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为了小福王这凄惨模样而生出的怜悯之心,还是冲他说的钱太后要杀他,洛婉兮都不可能把人交出去。皇帝既然把福王放在皇陵想昭示自己宽厚, 就得承担他娘虐待福王的后果。

“事关宗室,还是派人去通知祁王一声为好!”闻言便有护卫离开,自然会顺便通知一下凌渊。

薛公公细长的眉眼一拉:“凌夫人放心,咱家带福王回去后,定会派御医给福王包扎。太后娘娘听说福王犯病跑了出来,十分担心,眼下还在等着呢。”

洛婉兮扫他一眼,拿太后压她,就是因为钱太后所以她才一定要把人留下,她还准备让这白马寺里所有人都来看看小福王的惨状呢!

“那公公还不赶紧派人回去向太后报个信,免得太后担心!”洛婉兮拧眉不满的看着薛公公:“眼下小王爷伤成这模样,自然是以包扎止血为主,不止血反而急着送回皇陵,岂不是本末倒置。路上要是出个三长两短,这结果谁担当的起。”

说罢洛婉兮不理脸色难看的薛公公一行,命人抱起福王去找僧侣治伤。

十三岁的少年被轻轻松松的抱了起来,错眼间洛婉兮瞥见他空荡荡的裤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郑氏一系固然讨厌,可福王到底还只是个半大少年。女人总是对孩子格外柔软一些,尤其她还做了母亲。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虐待一个孩子,委实让人齿冷。

尤其见福王这模样,洛婉兮不由思及己身,若是在与皇帝这一场较量中,他们输了,福王的今日便是她们一家子的明日。

洛婉兮不禁心下一凉,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且慢!”薛公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洛婉兮:“夫人放心,咱家会先请人为福王治伤,再送回皇陵。”

“不要,我不要跟他们走!”洛婉兮还没拒绝,被抱起来的福王已经尖叫出声,瑟瑟发抖的缩在护卫怀里,歇斯底里的叫起来:“他们会杀了我的,太后想杀我!”

薛公公脸皮抽搐了下:“福王病的不轻,整日里胡言乱语,就不给夫人添麻烦了。”说着打了个手势,便有侍卫过去带人。

凌家护卫向前一步,拦在福王面前,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

“凌夫人!”薛公公脸色骤变,声音冷下来:“这是什么意思!咱家可是奉太后娘娘之命行事。”

洛婉兮微微一笑,指了指噤若寒蝉的福王:“小王爷惊成这模样,我怎么敢把人交给公公,万一吓出个好歹,岂不是罪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眼下咱们可是在寺庙里头,更得积德行善。薛公公也不用着急,你带福王去疗伤和我带福王去治伤又有何区别,公公不放心,大可在一旁看着。”

她侧过身对凌风道:“还不赶紧送去厢房,再耽搁下去,怕是不好。”

薛公公急了:“凌夫人这是要跟太后作对!”

“公公的意思是给福王疗伤就是跟太后作对。”洛婉兮脸色一整:“公公莫要忘了,纵使郑氏有罪,可福王终究是天家血脉。太后身为嫡母,岂会见死不救。公公在这百般阻扰,才是给太后娘娘脸上抹黑,让人以为太后娘娘容不得庶子。”

薛公公大怒:“放肆!”

“放肆!”这一声是桃露喊的,她粉面生威,冷冷直视薛公公:“我家夫人贵为正一品夫人,岂是你能呼呼喝喝的。”

薛公公眯了眼,语带威胁:“凌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夫人看在太后面上把人交给咱家吧!”

“我看是你在这假冒太后名义行事,”洛婉兮猛然变色:“便是太后在此,也会以福王身体为重,可你却在这阻扰我带福王去疗伤,可见居心不良。莫不是你等暗害福王,怕福王指证你们。”

薛公公来脸色大变:“夫人血口喷人。”

“既不是,你又何必阻扰我救人!”洛婉兮一挥衣袖,一脸不想与他废话的冷漠,沉声吩咐:“咱们走!”

薛公公瞪大了眼,心急如焚,若是让福王这么走了,等他说出什么来可怎么是好。太后娘娘定然会扒了他的皮,情急之下,薛公公也顾不得太多,悄悄一个手势。

跟着他的侍卫便动了起来,看架势是要抢人。

洛婉兮这边也早有防备,第一时间将洛婉兮保护了起来,随后几个丫鬟就机灵的大喊起来:“杀人啦!”

