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仍是在脸上掩起黑色的面纱,披上披风。一旁的迎儿带着几名丫鬟欲要跟上,苏晚微微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出去走走,一会就回。”

迎儿想了想,大公子吩咐过一切听从苏姑娘所言,她独自一人也没法跑了出去,便点头称是。

苏晚拽紧了手里的银票和伤药,踩着细碎的步子慢慢走出房门。

上次穆色带她出府,她估算到不会顺利,便暗自记下了去路。这脑子虽说失忆过,记性并不差,见过的东西几乎是过目不忘。

苏晚极其随意地顺着印象中的路蜿蜿蜒蜒地走着,不时会有下人回头看她,却不阻拦。到了上次那后门口,苏晚眼前一闪,站了个鹅黄色的身影。

“穆姑娘也无事游园?”苏晚提高了嗓音,带着揶揄的笑意问道。

穆绵一脸厌恶地瞪着她,掏出腰间的长鞭,低声道:“你又想逃?”

“穆姑娘这是什么话?”苏晚眉头微扬,轻笑道:“苏晚养好了身子,实在是无聊的紧,见这园中繁花盛开,便过来走走。”

穆绵扫了一眼满院抽出新绿的小树,长鞭在空中一抽:“胡言乱语!这园子里连朵花的影子都没瞧见!”

苏晚拉了拉面纱,掩嘴轻笑:“被穆姑娘发现了。其实,我不过闲得慌,来找穆姑娘逗乐了。”

“贱人!”穆绵大怒,挥着长鞭甩过来。

苏晚往右一个转身,轻巧躲过。

穆绵挥鞭的手突然停住,不可思议看着苏晚:“你……你居然躲过了!”

苏晚捋了捋裙摆,眼里神采亮丽,笑道:“我还以为这将军府都是蠢材,看来,只有穆姑娘一人是头脑清醒。”

“你没失忆?也没武功尽失对不对?”穆绵面上泛起白霜,眼里闪着笃定无疑的光,直直逼向苏晚。

苏晚扬眉:“穆姑娘觉得呢?”

“贱人!你又骗大哥!”

穆绵长鞭又甩向苏晚,苏晚疾呼道:“穆将军!”

穆绵面色一白,瞬间将长鞭收了回去,回头看去,却是空空如也,怒气更胜。苏晚趁着间隙,忙道:“穆姑娘生气也是无用,你再打伤了我,穆将军也不知会怪谁……你想对他说我未失忆?呵呵,不知他是会信你还是信大夫……”

苏晚敛目嗤笑,刚刚剧烈跳动的心才缓缓平静下来。上次自己与穆色在这里被穆绵截住,此地应该离穆绵所居不远,才恰好碰上。她近日专程过来,不过是想看看能否引出穆绵,套点话出来。

穆绵易怒,动辄骂人挥鞭,这种女子,表面看来暴躁可怕,实则心思简单,喜怒俱形于色。只要将她惹怒,很容易套出话来。

刚刚躲过那第一鞭,全是因为见她挥过几次鞭,每次都是习惯性先向左抽。可第一次能算到,第二次便难说了……

穆绵脸上晦暗不明,又急又怒:“我早猜到这是场阴谋!你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人毁了容貌废了武功!你说,又到我穆家来,还想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苏晚扬声反问,随意坐在廊道的红木上:“我都说过,闲来无事,找找乐子罢了。刚好你本就讨厌我,我也无需在你面前伪装什么。最近装傻实在是有些腻了,找个地方吐点气。”

穆绵面色由白变红,再褪去所有颜色,眼里只余怒气:“宛轻尘!我杀了你!”

穆绵一个翻身,鞭随身动,长鞭高高扬起,狠狠落下。苏晚这次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一鞭。

穆绵愣住,持鞭的手僵在空中:“你……”

“宛轻尘?”苏晚好似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长睫微微颤动,掀起,淡淡看着穆绵:“宛轻尘又是谁?”

