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也不如自己料想般厉害,几十个回和便渐落下风,显然是内力不足,行着轻功便欲逃,而他所在的林子,显然之前被人摆过阵。那男子几个翻身竟是不见踪影,待他破阵而出,已经下起大雨。

雨滂沱,风骤起,却未吹散挂在树枝上的淡紫色布条。那颜色,那纱质,穆旬清瞬间便认出是宛宛常穿的衣裳布料,当下毫不犹豫顺着布条寻过去。

其实,或许那是个陷阱。穆旬清很清楚,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尽了全力找到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蛛丝马迹,顺着那痕迹找到一间普通小屋。

接着呢?

女子颈脖间欢爱过后的殷红……

他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客栈,一旦回忆,便只记得那片殷红,脑袋就似要炸开一般,心肺都撕扯着疼痛。

“旬清……”风幽见他突然失了魂魄般,面色惨白,担忧地推了推他的手臂。

穆旬清全身却突然迸出凛冽的杀气,风幽惊地站起来退了两步,微怒道:“穆旬清!你有什么瞒着我?”

穆旬清这才彻底回过神来,起身欲要回房,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公主既然赶来关就,便麻烦公主吩咐下去,封城搜人,一间间地搜,不可有任何疏漏。”

雨后的夜空繁星满布,弯月银钩似地挂在天边,映照着付府格外清冷静谧。

苏晚一人坐在床榻上,抱着双膝,呆滞看着窗外树影移动,双目无神。木窗被风吹得嘎吱作响,一声一声,像是哀乐。窗口不知哪里飞来一只蛾子,扇着白雪般的翅膀,慢慢到了房内。苏晚侧头看着它,它在房内飞了几圈,慢慢到了油灯边,扑扇的翅膀在灯火的高照下拉出斜长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苏晚将脑袋搁在膝盖上,恍惚地看着墙壁上一对不停闭合的翅膀。突地,灯光一亮,灰色的倒影瞬时消失在墙壁上。她眨了眨眼,转首看向桌上的油灯,油灯边是挣扎着的飞蛾,被火灼到的双翅不停扑腾着。

苏晚突然笑了,意味不明的笑,面上干素。

她起身,赤脚下地,关好窗。房内又静了几分,几乎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往日不会这么安静的,琼妆总会找点她感兴趣的话题来说说。

窗关上了,房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云宸端着饭菜,眼含笑意,“若若,一日未曾进食了。”

苏晚淡淡扫了他一眼,自己回到榻上。

云宸端了饭,坐过来,拿着勺子喂在他嘴边,柔声道:“若若,吃饭可好?”

苏晚本是坐着,见他拿着勺子的手伸过来,身子一滑便躺了下去,侧了个身背对云宸。云宸放下碗,坐在一边静默不语。

时间滑过指缝,异常缓慢,苏晚仿佛能触到它的棱角,刮在心底生疼,眼前渐渐腾起雾气,似有温热蓄积。突然觉得空气压迫起来,鼻尖淡淡的酒香,她身子一缩,躲过云宸的一个吻。

云宸却不罢休,一手擒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力便扭了过去,毫不犹豫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苏晚未反应过来,牙齿便被软舌撬开,随之一粒苦涩的丹药滑入喉间。她心中一紧,猛地推开几乎压在她身上的身子,怒道:“你喂我吃什么?”

云宸被她一推,身子晃了晃,仍是温煦地笑,两眼弯起,“你不吃东西,服点药身子会好过些。”

苏晚怒瞪着,“出去。”

云宸也不恼,拿起矮桌上的碗,舀了一勺米饭送在苏晚嘴边,笑眯眯道:“吃一口我就走。”

苏晚的身子似在颤抖,双眼胀得通红,张嘴吃下。

云宸又舀了一勺,“乖,再吃一口。”

苏晚手一扬,将他手里的饭碗打在地上。通透的白瓷碗一摔即碎,脆响声在静谧的夜里分外刺耳。云宸仍是笑着,伸手弹去洒在身上的残渍,转个身出了房。

饭菜的香气四溢,似乎还带着点热度。苏晚茫然躺在床上,像是一人身处暗黑的荒山,透骨的凉,前路不明,暗淡无光,不知她该如何才能走出去,亦不知太阳何时会再升起。

门又开了,云宸端着热腾腾的汤过来,还未坐下便被苏晚一手打翻。

“我不想看到你。”苏晚压抑住情绪,淡淡道。

云宸一把抓住她的手,汤水溅在手上烫得发红。苏晚手用猛力,想要抽回来。云宸手一紧,扣住她的手腕,猛地拉过她,刚刚的笑容散尽,冷声道:“由不得你。”

