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洛婉兮那可怜模样,施氏顿时红了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跟前,飞快上下打量一边,如释重负,搂着她庆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又自责的无以复加:“我上什么香啊!”她提议出门上香是为了求平安,可她们分明是求了祸。

洛婉兮冲她安抚一笑:“四婶我没事。”想了想道:“是陈佥事和江佥事救了我。”江枞阳已经继承父亲爵位,合该称上一声小侯爷,不过洛婉兮想他应该不喜欢这个称呼。

施氏还没反应过来。

搀扶着泪人一般女儿的白洛氏猛地抬了声调:“陈佥事?”一双眼睛瞪大了看向洛婉兮,目光惊疑不定。

洛婉兮微微一皱眉,不明白白洛氏为何这般大的反应。

白洛氏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遂她掩饰性的笑了笑,搂紧了白奚妍:“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会遇上陈佥事?”

洛婉兮看她一眼,道:“想来是陈佥事听说了表姐和我在一块,遂特意赶来帮忙,救我不过是顺带。”

白洛氏容色稍霁,她打心眼里喜欢洛婉兮这个解释。不是因此又能为了什么?左右一看都没有陈铉身影,放心的同时,白洛氏奇怪:“那陈佥事人呢?”

“似是去寻那家人要说法了。”洛婉兮回答。

白洛氏吃了一惊,她已经根据白奚妍的形容知道来人是闫珏,那闫家可是陈督主心腹,陈铉肯为白奚妍去闫家要公道,可见心里是有白奚妍。思及此,她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对洛婉兮道:“婉兮你放心,这亏咱们绝不会白吃!”

洛婉兮看着意气风发的白洛氏,微微一笑,视线一偏落在了她身旁的白奚妍脸上。她眼眸水盈盈一片,欢喜、愧疚、庆幸、难堪…诸多情绪在她脸上交织,似有千头万绪在眼中翻涌,以至于她嘴唇开开合合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她想起了回来路上,桃枝义愤填膺的‘告状’。当时她将白奚妍推开,是因为发现闫珏似乎只盯着她,遂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推开了白奚妍,否则带着白奚妍一块跑,只会害人害己。

桃枝气愤侍书拖住了想回来帮忙的白奚妍,洛婉兮并没有什么气愤的感觉,各为其主罢了。何况白奚妍过来也无济于事,倒是这救兵搬得她心里颇为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的洛婉兮突然觉得之前剧烈奔跑以及揍人的疲惫蜂拥而上,遂她只对白奚妍笑了笑,朝施氏道:“四婶我累了,我们能早点回去吗?”

施氏立即道:“这就回去。”

“闫家还没来道歉呢!”白洛氏脱口而出,既然陈铉亲自过去了,闫家怎么能不给个交代,她可记得白奚妍在闫家那姑娘手里三番几次吃亏。

施氏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二姐这个正主在,我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留在这干嘛!”说罢,拉着洛婉兮就走。

白洛氏讪讪一笑,见白奚妍要跟上,伸手一拦:“你去干嘛?”

“婉兮?”

“她又没事!”白洛氏不以为然:“待会儿我们下山后再去你大舅府上看她便是,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白洛氏望了望走远的洛婉兮,对钱嬷嬷道:“你去寻下陈佥事,遇上了就说是我派你过去致谢的,若是他有空请他过来一趟,我们要亲自道谢。”白奚妍和陈铉拢共就见了两面,其中一次还是镜月湖畔被救的那次。她早就盘算着让两人见一见,也好消除白奚妍那点子紧张感。

钱嬷嬷应声而去。

白奚妍刷的白了脸,四肢冰凉。

白洛氏又怜又恼,没好气道:“你怕什么,那是你未来夫婿。”

未来夫婿此刻刚把闫珏交给闫夫人。

当时在林子里听着闫珏惨叫连连,再看洛婉兮越揍越熟练,陈铉听着就觉得疼。后来出了林子,阳光下一看,更直观的了解到闫珏的惨不忍睹。幸亏了那一身肉,否则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了。