穆绵在一鞭准确抽到苏晚身上时便察觉到自己上当,忙收起鞭子,咬了咬唇,对苏晚的话置若罔闻,丢下苏晚自己急匆匆走了。

那一鞭抽在苏晚手臂上,斜长的一刀口,几乎可以看见臂上白骨,苏晚忙拿出早准备好的伤药,往上洒了些。见血止住了,扯过披风将手臂遮住,快步回房。

“迎儿,替我唤三公子过来。”苏晚一脚踏入房门,一面急声吩咐道。

“姑娘这是……”迎儿有些诧异。

“没事。”苏晚抬起头,对着她轻轻一笑:“逛得有些累了,请三公子来与我下下棋。否则晚点他们该用晚膳了,你快快去吧。”

迎儿想了想,平日三公子也经常这个时辰过来。便点点头,转身走了。

苏晚眼神一沉,遣出剩余的几名丫头,快步入了里间。手臂上又开始渗血,之前便滴了一些在裙摆上,好在刚刚未被发现。房内还有之前她受伤所用的剩下来的绷带,苏晚随便扯了一截暂时将手臂裹住,再咬牙自己换了身衣服,仍是将披风披住,掩住手臂。

收拾好一切,房门刚好被推开,穆色笑脸盈盈地,高兴道:“晚姐姐找我?”

苏晚坐在桌边,阴沉着脸,半晌不语。

“晚姐姐……怎么了?”穆色察觉到哪里不对,轻踩着步子走到苏晚身边,小心翼翼问道。

“色 色,此‘宛’非彼‘晚’吧。”苏晚嘴角撇出冷笑,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宛”一“晚”。

穆色灵动的大眼里瞬时蒙上一层雾气,光亮黯淡,磨磨蹭蹭地在桌边坐下。

“连你也瞒住我!”苏晚怒道。

“你都记起来了么?”穆色怯怯地瞥了一眼苏晚,试探问道。

苏晚未回答穆色的问题,只是轻笑道:“穆旬清说,要与我从头开始。还说,带着我们去塞北。”

“真的?”穆色一听,两眼迸出兴奋的光点。

苏晚继续道:“可是,他是如何待我的?改了我的名,换了我的身份,安排我去嫁人?劫回府上鞭打沉水喂毒扒皮?凭什么让我与他走?”

苏晚最后一句话说得尤为低沉,沙哑地仿佛来自地狱,渗着可怖。

穆色浑身一抖,拉住苏晚的手臂,水色的大眼满是焦急,道:“不是的。大哥也不是故意的。”

“他是有意的!”

“不,宛姐姐你听我说。”穆色急得红了双眼,忙道:“他也是为了保护你!真的!我也不知你为何会去苏家嫁人,大哥应该也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去抢亲啊。大哥与我说,如果泄露了你的真实身份,你会死的!可如果你是苏晚,便什么事都不会有了……所以,所以我才瞒着你……”

“我是苏晚,呵,不是一样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宛姐姐,你还活着不是么……”穆色走过去抱住苏晚,哽咽道。

“我背叛过穆家,你们为何要帮我?”苏晚感觉到穆色的抽泣,心中有些疼惜,仍是硬下心肠冷声发问。

她已经迷迷糊糊许久了,楚若,苏晚,宛轻尘,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到底是谁?经历过什么?以前她可以借着身体虚弱,被穆旬清囚住不能出门为借口逃避,可现在,一条条线索,一件件事故,逼得她不得不去弄清楚。

穆色止住哽咽,放开苏晚,低着脑袋有些犹豫。

“我是宛轻尘,是潜入穆家的细作,背叛穆旬清导致他兵败。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还犹豫着什么不可对我讲?倘若你一直瞒着,我倒无所谓。只是心结难解,我不信你们,我们也回不到从前,什么‘从头开始’,都是废话!”

穆色眼神闪了闪,回到桌边坐下,低喃道:“二姐姐也跟我说是你害得大哥兵败,可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去问大哥,大哥也不说,只说不能泄露你的身份,否则你会死。宛姐姐,如果大哥想要你死,就不会剜去你身上的蝴蝶隐瞒你的身份,以前他对你那么好,弄成这样他肯定也不愿意的!”