语罢,将苏晚的手扣在后腰,收拢手背将她锁在怀里,埋首在她脖间吻了起来。

苏晚眉头一皱,空出的一只手猛地用力,却被云宸迅速抓住,两手被他一只手扣住,竟是动弹不得。一股厌恶涌上心头,她用尽了力气挣扎,双腿都用上,想要将云宸踢开。云宸却是就势将她压倒在床榻上。

“走开!你放开我!”苏晚奋力挣扎,一脚正好踢在云宸的小腹。

云宸的眸子蓦地深沉起来,蕴着的光亮如被浓墨抹去,像是卷起层层漩涡,漩入漩出的都是寒意。本来压住苏晚肩膀的手,稍一上扬,“嘶啦”一声扯去她身上的衣物。

苏晚只觉得身上一凉,心头高高悬起,说不出的恐惧溢出来,嚷道:“云宸……云宸你要做什么?”

云宸好似听不到她的话,手上动作不停,她一身衣服不过瞬间便被撕做碎片散了一地。苏晚睁大了眼看着云宸,没了和煦没了笑意没了温柔,冷毅苍白的脸上深植的执拗透出来,双眼找不到温度,兽眼般冰冷。

“云宸你放开我……”苏晚的力气,哪里敌得过一个身有武功的男子,赶不走,她只想得到暂时来软的,声音里带了点讨饶的味道。

云宸动作果然缓了些,却不肯放开苏晚,倾身压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吻住苏晚的唇,辗转到她耳边,“你忘了?”

苏晚一惊,想起今早他说的话。

“倘若……你有了我的骨肉呢?”

苏晚又开始挣扎,孩子,这种情况若是有了孩子,她该如何面对?她不想要,无论如何都不想要!

窗外又飘起细雨,淅淅沥沥,雨丝一条粗过一条,划在窗纸上,如暗黑色的剑影。

苏晚双手被困住,双脚被压住,反抗无用,干脆静下来,任云宸动作。云宸轻轻吻着,空气中暧昧流淌。

雨势渐大,听在苏晚耳中,好似嘤嘤哭泣。

云宸的唇游移到苏晚眼角,吻去她的泪,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若若,忘了以前,只要忘了便好了……”

苏晚双眼呆滞地看着床顶,面上木然,听到云宸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微芒,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稍稍点头。云宸见她听了下去,疼惜地吻了吻她的唇,不再用力压制着她,稍稍松开身子,放开她的手,运气一掌袭向油灯。掌风一到,房中瞬时暗下来,黑的只看得见云宸透着微光的眼。

苏晚双手得了空,见机抽下发间簪子,几乎用尽力气对着云宸刺过去。云宸刚刚收回掌,猝不及防用手一挡,簪子破掌而出。

濡湿粘稠的液体顺着手掌滴落在床榻上,沿着簪子流在苏晚手心,空气中溢满刺鼻的腥味。苏晚捏着簪子的手颤抖地放开,不停擦在被褥上,试图除去那血,蜷缩着退出云宸的怀里,直到床边角落,退无可退,压抑许久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云宸,你放过我……你走开,你对我做的事我都不计较,只要你放了我……”

放她离开这里,什么爱什么恨,她全都不要!

