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倒了下去。

慕容逸风和桃夭呈岩石般僵硬状,隔了许久,才敢喘气。

又隔了许久,慕容将手指伸到万长风鼻端,心惊胆战地试探着。

再隔了许久,他才吁出口气:“确实死透了。”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护身符上。

慕容逸风怂恿:“桃夭,快打开,看里面有没有写你爹是谁?”

桃夭拿着护身符,却没有动弹。

“桃夭,你怎么了?”慕容疑惑。

桃夭缓缓摇头:“我……害怕。”

“那我来吧。”慕容自高奋勇,将护身符拿过。心中激动不已,真想,终于要大白了。

此刻,一旁的九霄,垂着头,默不作声,但那双眼睛,却泛着复杂的波光。

慕容逸风深深吸口气,正要亲手揭开谜底,只觉面前一阵劲风刮过,手中的护身符竟然不翼而飞。

慕容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屋子里竟多了一名男子。

那男子身形高大,五官深邃,浓浓的剑眉,高挺得鼻梁,泛着冷光的嘴唇。

最令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幽绿的颜色,锐利又深沉如海。

他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一个神秘的异邦男子。

他看着九霄,缓声道:“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九霄眼睛一沉,全身开始戒备起来。

两人眼神相对,目光在空气中激荡出强烈的电流。

看这阵势,是要开打了,慕容清清嗓子,对那绿眸男子道:“大侠,可否把你手上的东西还给我们?”

绿眸男子微笑了,笑容却比冰还冷:“不能。”

话音刚落,他受伤等额护身符竟然慢慢化成了灰,飘落在地。

慕容逸风吞口唾沫,赔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九霄忽然护在桃夭和慕容面前,低声道:“你们快走!”

“喂,看他的样子,很厉害的,你行不行啊?”慕容逸风有些担心:“咱们别管什么江湖规矩了,干脆一起上吧。”

九霄静静说道:“你们不在,我或许还有获胜的希望,但你们在,那我们将全军覆没。”

“实在太看不起我们了,”慕容逸风范而被这番话激起了斗志:“大家要死一起死,哪里能做贪生怕死之辈?”

“那好吧。”九霄道:“不过先提醒一句,他的招数一般都是活生生将人劈成两半,作好准备吧。”

“那个,你们师兄弟久别重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就不打扰了,慢慢聊。”说完,慕容马上拖着桃夭的衣领,飞奔出门。

等两人出去后,九霄站在门前,将剑横在胸前,决意将绿眸男子拦在屋内。

绿眸男子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图,那薄薄的嘴唇,划出冷冽的弧度:“师弟,你就这么确信,对于他们而言,外面是安全的吗?”

闻言,九霄自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回身相去追桃夭和慕容,但身后的剑气再度袭来,将他的去势拦住。

“你认为,我可能让你去救他们吗?”冰冷的声音燃烧在火焰中。

火,整个山庄都燃起了火,漫天漫地的大火,以阴谋作为火神,熊熊焚烧着一切。

所有人都在慌乱地奔跑着,桌椅被撞倒,古董花瓶碎裂,空气灼灼得烫这人的肌肤,浓烈而刺鼻的烟一股股钻进人的鼻孔。

在一片喧闹声中,桃夭和慕容逸风在大厅中停住。

相救

他们面前,正堵着一群人——以万伯为首的一群人。

万伯看着他们,嘴角露出森然的白光,接着又转回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扮演着忠仆角色:“各位少侠,就是这两个贼人,冒名顶替我家小姐,被盟主识破,居然下了毒手,杀了盟主。对付这种奸佞之徒,大家千万别心软,一起上吧!”

这个老头,年轻时是演戏的吗,那脸转得这么快也不怕抽筋!

慕容逸风气血翻腾,直想吐口血在万伯脸上,但想想自己的血也蛮珍贵的,也就忍住了。

那些人都是来比武招亲的少侠,年轻气盛,热血沸腾,想到为盟主报了仇,说不定可以就此扬名,一个个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也亮了,脖子也伸长了。

毕竟,多难得才死一次武林盟主啊,又多难得才遇到杀武林盟主的人啊,最重要的是多难得两个凶手看上去又是特别好解决的啊!

