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目送洛婉兮和萧氏的马车消失在拐角处,才旋身返回。

安抚好白奚妍,在厅里等着她的白洛氏劈头盖脸就问:“有没有遇上姑爷?”

不妨她这么问,钱嬷嬷懵了下,才道:“遇上了,姑爷还邀请少夫人和四姑娘常来做客。”

白洛氏耳里只有‘遇到了’这三个字,她忍不住扯了扯衣襟,大口喘息。要不是自己把柳妈妈留了下来,他们就要遇上了。就差那么一点,那么一点就完了,彻底完了!这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早晚有一天会暴露的。

白洛氏眼底浮现凶光!

看了个正着的钱嬷嬷吓了一大跳,夫人似乎很怕姑爷与表姑娘遇上,一听她的话脸色就变了。还有方才,姑爷瞧了表姑娘好几眼,表姑娘生那般如花似玉。一个念头猛然划过钱嬷嬷的脑海,她睁大了眼,脱口而出:“夫人觉得姑爷瞧中了表姑娘!”

白洛氏大惊失色,历喝了一句:“你胡说什么!”

钱嬷嬷瑟缩了下,难道自己猜错了。

白洛氏心里一突:“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听这话头,真是自己猜错了?

白洛氏怒瞪一眼钱嬷嬷:“你快说啊!”

望着满脸阴沉的白洛氏,钱嬷嬷咽了口唾沫,把自己猜测的由来说了。

听罢,白洛氏心中警铃大作,脸色变幻不定,她想起了洛婉兮被闫珏追进林子里那次,是陈铉救了她。又想起了洛婉兮那张脸,般般入画,占尽风流,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心动,风流成性的陈铉能免俗吗吗?

白洛氏的脸一点一点的青了,她绞紧双手,告诉自己,莫急莫急,肯定有解决的法子!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冬日里的天,总是黑得特别早。西边的晚霞一点一点的被夜色吞没, 零零散散的星子在空中闪烁。

歪在罗汉床上看书的洛婉兮问:“妈妈还没回来?”

“是的呢!”桃枝皱着眉头道, 这天可不早了。

洛婉兮抚了抚轻跳的眼皮,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安, 都这时辰了, 以柳妈妈的性子若是有事耽搁了,也得派个人传句话啊!

“打发人去表姐那问看一看,再不回来都要宵禁了。”

大半个时辰后,派去的人回来了:“陈府的人说柳妈妈酉时三刻就离开了, 原是要送妈妈的, 不过妈妈说并不远,不用人送她。”

洛婉兮脸色微微一变, 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柳枝道:“莫不是有什么事儿耽搁了,会不会是去找你大哥了?”柳枝的兄长柳树也在京城,因为洛婉兮要用他打听消息, 故而并不住在府里头。

柳枝压下担忧:“该是的, 奴婢使人去我哥哥那问问。”

然话是这么说, 主仆几个心里却都沉甸甸的。

人是派出去了,消息却没传回来, 因为马上就到了宵禁的时辰,这时候在街上走动,一律会被巡城兵马司收押。

这一夜,西厢房几人俱是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解禁了。洛婉兮赶紧派人去柳枝哥哥那询问,依旧毫无柳妈妈下落。这下洛婉兮再是维持不住镇定,把手上能用的人都派了出去,又令人再去陈府问柳妈妈离开时的具体情况。

桃枝主动道:“奴婢去问问。”见洛婉兮点头,转身就小跑出去,在门口与一个小丫鬟撞了个满怀。

桃枝正要嗔她,抬眼就见小丫鬟煞白着一张脸,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桃枝心头一跳赶忙赶忙问:“怎么了 ?”

“妈妈,柳妈妈!”小丫鬟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桃枝心头狂跳,扯着她回屋:“你倒是说啊!”

坐在椅子上的洛婉兮见此阵仗,一怔之后脸色大变。

小丫鬟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气儿道:“应天府来人说发现了妈妈的尸体,大爷请四姑娘过去一趟。。”

洛婉兮脑子里嗡的一响,整个人都因为不敢置信而愣住了。

“娘!”柳枝惨叫一声,身子晃了晃瘫软下去。

幸好柳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洛婉兮浑身一抖,咬了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对柳叶道:“你在这儿照顾她,我去看看。”

“不,我要去!”柳枝这会儿也奴婢也顾不上说了。

自然无人去和她计较这个,洛婉兮看了看褪尽血色的柳枝,无奈一点头,示意柳叶看好她。

偏厅里,洛郅正在询问那来报信的官差,对方一边回话,一边暗道晦气。从那尸体身上摸出洛府的腰牌后,头疼欲裂的府尹大人的头就更疼了,他们应天府最怕就是遇上这些大户人家的事,指不定就搅合进了什么腌臜里面。

冷不丁就听见一阵嘈杂声,洛郅便知道该是洛婉兮那边的人来了,遂起身往外走。

见洛婉兮颜色如雪,眼中含泪,再看她身后的柳枝瘫软在一个丫鬟怀里,哭的不能自己,洛郅轻叹一声:“四妹节哀!”