云宸本就苍白的脸上似染了血迹,妖异的绯红,眉头都未皱一下,抽开手上的簪子扔在地上,随即伸手拖过苏晚,倾身又是压在身下。

苏晚满眼都是泪,再挣扎也是无力。云宸冰冷的唇顺着面颊滑在脖间,再到胸口……眼前的黑暗没有缝隙,压抑到头疼欲裂……

唇向下,手向下,没有温度的阴寒。

苏晚反手抱住云宸,不留任何缝隙地紧紧地抱着他。云宸的动作蓦地停下来,任由苏晚滑在他胸前,冰凉的眼泪沾染整个肩头。

“云宸……”苏晚哽咽着吐出他的名字,云宸心头一软,她却是张嘴狠狠咬住他的肩。

空气中血腥味道愈发浓烈,苏晚鼻尖嘴间都是血,混杂着苦涩的泪咽下腹中。云宸倒抽一口凉气,动弹不得。

苏晚不松口,四肢攀附在云宸身上,咬住他的肩头不让他再多动半分。云宸由着她,嘴角是冷然的笑,突然抽出手猛地拉开她。

苏晚几乎听到皮肉撕裂的声音,惊慌地松开嘴,肩头被她咬住的地方,仍旧是撕开大半。她突然想到自己背上被撕掉的那块蝴蝶,钻心地疼。

漆黑的房内突然闪过银白色的光,随即轰然一声巨雷,苏晚惊得浑身一抖,猛地抬头看着许久没有动作的云宸,正好对上他的眼。

暗紫色的眸光在他眼里如火苗般腾起,突然跃得满眼都是。苏晚想要移开眼,那眼像是有魔力般让她越看越深。脑中的意识渐渐抽离,暗黑的夜突然明亮起来,她看到初夏的槐树下,槐花一朵朵打在男子肩头,男子对着她笑,如春风拂过心头,惬意安然。

“云宸你……”仅剩的一点意识恍惚明白他要对自己做什么,苏晚试图挣脱,却是徒劳,咬牙低骂道,“卑、鄙!”

紫色的眸子渐渐弯成月牙的形状,带着笑意向她靠近。

苏晚眼前的物事渐渐被一片明紫取代,脑袋被缓缓抽空,空白。心头如有千斤压抑,不知名的情绪意识欲要破茧而出。直至冰冷的唇触碰到她的柔软,暗红的血色突然抹去那片明紫……

似曾相识的意识飘离,曾经,是谁,拿着刀子滑过她的脸?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

如今,又是谁,带着冰凉的气息在她耳边轻笑,“卑鄙?”

“若若,我从来不是正人君子。”

“若若,爱一个人便想尽办法留在他身边。这是你,教我的。”

第三十九章

又是一夜大雨,到日出时分便停了,雨水顺着屋檐慢慢滴落下来,映着清晨的霞光。小鸟轻唱,绿叶蓬发,春日的早晨总是一派欣欣向荣之态。

苏晚看来,没由来地添了一层黯淡的灰色。那世界离她很遥远。

一觉醒来,浑身酸疼。被褥凌乱,血被擦得到处都是,隐隐约约记起昨夜发生过什么,再看向自己的身子,之前身上的伤本来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迹,如今却是添上红得发黑的欢爱痕迹。苏晚笑笑,心里已经没了多余的想法,只是身上疼痛刺骨,满屋子的**味道让人晕眩。

她轻步到侧间,已经有人备好热水,踏进去,很暖和。

苏晚深吸一口气,憋住,沉在水底。往日在水中窒息,或多或少她能记起一些东西,可现在不会了。许是上次在岭南那条河里受的刺激太大,她的脑袋对水再无多余的反应。本来穆旬清给她服用一些有助于恢复记忆的药,她还会梦到很多画面,如今也不会了。她有很久很久,没有追逐过去,计较楚若抑或宛轻尘了。

可那是自己无法抹灭的过去,不管自己想不想,都无法逃脱,如影随形。

苏晚浮出脑袋,擦去脸上的水渍,侧首看自己的左肩,那里少了块皮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只剩下浅粉的印子。可她此时看去,蓦地心头一惊。原本破裂的血肉狰狞的伤口居然消失了,巴掌大的地方绽开一朵雍容的大红色牡丹花,两只蝴蝶在花间对翅双飞,刚好将那难看的疤痕遮得干干净净。

她伸手触了触,不是刻上的,该是拿画笔一点点描上去的。

昨日还没有,今天就突然出现。她想得到是谁画上去的,嘴角不由地撇出一抹蔑笑。画得再漂亮,掩饰得再干净,这伤,便能当它不存在么?

房门被人推开,一丝冷风绕过屏风吹进来,苏晚心头一紧,怒道:“站住!”

脚步果然停下。苏晚想到昨夜发生过什么,便忍不住颤抖起来,低吼道:“出去!”

屏风后那人静默的半晌,却是不动。苏晚看了看四周,自己只拿进来一套衣物,不露痕迹威胁道:“再不出去就等着替我收尸!”

她不要在意识清醒光天白日下赤身**被他羞辱!

屏风后仍是许久没有动静,半晌才响起颤巍巍的声音,“姑娘……”

苏晚一听,猛地转过身子,小心问道:“琼妆?”

那声音却是不答话,苏晚再问了一句,“琼妆,是你么?”

