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兮笑了笑。

施氏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一阵心惊胆战,大门都不敢出,过几日咱们去白马寺上香,你也能出门散散心。”

洛婉兮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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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天空下,粉墙黛瓦绵延无尽头,江枞阳走在空寂的夹道内,望着墙角下的青苔微微出了神。

韩氏被判处秋后问斩,她的名字也被从族谱中抹去。他那父亲对他们母子二人心狠手毒,对韩氏倒是一往情深,要不是族老和文阳大长公主,他都不肯写休书。不过再不愿,他也还是写了,想来他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韩氏将死,江进被夺爵,他的党羽深陷空饷一案。树倒胡狲散,不出一年半载,他数十年积累的势力就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就该轮到他了。江枞阳眼底倏尔浮现一抹戾气。

踏踏脚步声自拐角处传来,江枞阳收敛异色抬眸,就见杨炳义出现在不远处。

杨炳义也看见了他,神色不由复杂,是他将江枞阳推荐给了皇帝,他也知道此子要报仇。帮他是看在昔日好友份上,但是万想不到他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望着眼前高大挺拔,眉目清冷的青年。杨炳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江枞阳躬身,拱手行礼,恭恭敬敬。

杨炳义幽幽一叹:“你且好自为之!”满朝武将被他得罪了大半,虽然皇帝看起来十分重用他,从他父亲头上夺的爵位都让他继承了,可不过空有个名头罢了。归根究底,皇帝还是拿他当刀子使。

“多谢您!”江枞阳一揖到底。

杨炳义一捋长须,自他面前走过时留下一声叹息,头也不回的离开,渐行渐远。打他进了锦衣卫,他们便是殊途。

片刻后,留在原地的江枞阳方缓缓起身,回头望一眼空无一人的夹道,神情渐冷,大步离开。

第六十五章

到了白马寺才发现和施氏想法一致的不少,自觉逃过一劫的纷纷前去各大寺庙烧香拜佛,白马寺作为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道观之一,香客络绎不绝。

排着队在大殿上过香,何氏拉着儿媳萧氏去喝送子泉,也不知何时流传出来的说法,喝了白马寺西边那口泉眼的水,有助怀胎。在出了几件因为抢泉水而发生的流血事件之后,方丈便派了僧侣前去打水维持秩序,自此那泉水似乎更灵验了,遂送子泉的名头一传十,十传百,广为流传。

一旁的白洛氏瞧了十分想拉白奚妍也去喝一碗,她觉得只有女儿生下陈家的骨肉,这地位才算是彻底稳了。幸好她还记得白奚妍尚未出嫁,硬是忍住了,盘算着婚后一定要赶紧带白奚妍过来。

“我们去听经,你们小姑娘到处逛逛散散心。”施氏温声对洛婉兮和白奚妍道。

二人屈膝应了一声,携手离开。

九月天,秋高气爽,放眼望去一片金黄。难得好景致,白奚妍却无心欣赏,一脸的心神不宁。洛婉兮还不止一次对上侍书央求的目光,再看白奚妍郁郁的眉眼,遂带着她往冷清的地方走。

远离了人群,洛婉兮侧过脸问她:“我瞧着你愁眉不展,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闻言白奚妍眉心皱的更紧,细声道:“我害怕,婉兮,我害怕!”她一连说了两个害怕,洛婉兮甚至能察觉到白奚妍放在她臂弯里的手在轻轻颤抖。

洛婉兮默了默,白奚妍怕什么,根本用不着猜。九月二十八就是她和陈铉的婚期,只剩下半个月。白洛氏这次和她们一道来上香就是为了让白奚妍放松。

在腹内斟酌了一下,洛婉兮慢慢儿的问:“你怕什么呢?”

