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陆静怡走近后淡声询问,在她身后还跟了不少人。

许清玫脸色煞白,白的几乎透明,走失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部回笼。

“因着陈年旧事,臣妾与许美人有些不睦,臣妾不欲与美人在今天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起争执,便想离开。奈何许美人不许臣妾走,还想上手。臣妾的奴婢桃露护主心切拦了一把,不过马上就松开了。许美人不慎趔趄,头上的红玉簪摔在了地上,竟是要以毁坏御赐之物的罪名令人将桃露拖下去乱棍打死。”洛婉兮低声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许清玫刚想反驳。

就有一刚从假山后走出来的诰命夫人轻声道:“老身走到这儿,就见凌夫人想走,美人却不肯。凌夫人的丫鬟便伸手拦了下,也不知怎么的美人就踉跄了几步,头上的红玉簪就掉在了地上。”这话就差直说许清玫故意摔碎了红玉簪污蔑人了。

区区一个美人还没几个外命妇会看在眼里,哪怕这美人正得宠。

“呦,许美人好大的气派,”陆静怡还没说话,良妃就开口了,她轻啧了两声:“本宫好不容易熬到了妃位,要处置宫人也得禀明了皇后娘娘,由皇后娘娘定夺。美人倒是威风,自己摔碎了红玉簪就迁怒旁人,一句话便想把人拖下去打死了。啧啧啧,到底得陛下宠爱呢,这底气这派头就是跟咱们不一样。”

好好的孩子就被钱太后这个毒妇害死了,良妃生吞了钱太后的心都有,连带着包庇钱太后的皇帝,她也恨上了。一看皇帝和陆家、凌家对上了,良妃额手称庆半点犹豫都没有就去抱了皇后的大腿。

眼下她是心甘情愿出来替皇后但马前卒,更愿意卖洛婉兮一个好,只要他们能替她的孩子报仇。

“可不是哩!”接话的是李贵人,纤纤素手一指地上的碎玉簪:“为了支簪子就要打要杀的,往后臣妾不可敢和许美人一道走路,万一哪天美人不小心再碎个镯子玉佩什么的,还不得命人把我也拖下去乱棍打死。”许清玫得宠早就碍了后宫嫔妃的眼,况她还不会做人,她们岂会放过这个踩一脚的机会。

又有人说:“许美人既然这么宝贝陛下的赏赐,合该珍藏起来,这戴在身上难免要磕磕碰碰的不是。”

突然有人道:“为了这个红玉簪,许美人就大动肝火,怕是这红玉簪是许美人的心头好,要不怎么会在服丧期内都舍不得摘!”

服丧期!?她兄弟的三七都未过吧!虽然进了宫不用太讲究,可这也太不讲究了。

许清玫的脸在一众人意有所指的目光下火辣辣的疼起来,整个人都摇摇欲坠,险些站不住脚。

好戏看够了,陆静怡才施施然开口,语带责备:“本宫希望许美人记得,你既然入了宫,一言一行就代表着皇室。为了一己之私去污蔑当朝一品夫人,成何体统。就为了一支簪子便喊打喊杀的更是贻笑大方,传出去,天下百姓还以为咱们皇家都是如此草菅人命的。”

许清玫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

“许美人还不快向凌夫人致歉!”陆静怡沉声吩咐。

许清玫咬唇站在原地,众目睽睽之下向洛婉兮道歉,还不如杀了她更痛快一些。

陆静怡轻轻一笑:“看来本宫指挥不了许美人了,那就请陛下来一趟吧!”

许清玫眼皮狂跳。

“娘娘,您看这这大喜的日子还是别惊动陛下了,”昭贵人赔笑道,她是后来进宫的,家里把宝压在了皇帝身上,自然是盼着这个皇帝好的,这事要是惊动了前头,吃亏的还是皇帝。

说着昭贵人对许清玫狂使眼色,见她无动于衷,气得不轻。这个蠢货,要耀武扬威,等皇帝手握大权了,还怕没机会,这会儿她不是拆皇帝的台吗?宠信这个一个蠢货,连带着,昭贵人都要开始怀疑皇帝的智商了。

陆静怡沉了脸:“本宫也不想惊动陛下,可许美人不肯给凌夫人一个交代,本宫别无他法。凌阁老乃国之重臣,为朝廷为陛下鞠躬尽瘁,立下汗马功劳。他的妻子却在后宫被人如此折辱,本宫若是不给凌夫人一个交代,岂不是寒了凌夫人以及在场所有诰命夫人的心。”