他都觉得厉害了,更别说一腔慈母心肠的闫夫人,望着肿了一圈的儿子,闫夫人差点没晕过去。

满腔的怒火瞪着陈铉,差点就要不顾形象挠上去。可她满腔的怒气在得知闫珏惊扰了白奚妍之后,顿时梗在了胸口,无处可发泄。

惊扰女眷,被打一顿绝对是轻的。自己不占理,还势不如人,她还能怎么办。遂这一腔怒火只能记在了下人身上。她带儿子上白马寺是为儿子祈福,因为知道儿子德行,故安排了人仔细看着。万不想自己不过是遇到熟人叙了叙旧,儿子就被人打得不成人形送回来。

“还有一事要问问闫夫人?”陈铉皮笑肉不笑。

闫夫人心头涌上不祥预感,抿唇看着陈铉不语。

陈铉目光又硬又亮:“前脚白家姑娘和贵府二姑娘争执了几句,后脚令公子就孤身一人寻了过去,你觉得这是个巧合吗?”

闫夫人心头一颤,瞬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勉强一笑:“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陈铉冷笑一声:“咱明人不说暗话,我要是没弄清楚来龙去脉会开口。”

闫夫人呼吸一滞,也沉默下来。

陈铉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对闫夫人点了点头:“说句难听的,打狗还得看主人。闫姑娘过界了。今儿我看在闫大人面子上不予计较,若有下回,夫人可别我心狠。”

尾音上扬,无端端让闫夫人心跳漏了一拍,她稳了稳心神,对陈铉苦笑:“贤侄放心,我这女儿被我惯坏了,回头我定然好生教训她,再不令她胡作非为。白家姑娘那,我也会亲自带着她过去赔礼道歉。”

陈铉定定看了闫夫人两眼,忽然冰雪消融,如同春暖花开,笑吟吟道:“今儿我急怒攻心,下手有失分寸,还望夫人不要怪罪。”

闫夫人便笑:“怎么会,确是珏儿胡闹了。”

顿时气氛一派和谐,闫夫人命人送走陈铉,一张满月脸登时冷下来,咬牙道:“二姑娘呢!”

合着儿子被打成这样一半是替女儿受过,闫珏痴傻尚能原谅,但闫玉敏可不傻。陈铉不好跟个姑娘计较,可不就把怒气发泄在了儿子身上。

想起皮开肉绽,鼻青脸肿的儿子,闫夫人顿时心如刀绞,只想一掌拍死那个不争气的不孝女。

第六十八章

陈铉是在山顶一块巨石之上找到江枞阳的,此地乱石嶙峋,前面就是悬崖峭壁,一个不慎就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故人烟罕见。

抬头望着迎风独立衣袍猎猎作响的江枞阳,陈铉便知他再一次被美人拒绝了。自己都替他着急,这大兄弟太老实了。

陈铉脚尖一蹬,兔起鹘落间跃上大石,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又被拒绝了!”

江枞阳默不作声,保持着俯瞰的姿势一动不动。

陈铉也低头,掩映在苍松翠柏下的路上可见影影绰绰的人影,隔得这么远,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陈铉想,这里面是不是就有他那个心尖尖上的姑娘。

“怎么你想在这当望夫石?”他的声音戏谑含笑。

江枞阳就像没听到似的,仿佛是已经与脚下的石块浑然一体。

陈铉瞟了他一眼,冷不丁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江枞阳无法,面无表情的扭过看向他。

陈铉忍住笑:“我只是想起了之前林子的事。”他不怀好意的盯着江枞阳腰间以下,表情促狭:“如此彪悍,不愧是你喜欢上的,要是哪天你惹了她,可得小心!”

