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陈大志指着一块黑乎乎腐臭的东西问道。

“无为方丈生辰时偷吃的红烧肉。”

“这个呢?”慕容逸风指着一件水红纱衣。

“武林盟主夫人洗澡时换下的衣服。”

“那这个呢?”陈大志指着一根木棍问道。

五娘看了眼,轻声道:“静慧师太的擀面杖。”

“恶。”慕容逸风,陈大志同时后退三步。

“那这个呢?”慕容逸风打开一个瓷罐,指着里面一根类似人参的东西问道。

“宫中大太监的命根子。”

“哇。”慕容逸风,陈大志同时张大嘴。

一行人全在看着,只有桃夭不做声。

五娘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抿抿嘴,决定说出真相:“桃夭,你并不是我爹的女儿。”

“可是鸽帮明明说,桃夭的母亲和风探郎有接触。”慕容逸风好奇。

五娘从柜子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问道:“认得这个吗?”

桃夭点点头:“是紫邪散,能解百毒,只有我家才有。”

“应该是我爹去偷紫邪散时,和你娘有过短时间接触。”五娘推断。

“说不定他们一见钟情,一夜风流,一拍两散,接着九个月后,‘哇’的一声,桃夭就出世了呢?”陈大志问。

“不可能。”五娘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怎么知道呢?”慕容逸风问。

五娘缓缓说道:“我爹爱走后门。”

“什么意思?”一行人皱眉。

五娘再缓缓说道:“我爹一生都唱后庭花。”

“听不懂。”一行人不解。

五娘深深吸口气,把话挑明了:“我爹是断袖!”

桃夭点点头:“和慕容逸风一样!”

慕容逸风:╰_╯我不是!

陈大志好奇:“那五娘你是怎么生出来的?”

五娘解释:“我是养女……所以桃夭,你不是我爹的女儿。”

桃夭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事,名单上还有很多人。”

“不是风探郎也好。”慕容逸风安慰道:“这不就表示你爹爹还是活着的。”

风探郎聚散

真相大白,该留的留,该散的也散了。

五娘和陈大志继续待在柴家镇,过他们平凡中带着些许不平凡的生活。

桃夭自然继续找寻父亲。

而慕容逸风,却作出个重大决定:他要跟着桃夭。

“人家桃夭是去办正事,你去瞎混什么?”五娘鄙夷:“回去你们慕容家先换套衣服吧,每天都是白色,多难洗。”

“我可以帮着桃夭找她爹。”慕容逸风丝毫没把五娘的话放在心上:“再说了,桃夭都没说话呢……桃夭,你的意思呢?”

桃夭上下打量了番慕容逸风:“你确实该换件衣服了。”

慕容逸风:“……”

陈大志劝道:“桃夭,路上多一个人也好照应,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桃夭静默了会,道:“只是,你的排场太大了。”

慕容逸风马上招手,唤来云叔,凑近他耳边:“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云叔点头,也悄声回道:“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慕容逸风脸上出现一缕暗红,继续道:“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云叔眼神充满激励:“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桃夭,五娘,陈大志:“……”

终于,两人讲完了,云叔拱拱手:“各位,后会有期。”然后,就带着一群壮汉小厮,以及家具,床单,帷幔,茶具等等等等,打道回府。

五娘和陈大志傻了眼:“你让他们回去了?”

慕容逸风拿出折扇,轻轻地扇动着,秀发与衣衫皆静静飘动。

他看着桃夭,微微一笑,眉清目秀,甚是俊雅:“桃夭,从今天起,我单独跟你走。”

回慕容山庄的马车上,一行人默默无语,但依旧想着自己的心事。

云叔(忠心型):我们家少爷武功高强,少年英俊,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男人,桃夭姑娘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打动,之后他们便会在床上嘀嘀嘀,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就生下小少爷,等小少爷长大后,又成为一个武功高强,少年英俊,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男人,之后又遇见另一位姑娘,再嘀嘀嘀……

壮汉甲(愤怒青年型):实在是太不公平了,高潮都完结了,我的名字还是没有出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小厮乙(哀怨型):原本以为少爷离开了,没有了衬托,我会漂亮一点,可为什么照着镜子,还是这么丑呢?俺的爹,你为啥要长这么丑?!