洛婉兮也应景的露出黯然难堪之色。

这话一出,在场内命妇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在她们看来这已经不是洛婉兮和许清玫二人之间的事。而是后宫嫔妃与内命妇之争,区区一个美人便想污蔑折辱一品夫人,若是不给她一个教训,旁的嫔妃是不是也要有样学样,此风不可长,必须防微杜渐。

不过一个簪子的问题,却被她上升到这个地步,这下子,许清玫真的要慌了,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咬了咬牙,朝向洛婉兮,屈膝道:“凌夫人见谅,我太喜欢那支簪子了,见它不小心碎了,一时伤心难过,才会误以为是夫人的奴婢打碎的。”

“许美人这误会可真有些大,我的奴婢拉了美人胳膊一把,美人就误会她打碎你头上的玉簪,还要把人打死!”许清玫做了初一,她自然要做十五。没有误会,只有蓄意污蔑。

许清玫倏尔握紧了拳头,恨恨的瞪着洛婉兮。

“许美人这是在威胁我吗?”洛婉兮唇角一挑,她倒是巴不得把事情闹大,让大伙儿都看看‘宠妃’的嘴脸!以后要对这么个人俯首称臣,你们受得了吗?

陆静怡十分生气的的模样,冷声道:“本宫是管不得许美人了,来人啊,去请陛下!”

第178章

前殿歌舞升平, 舞池中艳丽的舞女翩然起舞, 举手投注之间引人无限遐想。

筵席之上觥筹交错,酒酣耳热,气氛和谐。

皇帝望一眼下首的晋王, 这一次晋王的座位难得靠前, 在宗室里只排在祁王之后。

见皇帝看过来, 晋王面露恭敬之色。

“堂兄此次监军有功, 又代朕巡视边关慰问将士,实乃大功一件。”皇帝笑了起来:“朕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该如何赏赐堂兄, 高官厚禄, 金银珠宝,堂兄都不缺。后来终于让朕想到了一桩, 堂兄还缺一王妃。”

他和钱太后商量了一回, 决定将晋王的姨表妹杨氏女赐给晋王做妃,杨家门第虽然略差了些, 但那是晋王嫡亲姨妈家, 亲上加亲本就是时下最常见的婚姻方式。

若是晋王有野心,如此便断了他通过联姻拉拢高门大户的路径。若是晋王无野心,娶个家世一般的王妃对他也无甚影响,日后他会弥补晋王。

皇帝正要说出那个人选,就见晋王从案几后走了出来,他一撂衣摆单膝点地道:“多谢陛下美意,然微臣已有婚约在身。”

皇帝心头咯噔一响:“哪家贤媛?”他以为自己声音很镇定,殊不知语气中的不可思议和紧绷早已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晋王镇定道:“韦将军幼女!”

皇帝脑子里嗡了一下, 冒出了一个人名:“飞龙将军家的千金。”

“正是!”

皇帝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忍不住去看左下手的凌渊,他风平浪静,像是早知道似的。凌渊转而支持晋王了吗?就这么迫不及待,连小皇子都不肯等了。这一瞬间,皇帝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冷气从骨头缝里冒了出来。

恰在此时,一个小黄门飞速跑进来:“陛下,皇后娘娘有请。”

“何事”皇帝想也不想的问道,语气硬邦邦的,这档口他满脑子都是晋王和韦家联姻,韦家是凌洺妻族,凌渊是不是转投晋王,哪里顾得上细想陆静怡这时寻他必是不寻常这一点。

小黄门犹豫了下,觑着皇帝难看的脸色,一五一十道:“许美人御赐的红玉簪不慎碎了,她道是凌夫人的丫鬟打碎的,要将凌夫人的丫鬟拖下去打死。随后皇后娘娘赶到,制止了美人的行为,查明这红玉簪是美人自己摔碎的,皇后娘娘命美人向凌夫人致歉,美人不肯,娘娘无法,便命人来请陛下。”

皇帝的脸已经阴沉的能滴下水来了。

席间响起隐隐约约的议论之声,不知怎么的,不少人想起了钱太后,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两者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啧,莫不是但凡皇帝宠着惯着都是这样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货色。

好不容易送走钱太后,又来一个美人,眼下才区区美人就对一品诰命夫人下手,这气焰未免太嚣张!