于是,一群人争先恐后抡起袖子,拿着武器直接向两人招呼去。

慕容逸风又扯着桃夭的衣领把她往后院方向拖,可那些人全部红着眼睛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有好几次他的屁股都差点中招。

正跑着,一把大斧头从天而降,向他们中间劈来。慕容只能将桃夭放开。

那群人决定采取各个击破战术,便一哄而上,将两人冲开。

混乱之中,两人被不同的人追逐,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到处都在燃烧着的,慕容逸风在火光中左躲右闪,一直带着深厚的人转了十多圈,最终,不论是来追杀的,还是被追杀的,都累了。

慕容弯下身子,举起手,做个暂停的姿势,气喘吁吁地说道:“停,停下来。”

那些人追累了,也全蹲着身子喘气抹汗。

慕容逸风道:“要杀我也可以,不过得给个理由先。”

一个大鼻子男人说:“因为你杀了武林盟主,而我如果能杀了你,就说明我比盟主还厉害,那便马上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

一个小眼睛的男人说:“我反正没事,跟着他们一起砍你玩,不过……杀人需要理由吗?”

一个瘦竹杆的男人嘴边淌着口水,眼中泛着淫光,道:“我并不是来杀你的,是来奸你的。”

慕容逸风深深深深地吸口气,对第一个追杀者说道:“兄台,如果我有本事杀了盟主,那现在就不是你们追着我砍,是我追着你们剁了!”

接着,他转身,对第二个追杀者道:“大哥,你这样人云亦云是不对的,男人,必须要独树一帜才能成功。举个例子吧,现在大家都在拿刀砍我,那么你就应该站出来拿刀砍他们才对。”

最后,慕容看着第三个追杀者,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地,狱,有,多,远,就,给,我,滚,躲,远!”

那群追杀者愣住了,周围一阵寂静,只有木材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

喜悦与自得慢慢染上慕容的心房,自己果然是巧舌如簧阿,这么一下就把这群人给搞定了。

这是,那个瘦竹杆将手一举——

“这厮废话太多了,你们先把他砍死,等没气了我再奸。”

接着,那群人重新举起武器,痧气冲天的向慕容逸风奔来。

慕容逸风叹气,转身,抬脚,泪奔:“救命啊!”

这边厢,桃夭也被一群人逼到了墙角。

“嘿嘿,小丫头,你现在可跑不了了吧!”一个镶着两颗金门牙的人得意地笑着。

“你们要杀我?”桃夭问。

“聪明,不过吗,在那之前还有其他有趣的事情可以做。”进门牙眼中露出精光。

“难道,”桃夭问:“你们想劫色?”

进门牙上下打量她一番,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哼,你想得美!”

“那你们想干嘛?”桃夭问。

“这万长风当了这么多年的武林盟主,一定存了不少银子,我猜你一定知道他的财产在哪里,快带我们去。”金门牙催促。

“如果我带你们去拿了银子,你们能解放过我吗?”桃夭问。

“放你是不可能的,不过呢,如果引资有五千两以上,我们就让你留全尸。五千两以下,就先剁掉你的手指再杀你。”金门牙明码标价。

“那如果我说我不知道银子放在哪里呢?”桃夭问。

“那么,”金门牙咬牙道:“你就会碎尸万段!”

“原来是这样啊。”桃夭点点头:“我明白了。”

“怎么样,想好了吗?”金门牙催促:“快带我们去吧。”

此时,桃夭抬头,看了下她身后,道:“咦,你们后面有人来了。”

以金门牙为首的一群人仰头,张嘴,哈哈,大笑:“丫头,想趁我们回头你就开溜?这种把戏早就过时了,哈哈哈……啊!”

这群人还没笑完,便感觉自己颈脖一热,他们从彼此的惊恐的演进里看见了自己此刻的模样——头颅与身子,完全分离了。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十几颗头齐唰唰被砍掉,落在地上,丑的俊的滚成一团,再无法分别。

而那些残留的身子,刚从光秃秃的头颈脖出大量的鲜血,像暴风雨一般,洒在空中,映着熊熊的火光,灼伤人的眼睛。

在血的帷幔中,桃夭喃喃道:“你们身后,真的有人。”

确实有人。

那十四名神秘黑衣人,头面包裹的紧紧地,刚饮过血的刀,闪着噬骨的寒光。

“你们,也是来杀我的?”桃夭问。

那四名黑衣人并没有回答,他们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直接向桃夭冲去。

刀尖的血,不断地滴落,在地上溅起破碎的殷红的花。

桃夭没有躲闪,也无处躲闪,黑衣人来事凌厉,确是存心夺她性命。

那些黑靴,踩在地上,踏起的全市亡魂的喧嚣。

刀,锋利,薄如蝉翼,全部举起,向桃夭那纤细的颈脖砍去。

但就在这时,桃夭从衣袖中拿出一条锦帕,向他们面部一挥。

她的动作优美而迅速,快日闪电,只见一阵绿色的细碎的粉末扑向那四人。

就在这瞬间,四名黑衣人发出整齐的凄厉的惨叫,全部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打滚。

血,黑色的血,从他们身体中缓缓流出,如一条条毒蛇,在地面蜿蜒。

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中,四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桃夭收回锦帕,最后看了眼前这如修罗地狱般的景致。