福王也十分灵醒,撑着一口气开始喊:“太后要杀我,他们想杀人灭口!”

这儿的动静早就引来了不少人悄悄围观,这几嗓子喊下去,效果不亚于往沸水里浇了一瓢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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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枞阳原是来接慧敏郡主的,她陪着祁王妃和几个嫂子来白马寺上香。刚踏进白马寺,就听人说凌夫人和太后身边的薛公公两边打了起来,为了福王。

脸色微微一变,江枞阳立刻带着手下急赶而来,他到时场面已经渐趋结束。

洛婉兮出行向来前呼后拥,不仅仅是丫鬟婆子多,侍卫更多,还都是个中高手,一个顶俩那种。而薛公公出来找福王,自然是不想惊动人,免得把事情闹大,故而人手有限。两相对比,毫无疑问的是洛婉兮稳占上风。

待江枞阳带的人加入战局之后,结果更是毫无疑问,薛公公败的一败涂地,被人拿刀架住了脖子。

薛公公阴森森的盯着洛婉兮,目光阴冷如毒蛇:“凌夫人这样,咱家可没法向太后交代。”

“我也觉得你没法交代了,我不过是想速速让人为福王治伤,以防万一。你却百般阻扰巴不得福王不治而亡的模样,还不惜刀剑相向,这行为怎么看怎么像要杀人灭口了。”洛婉兮冷声道。

“我看不是像,他分明就是要杀人灭口!”斜刺里冒出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

循声望过去,就见慧敏郡主不知打哪儿跑了过去,义愤填膺的瞪着薛公公,再看一眼无比凄惨的福王,那到底是她小堂弟。

慧敏郡主气得不行,指着脸色阴沉的薛公公:“福王都伤成这样,你还不许他去疗伤,你是何居心!”

薛公公咬着牙不吭声,只拿着一双吊梢眼扫视在场众人。

慧敏郡主被他看的心头一凉,忍不住往江枞阳那儿缩了缩。

江枞阳手一抬,刀柄就薛公公脸上一击,他头一歪,瞬间血流如注,薛公公登时大怒,怒火冲天的瞪着江枞阳:“你!”

“你什么你!敢冒犯本郡主,打你一下都是轻的!”有了靠山,慧敏郡主顿时底气十足,拉着江枞阳的袖子凶巴巴的威胁。

不知怎么的,看见这一幕,洛婉兮觉得说不出的好笑,明明是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况,她整了整脸色,对二人道:“我先带福王去治伤。”

慧敏郡主看了看伤痕累累的福王,心头不忍:“我能跟去看看吗?”

洛婉兮自然不会反对,她巴不得多几个见证人。看了看薛公公一行,洛婉兮对凌风道:“你先派人看着,待会儿等祁王来了,交给祁王爷。”

祁王妃过来时正好听见这句话,顿时嘴里发苦,这可不是个好差事,但凡牵扯上钱太后小事也能化大,何况是这么一桩糟心事。

她看了看在场的女儿女婿,又看了看洛婉兮,说起来汗颜,其实事发时她就在附近,女儿还让她派侍卫去帮洛婉兮。然为了不卷进太后和凌家的恩怨里,她没同意。可想不到她不出手,她女婿插手了,自个儿那傻丫头还跳了出来。

想起背后的钱太后,祁王妃就觉头大如牛,钱太后不会恨上他们家了吧!钱太后那心胸那手段,委实令人发憷!

错眼间瞥见了面无表情的江枞阳,祁王妃忍不住又看了洛婉兮一眼。

见祁王妃望过来,洛婉兮对她颔首一笑,便不再耽搁命人赶紧送福王去找僧人疗伤。

事已至此,不想惹麻烦,可已经惹了麻烦,祁王妃也不得不跟上去看一看。

因着男女有别,只江枞阳进了厢房,女眷等在外面不曾看清福王伤势,只能听下人回报,听闻他浑身没一块好肉,烧伤,鞭伤、刀伤…应有尽有,甚至被施了宫刑。

良久都没人说出话来,慧敏郡主更是眼眶都红了。

祁王妃和洛婉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忍和愤怒。钱太后恨郑氏情有可原,哪怕钱太后杀了福王也能理解,但是如此凌/辱一个半大少年,但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人都做不到无动无衷。