白奚妍身形微微一颤,她怕什么。她怕陈铉知道自己冒名顶替,她怕陈铉的风流多情,还怕整个陈家,众人口中的佞臣督主,喜怒无常的陈铉。

白奚妍轻轻咬住下唇。

见她半响无语,洛婉兮只能挑着好的说:“都说女儿家嫁人最怕的是遇上个难缠的婆婆,可表姐你看,你就没这个烦恼,是不是?”

白奚妍应景一笑,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洛婉兮泄气,女儿家临近出阁难免紧张,尤其是白奚妍这门亲事,换作她也没法淡定。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白姑娘。”斜刺里冷不丁冒出一道隐含挑衅的女声。

洛婉兮眉头轻轻一皱,循声望过去就背后的枫树林里走出一群人,领头一紫色锦裙的少女眉眼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白奚妍。

白奚妍一见她,当即变了脸色,拉着洛婉转身便走。

洛婉兮心下狐疑,倒没多问,跟着她走,奈何来人并不想她们走。

紫衣少女拦在路前,一脸不善,语气含讥带诮:“白姑娘这是做什么,见了我们就走,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白奚妍脸色更白,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洛婉兮的手。

见她模样,紫衣少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语带嘲讽:“走也对,外头有危险,出门需谨慎,否则再遇上个什么天灾*,白姑娘又要等着别人来救。一不小心就没了清白,到时候可怎么办?你倒是嫁给陈佥事呢,还是另嫁呢?”

白奚妍的脸煞那间褪尽了血色,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洛婉兮总算是听明白了,不明白的就是傻子,这姑娘话里的酸醋味都能沾饺子吃了。合着这姑娘喜欢陈铉,所以来找白奚妍晦气,看白奚妍模样,想来还不是一次两次。

她看着紫衣少女的眸光渐渐凉下来:“女儿家遭遇那样的事已是十分不幸,这位姑娘不谴责那丧尽天良拿弱质纤纤女孩儿做人质的凶徒,却在这儿对受害的女子落井下石,极尽嘲讽之事,不觉亏心吗?诸位自己也是女儿家,若是有朝一日遇上不幸的是你们,旁人这样待你们,你们是何心情?”

十几岁未出嫁的小姑娘本就是纯真良善的时候,闻言不由心有戚戚,一鹅蛋脸的高挑女孩,轻轻拉了拉紫衣少女,低声道:“玉敏,算了!”

闫玉敏这才注意到洛婉兮,定睛一看微微一惊,惊讶之中又带了一丝羡慕。衣料首饰都是极为普通的,可那张脸莹润如玉,衬得耳上珍珠都失了颜色,眉眼昳丽,姝色无双。

难以言喻的嫉妒涌上心头,她父为刑部侍郎,是陈忠贤朋党,自打两年前见了陈铉,小姑娘便情根深种,心心念念想嫁给陈铉。她父也是同意的,可陈铉不同意,闫玉敏一直都觉得,那是因为自己姿色平平。若她有这样一张脸,何愁嫁不得心上人。

闫玉敏面庞扭曲了下,眼中燃起两簇小火苗,恨不得烧了这张脸。她一把佛开女伴的手,讥笑:“她白奚妍失了清白可怜,难道陈佥事不可怜。明明救了人,只因为看了她的身子就要娶她,岂不更可怜。”

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白奚妍:“也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手段,逼得陈佥事不得不娶了你。”闫玉敏坚信,陈铉去白奚妍之事有黑幕。

白奚妍浑身一颤,摇摇欲坠。

“为什么姑娘一心觉得陈大人是被逼的,而不是心甘情愿。陈大人位高权重,我表姐何德何能能逼迫她做不愿之事。此事,不过是陈大人不忍见一弱女子遭受流言蜚语,一生悲苦,所以站出来承担起责任。陈大人急人之困,慷慨仗义,实在是真君子大丈夫。”洛婉兮微微一挑眉,一本正经地看着闫玉敏:“难道姑娘觉得陈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闫玉敏顿时噎住了,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不管否认还是承认,这都是个坑。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脸青青白白变幻了两次后才说出话来,伸手指了指洛婉兮,压着牙:“你行!”

