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命中有此劫数,慕容逸风只得带着她来到楼上雅间,请她吃饭。

吃着佳肴,这位女子渐渐消了气,告诉他们自己叫柳小吟。

“你为什么期待刚才那位公子调戏你呢?”桃夭问。

“刚才那位是白家二公子,我期待的,是白家大公子的调戏。”柳小吟答。

“你干嘛没事要期待别人的调戏?”慕容逸风问。

“白家大公子,不是别人。”柳小吟放下筷子,用手撑住下巴,眼中闪闪发亮:“他是天下最完美的男人:斯文有礼,武功高强,心地善良,从不逛妓院,从不去赌场……”

慕容逸风皱眉:“这不是在说我吗。”

桃夭:“……”

柳小吟继续说道:“他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生活有规律,从来不便秘……”

桃夭:“这点和你倒很像。”

慕容逸风:“……”

柳小吟喝了口茶后,作出总结:“总之,他是我梦寐以求的夫君。”

“既然你想嫁的是白大公子,为什么却要勾引白二公子?”慕容逸风问。

“因为白大公子从来不出府,所以只有我主动进去了。可是白府管理得很严,就连仆人也都是用的从小养到大的家奴,根本就像颗没缝的鸡蛋,我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后来,我终于打听到白家二公子和他哥哥截然相反:粗鲁暴力,武功差劲,心肠恶毒,日日逛妓院,时时去赌场,每天日落而起,日出而息,生活无规律,天天都便秘……”

慕容逸风悄声问道:“她干嘛对别人便秘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桃夭想了想:“可能她家是卖巴豆的。”

慕容逸风点头:“有道理。”

“所以根本上,白二公子就是一个恶霸。俗话说,强抢民女是恶霸每日必练的基本功,于是,我耗尽心血,假扮成孤女,在这里等他来调戏。当然,我在柔弱里会带着点反抗,让他欲罢不能,于是,他会兽性大发,把我拖回府中。只要一进白府的大门,我就会一脚踢中他的小鸟,趁着他泪花四溅,满地打滚的时候,依据先前探测的路线,跑到白大公子的跟前,哀哀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声泪俱下,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白大公子原本就柔软得像棉花一般的心,此刻一定化成春水。然后,他就对我产生怜惜,将我留在府中。接着,我会使出浑身解数,为他缝衣,为他熬汤,为他磨墨,为他吹箫……姓慕容的,收起你一脸怪笑,不准想歪了!最后,我在时机成熟时,会告诉他,我要走了。此刻,白大公子已经对我产生了炽热的感情,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求我留下做白家的当家主母,做他的娘子。在他的苦苦哀求下,我只能答应,一个月后,我们就成亲了,那天晚上,他为我画眉,我为他吹箫,我们共赴巫山云雨,共享鱼水之欢,成为一对世人共羡的神仙眷侣……可是,”柳小吟吸吸口水,微微眯起眼睛:“可是,有个多管闲事的人,却把我的计划全给破坏了!”

慕容逸风低头挑鱼刺,装没听见。

柳小吟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恶声恶气道:“不管怎么样,姓慕容的,你得将功补过,帮助我进去!听见没?!”

“性急伤身。”慕容逸风整整衣服,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刚才说的白家,是哪个白家?”

“你乡下来的吧?”柳小吟鄙夷:“桐城就一个白家,当然是开白刃堂武馆的那个白家呗。”

慕容逸风深深吸口气:“桃夭,我刚才打了你的弟弟。”

“弟弟?”柳小吟醒悟过来:“桃夭是我小姑子?”

“还没确定,只是有这种可能。”慕容逸风劝她别太激动:“我们这次就是来查清真相的,明天就去白家拜访白之光。”

“可是白之光,就是我未来公公,十年前就闭关了,估计你们是见不到他的。”柳小吟道。

“那,我们只有去拜访白大公子,对了,他叫什么来着?”慕容逸风问。

“大名叫白竹语,小名叫语语,当然,小名只有我能叫。”柳小吟眼睛一亮:“对了,你们带我一起去吧!”