祁王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压压惊,眼下他们可是也把钱太后得罪了。

沉默之中,祁王和凌渊同时赶到。

一路凌渊已经听说了,见洛婉兮神情,便知她是被福王的情况刺激的心头不忍,女人家总是格外心软些,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安慰。

洛婉兮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凌阁老,随我一道进去看看福王!”祁王对凌渊道,事情闹成这样,已经不仅仅是宗室内部的纠纷了,明儿必然会在朝上引起轩然大波。

凌渊微一颔首。

“你先进去看看吧!”洛婉兮推了推凌渊。

“父王,福王太可怜了!”慧敏郡主哭唧唧的拽着祁王的袖子,差点就要说你一定要给他主持公道啊!被祁王妃拉了一把才住了嘴。

祁王怜惜的看了一眼女儿,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稍安勿躁。

如此凌渊和祁王便抬脚进了厢房,不一会儿又有人来了,是皇帝跟前的李公公。

混乱间有人跑了出去,这不救兵就搬来了。

李公公尴尬的向洛婉兮等人行了礼,低头匆匆进了厢房,心里不停碎碎念,这叫什么事儿啊,太后怎么就不能消停下,都去皇陵了,还要捅娄子,嫌自己名声太好了不成!

过了好一会儿,凌渊他们才出来了,两厢辞行,待人一走,洛婉兮便问凌渊:“怎么个说法?”

“祁王先带福王去见皇帝。”凌渊道。

洛婉兮撇了撇指教:“最后肯定又不了了之。”皇帝岂肯让人把他亲娘怎么着。只是可怜小福王,被人折腾的生不如死。

见她神色郁郁,凌渊安慰:“多行不义必自毙!”

洛婉兮抬眼看他,闷闷道:“我知道,就是心里不大痛快,你也亲见福王情况了。”她顿了下:“太狠了!”

凌渊握了握她冷冷的手,放柔了声音道:“别多想!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洛婉兮眨了眨眼,明白他知道自己联想到自己。她晃了晃脑脑袋,甩走胡思乱想,忽尔小声问他:“福王能顺利跑出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相助?”福王腿都瘸了,若是无人暗中相助,不可能从皇陵跑到白马寺,还顺利跑到了她跟前。对方这是把她都利用上了,知道她不可能视而不见。虽明知如此,但洛婉兮还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晋王!”

果然是他,也只能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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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会上便有御史为福王之事参钱太后为母不慈,甚至还有人参洛婉兮不敬太后的。

吵吵嚷嚷一番之后,皇帝推了薛公公出来当替罪羊。宣布一切都是薛公公因为与福王之母郑氏有旧怨所以假借太后名义虐待凌/辱福王,钱太后对此一无所知,反正皇帝就是这么说的。信不信就是大伙儿自己的事了。

参洛婉兮的御史被集体忽视了,在福王被虐待的事实面前,再追究敬不敬太后就有些滑稽可笑了。

随着薛公公遭车裂之刑,事情看似就这么结束了,如果忽略底下的流言蜚语。

直到七日后,在皇宫内养伤的福王不治身亡。一老太监在闹市口拦了祁王的官轿痛哭流涕,道他之前因为福王还要在钱太后和皇帝眼皮子讨生活,所以一直不敢说出真相。可如今福王已经被害死了,他拼着一死也要给福王讨回一个公道。凌虐福王的人根本不是薛公公,而是钱太后。皇陵里多得是宫人能证明,福王遭受酷刑时,钱太后亲自在旁观刑。

虽然更得早,可还是只有一更O(∩_∩)O

第180章

拦轿喊冤的老太监, 将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舆论再一次推向了高/潮。

福王之事早已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皇帝把薛公公推出来做了替罪羊,然而说实话,真没多少人肯信的。

钱太后早已在朝野内外留下了心狠手辣的名声, 一个连亲孙子都忍心下手的人, 会出手对付庶子, 还是有旧怨的庶子, 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钱太后被迫迁居到皇陵,自然是积了一肚子的火, 同样被关在皇陵里的福王, 可不正好被她用来撒气。

不过他们虽不信,但是朝上无人有异议, 任由皇帝指鹿为马, 小老百姓还能干吗,茶余饭后议论两声罢了!