一点侥幸都没有了,眼泪就这么哗的留了下来,洛婉兮擦了擦眼泪,勉强出声:“大哥,柳妈妈现在哪儿?”

洛郅道:“还在衙门里,尸体要等仵作检验完才能送回来。”

洛婉兮点了点头:“我们想去看看。”

“好!我陪你去。”洛郅道,通知她就是让她去认尸,虽然不吉利,但是他知道柳妈妈对洛婉兮意义非比寻常。

洛婉兮想出言谢他,可心下悲伤,只能对洛郅勉强福了福身。

洛郅不禁叹了一声,叹完便带着洛婉兮出了门,同行的还有萧氏,眼看她身边的人都哭成了泪人,洛郅不得不让萧氏随行照顾下,作为兄长他总是不方便。

应天府那边特意给柳妈妈备了个单独的停尸房,甚至还让人将柳妈妈的尸体稍稍收拾了下,不至于太吓人,可溺死并且还在水里泡了不短时间的尸体,再怎么收拾,也掩盖不住那份胀发白和扭曲。

见到柳妈妈尸体那一刻,柳枝再是忍不住,扑过去,伏在柳妈妈身上崩溃大哭。饶是闻讯而来的柳树,一个大男人也失声痛哭。

洛婉兮晃了晃身子,只觉得眼前发黑脑袋发懵。

萧氏见她惨白着一张脸,泪珠欲坠,不由心头紧了紧,柔声安抚:“四妹节哀!”

察觉到洛婉兮要去看柳妈妈,萧氏虽然不想她被吓到,但是看模样也阻止不了,遂只能亦步亦趋的扶着她过去。

越近,洛婉兮颤抖的越厉害,抖得萧氏几乎要扶不住她。

看清柳妈妈遗容那一瞬,洛婉兮如遭雷击,四肢一片冰凉,泪如泉涌,扑簌簌落在衣襟上。

看的萧氏也跟不住落了泪:“妹妹莫要太伤心了,否则柳妈妈走也要走的不安心的。”

洛婉兮捂着嘴,似乎是想堵住痛哭声,可无济于事,悲悲切切的哭声根本不受控制。她狠狠一掐自己的虎口。萧氏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正要说什么,就见洛婉兮拿手背一抹眼泪,哑声问:“柳妈妈是在哪儿出事的?”

洛郅看了看她,叹了一声道:“柳妈妈的尸体是今儿一大早在嘉耳湖被人发现的,对方报了官。初步判断应是不慎失足,具体哪个时辰出的事,则需要仵作验尸,你看,要不要验?”

“验!”洛婉兮毫不犹豫道,她死死的盯着柳妈妈扭曲的脸,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仰了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嘉耳湖是什么地方?还有是谁先发现柳妈妈的,我能问问他当时的情况吗?”

听她话头,洛郅就知道洛婉兮怀疑柳妈妈的死不是意外,他也觉柳妈妈出现在嘉耳湖奇怪,可柳妈妈才来京城没几日,无冤无仇谁会去害她。

“嘉耳湖在嘉兰坊内。”

洛婉兮思索了下,嘉兰坊和侍郎府位于陈府一东一西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好端端柳妈妈怎么会去那儿,越想越是疑窦横生,追问:“是谁先发现妈妈的?”