“嗯,”琼妆的声音细细弱弱,还带着哽咽,“前几日琼妆有事才未见姑娘,姑娘莫要见怪,这不,忙完就赶过来看姑娘了。”

琼妆轻轻一笑,苏晚忙起身,随便擦了擦身子换好衣物,出去一见,果然是琼妆,心头一块大石顿时落了地,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不怪,我以为……”

苏晚这么一说,突然想起什么,掳起琼妆的袖子。琼妆本就低着脑袋,见她如此动作,连忙收回手,“姑娘怎么了?”

尽管只是一瞥,苏晚还是看到了。满手的鞭伤,红到发黑的伤口,有些还未完全愈合,渗着血水。她喉头一哽,想要扶她坐下,又不知两手往她身子哪里放,只能哽咽道:“我就知道!琼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伤药。”

“姑娘!”琼妆突然跪下,通红的双眼在苍白的脸上格外突兀,“琼妆害得姑娘被人发现身份,失职弄丢姑娘,如今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公子已经为姑娘破例,姑娘万不可因为我与公子再起冲突。”

苏晚的脚步顿住,垂下眼睑,在她发现一切前,琼妆从来唤云宸“大公子”,当时她以为是因为云宸有个妹妹,可现在想来,不过是云宸担心与往日相同的称呼会令她想起什么罢了。

“姑娘,隐飒阁有自己的规矩,公子已为姑娘破例两次,姑娘莫要再为难公子。”琼妆虽说重伤,语气里却丝毫没有对云宸的怨愤,反倒处处为他说话。

苏晚蹙眉道:“两次?”

“上次奉命刺杀风幽公主的杀手任务失败,公子仍是留下了,若非为了姑娘……”

“呵……”苏晚一声轻笑打断琼妆的话,杀风幽公主还是想搅乱那场宴会?搅乱穆旬清与风幽公主的关系?他若想杀风幽,风幽早就悄无声息地死于非命了。

“琼妆,你以前便认识我,对么?”苏晚并不扶起她,垂眼看着她。

琼妆怔了怔,点头,随即道:“琼妆当年被仇家杀尽全家,孤女在外还被人追杀,若非姑娘相救,带我回隐飒阁教我武功手刃仇人,琼妆也不会有今日。”

苏晚沉默。

琼妆又道:“姑娘不如莫要计较从前?如今公子与姑娘情投意合,公子几月前便开始筹备大婚,姑娘定会是这风国最最幸福的夫人,不如……”

“如今情投意合,那从前呢?”苏晚又打断琼妆的话,双眼里平静无波,淡淡问道。

琼妆一滞,沉默半晌才重新开口道:“我三年前才入阁。可是我想……从前,姑娘也是愿意的……虽然你从不对我说这些,可我猜……”

“算了,琼妆,你起来吧。”苏晚笑着摇了摇头,见到琼妆愈渐苍白的脸,还是有些心疼,扶着她起来,“我这里也有些伤药,虽然不多,也够用上几日,我们上好药再说。”

琼妆就着她的手起身,点了点头。

关就城内一片混乱,城门被封,来往商贾百姓滞留在城内。城内官兵几乎全部用上,挨家挨户地搜查,但凡有嫌疑者,都被押回衙门拷问。

一个日夜下来,全城已经搜了大半,却是一无所获。

“将军,只余几家名门大户还未搜查,是继续还是……”尹天拱手禀报,扫了一眼穆旬清,见他面色不改,继续道,“此时夜深,若继续,恐怕百姓会诸多不满。”

穆旬清眉头皱了皱,沉声道:“还有哪几家未搜?”

“除去城中官员,这些人今日一早来拜见过公主。还有卫姓世家,商贾付家,书香曾家,三家在关就都极具盛名。”尹天一一道来,“卫家士族许多在朝内为官,此地老家几乎只剩一件空宅。付家六年前开始从事南北生意,与虞城林家,西炼齐家关系密切,财力不容小觑。曾家书香门第,才子辈出,为师者桃李满天下,倍受敬重。”

“付家?当家是什么人?”风国虽说农商并重,可还不到与士族并肩的位置,穆旬清对这些自是不太了解。

“当家付云天,年近五十,年轻时在江湖闯荡,之后从商,借着楚家一夜倾塌,南北商业受挫之机起家,六年前到关就,之后定居于此。平素游走于各大城镇,听闻几日前刚刚与西炼齐家谈成一笔大买卖,回府准备替儿子成婚。”

“几日前?”穆旬清眼里闪过一丝透亮,拍桌起身道,“走,去付家。”