可眼下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遮羞布被掀了个彻底。

祁王脸色凝重, 黑着脸让人把老太监带进了皇宫。

皇帝脸色苍白,六神无主。

这模样是祁王见惯的,反正出了事,这皇帝除了不知所措之外别指望他有什么其他反应。

祁王语气硬邦邦的:“陛下,之前为了朝廷的名声,朝臣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福王一事敷衍了过去,实在是朝廷和皇室不能再出丑事了。”

皇帝忍不住心虚的低下头。

“可如今, ”祁王压抑着怒气:“这事大庭广众之下闹出来,若是再这么糊里糊涂的揭过去,臣恐后果不堪设想,历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皇帝小心翼翼道:“不过一太监尔。”

祁王抬眸看了一眼皇帝,他想说那太监是失心疯还是受人指使,他是没派人调查过民间舆论吧,还是天真的没把舆论放在眼里。眼下外头十有八/九的人已经认定是钱太后残害福王,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包庇。

甚至祁王敢打赌,这老太监绝不是第一个跳出来的,说不得这时候其他人也遇见了为福王喊冤的宫女太监。皇陵那么大,钱太后做事时可没藏着掖着,证人多得是。

就算没证人,背后之人也能变出来。

只是祁王目前还不能确定这幕后之人是陆皇后一系还是晋王一派?可也不妨碍祁王道一声高明。之前任由皇帝颠倒是非,推出薛公公做了替罪羊,让皇帝成功把天下人当傻子糊弄了一回。

等薛公公伏法后再爆出钱太后是真凶,把皇帝包庇钱太后视国法为儿戏的行径暴露在天下人面前,百姓的愤怒可想而知。

“陛下真以为朝野内外不知真相如何吗?”祁王冷声反问。

皇帝脸色惨白。

祁王:“陛下自欺欺人不够,还要所有臣民与您一起自欺欺人吗?”

皇帝头一次见祁王这样的疾言厉色,吓得一个哆嗦,忍不住往明黄的龙椅内缩了缩。

祁王望着他,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复杂难辨。

“可朕又能如何,那是朕的母后啊!”片刻后,皇帝痛苦的抱住了脑袋。福王那凄惨的模样也让皇帝于心不忍,可钱太后是他亲娘,当年太后在郑氏手下受了多少委屈,他怎么能为了福王去惩罚太后。何况太后已经迁居进皇陵,便是要惩罚他又能怎么罚,还能打骂自己生母不成。

这时候,李公公心急如焚的跑进来:“陛下诸位宗室王爷和内阁大臣觐见。”

闻言皇帝脸色剧变,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事实上的确如此,祁王这有个老太监,好几位宗室老王爷那也遇到了一个替福王喊冤的太监或宫女。之前他们还能勉强装聋作哑,可现在有人把窗户纸捅破了。宗室们要是再没反应,从此以后还有谁瞧得起宗室。钱太后再贵,那也姓钱。福王有罪,可他姓朱。

钱太后就是把人给弄死了,他们也还能理解下,毕竟先帝时期,钱太后和郑氏那真是水火不容。可钱太后把福王当畜生似的虐待,还闹得人尽皆知。宗室的脸也火辣辣的疼啊,是可忍孰不可忍。朱家人被欺负成这样,他们要是一声不吭,日后都没脸见人了,所以他们来找皇帝要一个交代。

以凌渊为首的内阁闻讯而来则是因为兹事体大,宗室考虑的宗室颜面,内阁考虑的是整个朝廷的脸面和国家的风气。钱太后身为一国之母,却如此虐待庶子,要是天下嫡母都学她,还不得天下大乱。

皇帝脸上不断冒着细汗,无助的看着对面的祁王:“王叔?!”

祁王垂下眼:“一而再,再而三,陛下,您不能再纵容太后下去了。”

皇帝心口发凉:“那朕该怎么办?”

若是个聪明的,这会儿就该壮士断腕,令钱太后剃发出家在先帝面前悔过,再收了她所有特权派人仔细盯着她。毕竟那是太后,百善孝为先,让钱太后去死不现实。

说起来在钱太后害良妃流产之后,皇帝就该对她这个娘心生警惕,在她身旁按个人监视了,可皇帝没有,要不也出不了眼前这些事,

显然这皇帝不是个聪明,自己这会儿劝了他,回头他去钱太后那一学嘴,钱太后还不得恨死他。上一回他劝皇帝时说钱太后一深宫妇人没见识,皇帝不就跟钱太后说了,钱太后可是好生把他咒骂了一顿。