壮汉丙(八卦型):这些天,大家的感情线有了许多变化,陈捕头和五娘生米煮成熟饭,不得已只有在一起,于是桃夭姑娘便挥泪离开陈捕头,云叔和少爷之间忽然有了情愫,可惜这恋情与当前社会价值观不符,只能生生斩断,少爷因此出走,跟随曾经与云叔有过感情纠葛的桃夭姑娘,以求在她身上找到一丝云叔的味道。

小厮丁(春心暗发型):少爷,我不要离开你!!月老,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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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堂

断袖

告别了柴家镇,桃夭和慕容逸风接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白之光。

提到白之光便不能不提白刃堂。

位于桐城的白刃堂曾经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馆,因为连续出过两届武林盟主,一时声名大噪。但十年前,馆主宣布闭关,之后白刃堂的名声便一落千丈。

而那位闭关的馆主,便是白之光。

同时,也是桃夭的疑似父亲。

花了六天时间,他们来到了桐城。

桐城因为位于交通要道,街市繁华,人口众多。

桃夭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白天,街上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

两人挤在人流中,慢慢地踱着。

桃夭专心地找寻适合住下的客栈,而慕容逸风却在心中打起小九九:机会来了,借口现在人多,害怕两人走散,趁机牵住桃夭的手,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没错,慕容逸风,要主动,主动啊!

于是,慕容逸风深深吸口气,闭上眼,伸手,捏住了那只柔荑。

太,太,太激动了!桃夭的手和自己梦想中的……不太一样。

咦,桃夭不是挺瘦的吗?怎么这只手,却这么多肉?而且,指头又粗又短?

慕容逸风疑惑地睁开眼,待看清真相,他额前的两缕发全竖了起来。

桃夭已经走在前面,而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位满脸横肉面带娇羞的大婶,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这位大婶的小猪蹄。

“啊!”慕容逸风惨叫一声,赶紧将手放开。

但大婶却像千年树藤一般缠在他身上,对他抛个媚眼:“公子真是心急,在大街上都不放过奴家,让奴家好生害羞。”

“嗯,不好意思,误会了,我牵错人了。”慕容逸风赶紧解释,然后挣开她,准备去找桃夭。

但那大婶立即从超重形小白兔变为大型母熊,将腰一叉,拦在他面前,咆哮道:“一句对不起就想算了?摸了就想走,没这么便宜!”

“你想怎么样?”慕容逸风问。

“你敢摸就要敢娶,你去打听打听,我王寡妇是随便让人摸的主吗?摸了我的男人哪个敢不娶我!”王寡妇开始河东狮吼。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不可能娶你的。”慕容逸风立场坚定。

王寡妇眼睛一转,开始叫起来:“调戏良家妇女了!大家快来为我主持公道啊!奴家细嫩白净的小手手啊,就这么被这个浪荡子给轻薄了去啊!”

大白天的,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大伙很快便聚集起来,将他们围住。

王寡妇开始声情并茂地控诉慕容逸风对她这样这样这样,然后她那样那样那样地奋力抵抗,可是她这条细胳膊拧不过他这条大腿,结果还是被慕容逸风给这样这样这样了。她想既然都已经被这样这样这样了,就干脆便宜他,下嫁算了,可慕容逸风却反悔。

慕容逸风冤得快要吐血:“大婶,我的大腿还没你胳膊粗呢,你装什么柔弱呢?”

王寡妇的脸笑得像开了朵白菜花:“大家听见了吧,他自己也承认摸过奴家的胳膊了,不然怎么知道没他大腿粗呢?”

旁边一个卖糖葫芦的看了看慕容逸风,赞叹道:“小兄弟,你口味还真重。”

慕容逸风:“……”

王寡妇豪爽地挥挥手:“我不管这么多,现在就跟我回家,咱们傍晚成亲,夜晚洞房!”

说完,强行将慕容逸风拉着往自己家里走。

慕容逸风泪盈于睫,刚才不是一副被牵了手就要死要活的样子吗?怎么忽然就这么豪放了?

正在此时,一个淡淡的声音阻止道:“等等。”

慕容逸风惊喜,桃夭来救自己了!

桃夭拦在慕容逸风与王寡妇之间,轻声道:“他不可能娶你的。”

王寡妇上下扫视着桃夭,从鼻子中哼出一口气:“哪里来的小丫头,骨头都没几斤重,还敢来打断我的好事……你说,他为什么不能娶我?”

桃夭握住慕容逸风另一只手,两人十指交握:“因为,我是他未过门的娘子。”

慕容逸风又惊又喜:“桃夭,你是说真的?你真的要做我娘子……”

桃夭伸出纤细的食指,按在慕容逸风水润的唇上:“其实,逸风,我的心和你是一样的。”

然后,她依顺地将头靠在他肩上。

美人在怀,夫复何求。

慕容逸风的嘴慢慢向上翘起,然后,他将折扇“刷”的一下打开,仰头大笑起来:“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但是--

“小兄弟,你发了很久的呆了。”卖糖葫芦的拍拍慕容逸风的肩膀:“没事吧。”

慕容逸风回过神来,清清嗓子:“没事,做了个白日梦而已。”

这时,他看见王寡妇叉腰瞪着桃夭:“哪里来的小丫头,骨头都没几斤重,还敢来打断我的好事……你说,他为什么不能娶我?”