洛郅面露难色。

见状,洛婉兮的心提了起来。

洛郅看了看她道:“凌阁老的人,恐是不方便再询问。”

洛婉兮瞳孔微微一缩,无意识的问了一句:“他怎么会在那儿?”嘉兰坊和凌府的位置也不近,一大早他怎么会出现在嘉耳湖边。

这个问题,洛郅隐约能猜个大概。

嘉兰坊不过是个普通的坊市,然它隔壁的兰月坊却是京城出了名的温柔乡销金窟。那里住着许多从楼子里赎身出来的名妓名伶,一些是被人赎身,还有一些是自赎的。赎身也并非从良,而是只招待那些达官显贵,等闲人根本进不了门。

洛郅也被人邀去过那儿两次,只能说歌是好歌,舞是好舞,人更是美人。近些年,越来越多的显贵喜欢去兰月坊宴客,比楼子里清净。

凌渊该是昨儿宿在了兰月坊哪个院子里,回府的途中经过了嘉耳湖。

这些个话,路郅自然不能说的,哪有兄长和妹妹说这些不着四六的,何况,萧氏还在边上呢。

洛郅清咳了一声:“许是有事,这便不是我们该过问的。当时是阁老手下的护卫发现了情况,也是他们将柳妈妈捞上了岸,并且报了官,并无特殊之处。应天府的人也勘察过现场,并无打斗挣扎的痕迹,周围人家也询问过,没有疑点。”

“可柳妈妈好端端怎么会去嘉耳湖?”洛婉兮摇了摇头,目光又硬又亮:“最后一个见过柳妈妈的人是谁?”她随手点一个小丫鬟:“你去表姐府上,把这儿的事情跟她说了,再让她把下午和柳妈妈接触过的人都送过来。”顿了下她又道:“不便之处,让她体谅,回头我亲自向她道歉。”

洛郅张了张嘴,还是把阻止的话咽了回去,虽然人是在陈府外面出的意外,可到底是她们把人借走了,配合调查下也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陈家会不会被觉得冒犯了。

不管陈家怎么想,眼下旁听了洛婉兮话的差役顿时变了脸,差点要哭了。这尸体是凌阁老属下发现的,却牵扯到陈督主府上下人,他觉得自家大人知道后头怕是要更疼了!

幸好,陈家并没有为难,送来了好几个人,打头的就是小厨房的李厨娘,李厨娘红着眼哽咽道:“柳妈妈一直在小厨房里教奴婢做菜,闲话时也没说要出去办事什么的,一直教到了酉时半才教完,就去正屋和白夫人少夫人辞了行。奴婢感念柳妈妈倾囊相授的恩德,一直送她到了角门,看着她走没影了才回去的。”说到这儿,李厨娘抹了一把泪:“奴婢还和柳妈妈约好了,下次找个空再向她请教,怎么一转眼,一转眼就…”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另几个都是在小厨房里帮忙的,分开问话,说的与李厨娘八/九不离十。柳妈妈并没有说要出去办事,并且平平安安的离开了陈府,走的也是回侍郎府的方向。

听罢洛婉兮咬住下唇,定然是有什么人引着柳妈妈突然改变主意去了嘉耳湖,也许目的地也不是嘉耳湖,而是途径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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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经过应天府仵作的判断,柳妈妈并没有醉酒或被迷晕等神志不清的情况, 也就是说她是在清醒的意识下于戌时左右溺水而亡。

戌时!洛婉兮心口彷佛被针扎着, 换而言之,柳妈妈在水里待了一整夜!光一想, 洛婉兮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洛婉兮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指甲深陷在手心内。再也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那种窒息的痛苦与绝望。冬天夜里的湖水定然比三月的水更冷,冰冷刺骨。

她的指尖不由得痉挛了一下,紧接着身体忍不住轻颤。

萧氏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包住她紧握在一块的手, 唯一的感觉是冰, 冰的她下意识抽了抽手。

“四妹你莫要太伤心了,保重自己的身子。”萧氏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洛婉兮置若罔闻,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柳妈妈为什么要去嘉耳湖边。以柳妈妈的性子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们都在家里等她,可她还是去了,那么她要做的显然事关重大。柳妈妈才到京城, 人生地不熟自己一个人能有何要事, 定然还有其他人和她一块。

那人或是那些人说不得还告诉柳妈妈已经派人去侍郎府捎口讯, 柳妈妈才会放心的跟她们走。

思来想去,只能是熟人, 柳妈妈不可能相信一个陌生人还随着去了完全不熟悉的嘉耳湖。

洛婉兮定了定神,对洛郅道:“大哥,能不能再派人去周边问一下,戌时前后可有看见过柳妈妈,身旁又有谁。我画张柳妈妈的肖像,请画师们临摹几幅,拿着画像去问,凡提供线索,我会按照线索的重要程度给予十两到一百两的酬金,若能抓到凶手,我愿重酬五百两。”

她见过官府画的画像,只能说大多也就五六分像罢了。她不放心!

