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好像听到有人拍门。

可能是幻听吧,有人也会按门铃。再说都快十点了,谁会来?

我继续看着电视,过了好几分钟,似乎又听见了那声音。

怎么回事?我调小电视的声音,门外果然有人在敲门。

满腹疑惑地去开门,面前的人满脸不快。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会来?!

“发什么呆,不让我进去?”

“哦!”我赶紧让路,正好看见李承肩膀上的几滴雨滴。“你怎么不按门铃啊?”

他斜我一眼,“你自己试试看?”

我不明所以,果真去按了两下。

原来是坏掉了。

难怪他脸色不好,在门外敲了那么久,是我也会烦。

关上门回过头来才注意到,他好像换了套衣服,跟下午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换衣服?心里有些隐约的不安,一些不好的画面不安分地跳出来。

“你站在门口干嘛?”他在靠门的沙发上坐下,身体后仰,感觉有些疲惫。

我走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不知说什么好。电视微小的音量,让人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就像偌大房间里有一只蚊子,嗡嗡嗡嗡地惹人厌烦。

他也真沉得住气,一动不动,认真地看着那个连我都觉得有些无聊造作的肥皂剧。

“你知道…”我叹一口气,又无奈地笑一声:“你真的不用这样。”

他歪着头看我,眉宇微蹙,“哪样?”

“不用那么晚还跑过来。”我的语调有些讽刺,既然不情愿,既然没话说,为什么还要过来,让大家都难受?

他眯着眼睛不说话,表情有些疑惑,又像在思索着什么。我一直积攒的火气就在一刹那“蹭“地冲上头顶。

“你就呆在那里陪她不就好了。还要专门换件衣服过来我这儿,多麻烦?”

他终于开口,生冷生冷的语气,“你什么意思?”

我攥紧拳,嘴上淡淡地说:“意思就是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和我纠缠不清?”

时而莫名的冷漠,时而莫名的怒火,都是这个原因吧。我瞥过脸,有意无意地擦了擦眼睛,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我要睡了,你回家吧。”

他默然无语,全然没有回应。

我感觉好像我的这几句话被扔进了真空里。

直到静地我有些心慌,才听到他说:

“…桃梓芫,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对上他的眼睛,看着他一脸苍白。

阴晴不定,一消失就十天半个月,你要我怎么相信?

“不知道,可能吧。”我觉得有些头疼,不想再说。走到门口打开门,看着亮锃锃的地板,模糊着眼睛说:“再见。”

从来没想过,原来我也会对他下逐客令。

他站起来,缓缓走到我旁边,哑声道:“你听我说…”

“别说了!”我打断他,不知道眼泪还可以憋多久。“我困了,你走吧。”

又顿了几秒,他终于跨出房门。

瞬间“砰”地一声,我重重地把门关上。

靠着门,腿上少了些力气。慢慢跌坐在地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空气里还带着他进来时雨水的味道,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一晚的寂寞空虚,好像就在此刻达到顶峰。

不知过了多久,膝盖被脸上的眼泪染湿一片,我觉得更冷了。

心里的声音在说,活该,谁让你自己把他赶走的?谁让你不听他说的?你怎么就那么冲动?

不行!

我冲到电话机旁边,抓起话筒就开始拨那几个熟到不能再熟的数字。

悠扬的彩铃一直舒舒缓缓地唱,唱得我心烦意乱。

快接啊!快接啊!

第一遍,没有人接…

第二遍,没有人接…

第三遍…我孜孜不倦地打,不小心让一滴眼泪滴在电话上…

突然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立即屏住了呼吸。

两秒后,我丢掉电话,冲到门口一下用力把门打开。

他看着手机,靠在墙上。慢慢地抬头看我,眼睛红红的。

情绪终于爆发,我挥起拳头捶在他身上。

“你干嘛不接我电话你!”我一边吼一边哭着说,说的什么自己都听不太清。

他没反应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我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最后打得都没力气了,他才慢慢截住我的手腕。

他上前,俯下身来,声音有些颤抖:

“桃子,我们别闹了好么…”

“谁跟你闹了…”我呜呜咽咽,另一只手仍然去推他,“都是你…都是你气我…”

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封上,湿热的气息传到嘴里,反复翻转。

我揽住李承的脖子,第一次这么热烈地回应他。所有的事,都在唇瓣相贴的一瞬抛在脑后。被紧紧地搂着,覆在腰上的力量让人喘不过气,我腿上渐渐软了下来,跌跌撞撞地摔在沙发上。

身上严合地贴着,没有一丝缝隙,觉得越来越炽热…脑海里没有思维的空间,我只感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身上急切地游走,有些隐隐的酥麻。直到感觉身后的暗扣被解开,我才惊觉发生了什么。

“不要…”我喊了一声,手上却没有力量去推开他。

动作刹那停住,他微微起身,眼帘低垂,像是有些失落。

手一快,我用力勾住他,然后听到自己说了一句让我想抽自己嘴巴的话。

“我是说…不要——不要在这里…”

他失笑,一用力把我横抱起来。走到房间放在床上,我感觉腰上枕住了我那只抱枕熊。

房内没有开灯,只觉得他眼睛里有一团火在烧,灼灼的。胸口刚刚有些凉意,就被滚烫的唇舌覆住,辗转而下,向隐秘探寻…

急促地抽着气,我摸着他的背脊,似乎上面有些汗珠,黏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思绪飘忽,我记得好像触到了几处长长的伤疤…

起起伏伏,激流涌进,记得到极致时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桃子,生日快乐…”

封存

谁让爱情封存了一年,只为了那某时某刻相遇的芳醇甜美。

——《Are you ready》

依稀记得那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一直在耳边说:“我不能…我不能…”

很想问他不能什么,但沉重的睡意猛袭上头顶,声音也渐趋微弱了。

我也忘记了有没有做梦,只是仿佛有斑斓的色彩,一直萦绕在我眼前。

也许是长久以来一直积压的阴郁不复存在,连梦境都变得比较美好吧?