“所以,苏晚是你们掩人耳目给我的身份?”

穆色颔首。

苏晚的心瞬时凉了大半截。

难怪风幽公主第一次见她是说是该唤她“苏姑娘”还是“晚姑娘”,难怪穆旬清说去了宫里记住自己叫“苏晚”便不会有事,难怪宴席上风幽公主说一句“有幸请到晚姑娘”便能让在场众人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而穆旬清说她是“苏晚”之后那眼神便撤走。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穆旬清身边曾经潜伏过一个杀手,名宛轻尘。

他们的“晚姑娘”“晚姐姐”“晚晚”,其实是“宛”。

曾经她还想过,或许是穆旬清认错人或者抓她来冒充苏晚,如今她的确不是“苏晚”,却是“宛轻尘”,刻有蝴蝶的宛轻尘。

那么她,既是楚若,也是宛轻尘?

那么,穆旬清所做的一切,真是为了护住她?

第十五章 背叛

夜幕降临,天气愈发暖和,渐渐有了虫鸣之声。苏晚解开自己随意绑好的绷带,拿帕子沾了水,小心擦拭手臂上伤口附近的血渍。

对于如何将伤口处理得更加干净,如何能更快止住血,如何能使绷带更加服帖,苏晚觉得就像看到饭碗便知道吃饭一般信手拈来。所以云宸说那只蝴蝶是杀手的标识,穆旬清说她以前是他府里的细作,她甚至连一丝怀疑都无。

毕竟,倘若真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在将军府受了这么多罪,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断不可能有她这般惊人的恢复能力吧?

苏晚一只手拉着绷带,张嘴咬住绷带另一头,打了个结。房门恰好被推开,穆旬清面上本还带着笑容,抬眼见到苏晚绑着绷带的手,脸上笑容僵了僵,快步走过去,拉起苏晚的手臂,略略看了一眼,不悦道:“穆绵又来过了?”

“没。我去找她了。”苏晚放下袖子遮住伤口,手臂稍稍动了一下,穆旬清便放开了。

“你找她……”

“宛轻尘。”苏晚站起身,与穆旬清面对面。简单三个字便打断穆旬清的话,使得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你既然不欲隐瞒我的身份,便干脆将话说到底。第一,我既然是宛轻尘,那么,你还能确定我是你所说的岭南楚家的楚若?第二,我的脸我的声音我的武功是怎么回事?宛轻尘如何变作苏晚嫁入林府?第三,你们都说我背叛过穆家,如何背叛值得你堂堂大将军如此对待一个忘记一切的女子?”苏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看着穆旬清,眸光清亮,毫不退让。

穆旬清面上的柔色一点一点地淡去,笼罩着乌云般,随着苏晚的问话,面色越来越黑,猛地扣住苏晚的手,冷笑道:“你知道我不会怜惜你为女子,还敢这般对我说话?”

“要不你杀了我,让那什么虚还丹随我一起入土。要不你想让我信你,回答我这些问题。”苏晚轻笑,一根根掰开穆旬清的五指。

穆旬清的手,不知是因为刻意控制力度,还是有其他原因,竟有些微颤抖,放开苏晚,渐渐握成拳。

“第一,你若不是楚若,此刻你已身首异处。第二,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怎么会嫁入林府,与我无关,要问莫要问我。第三……”穆旬清退开身子,猛地抬头看住苏晚,双眼泛着微红,双唇紧紧抿着,半晌,轻笑:“你问我你如何背叛我?”

苏晚立在原地,脚底蓦地腾起一股凉气,脊背发麻。穆旬清的眼神,他的问话,突然让自己有些怕,心头空落落的。本来底气十足的问话,自己也开始怀疑起来,倘若自己当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这么问,是不是在拿冰锥来捅别人的心窝?