“这个,要问桃夭了。”慕容逸风转头:“桃夭,你的意思……”

这时,两人才发现,桃夭一直看着楼下,根本没听他们讲话。

顺着桃夭的眼神看去,只听“咯噔”一声,慕容逸风的心,沉到了底。

桃夭目不转睛看着的,是楼下坐着的一名黑衣男子。

他的劲装,是漆黑的,质地优良,闪着暗暗的流光。

他的头发,是漆黑的,长而密,静静地披下,像一块华丽的丝绸,诱惑着人去抚摸。

他的眼睛,是漆黑的,如华贵的黑宝石,闪着内敛深邃的光。

可是他的皮肤,却是白皙,雪的颜色,配着他清朗的眉宇,整个人像万载玄冰。

他这个人,是静的,是冷的。

“桃夭,你干嘛一直看着他?”慕容逸风咬着小手帕,心里酸酸的,难不成看上他了?原来桃夭喜欢穿黑衣服的人,难怪从来不睬自己……嗯,等会就去买墨,把衣服全部染黑。

“那个人,在观察我们。”桃夭静静说道。

“嗯……好像是你一直在观察他。”柳小吟犹豫了下,不得不指出自己所见的事实。

人家一直在安静地吃饭,哪里有抬头看他们呢?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注意着我们。”桃夭坚持着。

“我们气质太独特,引人注目也是不可避免的。”慕容逸风浅浅一笑。

“别管那个人了,咱们今天马上就去白家吧。”柳小吟催促。

桃夭和慕容逸风想想,也就同意了,吃完之后,便跟着柳小吟去往白家。

白家的宅子是和白家武馆连在一起的,占地很大,足足有一条街。

一路走来,慕容逸风发现个很奇怪的现象,这条街的两边,都是闹市,但偏偏这条街上,人烟稀少,那些居民,宁愿绕路,也不愿从这里过。

“究竟是为什么?”慕容逸风问道。

柳小吟抬手一指:“你看看就知道了。”

慕容逸风抬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走在他们前面,看样子是想冲过去。

只见他站定,深深吸了几口气,接着后退几步,猛地踏步,屏住呼吸,像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速度之快,前所未见。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跑到中途时,他的脚忽然绊到一块石头,“咚”的一声,跌倒在地。因为脚实在太痛,一时半会起不来,于是在地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终于把刚才吸收的氧气全部消灭。此刻,他在地上蠕动着,脸涨得通红,难受到了极致。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慕容逸风问。

“因为他在憋气。”柳小吟答。

“多难受啊,吸口气吧,又不会死人。”慕容逸风不解。

此刻,那名男子实在忍不住,听他的话,轻轻吸了口气。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一口,那男子只是吸了一口气,头颅便软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慕容……”桃夭轻声道:“你把人害死了。”

“……”慕容逸风站在原地,僵硬得像座石像。

白刃堂认亲

“没事,他只是被臭晕了。”柳小吟拍拍手,旁边立即出来几个壮汉,深深吸口气,冲进危险区,将那昏迷的男子拖了出来。

街坊邻居好心地拿来水,洒在他脸上,隔了半盏茶的功夫,那男子悠悠转醒,说了一句话:“昨天,他们吃了黄豆。”

接着,头一偏,又晕了过去。

“什么意思?”慕容逸风一头雾水。

“他说,昨天,白家的人,吃了黄豆。”乡亲甲解释。

“吃了黄豆和他的晕倒又有什么关系?”慕容逸风更加疑惑。

“吃了黄豆,人放的屁,又多又臭。”乡亲乙继续解释。

“你是说,是白家的人放的屁把他熏晕的?”慕容逸风不敢置信。

“没错。”乡亲丙肯定了他的结论:“你听。”

慕容逸风闭上眼,仔细聆听,果然从白刃堂中,传来细微的此起彼伏的不可思议的不堪入耳的噗噗声。

原来,自从白之光闭关后,白竹语开始替父传授武功。但他舍弃了祖上的刀枪功夫,认为习武的用途在于强身健体,而非打斗。于是,他自创了一门白氏气功,宗旨是,深深吸口气,然后用内力让这口气在体内经脉中运转,疏通四肢百骸,最后来到丹田,用力一沉,从肛*门放出。