江枞阳一愣之后霎时黑了脸。

陈铉乐不可支,笑的前俯后仰。见江枞阳脸黑如锅底,似乎想揍人。他见好就收,揉了揉发酸的脸颊,无辜一耸肩:“我这不是看你跟个怨妇似的,活跃下气氛。”

江枞阳懒得搭理他,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他一脚踹下山崖,遂抬脚就要下去。

“你这人就是没情趣,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人家小姑娘怎么可能喜欢你,岂不闷死。”

江枞阳脚步一顿,忽然道:“今天之事多谢你。”虽然他也能解决,但是没有陈铉出面方便,毕竟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陈铉一点都没有自己是蓝颜祸水,而洛婉兮不过是条被殃及的小鱼苗的觉悟,心安理得的收下了江枞阳的道谢:“下回请我喝酒。”

江枞阳脸上浮现淡笑:“好,日子你定。”

“那可就说好了!”陈铉一拍江枞阳的肩膀:“到时候我拉几个朋友过来,咱们一块热闹热闹。”

江枞阳目光微动。

陈铉笑吟吟看着他,见他点了头,笑容更盛。空饷案过后,江枞阳算是打上了他们这边的烙印,也是时候给他引荐一些自己人。

沉吟片刻,江枞阳道:“你别再制造我和洛姑娘见面的机会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们之间真的不合适。”他朝不保夕,何必牵连人家跟着他担惊受怕。

陈铉恨其不争:“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江枞阳垂下眼,看着脚下石缝中不起眼的黄色小花,目光渐柔:“人各有志!”

陈铉顿生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没好气道:“那我以后要是知道你家洛姑娘遇上麻烦了,是不是也不用告诉你,让她去自生自灭。”

江枞阳神情一窒:“我会承你情。”

陈铉气极反笑:“我觉得,你不该叫江枞阳,你该叫江情圣。”

江枞阳默了默,他动了动嘴角,似是想笑,却牵不出弧度,于是那笑显得有些滑稽。

陈铉越看越糟心,头也不回的跳下巨石:“我等凡夫俗子就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等她成亲生子,你别来找我喝闷酒。”

走出一段,陈铉回头,见江枞阳还站在巨石上,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嗤笑一声。

一属下迎上来,陈铉看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把来龙去脉仔细给我说一遍,一个字都别漏。”

他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错过了一次机会,还打算安排第二次机会让洛婉兮和江枞阳见面,遂使人跟着洛婉兮。

也是因此才能及时发现闫家兄妹俩那恶心事。当时那局面,若是洛婉兮制服不了闫珏而他们也不能及时‘英雄救美’,他的人自然会出现。

对方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些纠结。

陈铉眼一眯:“怎么,还想瞒我什么。”

对方心头一悸,把情况一五一十道出来,尤其是白奚妍的反应。他觉得陈铉这般关心此事,大抵和白奚妍有关,毕竟是未过门的妻子。

听罢,陈铉饶有兴致地问:“你有什么想法?”

那属下赔着着笑不肯开口。

陈铉一脚踹过去,笑骂:“跟我还来这一套!”

那属下嘿嘿一笑,揣摩着他的脸色道:“白姑娘重情义,那样的情况下第一反应是回去帮忙。”

陈铉似笑非笑看他。

他头皮一麻,硬着头皮道:“就是有些感情用事,那样的情况下她首先该做的是去搬救兵,而不是跟个丫鬟撕扯浪费时间。”白奚妍要是身手敏捷,能一打十,不,一打五,回去帮忙是仗义,可就她那小身板过去不是白送嘛!

“她还真被个丫鬟就绊住了?”陈铉眉头一挑。

属下为白奚妍鞠了一把同情泪后毫不犹豫的一点头。陈铉多疑好猜忌,保不准这会儿他想到哪儿去了。

“最后救兵总搬来了吧!”陈铉随口一问,他带着闫珏一路出来都没遇见寻过来的人。

见他脸皮抽了抽,陈铉嘴角微挑,那笑透出一丝古怪:“这又是出了什么岔子不成,还是连救兵都忘了去搬!”

“…白姑娘回寺里请来了白夫人和洛家四夫人。”

陈铉默了默,忽尔一笑,不掩讥诮嘲弄:“你说,咱们这位未来少夫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陈铉都不明白,属下就更不明白了,他还奇怪陈铉为何要娶白姑娘,这位白姑娘论家世、论模样没哪样顶尖。就是性子,从这事上来说,太过软弱糊涂。当然再纳闷,他也是不敢问陈铉的。

所幸陈铉也没指望他回答,挥手把人打发了,他便往寺庙去,盘算着请几位高僧去给他爹娘也做一场法事,差点被江枞阳气得忘了正事。

陈铉刚跨进寺庙,就见一满脸堆笑的婆子迎上来。

“陈大人好,老奴是白夫人派来的。”钱嬷嬷恭恭敬敬福身。

陈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钱嬷嬷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点瘆,她咽了口唾沫道:“我家夫人和姑娘十分感念陈大人仗义出手救了我家表姑娘,遂想亲自向您道一声谢?”