“陛下想怎么办?”祁王不答反问,他懒得掺和了,吃力不讨好,反正他已经尽了皇叔的责任,外人也不会再说他不作为。

皇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祁王:“陛下若是不知该如何处理,不如群策群力,召诸位大人和王爷进来商议。”

吓得皇帝脸色一白,他怎么敢召见他们,他们肯定会逼着他惩罚太后的。

“王叔让他们先退下,容朕想想,容朕想想。”

祁王无奈的叹了一声,出门为皇帝当说客,自然是徒劳无功,宗室大臣们一定要向皇帝讨一个说法。

君臣一直胶着到了傍晚,上书房内终于传出了消息,皇帝要亲自去皇陵调查一番。这自然是借口,事情真相早就一清二楚,就连他们都有路径得知真相如何,皇帝还能不知道。

不过只要皇帝不装死就行,这一天两天他们还是可以等的。

宗室大臣们这才离开,皇帝松了一口气,急忙赶往皇陵。

钱太后正想找他呢,她刚刚查到,那些为福王鸣冤的人都是晋王安排的,气得钱太后生吞了他的心都有,晋王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就她那傻儿子觉得晋王是个忠心的。在这一刻晋王的威胁甚至超过了陆家,毕竟陆静怡还没儿子啊。

皇帝一进来就发现地上一片狼藉都是碎瓷片:“母后!”

钱太后老泪纵横:“皇帝,我们都被晋王耍了,那些告状的太监宫女,都是晋王这个畜生安排的,他就是想败坏了你的名声。”

皇帝脑子里嗡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愤怒,而是怀疑,怀疑钱太后所说的是否属实,他怕这又是钱太后的伎俩。自从晋王立了功,钱太后就觉晋王有不臣之心了。

钱太后被儿子那怀疑的表情气了个倒仰:“你不信!”

“母后可有证据?”

钱太后指着皇帝的手都在哆嗦,她压了压火道:“那个宫女已经撞墙自尽了。”

死无对证,皇帝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何种表情的好!

“可那些告状的宫人还没死,”钱太后神色一厉,恨声道:“你好好去审好好去查,一定能撬开他们的嘴。只要他们指证了晋王,你再宣布福王是被晋王命人害死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哀家。”

她也知道福王一事闹得太难看了,对她和皇帝的名誉损害极大。自己虐待福王这一茬遮掩不住,但是只要把福王的死归咎于晋王,那落在她身上的流言蜚语就能少很多,还能趁机除去晋王。

皇帝嘴唇哆嗦了下,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不该信钱太后的话。私心里来讲,若是幕后黑手是晋王对他自然是好的。这么想着,皇帝忍不住心里升起愧疚。

看的钱太后心头火气,怒声道:“你不信哀家!”

皇帝低了头:“儿臣这就去办!”

奈何那些太监不约而同的说自己都是自愿的,之所以敢出来为福王鸣冤,是因为早年受过郑氏或者福王的恩德。

反倒是外界传出了皇帝推出了一个薛公公压不住流言蜚语,就想再推晋王出来当替罪羊的消息传得满天飞。此外还有两个守卫在皇陵的侍卫也站了出来证明钱太后对福王的暴行,更是坐实了钱太后残害福王。街头巷尾,茶寮酒肆议论纷纷。

在朝臣宗室的压迫下,皇帝不得不妥协,同意让宗人府出面看管钱太后,又在一众人的要求下,点头绝不会接太后回宫,但是让钱太后出家什么的,皇帝是万万不肯答应。

这个结果,皇帝不满意,其实朝廷宗室也不满意,可若不肯各退一步,这事情就僵在那儿成了死局。

最后也只能如此了,在皇帝命人以亲王之礼厚葬福王后,算是告一段落。

福王的葬礼十分隆重,不少宗室重臣都送了奠仪过去,不知道还以为是一位当权的王爷而不是个因为谋反之罪被关在皇陵的失势皇帝。

葬礼上的盛况传到皇帝耳里,犹如打翻了调味品,令皇帝五味陈杂。他知道经此一事大臣们对他更不满了,可他也没办法,那是他亲生母亲,他能怎么办?

还有晋王,皇帝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堂兄了,更不确定这位堂兄是否有反心。他眼前一会儿是钱太后声色俱厉说晋王狼子野心的画面。一会儿又变成了祁王语重心长说官逼民反。

官逼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