尹天匆忙跟上。二人刚出门,风幽迎面走来。

“这么晚你们去哪里?”她脸上笑意盈盈,自由一番温柔,“我端了宵夜过来。”说着看了看手里刚刚做好的一碗汤面。

穆旬清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仍是扯出一抹笑,“有劳公主,我要事在身,回来再吃。”

风幽眼中一阵失落,却未露出来,忙绕过他们放下碗盘,笑道:“那我与你们同去。”

尹天偷偷扫了一眼穆旬清,只用看他的表情便猜到他会拒绝,忙拱手道:“公主请。”风幽顿时喜上眉梢。穆旬清闻言狠狠剜了一眼尹天,尹天埋着脑袋只当做没看见,他实在不想再见将军与公主再起冲突。

付府内安静怡然,灯火闪烁。

琼妆一直陪在苏晚身边,苏晚便不得不考虑着她的伤,不再拒绝云宸送来的饭食,还特地多要了些补汤。苏晚替她将外间的被褥重新收拾好,给她上好药,她却开始吱吱唔唔起来。

“姑娘……”琼妆一直低着头,犹豫道,“其实应该唤夫人,夫人,公子他……”

苏晚一听“夫人”二字,面色就变了变,脸上仍是带着笑,“琼妆,你先休息。”

琼妆为难地站在原地。苏晚知晓琼妆不过是来替云宸做说客,一个白日不知多少次提及“公子”,每每被她打断压了下去。可她也不能赶琼妆走,若琼妆连这点用处都无,恐怕是真的没命了。

房门恰好这个时候被人打开,琼妆一见来人,忙躬身行礼道:“公子夫人,琼妆先行退下。”说罢,碎步转身,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云宸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笑,“若若今日很乖。”

苏晚低着头,不肯看他,只要不看着他的眼,他用不了瞳术,便拿她没办法。云宸一步步靠近苏晚,牵住她的手。苏晚正坐在琼妆的榻边,浑身一抖,云宸的吻便覆了过来。她知晓挣扎无力,仍是用力抽开手,猛地推开他。

“越是反抗,越是痛苦,若若你这是何必?”云宸带着笑容,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怀中。

苏晚垂着眼,嗤笑道:“如此强留一个女子在身边,你不觉得无趣?”

“不觉得。”

“那不如你用瞳术让我忘记一切,与你重新开始?”

“不,我要的是如今的你。”云宸将苏晚的手扣在背后,笑得坦荡,对着她的红唇吻下去。苏晚脑袋一偏,刚好躲过,咬牙低吼道:“你执意如此,只会让我恨你!”

云宸却是轻轻一笑,“没所谓,爱和恨从来只有一步之遥。”

苏晚不知他何处得来如此可笑的结论,笑得浑身颤抖起来,眼泪都忍不住流出来,“你是想说我恨着恨着,总有一天会再爱上你?还是你想说,先有恨才能有爱?所以你千方百计地折磨我,只因为你爱我,想让我爱上你?”

云宸脸上的笑渐渐散尽,如绽放在夜空的焰火般陨落,他蹙着眉头擦去苏晚的眼泪,柔声道:“若若,看着我。”

“滚开!你又想对我用那招。”苏晚用力推开他的手。云宸身子一晃,一手擒住她的下巴,让她仰首正对自己。苏晚双眼紧紧闭住,云宸仍是柔声道:“若若,睁眼,你便少吃些苦。”

苏晚不动,云宸一声冷笑,“不如我去把琼妆召来?”

苏晚一惊,睁眼便看入一团暗紫,意识迅速开始抽离,她死死咬住双唇,让自己清醒的时间再长些,“你……你以为可以这样待我一辈子?”

“若若,待你有了孩子,想法便不一样了。”云宸的眼里渗出笑意,带着温暖的微小希望在一团紫色中闪烁,“那是你唯一的亲人,若若,你要听话……”

苏晚的双眼渐渐呆滞,片刻,也如云宸一般笑起来,两眼弯弯好似月牙,轻轻点头,靠在他胸口接住他的吻。

暗夜深处,一支队伍如同魅影,无声穿过街道,为首玄色衣裳的男子面色凝重,带着十数人齐齐奔向付府。

第四十章

红烛帐暖,春色满房。苏晚双颊潮红,双眼**氤氲,不自主地攀着云宸索取,最终全身一软,倒在榻上再无意识。

“公子,穆将军携风幽公主,带人搜府。”门外突然传来冷然的禀报声。

黑发沾着汗渍贴在云宸胸口,随着他的喘息上下起伏,别样的诱惑。他微微挑眉,撇嘴一笑,“搜府?来得真是时候。随他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