事要请教外祖母。”说话间,看了一眼洛婉兮。

闻弦歌而知雅意,洛婉兮识趣的站起来:“我去给看看邺儿。”

洛老夫人点了点头。

洛婉兮便对二人福了一福旋身而去。

白暮霖便觉一道香风自鼻尖拂过,他闻了闻,是桂花香又不像。

坐在上头洛老夫人心下立时咯噔一响,神情微微一变。

白暮霖收回视线看向洛老夫人时,便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心跳不可自抑的快了一拍。他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来时,神情之中多了一抹坚定。

白暮霖一撂衣摆跪在洛老夫人面前,白净的面容上全是郑重之色:“外祖母,我想求娶婉兮表妹!”

洛老夫人眼皮微微一颤,果然如此,早两年,她隐隐就觉得白暮霖对婉兮有些不同,只两人寻常碰不上,便是遇上了也恪守礼数避嫌,故她也没细究。如今婉兮与许家解除了婚约,暮霖便蠢蠢欲动了。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更容易说了,白暮霖一鼓作气道:“外祖母,之前表妹有婚约在身,孙儿不敢有非分之想。如今表妹退婚了,孙儿也有了功名,这才斗胆开口,请外祖母成全,孙儿会好好待表妹的。”

白暮霖的脸因为羞涩而通红,明亮的双眼却直直看着洛老夫人,似乎想让她老人家明白他的真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对表妹动的心,只是在同窗好友私下提及心仪女子时,他脑海里一瞬间就冒出了洛婉兮的身影。险些吓得他魂飞魄散,从此以后,白暮霖便绕着洛婉兮走,能不见就不见,惟恐被好事之徒捕风捉影,害了洛婉兮。

及至洛婉兮与许清扬解除婚约,痛恨许清扬之余,他内里冒出一股不可自抑的窃喜,如此,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待他侥幸中举,,白暮霖再是忍不住,鼓足了勇气前来恳请洛老夫人成全。白暮霖觉得自己若是不争取,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望着紧张忐忑不安又眼含期待的外孙,洛老夫人心底沉沉一叹。这孩子的眼睛告诉她,他是真心的。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还在知根知底,她再是放心不过的。如果没有白洛氏,洛老夫人乐见其成。

但是没有如果,白洛氏是白暮霖亲娘,白暮霖的婚事不可能越过她。白洛氏一心要给白暮霖找个家世显赫的高门贵女帮衬儿子,哪里会中意洛婉兮。白洛氏待婉兮不错,但仅限于当侄女看,若是做儿媳妇,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你可知你母亲对寄予厚望,她和我说了,过了重阳就带你和妍儿去京城。”洛老夫人看着白暮霖直白道:“一来为了让你更好的准备来年的春闱,二来,想趁着你中举这股东风,替你兄妹俩寻门好亲事。”在临安,白洛氏找不到好的儿女亲家,见洛郅要回京,便想和他一块进京,让洛大老爷帮把手。

顷刻间,白暮霖白了脸。

看的洛老夫人心头不落忍,跟针扎似的,可还是得浇灭他那点心思:“便是我答应了,你母亲也不会答应,哪怕我压着她同意了,她心里头不愿意,最后受委屈是谁,是婉兮。”

白暮霖急切道:“孙儿会…”

“做婆婆的想拿捏儿媳妇轻而易举,便是你也无能为力。”洛老夫人怜悯的看着大受打击的白暮霖,年轻气盛的小子哪里知道后宅那些阴私:“最后三个人谁也没好日子过,何必呢!”

跪在地上的白暮霖肩膀徒然一垮,彷佛被人抽走了赖以支撑支撑的脊梁,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茫然来。

见他如此,洛老夫人着实不好受,放缓了声音道:“今儿之事,出自你口,入了我耳,出了这门,你就忘了吧。传出去对你俩都不好,知道吗?尤其是你娘那,你万不要存着说服她的心思,她知道了,不舍得怪你只会迁怒婉兮。你也不要怨你娘,她都是为了你们好。你爹走得早,她不容易!他”说到后来,洛老夫人话里也带上了悲意。要是女婿还在,白洛氏也不会变成这幅性子。

白暮霖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空落落,可对上洛老夫人殷殷切切的眼神,他挤了挤嘴角,强笑道:“孙儿明白,是孙儿胡闹,让外祖母操心了。”

洛老夫人摇了摇头,慈爱道:“外祖母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这事只能说你俩有缘无分。”

心思郁绕的白暮霖鼻尖一酸,强忍住了眼中涩意,垂下眼帘道:“外祖母好生歇着,孙儿不打扰你歇息了。”

洛老夫人点点头:“去吧!路上当心!”

白暮霖便起身告退。

望着外孙失魂落魄的透着黯然的背影,洛老夫人终是不放心,命秋妈妈派几个人护送。

安排好人手的秋妈妈回来便见神情抑郁的洛老夫人歪在软枕上,盯着案几上四姑娘送来的桂花水晶糕出神。

秋妈妈斟酌了下用词道:“您也别太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四姑娘表少爷将来都会有好姻缘的。”

洛老夫人沉沉一叹:“但愿如此。”

余庆堂内发生的事洛婉兮一无所知,更不知道洛老夫人帮她挡了一朵桃花,她提着食盒到了无逸斋,等下课了才入内。

教洛邺的先生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年龄与洛老夫人差不离,故洛婉兮并不需要避嫌。

“一些小点心,黎先生不要嫌弃。”洛婉兮对黎先生客气道。

黎先生含笑道:“四姑娘客气了。”

洛婉兮顺势问起洛邺在学堂的表现。

洛邺眼巴巴瞧着黎先生,期望他口下发恩。

黎先生忍俊不禁,鉴于他这一阵表现的确不错,如了他的愿,夸了他好几句,喜得洛邺眉开眼笑。

洛婉兮也心情大好,带着洛邺回了陶然居,将放凉的桂花水晶糕放在他眼前,一枚枚憨态可掬的动物状糕点瞬间点亮了洛邺的双眼。

洛婉兮趁机哄她:“你跟着先生好好上课,只要先生夸你一次,我就给你做一次好吃的,知道吗?”

“好!”洛邺想也不想的大声应道,一手住了块兔子形状,另一手捏着山羊,陷入左右为难之中,到底该先吃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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