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阵无声无息的刀风袭来,正中桃夭背脊。

桃夭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对自己下手的人,只觉剧痛袭来,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瞬,桃夭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早知道会死,就应该把兜里的蜜饯吃完的。

桃夭倒下了,她的身后,是两名黑衣人。

他们并没有罢手,而是一步步走近倒在地上的桃夭……向她举起了手中的刀。

他们的眼神中,是嗜血的冷漠的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如金石般的声音响起:“住手。”

看见来人,两名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忙放下手中的刀,下跪。

寒离踏过满地的尸首与鲜血,来到桃夭面前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他缓缓扫视着地上跪着的两人,那双妖孽的眼,此刻,已经漫天冰雪:“回去告诉她,这个人,只有我能动。”

接着,他抱起桃夭,在凄红的火光中,远去。

那是个幽静的院落,有着恒古无声的静穆。

石子路的小径旁,栽种着许多株桃树,柔嫩清透的桃花,艳艳绽放着。熏风拂过,满天的桃花瓣,袅袅飘散着。仿佛是一种回忆,一种诉说,或者,是一滴泪,桃红的泪。

天空,是一种纯粹的蓝,纯到极致,让人心暗暗的痛着。

桃夭慢慢地走着,脚下的石子,圆润光滑,却带着一种突兀。

她来到屋子前,推开那扇永远闭合着的门。

光线忽地涌入,在熏风的鼓动下,房间内的浅色帷幔,在空中扬起缓慢而妖娆的舞。

桃夭看见,她的娘,正坐在窗前。

殷望心侧着身子,面孔的侧影,美的不可思议。

忽然,她转过头来,静静的望着桃夭。

桃夭没有唤她,她清楚,娘是不会认识自己的。

她……谁也不再认识。

她们就这样忽然对视着,微风携带着娇柔的花瓣,潜入屋中,悄悄地俯在她们发髻上。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不真实的时刻中,殷望心开口了:“桃夭,去找你爹,找到他……”

桃夭忽地睁开眼。

又梦到了以前。

怔了许久,她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间清雅的竹屋,简单的家具,古朴的色泽,一个舒适的所在。

目光转移到床边,桃夭看见了寒离,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寒离。

“你是救了我吗……谢谢。”桃夭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你知道,在昏迷时,我对你做过什么,”寒离浅笑:“恐怕,你就不会这么急着道谢了。”

“你对我做过什么?”桃夭问。

“因为你背部受了伤,我就褪去了你的衣衫。”寒离道。

“然后呢?”桃夭继续问。

“你的衣服脏了,所以我就为你全身换了套新的。”寒离继续回答。

“所以呢?”桃夭依旧不解。

“也就是说,我看光了你的身子。”寒离脸上并没有羞愧的神色,他静静等待着桃夭的反应。

桃夭“哦”了一声,再停顿下,轻声道:“把你吓到了,不好意思。”

这次换寒离困惑:“什么意思?”

“哑姑告诉我,男人和女人的身体不一样。”桃夭安慰道:“也就是说,我下面比你少一点,上面比你多两点,那都是正常的,别在意。”

寒离:“……”

“这是哪里?”桃夭环顾下房间,问道。

“是暮云山后的一间小屋。”寒离帮她换了换被子。

“我朋友怎么样了?”桃夭忽然记起九霄和慕容,赶紧问道。

“我想,他们应该安好。”寒离这么问答。

桃夭没有再问,她相信他的话。

“幸好你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得好好休养几天。”寒离的眼中闪过一道淡淡的妖冶的光:“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多多了解下彼此。”

“可是,”桃夭直视着他:“了解得越多,越看清了对方的心,不就越可怕吗?”

寒离深深地看着她,隔了许久,才问道:“或许,对方的心中,也有能够让你欢乐的东西呢?”

“可是,同样有你不能承受的东西。”桃夭的手,在被单上午一时地轻轻游走着,白嫩的柔荑,,壁色的被单,两者皆是娇柔。

寒离慢慢俯下身子,直直地看入她的眼底:“也许,可以赌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