陈铉懒洋洋一笑:“不必。”

钱嬷嬷愣了下。

陈铉留下一声轻笑,大步离开。

留在原地钱嬷嬷面色发苦,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早有耳闻这位未来姑爷是个不按理出牌的的主,哪想他会真这样撅面子。女方都做到这份上了,但凡正常的都会顺水推舟过去拜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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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回到府内的洛婉兮和施氏,发现洛老夫人还在午歇,俱是松了一口气。施氏对着洛婉兮欲言又止,她可记着呢,是江枞阳救了侄女,这是怎样的孽缘!然对上洛婉兮疲惫的脸,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让她赶紧回屋休息。

与施氏分开,洛婉兮立刻回了屋,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之前她出了一身的汗,自己也分不清是吓的还是累的。

洗了一个热水澡,洛婉兮阴郁的心情晴朗不少,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由着丫鬟们擦湿发。

半睡半醒之间就觉有人在轻推她肩头,洛婉兮睁开眼,目光询问的看向桃枝。

桃枝一脸的不高兴:“表姑娘来了。”

洛婉兮一怔,复又笑了,捏了捏桃枝的脸:“板着脸丑死了,笑一笑。”

桃枝咧咧嘴。

“真丑!”洛婉兮嫌弃,吩咐:“请表姐进来。”

白奚妍望着洛婉兮,就忍不住眼底酸涩。事情因她而起,最后遭罪的却是洛婉兮。

洛婉兮见她泪盈眉睫,眨眼间,眼泪就顺着粉腮滑落,一颗又一颗的不间断。她就这么定定看着白奚妍泪流不止,看的白奚妍一颗心如坠无底深渊,空落落的,一直着不到底。

“婉兮,你是不是,是不是怪我!”白奚妍艰难的吐出最后两个字。

洛婉兮幽幽一叹,拿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泪,把她往一旁的罗汉床带,吩咐:“你们都下去,我想和表姑娘说会儿话。”

侍书一颗心七上不下,忍不住咬了咬唇。

桃枝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一把将她拽了出去。

白奚妍不由被这架势弄得心惊胆战,正襟危坐于罗汉床上,一双眼错也不错的看着洛婉兮,就像是在等待着判决的囚徒。

洛婉兮心头不忍,看她眸中水润,似乎随时都要哭出来,慢慢儿道:“表姐,哭能够发泄情绪,但是并不难解决任何问题。”

白奚妍的手当即一抖,无意识的拽紧了锦帕。

洛婉兮将目光从她捏的发白的骨节移到她一张水洗过般的脸上:“表姐,你马上就要嫁为人妇,嫁过去之后上头连个女性长辈都没有,你一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你若是遇事就哭,下面那些人不会服你,甚至会给你使绊子,架空你。所以我觉得表姐日后若是遇上难事或是受了委屈,你也得咬着牙把眼泪憋回去,万不能堕了自己的威风。”

犹豫了下,洛婉兮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你也可以背着人在丈夫跟前哭一哭,诉一诉委屈,让他怜惜你,心疼你。”

对大多数男人而言,女人的眼泪还是十分有用的,想当年…洛婉兮摇了摇头,甩走了那些不由自主冒出来的画面。

目不转睛看着洛婉兮的白奚妍见她笑容一苦,顿时心悬:“婉兮?”