洛婉兮微微一笑,笑容清浅,端地动人。

遂闫玉敏气上加气,恨恨等了她两眼,甩袖离去。她的女伴立马跟上,转眼之间,此地又恢复了平静。

洛婉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看向脸色依旧苍白的洛婉兮,愁肠百结。白奚妍性子太软了,被人打上门,也只知道避开。眼下只是个争风吃醋的小姑娘,她便如此,日后嫁给陈铉,如何与后宅命妇交际应酬。以陈铉身份,她少不得与敌对派系的贵妇遇上,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绵里藏针,指桑骂槐,连消带打信手拈来。

“世上见好就收的少,欺软怕硬的多,你越是让着她,她不会以为你大度,只会以为你好欺负,得寸又进尺。”

白奚妍眼里浮现水光,颤着声音道:“我知道,可是对上这些人,我就说不出话来。”说着泪水如同掉了线的珠子,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淌。

洛婉兮一惊,赶紧上前安慰她,好不容易劝她止了泪意。洛婉兮万般无奈,千般担忧。白奚妍这柔顺的性子不是一日养成,也不可能在短期内性情大变。

待二人离开后,枫林更深处又走出两人。

陈铉一摩下巴,笑嘻嘻对江枞阳:“哎呀,这么夸我,多不好意思!”

江枞阳:“…”。他一点都不想跟抽风的陈铉说话,遂转身就走。

韩氏已经伏法,他今日前来白马寺是为告知亡母,他在白马寺为杨氏请了一座往生牌,方便祭拜。

陈铉偶然得知后,道他那一日无事,便同他一道来为亡母上炷香,他母亲的往生牌也在白马寺内。至于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完全是被陈铉诓来的。

望着离去的江枞阳,陈铉啧了一声,挑眉嗤笑一声:“德行!”他才不信江枞阳这一路没发现不对,顺水推舟罢了,身体比嘴诚实。本来还想安排两人见一见,可谁想半路杀出个闫玉敏,活该他倒霉。幸灾乐祸的摇了摇头,陈铉迈开长腿跟上。

更早离开的闫玉敏越想越是不忿,眼前一会儿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白奚妍,一会儿又变成了人面桃花情致两饶的洛婉兮,登时醋海翻波。

“二妹。”

远远一声唤回了闫玉敏的心神,一抬头就见远处乐颠颠跑来一肥头大耳的青年,每走一步,浑身的肉都跟着颤了颤。

闫玉敏目露嫌恶之色,来人是她二哥闫珏,不只生的痴肥笨壮还蠢笨如猪,偏偏最得她母亲疼爱。

与闫玉敏一道的女伴不由皱了眉,恨不得退避三尺,倒不是她们以貌取人,而是…

还没走近,闫珏一双几乎淹没在肉里看不见的小眼睛已经□□裸的黏在几个女伴身上,看的几人脸色一沉,当下道:“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话音未落,便旋身而去,压根不等闫玉敏反应。

“诶诶诶!”一看美人儿走了,闫珏伸着手叫,立马追上去。

闫玉敏赶紧让人拦住他,因为他,自己朋友都不敢来他们府上作客,他还想害的自己一个手帕交都没有才罢休是不是。这时候闫玉敏不由对一味溺爱二哥的母亲也生出几分怨怼。

她怒气冲冲地瞪一眼闫珏的小厮,厉喝:“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让我二哥跑了出来,闯了祸,你们担当得起吗?”白马寺里到处都是女客,万一冲撞了哪家贵人,就是自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忽然,一道亮光照亮了她的双眸,闫玉敏看着闫珏那憨傻之态,嘴角绽开一抹冷笑。

第六十六章

白奚妍哭红了一双眼,为了不让长辈担心,两人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寻了个僻静的凉亭坐着,又打发了丫鬟去寻水,好用湿帕子给白奚妍敷眼。

哭了一场,白奚妍悲意稍敛,又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自己才是姐姐,却每每要洛婉兮安慰她。

见白奚妍面露赧然之色,洛婉兮忍俊不禁,故意逗她,遂揶揄:“表姐现在不好意思,是不是晚了?”