也就是说,最后,这口气,也就成了一个屁。

虽然听上去非常不可思议,但是这门功夫非常有效果。

东街卖馒头的张小山,从小体弱多病,瘦得像根竹竿,自从跟着白竹语练习之后,那浑身的肌肉就像他家的馒头似的,争先恐后地发起来。

南街药材店的老板胡老头,前年还是个垂垂老矣,眼看就要入土的人了,自从练习了这门功夫,腰不酸了,腿不痛了,就连晚上在炕上也有劲了,这不,半年前还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眼瞅着这儿子就要生下来了。

西街卖猪肉的李大胖,原本胖得低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蹲在自家铺上,人都分不清哪堆是他的肉,哪堆是猪的肉。可自从进了白刃堂学习,那身材,是一天比一天标准,人也是一天比一天俊秀。上个月还在比赛中获得桐城相公的称号,人送艺名李潘安。

因为有这些活例子,大家也都不再顾什么体面,争着抢着进白刃堂学习这门白氏气功。

一只筷子容易断,一把筷子不易断。

同理可证,一个人放屁不太臭,一堆人放屁,那就是不可忍受的臭。

从此,这条街再没有人走过。

听完之后,慕容逸风的嘴,张得能塞个鸡蛋。

这就是他未来岳父的家?

更重要的是--

“你居然喜欢一个以放屁为生的人?”慕容逸风不置信地看着柳小吟。

柳小吟摇摇纤纤玉指,慢慢解释:“土包子,你根本不懂,白氏气功是门高深的武功。凡是高深的武功,练习的方式也是很奇特的。比如传说中的葵花宝典,就是要自宫。还有那些魔教的一系列武功,也是要吸人血,吃人心,或者要与男女交欢什么的。所以相比较而言,白氏气功是门非常纯洁,老少皆宜的武功。而它的创始人语语,也是非常厉害的。”

“可是,”慕容逸风还是一脸不可思议:“放屁?”

“我们怎么进去呢?”桃夭问了个重要问题。

“放心,我早就准备了这个。”柳小吟拿出几粒小药丸,道:“这个,是我用了三个月时间研制出来的,塞在鼻孔里,就闻不到其他气味了。”

慕容逸风拿过,一试,发现效果确实不错,不禁对柳小吟的执着而敬佩:“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嫁给白竹语了。”

“当然。”柳小吟眼中又开始一闪一闪亮晶晶:“自从两年前的惊鸿一瞥,我就发下毒誓,一定要成为他的娘子。”

“你不是说白竹语从来不出府?那你怎么见到他的?”慕容逸风好奇。

“我趴在他家墙头看的。”柳小吟坦白。

“难道你没事就趴墙偷看男人?”慕容逸风睁大眼。

“我娘说的,想要嫁到好男人,就得主动出击。”柳小吟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我爹也是被我娘看上,然后硬拉着去成了亲的。”

“硬拉?你娘不会是土匪吧?”慕容逸风轻笑。

柳小吟一脸兴奋:“你认识我娘?”

慕容逸风手僵住。

她娘……真的是土匪。

柳小吟道:“想当年,我爹去赶考,结果走在山道上被我娘带着手下给拦住,本来只想抢点银子的,但我爹长得太俊秀,我娘把持不住,就顺便把人给劫了,拖到寨里去当了相公。这些年,我娘叫我爹坐着,我爹不敢站着,叫我爹吃饭,我爹不敢刷尿罐,多幸福。”

“幸福的只是你娘吧。”慕容逸风为柳爹爹掬一把同情泪。

桐城的女人,果真个个都不好惹啊。

“办正经事要紧,我们快去吧。”说着,柳小吟一马当先,冲入了危险区。

慕容逸风和桃夭紧随其后。

几人敲开白刃堂的门,说想见见白竹语,那仆人便带着他们来到练武场。

练武场非常宽大,里面整齐地站满了白刃堂的弟子,晃眼望去,颇为壮观。

而前面的高台上,则站着一名男子,虽然相隔很远,看不清他的相貌,但还是感觉得出,这个人身上,有种温和的气息,让人如沐春风。

柳小吟激动起来:“他就是白竹语,太俊了!”