桃夭静静说道:“因为,他是断袖。”

周围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慕容逸风倒地不起。

旁边一个土财主模样的人摸摸下巴,眼中露出一丝淫光:“难怪我对他这么感兴趣。”

慕容逸风开始喷血。

卖糖葫芦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他对我这么感兴趣。”

慕容逸风停止呼吸。

闻言,王寡妇立即呆住,整个人化为一座石像。隔了许久,石像表面开始剥落,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着:“这是什么世道哟,稍微长得好一点的男人都给我去搞断袖了,老天爷,你简直是要旱死奴家啊!……”

热闹看完,人群散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盏茶的功夫后,桃夭与慕容逸风找到了间合适的客栈。因为慕容逸风雄厚的经济实力,他们要了两间上房并且在雅间要了一桌好菜。

“你好像不高兴。”桃夭端详了番慕容逸风的脸色,得出结论。

慕容逸风不做声,埋头喝酒。

“是因为我当众说出你断袖的事情吗?”桃夭道歉:“我以后再不会告诉别人了。”

“我不是为这个生气!”慕容逸风郑重地澄清:“桃夭,我最后告诉你一次,我不是断袖!”

“喔。”桃夭应了一声,接着吃菜。

喔。

就这么一个字就把他打发了?

慕容逸风简直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他怎么就会喜欢上桃夭这种女人呢?

算了,命中注定有此劫,乖乖忍受吧。

正在唉声叹气,却听见楼下大厅中传来一阵清丽的歌声。

询声望去,他看见了一位十五六岁,或者十六七岁,或者十七八岁,总之很年轻很年轻的姑娘。

一身素净的衣裙,身材纤细,楚楚动人,白净的脸上,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娇弱无匹,直接浸入人心,任何人都会对她产生怜惜。

她坐在大厅中央,斜抱琵琶,一双纤纤玉手,在弦上轻轻拨弄。歌声清越婉转,听者无厌,恰如迦陵频伽。

客栈中所有男人都被她所吸引,只想将这名佳人搂进怀中,好生疼惜。

正当大伙听得入神时,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

看见台上的姑娘,纨绔子弟双眼放出精光,摆出一副无赖样,慢慢走到她身边,用扇子抬起那尖而柔弱的下巴,嘿嘿一笑:“小娘子可真漂亮,怎么样,跟少爷我回府吧,保证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

那位姑娘又怕又窘,极力摆脱他的拉扯,哀求道:“公子请自重,奴家卖身不卖艺,啊不,是奴家卖艺不卖身。”

“嘿嘿嘿,遇见本少爷,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啊不好意思,断错句了,我是说,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纨绔公子招手:“把她给我抓住。”

原来是传说中的恶霸抢占民女。鉴于刚才那起王寡妇事件,让自己丢了不少面子,慕容逸风决定英雄救美,重建自己在桃夭心中的光辉形象。

于是,他依照传说中的固定模式,以翩翩白衣公子的形象,从楼上飘下,用帅气的动作将两名家丁与纨绔公子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然后,他整理下衣衫,捋捋头发,转过身来,将折扇打开,用温雅的声音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位姑娘好像是被吓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慕容逸风微微一笑:“姑娘你不用谢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正义人士必须的行为,虽然很多人都说我少年英雄侠肝义胆深明大义人品高雅富贵不淫威武不屈,但我知道自己要做的还有很多。当然了,有恩不报是很难受的,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去楼上雅间把我刚才说的那番别人形容我的话重复给那位姑娘听。刚才说得太快,可能你没记清楚,那么我再重复一遍,少年英雄侠肝义胆深明……”

“你是吃多了撑得慌吗?”那位刚才还如水一般温柔的女子,瞬间烧成烈火:“我等了三天,整整三天!好不容易才等到白家公子来调戏,都被你这个死断袖给毁了!”

白刃堂柳女

慕容逸风傻眼:“你……”

“你什么你!”那女子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这首曲子,我学了足足半年,这场戏,排练了七天,还有白二公子的行踪,花了我十两银子去打听!现在,都被你给毁了!”

慕容逸风辩解:“我……”

“我什么我!”那女子伸出纤纤玉指,戳着他的胸膛:“刚才我那种哀怨中带着凄艳,凄艳中饱含勾引的眼神,你知道多么困难才能作出吗?那个眼神,要体现出我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对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的绝望,同时,还要表现出不屈服的抗争,不能太尖锐,不能太刻意,一切的矛盾都要在一个眼神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你以为很容易吗?!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想起刚才的王寡妇,慕容逸风迟疑地问道:“你……该不会也要我娶你吧!”

那女子斜眼看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想得美!我干嘛想不开,要嫁你这个断袖?!”

慕容逸风彻底怒了:“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断袖!”

那女子摆摆手,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算了,先请我吃一顿,算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