白奚妍脸一红,垂了垂眼又抬起头,忐忑不安的看着洛婉兮的眼睛:“婉兮,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怎么会!”洛婉兮想也不想道,沉吟了下开口:“表姐,你顾忌的人和事太多,其实有时候做人不妨自私一些。”

闻言,白奚妍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洛婉兮。

洛婉兮忍不住笑了笑:“就像刚才…”

“你要做什么?”守在路边防止意外情况的婆子见一肥壮如山,形容猥琐的男子直直冲向凉亭,赶忙阻拦,看他衣着华丽,遂忍着厌恶客气道:“亭中有女眷,请这位公子回避一二。”

闫珏满脑子都是妹妹说的仙女似的姑娘,哪里听得见这婆子的话,见这讨人厌的婆子伸手拦他,一把推开。

那膀大腰阔的婆子不敌他蛮力,就像被秋风打落的树叶被他一推就倒地,还在地上打了个两个滚才停下,摔得这婆子晕头转向。

远远缀在后头模模糊糊的看清远处乱局的闫玉敏偷笑不止,她二哥不只蠢笨如猪,还力大如牛。头一次觉得这位胞兄顺眼了一些。

她的丫鬟战战兢兢,壮着胆子道:“姑娘,姑娘,要不算了吧,若是出了事,可,可怎么是好,白家姑娘毕竟是陈督主未过门的侄媳妇。”

“闭嘴!”闫玉敏狠狠瞪她一眼,就是白奚妍在最好,要是她哥能把白奚妍怎么着了才好。京城谁不知道他哥心智不全是个傻子。陈督主看在他爹份上,还能跟个傻子计较,以她来看陈家也不是十分想娶白奚妍,说不得她这还是为陈督主分忧解难了。

不过以她二哥那好色的性子,怕是看不见白奚妍,只看得见白奚妍那个表妹。想起那张狐媚的脸蛋,闫玉敏就忍不住一阵嫉妒,转瞬又高兴起来,再漂亮又如何,说不得到头来便宜了二哥

“二哥,你看妹妹我对你多好,送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闫玉敏语气温柔,眼神冰冷。

洛婉兮话说到一半就被不远处的混乱打断,没等她们弄明白怎么回事,闫珏已经冲到了亭前,身后是东倒西歪的丫鬟婆子。

“小仙女,小仙女!”一见洛婉兮,闫珏几乎成缝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顿时色授魂与,痴痴看着洛婉兮,以与痴肥身躯完全不符的速度横冲直撞过来。

上前阻拦的桃枝几个在他面前好似纸片糊的,完全不堪一击。

洛婉兮骇然变色,拉着白奚妍就跑,跑了几步眼看着要被他追上,一把将白奚妍往前推了一把,自己猛地向左边一拐,边跑边回头,果见那胖子追着她来了,洛婉兮登时加快步伐,一头扎进林子里。

被推开的白奚妍怔住了,回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调转方向追上来。

追过来的侍书一看自家好不容易脱险的姑娘竟然追过去,当即吓白了脸,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扑过去抱住她,急声道:“姑娘,您别去,让奴婢们过去。”

“放手,你放手!”白奚妍大惊失色,第一次对侍书疾言厉色:“你快放手!”