“哈哈……失忆,失忆!真是个好办法!”穆旬清再后退几步,突然大笑起来,退在房内圆桌前被阻住。

“不错,我什么都不记得。从我入将军府开始,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倘若我全都信了,你当我是傻子么?”苏晚压抑住心中翻滚的情绪,狠下心来冷笑着声声逼问:“你们一个两个,口口声声说我背叛穆家!我一个女子能有多大能耐,折损十万兵将,莫非要怪在我的头上?你倒是说清楚,我到底,怎么背叛你了?”

穆旬清搁在圆桌上的手慢慢展开,修长的五指布满老茧,赤红的双目缓缓闭上,手上微微用力,圆桌“卡擦”的一声,四分五裂。

苏晚惊得浑身一颤,只嗅到空气中霎时溢满了凛冽的煞气,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穆旬清睁眼,原本冷清的双目好似要渗出血一般,眼皮都不眨地盯着苏晚。苏晚不由自主地看入那双眼里,可以看见挣扎的恨意,纠缠了无数其他情愫,在眼中好似波光浮动。

蓦地,那双眼又闭住。

穆旬清不再看苏晚,亦不看倒了一地的木桌碎片,抚了抚额头蹒跚着走了。

苏晚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想要弄清楚的问题,穆色不知道,穆绵上过一次当,必定不会再那么容易受骗,所以她选择鱼死网破的方法,逼问穆旬清,却未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夜浓如墨,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半空,一颗星斗都无。

苏晚给自己全身上过一次药便躺下休息。云宸给的祛疤药,效果虽说不是非常明显,也聊胜于无。至少身上的结的痂开始脱落,脱落的时候也不会奇痒难耐。

苏晚默默算了算在将军府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帮自己捋顺思路。

从婚礼现场被劫回来,穆旬清将她关在后山的小屋内,或许是为了看自己是否当真失忆且没了武功,毕竟,人在生命攸关时总会露出点破绽,以性命为主。

接着被喂毒,因为自己的背叛,他要折磨自己。可接下来发现她是楚若,便想通过她来找到虚还丹,因此对她好了些。

再接下来,公主邀约赴宴。穆旬清事先剜了她的蝴蝶,所以瞒住了她的身份。否则,那夜刚好有刺客,即使不被当做“宛轻尘”,她也会被当做刺客同伙。

苏晚缓缓坐直身子,问题便出在这里。

风幽公主撕开自己后背的衣服绝非巧合,应该是在穆旬清计划以内,所以他才早有准备。可见风幽公主是知晓或者怀疑她的身份的,可她未直接挑明,押自己入牢又放了,连审都未审。这其中有什么原委她无从知晓,穆旬清的态度就更加可疑了,他有必要为了一个快要死的她去得罪公主?

薄被渐渐滑下苏晚的身子,房内蓦地吹进一阵凉风。苏晚不由自主地回头,房门竟被打开,一个黑色的影子向着她的方向快步走来。

苏晚忙侧着身子拿起衣服准备穿上,刚刚到手那人已经到了跟前。

那人一走近苏晚便认出是穆旬清,腰间的“清”字翡翠泛着薄光。

“走。”穆旬清拉住苏晚的手,看都未看她便拉着她往外走。

“你、做什么?”苏晚只穿了一身白色里衫,哪能随他的说走便走,挣扎了一下,手腕却挣不脱。

穆旬清停下来,放开她的手,背过身,淡淡道:“穿好衣物,我们南下。”

“南下做什么?”苏晚的手得了自由,连忙拿起手下的衣服,一面穿着一面低声问道。

“找记忆。”穆旬清简单回答。

苏晚愣了愣,顾着穿衣未再多问,穆旬清又道:“岭南,便是在我风国东南。大夫说你以前的记忆既然已经开始松动,倘若再多些刺激会记得更快。”

“刺激?”