他日等她做了贵人,做了嫔…不少人不着痕的瞄一眼上座的皇帝,以皇帝对她的宠爱,这一天不远矣,她还不得上天了。

这时候凌渊站了起来,对皇帝抬手一拱:“陛下,臣妻年轻性怯,眼下怕是惊魂未定,臣想先带她回府压惊!”

年轻性怯,亏他说的出来。

被架在火山烤的皇帝,嘴角颤了颤,干巴巴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这话说的他就自己都不信,许清玫对洛婉兮的怨恨他心知肚明。

“那玉簪必然是许美人心爱之物,所以许美人才会失态!”凌渊说的十分善解人意,语气温和,眸光清冷。

皇帝脸皮忍不住颤了颤,太傅最是疼爱他这位夫人,眼下云淡风轻,内里怕是怒不可遏,否则不会提出中途退场。他忍不住看了看旁边的晋王,目光又移到了挺立的凌渊身上。

这两人真的联手了吗?

皇帝嘴里发苦的同意了凌渊提早告退的请求,不过他本人并没有去后宫,传话让皇后着办。

凌渊走后,庆功宴也很快就结束了,一来时辰差不多了,二来先是晋王与韦家的婚事,再是出了许清玫和洛婉兮的事,谁还有心思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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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渊在路口接到了洛婉兮,看她神情松快,便也轻轻笑了:“不生气了?”

洛婉兮抿唇一乐:“气消了。”许清玫郑重道歉,她场子找回来了,为什么还要为这种人继续生气。

凌渊便也没说什么,直到出了宫,上了马车,才问她怎么回事。

洛婉兮便说了一遍,还有点添油加醋的意思,末了轻哼了一声:“才是个美人尾巴就翘上天了,等她分位再升一升,下次她要拖下去打死的就该是我了。”

“没有那一天的。”凌渊摩了摩她的脸,语气笃定。

洛婉兮也觉得没有这个可能,皇帝自身难保,也就许清玫这个蠢货觉得自己上的这条船是沉不了的巨轮,殊不知已经千疮百孔,要不她也不会这么寸步不让啊!

“听说晋王和韦家姑娘定亲了?”

话音刚落,车外就传来笃笃笃的声音,这是有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来的正是晋王,晋王爷坐在马背上,嘴角含笑令人如沐春风,光这身气度便胜了皇帝一筹,怪不得有人把宝压在他身上。

凌渊拱手打招呼:“王爷。”

晋王抬手还礼,笑吟吟道:“此番前往边关巧遇凌将军,闲谈之间凌将军颇为遗憾,不能亲自喝到凌阁老的喜酒和满月酒。”他又道:“本王回京时,凌将军还托本王带了一些边关土仪送给凌阁老和凌夫人。明日就让人送到府上,还望二位不要嫌弃。”语气间与凌洺十分熟悉的模样。

凌渊面不改色:“有劳王爷了。”

“举手之劳罢了!”晋王随意一笑,像是才注意到一旁的洛婉兮似的,脸色微微一正:“今日夫人受委屈了,区区一美人竟敢以下犯上,实在是…”

晋王轻叹了一声,没有说下去,像是顾忌那是皇帝宠妃。

洛婉兮笑了笑:“皇后娘娘已经为我主持了公道!”

晋王眸光微微一闪,他想拉拢凌渊,但是凌渊显然是陆家那一边,陆家不满意这皇帝却也不会支持他,于他们而言自然是拥立小皇子利益最大。

晋王又客套了两句就走了,凌渊放下了窗帘,低头就见洛婉兮脸色端凝,抚了抚她的眉眼:“不用担心。”

洛婉兮抬眸冲她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她怎么能不担心呢,晋王来势汹汹,可小皇子的影还没见到呢!万一叫晋王捷足先登了,与他们而言,那就是前门拒虎,后门引狼。

所以啊,最一劳永逸的还是皇后生一皇子。再退一步就是嫔妃生皇子也是好的,陆静怡身为嫡母,抱过来养名正言顺。

可最快也要一年的时间,加上小孩容易夭折,怎么着也要个两三年,两三年后,谁知道晋王能走到哪一步。眼下晋王已经与韦家联姻了。

洛婉兮咬了咬唇,看着凌渊:“凌洺和晋王?”万一凌洺也投靠了晋王的话。

见凌渊目光幽幽的看着她,洛婉兮连忙道:“我知道你不会支持晋王的,我就是担心到时候你夹在中间难做。”以凌渊权势,也就只有儿皇帝能容忍能给他时间慢慢退,别看晋王现在表现的礼贤下士,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还不是以这个太傅马首是瞻。