侍书死死的抱着白奚妍不放手,那人疯了一样,还有一身蛮力,她们这些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且观他穿戴非富即贵。她怎么敢让白奚妍涉险,表姑娘身手敏捷,又素来稳重聪慧,定然有办法化险为夷的,侍书不断告诉自己。

落后一步的桃枝见侍书拖着白奚妍不让她过去帮忙,瞪着侍书的一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要不是情况紧急,恨不得上去打她两耳光。她敢发誓,若是今儿遇上麻烦的是白奚妍,她绝不会阻止洛婉兮帮忙。

桃枝冷笑,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加大步子往林子里跑,她性子活泼,平时就爱玩闹,遂身体素质最好,很快就一马当先。甚至追上了最前面的洛婉兮和闫珏,然后她傻眼了。

望着前头操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抽打闫珏的洛婉兮,桃枝一脸的不可思议,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匪夷所思到极致。以至于她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再看过去,依旧是她心目中最温婉最可人的姑娘正气势磅礴地挥舞着木棍,而她脚边那一坨生物发出杀猪般的号叫。

桃枝摇摇晃晃的靠近洛婉兮,也不知是打击过大,还是一路不要命的飞奔导致的力竭,就在她忍不住要晕一晕让自己清醒下时。

蓦地见满面寒霜的洛婉兮眼底迸射出一道寒光,狠狠举起手中木棍直奔对方脐下三寸而去。

骇得桃枝魂飞魄散,冲上去抱住洛婉兮的腰往后拖,颤着声道:“使不得,姑娘,万万使不得!”这人该死,但是不值得自家姑娘为他赔上自己,一旦摊上这事,哪怕姑娘是受害者,这辈子也完了。

用力太猛之下,主仆二人不慎双双跌倒在地。桃枝心急如焚地看向面色阴沉如水的洛婉兮,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姑娘在抖,既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她觉得此刻的主子由着说不出的古怪,尤其是在对上洛婉兮空洞的眼睛之后,桃枝忍不住心下一慌,颤声道:“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洛婉兮阖上眼,握着木棍的手指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须臾后复又睁开眼,风平浪静,所有情绪都消失无踪。

原本犹豫着该不该出现的江枞阳和陈铉见势不对,奔至时正对上洛婉兮镇定自若的双眼。

江枞阳心中一钝,隐隐约约的疼起来,要怎样的经历心性才能让一个及笄年华的少女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保持冷静,而不是惊慌无助的哭泣。

陈铉一挑眉,目光饶有兴致。

洛婉兮推了推还死命抱着她的桃枝,低声道:“我们起来。”

桃枝愣愣的看着她,后知后觉松开手。

洛婉兮站了起来,又拉起愣神桃枝,她问江枞阳:“你们怎么会在这?”

江枞阳心跳快了下,陈铉对他说,她有危险。他将信将疑,但是不敢冒险,还是跑了过来,正想出手,却见场上局势瞬间反转。她操起路边断枝三两下就将闫珏制服,还稳占上风。他怕自己出来会令她尴尬,故避到树后。

“洛姑娘好身手,巾帼不让须眉啊!”陈铉打哈哈,还对洛婉兮笑眯眯的竖了竖数拇。一双眼不掩好奇,在这之前若有人告诉他这般袅娜纤细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的小姑娘,将闫家那天生巨力的傻胖子按着打,陈铉一千一百个不信,但是现在他信了,深信不疑!

洛婉兮静默下来,陆国公府以武起家,她自幼便跟着父兄学家中祖传剑法,且学的还不错。到了洛家后渐渐荒废,不过收拾个人渣依旧绰绰有余,所以才敢把人往林子里引。

“你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江枞阳突然出声。

洛婉兮微微一怔,又摇了摇头,她已经欠江枞阳太多,不想再欠他,她怕自己还不起,缓缓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

“女儿家不要太要强,否则就不可爱了。”截过话头的陈铉嬉皮笑脸,说完就见江枞阳冷眼看着他。

陈铉讪讪一笑,一个没忍住就原形毕露了,这姑娘可不是他该油腔滑调,于是他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闫珏那娘出了名的疼这傻儿子,她家里又很有两份势力,洛姑娘没必要自寻麻烦。对着外人,只说是我们打的。你表姐也在,外人绝不会起疑”

白奚妍可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他闻讯赶来并且教训闫珏天经地义。忽然他眉头一皱,放眼看了一圈,没发现白奚妍的身影,意味不明的轻轻一笑。