这时,白竹语依旧在教学中,他的声音,也是温和的:“昨天,已经教了大家白氏气功的第九套动作,今天,我们就来复习一下。首先,深深吸口气,然后,掌握住这口气,让它流淌过你的腹部,慢慢地洗刷,将前日的浊物全部挟带出,接着,你会感觉到有漏气的冲动,但是不要着急,此刻还不是释放的时候,要在心中默数,数到十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好,这个时侯,这股气才是真真正正席卷了体内的毒素,此时,双脚张开,马步站定,然后腹部用力,就像我这样……”

“噗。”一个不雅的响声从白竹语腰部以下传出。

慕容逸风浑身僵硬。

“大家听清楚了吗?”白竹语的笑容像春风般和熙:“声音一定要清脆,响亮,释放出时,一定要感觉到一种快感,只有这样,才算是成功地完成了这套动作。”

清脆,响亮,快感……

慕容逸风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裂缝。

“好 ̄帅 ̄”柳小吟双手合拢,放在腮边,一脸爱慕。

慕容逸风彻底碎裂,被风吹散。

这时,五百名弟子开始遵循白竹语的教导,深呼吸,然后憋气,运气,等脸红脖子粗时,再蹲起马步,释放气体。

顿时,放屁声此起彼伏。

当然,一样米养百样人。

同理可证,一样的黄豆,吃了之后形成的屁声音也是不一样的。

“嘶。”这是斯文型的。

“咚。”这是石破天惊型的。

“噗 ̄噗 ̄噗 ̄噗 ̄噗 ̄”这是细水长流型的。

“啾。”这是模拟动物型的。

不同的放屁声在练武场上方盘旋。

不止是声音,五百个屁的威力也是无穷的。

天上恰巧飞过的麻雀遭遇臭气袭击,一只只跌落在地,痛苦地扑哧了几下翅膀,便纷纷奔赴黄泉,重投畜生道。

当然,对在场的人而言,这些臭气的威慑力也是相当大的。

卖雪梨的弟子邹四皱眉:“胡球,怎么你放的屁是大蒜味的?”

家里开棺材铺的弟子胡球反驳:“瞎说,那个大蒜味的明明是你放的。”

绸缎铺的黄三公子替邹四作证:“胡球,今早我明明看见你吃大蒜来着,别否认了。”

衙门的卫师爷道:“算了,算了,年轻人就是火气大,我旁边的张老头放的屁是臭豆腐味的我还没说话呢。”

张老头满脸通红:“你才放的臭豆腐味的呢,你全家都放的臭豆腐味的!”

于是,一群人越争越厉害,开始打起来。

这时,白竹语在仆人的提示下,来到桃夭他们身边,礼貌地说道:“各位请到大厅来坐。”

一行人跟着他穿过走廊,来到大厅坐定。

等仆人奉上茶与糕点,白竹语拿出棉花,问道:“各位没有不适吗?如果有闻到什么难受的气味,请使用这个塞住鼻孔。”

“不用了,我们早已有所准备。”慕容逸风摆摆手。

“那就好。”白竹语微笑:“请问各位找我有事吗?”

慕容逸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桃夭的代言人:“可以请令尊出来见一面吗?”

白竹语有些为难:“抱歉,家父一直闭关修行,已经十年未见过外人……各位的事情,方便告诉在下吗?”

“是这样的。”慕容逸风解释:“我们是想来认亲。”

“认亲?”白竹语不解:“你们是我们家亲戚吗?”

慕容逸风点点头:“桃夭……”

话正说到一半,却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倏地向白竹语冲去,扑进他怀中,大叫道:“哥!我想你们想得好苦啊!”

白刃堂疑惑

慕容逸风傻了眼,呆呆地看着柳小吟将头埋在白竹语怀中摩擦。

这女人,简直是色胆包天。

慕容逸风和桃夭也不好拆她的台,加上本身也想看看好戏,于是便任由她在白竹语身上吃豆腐了。

白竹语回过神来,柔声问道:“姑娘,你刚才叫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