“譬如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做一些以前会做的事,或者重新经历刺激你失忆的事情。都能帮助你记起以前。”

“我们现在便走?”苏晚系好颈间最后两根衣带,微微诧异道。

她以为要走的话,至少有点准备吧。

穆旬清不耐地转身,见她已经穿好衣物,站在榻边,不多解释,拉着她便往外走。

“我们时间不多,七日而已。来回便要用掉四五日的时间,在岭南呆的时间可能只有两日。”

苏晚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他后面,穆旬清快而不乱的讲话随着和风吹到耳边,让她恍惚觉得刚刚那个在她房内满身煞气的男子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将军府内一片清宁,长廊的转角处才挂了一只小灯笼,灯光昏黄,微微闪烁。

苏晚跟着穆旬清,双眼不时扫过路边花草长廊特点,这是从她房内到将军府大门的路,她得记住。

门早已被打开,苏晚接着微弱的月光瞥见门口有两匹马。

一黑一白,高大俊挺,只微微扫了一眼便心生喜爱。

黑马沉着地停在原地,白马却是听见人声便扬着两腿嘶鸣起来。

穆旬清放开苏晚,行至黑马身边,一个翻身上马,回头淡淡看着苏晚:“还记得如何骑马么?”

苏晚怔了怔,倘若不记得,莫非要与穆旬清同马?

想到这里,苏晚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退了两步,向白马走去。记不记得,自己试一试便知道了!

穆旬清眼神微闪,未等苏晚,扬起马鞭吆喝一声便飞奔而去。

苏晚心中突地一抖,逃出将军府,只需自己向着相反的方向骑!

思及此,苏晚不再犹豫,快步到了白马身边。刚刚还嘶鸣的白马突然安静下来,含泪般的大眼一眨一眨,沉着脑袋往苏晚脸上蹭,像是要与她亲热。

苏晚没由来的眼中一热,不知为何,心头暖融融的,只是来不及过多思虑,学着穆旬清的样子踩上马镫,紧接着上马,持缰绳,一系列动作没有半点生分。

苏晚还未来得及惊诧,刚刚坐稳,那白马便自行朝着穆旬清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柔和的春风带着凌晨的湿气扑面而来,淡淡的香草气息直闯入心肺。苏晚心头沉了沉,既然如此,她便去那岭南瞧一瞧。

岭南,楚家,楚若,她所忘记的,会悉数找回来!

第十六章 兵败

快马疾驰,马蹄踏起尘灰阵阵,风一吹,又翻滚着随风而去。宽敞的大道上一黑一白两匹马,几乎并驾而驰。

苏晚未想到自己骑马竟能与穆旬清速度差不多,倘若让她回忆到底该如何骑马,她说不上来。可到了马上,身体像是不受控制般,各种动作完全不经过思考便做了出来,结果就是她几乎与穆旬清并肩。

一路往南,苏晚在马上也仍是习惯性的记住从将军府出来的路线。穆旬清面色沉着,一语不发,飞扬的尘灰沾染在眉间使得脸庞多了几分江湖之气。苏晚出门时便是带着面纱,刚好挡了些尘土。

“吁……”穆旬清微微收拢缰绳,黑马便放缓了蹄子,渐渐停了下来。苏晚还未有动作,白马便随着黑马的动作,停在穆旬清身边。

“休息片刻。”

穆旬清拉着马慢慢向前走,苏晚跟着下马才发现双腿一落地便瑟瑟发抖。一夜未曾休息,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在马上还不觉得累,一下了马便跟失去倚靠般。

穆旬清回头,见苏晚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垂下眼皮略作思酌,转个身到苏晚身边,拉住她的手腕。

苏晚瞬时觉得一股热流顺着穆旬清的手向自己源源不断地涌来,疲倦和抖瑟渐渐褪去,跟着他向前。

“我时间不多,必须快马加鞭才能在三日内到岭南,所以没用马车。”穆旬清极其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并未看着苏晚,反倒看着右手边的黑马。

苏晚低下脑袋,想是自己昨夜那番逼问刺激了穆旬清,才让他急于出发去岭南。

二人所停的地方是一个小镇,穆旬清很是熟悉的找了几间小店,买了些路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再给二人多添了两套衣物,给苏晚买了条厚重点的面纱。接着便找了间不怎么打眼的客栈叫了几个小菜。

“接下来的两日只能吃干粮,能多吃便多吃些。”穆旬清喝了口茶,随意说了一句,便举筷吃饭。

苏晚愣了愣,点点头,也埋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