早上觉得有光刺到眼睛,刚刚睁开眼,看到一张很近的脸,半合着眼,直直的睫毛温顺地下垂,在眼窝处投出一小片阴影。

“醒啦?”

“唔…”我想动动,可是老天,怎么骨头像散架了一样?

可能是看到我痛苦的表情,李承低低地笑起来,又暖又湿的气息飘进我的耳朵里。

估计自己的脸已经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了吧。

我又看见他胸口有道若隐若现的伤疤,长长的,像蜈蚣。想起昨晚,他背上好像也有,有些心疼了。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伤痕呢?

手指轻轻地覆上,一点一点地划过胸口。

我记得,以前没有的吧…

“干嘛?一大早就不安分?”他抓着我的手指,放到唇边轻轻一啄,“还不够?”

“咳,咳…”他说什么呢,我把手抽回来,“我只是奇怪,你——你怎么伤痕累累的啊?去打仗了?”

他好像思考了一会,舒舒眉说:“没什么…”

“说啊!”

“真的没什么…”他封住我的唇不让我说话,触感就像软软的棉花糖,声音微微的:“小时候弄的,我也记不清了…”

哪有小时候,以前明明没印象,可徘徊的柔情又让人晕晕乎乎,脑子里快要变成一团浆糊。我趁着还有最后一丝理智,赶紧逃离出来。

“哎,我要上班了…”

他笑出声:“今天周末啊!再说都快十点了,你上什么班?”

啥?!不会吧!我转头到处找闹钟,也顾不得腰酸背痛。

那指针,果真赫然指着九点五十…

手被抓着圈住他的腰,头倚在他的肩窝处,目光不小心瞥到了他落在床尾的衣服。

“喂。”

“嗯?”可能是不满我打破这难得不尴尬的静谧,他的声音懒洋洋的。

“…你为什么要换衣服?”我抬头,看他闭上的眼。

浓黑如墨的眉毛轻轻皱起,他缓缓睁开眼睛,再一翻身转到上面。

“你还是不信我?你怎么那么没良心?”他轻叹一声,咬住我的耳垂,“她吐了我一身,你要我臭熏熏地过来?”

痒痒的,我缩了缩脖子,仍不罢休,“那——那她喝醉了,你们…”

“什么也没有!”他使劲捏了一下我的下巴,我吃痛地抽了口气,听到他说:“我把她送到酒店交给服务生就一心奔过来了。”又有些小抱怨,“结果你还赶我走…”

“哦…”从没听见过他撒娇一样的语气,我心里也舒坦了些。双臂搂紧他,蹭着他的小腿取暖。

“谁叫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还那么久都不理我?”我哼哼两声,拍定罪状。“你就是故意的!”

他的表情却霎时变得凝重,缓缓地用手指拨着我额上的碎发。过了好一会,才声音低沉地道: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唔,这还差不多,雀跃地忘记了要问这一切的缘由,我捧着他的脸,仰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附在我腰上的手轻轻一揉,我听到自己不小心哼了一声,连忙咬住下唇。

“还那么精神?那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情…”面前的人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弯弯眼睛里使坏的意味毫不掩饰。

“呃,别——别了,我…”难道要说我快酸死了痛死了吗?那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好在他只是开玩笑,柔声道:“我知道。”又顿了一下,突然认真地说:“今天我们还有些事要忙。”

“什么?”我有些疑惑。

“第一件——洗床单…”

我感觉一股烧热的麻意从面部一直蔓延到耳根,用手肘轻轻撞他一下,不正经!

“第二件事,搬家。”

我又不禁疑惑:“搬家?搬谁的家?”

“那要问你。”他笑起来,“要不你搬来我家,或者——我搬来你家…”

同、同居?!

思绪一瞬间地空白。

我目瞪口呆,感觉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你这是害羞,还是不情愿?”他眯着眼,好像有些不明所以。

我…其实我是惊讶不已。愣愣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穿好衣服,看我不动,又皱了皱眉头。

“起来啊,抓紧时间。”

“哦…”我坐起来,又在一瞬间想起什么,抓牢了被子往上扯扯,支支吾吾:

“那个…你先——你先出去外面等我。”

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又带着点无奈,哭笑不得的样子。

无声地对视了一会。他终于摇摇头出去了。

忙活了一天,我赖在沙发上目怔怔地盯着我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其实也并不多,他来这儿并没很久,大都是一些他的资料文件和生活必备品。

然而就是这些细细碎碎的东西,现在开始就要融进我的世界,充斥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一切又有了改变,比以往更加真实。

忽然之间我就开始想象以后的生活,想着也许以后下班后我们会赶着回家一同做饭吃饭然后互相倚靠在沙发上看经典的老电影;也许会在周末一同打扫屋子,我耍赖把活都留在他干;又或者在深夜,我给还在书房办公的他倒一杯茶,静静地坐在旁边陪他。

觉得只要他在身边,我的世界就是无尽繁华。

世界上最美丽的词,谁说不是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