陈铉踢了踢还在原地翻滚涕泗横流的闫珏,对上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差点忍不住一脚踹过去,最后嫌恶的在他肚皮上踢了一脚:“就算这傻子说是你打的,也没人信。”

洛婉兮垂下眼帘,陈铉的话戳中了她最难堪的软处,她惹不起麻烦,她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老祖母还卧病在床,若闫珏身份真如陈铉所说不一般,比她想象中还高,自己恐怕真的惹不起,哪怕他有错在先。

袖中的手倏尔握紧了,指尖抠进掌心,洛婉兮就像是不觉疼似的,越抠越紧。

第六十七章

江枞阳和陈铉皆是耳聪目明之辈,岂会没有察觉到她身体骤然紧绷,转瞬间,二人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江枞阳心头一刺,有些话近乎脱口而出却又如鲠在喉。

陈铉目光一闪,突然俯身拖着闫珏就走,还对江枞阳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当下正是洛婉兮心神不稳的时候,江枞阳加把劲保不准就把人打动了。

他对江枞阳道:“我先去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桃枝后知后觉才发现这儿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了,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还没追上来。看了看江枞阳,桃枝一咬牙,也往旁边走了几步,却不敢走远。

被留在原地的两人一时无言,尴尬在二人之间弥漫。

洛婉兮扯了扯嘴角,苦笑:“似乎每次见面,我都狼狈不堪。”

江枞阳摇了摇头,他想起了那天,她站在巨大的美人蕉下,拈花一笑,眸光清浅,绚丽的阳光都为之失色,惊艳了时光。

洛婉兮愣了一息,方想起来仅有那么两三次两人见面是在正常情况下,奈何不正常的情况太过深刻,以至于她都忘了。

“这次又是你帮了我!”

江枞阳:“你表姐是陈铉未过门的妻子,闫家是陈党,他理应出手。”

洛婉兮却是笑了笑。直觉告诉她,陈铉之所以帮她,最大的原因是他给江枞阳面子,而不是因为白奚妍那边的关系。

江枞阳这般说,想来是怕她心有负担。可他越是如此,自己的负疚感越是重。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施以援手,可她无以为报。

以身相许吗?

若是真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地步,她会选择一个能够相敬如宾之人,然而那个人不会是江枞阳。因为自己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一年两年他可能不在乎,可终有一天他会精疲力竭,失望透顶。感情这回事,两厢情愿最幸福,一厢情愿便是万劫不复。

“姑娘有人来了。”桃枝压低了声音提醒一句。

洛婉兮定了定神,飞快道:“官场凶险,你莫给人当了刀子,记得给自己留条退路。”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就走。

在她背后,江枞阳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曼延至眼角眉梢,英俊的面庞顿时生动,透出几分少年人的鲜活,其实他也不过十九,尚未及冠。

来的是追寻而至的洛府下人,她们因为脚程不及,追丢了人,好不容易才寻过来,见洛婉兮虽然形容狼狈,但衣裳完好,心头高悬的巨石终于落地,差点喜极而泣,一叠声念佛。

洛婉兮敷衍了几句,略作一番收拾,便被人簇拥着往林子外去。

为了避免流言蜚语隐在树上的江枞阳目送她离开后,一跃而下,循着另一条路离开。

刚出林子她们就遇上带着施氏和白洛氏等人赶来的白奚妍和侍书。

见状,桃枝俏脸就沉下来,这一旦看一个人不顺眼了,就能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如这会儿,见她们舍近取远搬来自家人做救兵而不是随便就近拉人帮忙。

桃枝不由分说地怒火中烧,这是打量着她家姑娘已经吃亏,所以打算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既然觉得她家姑娘会吃亏,怎么不来搭把手,多个人多分力量啊!

桃枝狠狠的瞪一眼目光闪烁的侍书,不用想就知道是她出的主意,以前只觉得她机灵,现在觉得她是机灵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