洛郅自然只能应下,对一旁的差役客气道:“那就麻烦诸位再辛苦一下,我等不胜感激。”

那差役忙道:“这些都是我等分内之事。”这案件是凌阁老率先发现的,他们岂敢敷衍了事。虽然以当下证据来看,这就是个意外。

他们身在应天府,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遇害者家属,意外总是叫人难以接受的,若是能抓到凶手,家属心里也能好过一些。说来这位洛姑娘肯为家里一个老妈妈这般出钱出力,也算是难得的重情重义了。看在洛侍郎以及银子的份上,他们并不介意多跑跑腿。

见他点头了,洛婉兮便要了文房四宝,去隔壁作画。中途好几次画着画着就忍不住落了泪,一幅画断断续续花了半个时辰才画好。

那差役拿到画一看,心道怪不得她要自己画像,简直惟妙惟肖。比他们衙门的画师画的好了不只一点半点。拿着这样的画,差役也觉多了几分信心,当下便告辞,下去让人多临摹出几幅。

该做的都做了,洛婉兮一行也回府等待消息,柳妈妈的遗体还得留在这儿,直到结案才能运回去。

#

前去衙门配合调查的下人回到府里,柳妈妈的死讯也传了回来,昨儿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冷不丁就这么没了,免不得有些流言蜚语。

为了照顾坐小月子的白奚妍而一直留在陈府的白洛氏自然知道了,下了死令让人瞒着白奚妍,只道不能让她再伤心。

可她堵住了下人的嘴,却堵不住陈铉的嘴。

自家下人进了应天府,陈铉怎么可能不知道,正好这一阵子他闲着无事,便问了几句。

长随宝贵便道:“洛家四姑娘跟前的老妈子从我们府上离开后,在嘉耳湖那边出了意外,尸体还是被偶然路过的凌阁老发现的,就是今儿早上的事,洛四姑娘怀疑自家妈妈是被人害的,正压着应天府查案。”

陈铉每眉梢一挑:“一大早,嘉耳湖。”随后心照不宣的一笑,看来是从兰月坊回来,笑谑了一声:“咱们阁老大人可真是好雅兴。”

宝贵咯咯咯附和的笑了两声。

笑完,陈铉才有空关心:“她为什么觉得人是被害不是意外?”

宝贵:“那妈妈一个人死在了湖里,身边也没个其他人,且那嘉耳湖离着洛府也不近,好端端一个老妈子去哪儿做什么。说不得就是后宅阴私事,杀鸡儆猴呢!”一不小心宝贵就说多了,说完,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看陈铉。

陈铉撇他一眼,把玩着腰间的和田玉佩:“后宅之事闹到了衙门,洛家还由着她闹?这事听着还怪有意思的。”话音未落,人就站了起来,笑容惫懒:“走,去夫人那问问怎么回事,要真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也好给老江卖个好啊!”

宝贵眼珠子一转,笑嘻嘻的凑上去,狗腿的一竖拇指:“大爷您对江大人可真够仗义!”

陈铉摸了摸下巴:“我特别想知道百炼钢变成绕指柔会是个什么模样!”

哄着白奚妍说话的白洛氏听下人说陈铉来了,喜上眉梢,拍了拍白奚妍:“打起点精神来,你这儿哭丧着脸,姑爷见了怎么高兴的起来。”

白奚妍眼睛动了动。

白洛氏见她有了反应,心头一喜,赶紧扶着她靠坐起来,端详下她的脸,苍白憔悴却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柔弱,遂只给她理了理头发:“好了你莫伤心了,孩子没了还能再有,眼下你得把姑爷拢住了,知道吗?姑爷把琴姬那个贱人都赶走了,可见心里还是有你的。”

“大爷好!”听见丫鬟的请安声,白洛氏立马闭了嘴,站起身迎,陈铉虽是她女婿,奈何白洛氏在他面前没有拿捏岳母范的底气。

陈铉拱手行了行礼后在绣墩上坐了,略问了几句白奚妍的身子后道:“我听说洛四姑娘的下人没了,”他才说了半句话就说不下去了,盖因白奚妍那张脸白的像是见了鬼,不止如此,还全身哆嗦,连牙齿都在打颤。

同样煞白着脸的白洛氏赶忙扑过去,将白奚妍的头按在怀里安抚,又歉然的向车陈铉解释:“妍儿身子还弱,我还没告诉她这回事?”