所以她觉得凌渊是不会支持晋王的,她担心的是凌洺,凌渊打小就疼这个胞弟。

凌渊弯了弯嘴角,捏着她的手指头换身道:“老九精着呢!”韦家想更上一层楼,可对凌洺而言,岳家还能比从小带大他的亲兄长更可靠。

看着他成竹在胸的神情,洛婉兮便放了心,他既然这么说,她自然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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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宫内上书房内,皇帝和祁王也在说着晋王的事,若说之前皇帝对晋王有二心的说法是将信将疑,那么这会儿是深信不疑了。

皇帝顿时如临大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先帝和景泰帝之间的恩怨,他绝不想重蹈先帝的覆辙。目下钱太后不在宫里,皇帝发现自己竟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唯一能想起的也就只有德高望重的祁王了,当下就命人把走到宫门口的祁王又请了回来。

等皇帝支支吾吾透露了他怀疑晋王有不臣之心后,祁王沉沉一叹:“方才老臣问过我那大舅兄,晋王怎么会和韦家结亲。”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兵权。皇帝心道 。

祁王瞥一眼皇帝:“事关女儿家闺誉,还请陛下莫要声张。”

皇帝被吊起了好奇心。

“韦将军家的幼女巾帼不让须眉,女扮男装随父出征,晋王惜他少年英雄,颇为亲近,哪想他是女儿身,一日去找她时,不慎撞上人姑娘在沐浴。如此一来,晋王自然要娶韦姑娘的。”

皇帝呆呆的张了张嘴,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一回事。可晋王与手握重兵的武将家联姻是事实,还拐了一道弯联系上了凌渊。凌渊对他肯定不满了,尤其还出了今天这样的事。

祁王目光沉沉的看着皇帝:“陛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可,可…”

祁王忽然一撂衣摆跪在皇帝面前,将皇帝惊了一大跳,连忙去扶他。

祁王却是推开了皇帝的手,正色道:“陛下,有些话臣今日非讲不可。昔年孟子告齐宣王曰: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别的不说,就拿陆家来说,陆家的确蠢蠢欲动。然而若非,若非钱家欺人太甚,太后娘娘过分偏袒,陛下和皇后与陆家何至于闹到这一地步。便是出了皇后流产一事,国丈还是交出兵权,就是在向陛下表忠心。可太后…”

祁王痛心疾首的一摇头:“太后视陆家如草芥,陆家岂不视太后如寇仇。设身处地一想,臣要是陆家,臣也要握着手里的权势不放了,眼下还有权势都被如此对待,若是无权无势,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皇帝面色一会儿红一会白,来回变幻不定。就听祁王继续痛声:“陆家之事,朝廷上下都看在眼里,可说是人心惶惶,朝臣们都在怕,怕陆家倒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们了。谁知道他们哪天哪儿就得罪了钱家,得罪了太后娘娘。”

听的皇帝心里发凉,他颤着声道:“不会的。”

“可陛下已经开始怀疑晋王不是吗?”祁王抬头看着皇帝:“是太后又与陛下说了什么吧!”

皇帝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祁王几乎要老泪纵横:“陛下啊,治国不是后宫争宠,太后那一套不行的。太后一深宫妇人哪里懂得治国之道。□□为何定下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就是因为妇人眼界有限又偏袒娘家,怕她们误国啊!”

祁王发狠:“便是陛下要治臣死罪,臣有一句话也不吐不快。要不是太后,陛下岂会几次三番与朝臣发生冲突,如今朝上更不会一团混乱。陛下真的还要继续对太后言听计从,臣怕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可听说过官逼民反,老百姓但凡有活路,哪个愿意当反贼,还不都是当官的肆意□□,逼得百姓无路可走才不得不举起了反旗。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做了反贼痛快些。”

祁王的话好比雷轰电掣,皇帝整个人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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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芳殿偏殿里,许清玫巴巴望着门口,翘首以盼。

今晚她可算是把八辈子的脸都给丢尽了,皇帝传回话来,她只得千不甘万不愿的向洛婉兮道歉。洛婉兮还不见好就收,竟然拿乔作势,恨得她差一点把持不住自己扑过去抓花了她那张脸。

今日之耻她一定要讨回来。她也相信这一天不会太晚,皇帝早就看凌家不顺眼了。

“娘娘,李公公来了。”

许清玫一惊:“陛下呢!”她还等着皇帝来了告状呢!