洛婉兮对她柔柔一笑,继续道:“人心肉长,想来陈大人这般的男子也是会怜香惜玉的。”

白奚妍生的袅娜纤细,哭起来时,仿若梨花带雨,饶是她见了都心疼,更别说陈铉那样的大男人了。

不妨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白奚妍尴尬的无地自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洛婉兮要摒退左右了,这些话委实不好在下人面前开口。

洛婉兮低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这些我也是话本子上看来的,不过我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表姐可不要说出去,要是四婶知道我看这些话本,定然不会饶了我。”

她难得一见的孩子气令白奚妍不由心下一松,她鼓足了勇气拉住洛婉兮的手,紧张的看着她:“婉兮,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洛婉兮静默了一瞬,白奚妍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是有点不高兴。”洛婉兮实话实说。

白奚妍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她眼里再一次浮现泪珠,又想起了洛婉兮的话,手忙脚乱的逼回去。

看她这样,洛婉兮倒是笑了笑,问:“表姐,我先问一下,你去找人帮忙时,是因为沿路找不到别人帮忙,只能跑回寺里找四婶和姑母,还是一开始就想找四婶她们。”

“我想请路人帮忙的,但是,但是,”白奚妍语无伦次的解释:“可侍书说这样会伤及你的名誉,会害了你,所以,所以我们去找娘和四舅母。”

洛婉兮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的沉默让白奚妍惊慌失措:“我是不是应该请路人帮忙,可侍书说传出去,你的名声…”侍书说洛婉兮已经退过一次婚了,要是再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这辈子就完了。

“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洛婉兮斟酌了下:“这么说吧,如果我已经遭逢不幸,自然是要避开旁人找自家人来善后。但是在还有一线希望的情况下,哪怕希望再小,也应该以救人为主,早一点赶到就早一分脱险的可能。

侍书的行为让我有一种,她已经认定我难逃一劫,她找人不是为了救我,是为了给我遮丑,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若说侍书存了故意耽搁救人时间的坏心,洛婉兮不信,她觉得侍书真的觉得在闫珏手上自己在劫难逃。侍书从最坏的角度考虑,并做了决定。

听到这里,白奚妍如遭雷击,震的她头晕目眩,半响她才开口:“她,我…”

洛婉兮叹了一声语重心长:“表姐,下人总归是下人,你才是主子,她们的建议,你可以参考,但是不能言听计从。不独下人,就是旁人,哪怕是我给你的建议,你可以听一听,但是不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是紧急慌乱的情况下。

做错了决定决定固然可怕,但是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的话,不觉得这样更可怕吗?

以后遇上事,你先问问自己是怎么想的,再参考别人的意见,斟酌前后,权衡利弊做出决定。错了也不打紧,只当教训了,谁还不是一个跟头一个跟头摔着长大的。”

白奚妍呆坐在那儿,久久回不过神来,坐在她对面的洛婉兮看着她神色来回变幻。不觉想以前没遇上事,白奚妍耳根子软没主见的性子也不明显,到了京城一点一点暴露出来,也不知道现在改还来不来及的。

白奚妍离开时都还有些神不守舍,见她如此,洛婉兮反而高兴,她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才该失望。不指望她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也希望她能慢慢立起来。

腹内的话一吐而尽,洛婉兮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稍晚一些检查了洛邺的功课,小家伙对于姐姐丢下自己出去玩的事情怨念颇深,不过很快就被洛婉兮用一盒桂花饴糖化解了。

姐弟俩亲亲热热的玩了会儿,又陪着洛老夫人用了膳,说过闲话,便各自回去歇息。

这一天兵荒马乱,身心俱疲的洛婉兮早早就上了床休息。原以为会一夜安睡到天明晚,却总有断断续续的画面从她眼前飘过。

三月春光将那件石青色贡缎上的祥云纹路照的一清二楚。这是她今早亲自替他穿上的。她不由自主的跟上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像是为了印证什么。

她上了问天楼,兜兜转转之间跟丢了人,她缓缓打开了顶层那扇刻着九朵金莲的木门。

猝不及防之间,景泰帝那张醉醺醺的脸出现在眼前,屋子里飘出一股甜腻的香风,熏得人手脚发软,眼前发晕。

她被人一把推进屋内,回头正对上嘉阳那张无比得意的笑脸,嘉阳笑容灿烂,声音愉悦,说:“陆婉兮,你去死吧!”

一招借刀杀人,嘉阳使得多顺溜。她若是害死了自己,母亲定然不会放过她,就是她胞兄景泰帝也未必保得住她。但自己若是被景泰帝害死的,情况可就不同了,那到底是一国之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