陈铉看了看脸色惨白的白洛氏,再看了看伏在白洛氏怀里瑟瑟发抖的白奚妍,低头一笑:“倒是我鲁莽了。不过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夫人节哀。我派人去应天府打个招呼,让他们尽快破案。尽早抓到凶手也能让死者安息。”又状似不在意的问:“岳母可知道那老妈子得罪过什么人,或是洛四姑娘和谁结过仇,这样也有个调查的方向。”

白洛氏瞳孔一缩,忙借着为白奚妍抚背的动作低了低头:“姑爷觉得她是被人害的?”

陈铉耸了耸肩:“倒不是我这么想,是洛四姑娘这般想,她画了那老妈子的画像,正让应天府的人四处寻找目击者,还许下重酬。”

闻言,白洛氏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她没完没了是不是,她怎么就不肯放过她们!

陈铉微微一眯眼,若有所思的翻转着手上的玉佩。

瞥见他神情,白洛氏心跳漏了一拍,强自镇定道:“四丫头一个小姑娘哪有什么仇人,也就她堂姐瞧她不顺眼。”说着又猛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一脸的欲盖弥彰:“不过都是姑娘家的小矛盾。”

陈铉笑了笑,睨一眼缩在白洛氏怀里哭的不能自己的白奚妍:“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你慢走。”白洛氏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觉得陈铉再说下去,自己的表情都要控制不住了,至今心跳还没有平复。

陈铉一走,白洛氏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刚出完这口气就对上白奚妍复杂的目光,里面似乎涌动着千言万语。禁不住这样的目光,白洛氏呼吸一滞,不自在的撇开眼,她挥手让人退下,令她们守住门窗。

“娘,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柳妈妈的,大不了我们以后不请婉兮过来,你为什么要这样?”白奚妍泣不成声。

白洛氏脸色阴沉:“你别天真了好不好?京城就这么点大,万一遇上了怎么办?你看看那琴姬伺候了他两年,还不是说被赶出去就赶出去。要是让姑爷知道了真相,你怎么办,我怎么办,你哥哥怎么办?咱们母子三个都得死无葬身之地,你懂不懂!再说了现在人都没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想让我给柳妈妈偿命不成!”

白奚妍嘴唇张了又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禁悲从中来,只能伏在白洛氏怀里失声痛哭。

看她模样白洛氏心里也不好受,压低了声音安慰她。

且说离开的陈铉,对宝贵勾了勾手指。

“爷,您有什么吩咐。”宝贵团团笑脸的上前几步。

陈铉吩咐:“查一查昨儿那妈妈出事前后,谁出过府,尤其是少夫人那边的人。”

宝贵笑脸一僵,惊疑不定的看着主子:“您怀疑?”

陈铉微微一笑:“女人心海底针,谁捉摸得透啊!”不过他倒是知道有些女人狠起来,那真是让男人都甘拜下风。

“悄悄的,别露出风声。”

宝贵应了一声:“爷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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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侍郎府的洛婉兮坐立不安,忍不住会想自己若是不把柳妈妈单独留在陈府,或是派人去接柳妈妈,柳妈妈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越想越是愧疚不安,心如刀绞,洛婉兮不得不给自己找事情做,否则她会让愧疚和后悔把自己逼疯了。思前想后,她还是去找了洛郅。

见了她洛郅便问:“四妹怎么来了?”

洛婉兮咬了咬唇颇有些难以启齿,可再难开口,她还是说了:“我想借大哥名帖往凌阁老府上送一份谢礼。”

洛郅惊得不由睁了睁眼。

“多谢他们将柳妈妈的遗体打捞上岸,并报了官。顺便我想再请他们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现场可有奇怪之处,或者柳妈妈身上不寻常的地方。”

闻言,洛郅便明白了,什么顺便,她的目的就是想询问下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看看是否有新线索,可她一姑娘家又不好投帖上门。

洛郅无奈的摇了摇头。

洛婉兮倒没有太失望,洛郅不帮忙,凌婵应该会帮她,且成功的可能性极高。她只是不好先绕过自家人去求外人。

正当她要告辞时,就听见洛郅道:“那我亲自去一趟阁老府,只是凌阁老会不会答应我也没法确定,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沉吟了下他还是道:“四妹,若是再找不到证据证明柳妈妈是别人谋害的,事情便到此结束吧,你别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里。”洛婉兮这状态,看得洛郅有些担忧。

洛婉兮心头一暖,真心实意道:“大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