宫人摇了摇头:“只有李公公。”

许清玫忍不住眼皮一跳,涌上了不少的预感,很快她的预感成真。

李公公此次前来不是替皇帝安抚许清玫的,而是来惩戒她的。许清玫连降两级,从正四品的美人降为正六品的宝林。

这自然是祁王的功劳,他劝皇帝处罚许清玫,道这不只是给凌渊一个交代,也是给文武百官的交代,免得落下一个纵容宠妃□□诰命夫人的名声。这话可不好听!

若让皇帝处置钱太后,皇帝肯定没这么痛快。至于许清玫,他虽有些不忍,但是在大局面前,皇帝没多少犹豫就下了口谕。

叔侄俩说了会儿话,皇帝命人小心送祁王出宫。随后他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满脑子都时候祁王的话,振聋发聩。

上书房内这一番话,原该只有皇帝和祁王知道。可第二天,不少人都知道祁王泪谏了皇帝,连内容都知道了七七八八。

在晋王那桩事上,他们保留意见。但是祁王说钱太后的那些话算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钱太后就一搅屎棍。

要是皇帝从此以后只把钱太后供着,不再惯着她顺着她胡闹,这皇帝还算是可以的。可若是祁王都说到这儿,皇帝还要继续当个言听计从的大孝子,那这皇帝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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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洛三老爷的生忌,这一天洛婉兮带着洛邺并一双儿女前往白马寺为亡父做法事。凌渊还要上朝,遂他晚些再过来,反正做法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

出了往生殿,洛婉兮摸了摸洛邺的脑袋:“怎么了?”

小家伙欲言又止,似乎有心事。

洛邺抬头看了看她,讷讷道:“我想祖母了!”

洛婉兮顿了下,沉吟片刻后开口:“明年我带你回临安一趟,好不好?眼下壮壮和融融还小。”她也想带儿女去看看祖母和父母。

洛邺眼前一亮,不敢置信:“可以吗?”

“当然可以。”洛婉兮笑起来,就见这孩子如释重负的笑了,看来他有这个念头很久了。

洛婉兮牵了他的手,温声道:“大概就是明年开春后,那会儿天气暖和,水路也好走,我们还可以临安小住一阵,你还能见见你的小伙伴。”

洛邺顿时眉开眼笑,脚步都有小小的雀跃。

洛婉兮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小男孩长成了小少年,脸上的婴儿肥逐渐褪却远没有当年的手感了,洛婉兮深以为憾,正要说该多吃些多长肉,就听见一阵喧哗。

一个人从旁边的树林里跑了出来,还没走近就被护卫们拦住了。

那人浑身血淋淋,脚上连鞋子都没穿,脱力一般瘫在了地上,仰着头定定的看着前面的洛婉兮,似乎是认出了她,眼底骤然发光:“凌夫人,救我!”

洛婉兮一愣,细细一看终于在久远的记忆里翻出了一张相似的面庞,这不是应该还被关在皇陵里的小福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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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一群侍卫紧随其后出现, 直奔瘫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福王。

不消吩咐, 在场的凌家护卫便自觉将福王圈在中间。

打头一浓密髭须的侍卫抬手向洛婉兮行礼:“惊扰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末将这就将人带走。”说着一挥手, 便有两人上前要拉福王。

“不要, 夫人救我!他们会杀了我的!”福王犹如老鼠见了猫, 一个劲儿往后躲, 语无伦次的尖叫:“太后要杀我,夫人救我, 太后要杀我!”

“放肆!”一面白如粉的太监尖声道:“福王得了癔症胡言乱语, 还不快将他带回去治疗!”

癔症吗?洛婉兮目光在瘦骨嶙峋血迹斑斑的福王身上饶了又饶,印象里还是个阳光白净的小少年, 这会儿倒像是从哪个煤矿里跑出来的难民, 瘦的一张脸都脱了形,神情彷徨又胆怯, 哪有昔年的神采飞扬。

“夫人救我, 夫人救我!”福王看着洛婉兮,嘴里来来回回这一句话,眼底的乞求犹如实质。

“慢着!”洛婉兮向凌风使了一个眼色,淡声道:“福王身受重伤,当务之急还是请人为王爷包扎。若是有个好歹,到底有损陛下和太后娘娘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