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念有些不想走。

她晕车是不假,但从车上睡了一会儿,现在并不觉得难受。而且她刚见到裴爷爷感觉很亲切,还想在陪他说会儿话,然而裴然却不容拒绝道:“你身体还没恢复,需要休息。”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如果尤念在听不出来什么,就真的是裴然口中的傻子了。

在得知裴然是想支开她单独和裴爷爷说事情后,她乖乖听裴然安排,然而临走之时,她还是停顿住,轻扯了下裴然的小指。

裴然被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勾的心里痒痒,他小指微微用力恰好将她的手指困在掌中,回头帮她理了理头发,他询问的声音温柔又纵容:“怎么了?”

“那、那个,还挺好吃的。”尤念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她还没吃饱。

此时,她用着澄澈满是期翼的目光看着裴然,满眼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的,不说话却已经暴露了目的。

裴老爷子听到后先是笑了出来,裴然也是弯唇一笑,将桌子上的糕点盘拿起来塞到她手中,戏谑道:“你可抱稳了。”

尤念将糕点盘抱入怀中,对着裴爷爷挥手告别。

.

尤念小的时候,最长住的就是裴爷爷这里,所以裴然带她去的是她以前住的房间。

“就是这里了。”尤念喜欢安静,但她当时在挑选房间时,却特意选了一处距离电梯与楼梯都近的位置。

一开始裴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选,直到后来,裴老爷子意味深长的告诉他:有时候,喜欢安静的人也最怕孤独与冷清。

当时裴然笑了笑,反讽道:“其实你就是想说她胆子小,害怕呗。”

想着曾经的事情,裴然拿出钥匙将尤念的房门打开。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回这里了。

“哇——”尤念在过来的路上,还幻想着自己以前住的是什么房间,她想过很大,也想过很豪华,但是她却没想过自己的房间会和裴家的整体风格不符,不算大的一间房,布置的朴素又干净。

尤念视线落在满屋子的手叠千纸鹤上,她伸出手好奇的触碰了只悬挂的小纸鹤,只一瞬间,笑容顿时,她忽然有种难言的苦涩感。

第20章 诡异的老公(十)

【你……知道千纸鹤中的秘密吗?】

耳边忽然传来遥远又模糊的声音, 尤念怔然, 她呆愣愣的看着那只纸鹤, 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名正在认真折纸鹤的少女。

她的折纸很漂亮,花花绿绿的颜色摆在一起, 纸的正面还会散发出淡蓝色的光点。

“念念?”她发呆的时间太久了,这不由让裴然起疑。

见她眼神空洞目光直愣愣的看着那只小纸鹤,裴然眸光一暗,不由抬手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在一点点的收拢,强迫她放开那只纸鹤。

“在想什么?”

裴然的声音成功唤回了尤念的思绪,她只是摇了摇头,仅这刹那的功夫, 她就感觉头昏沉沉的,像是没有睡醒般。

不由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尤念没什么精神道:“我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不然的话, 怎么会产生这么不舒服的感觉呢?

裴然见尤念神情恹倦, 连参观房间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往床边走去, 他目光淡淡扫过这满屋子的纸鹤, 似在思索些什么。

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了,尤念将手中的糕点盘子放到桌子上,脱下外套准备躺会儿。

就在她刚刚脱掉外套准备躺下的时候, 裴然忽然走了过来。他坐的位置刚好就是尤念放置枕头的地方,他这么往这一挡,将枕头直接压在了身后, 尤念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躺过来。”裴然扶了扶尤念的胳膊,示意她躺平。

尤念大脑还有些混沌不清,她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裴然的意思:“你这是……要让我枕在你腿上?”

这个时候的她迫切的需要休息,在茫茫然顺着裴然的意思躺下后,她不安的动了动,近距离接触下,她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在枕着他的双腿换了个姿势后,尤念恍惚间闻到了一股馨香。

不似女人身上的那种的甜香,他身上的味道有点像清雅檀香,也有点像是蔷薇花香与青草混杂在一起的柔顺剂香气,总之那味道好闻而又清淡,隐隐约约的气息,会让人闻到后十分上瘾。

又用力吸了几口,尤念感觉这是裴然衣服上的味道,于是头脑昏昏然的她不由调转了姿势,在感觉馨香渐浓时,她一把抱住了裴然的腰身,直接把脸埋在了他的腰腹间深吸了几口。

裴然因她突兀的举动一怔,僵着身子垂眸,好笑道:“你在闻什么?”

此时的尤念,就如同见到猫薄荷的猫,不过不同于猫的亢奋,她觉得裴然身上的味道更像是毒.瘾,让人闻得欲罢不能间,还会产生舒服困倦的感觉,尤念忍不住贴近了他一些,又贴近了他一些,一口口吸着他身上的气息。

“裴然,你身上好香啊。”

埋入裴然衣服中的尤念,说话的声音又闷又模糊。她靠他靠的太过贴近,于是她温热的呼吸在一点点渗透他的衣服,侵袭着他的皮肤,裴然微抿了下薄唇,只感觉自己那处的皮肤快被烧起来了。

“出来一点。”如果不是因为此刻的时机不对,裴然真想把她揉入怀中好好的疼爱一番。

他见尤念固执的把脸埋入他的腰腹间不肯露出,一股愉悦的颤栗在顺着脊椎蔓延,裴然暗吸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放纵她这样了……

手上不由就使了些力道,裴然捏着尤念的后颈把她往外拖了拖,强迫她平躺在自己腿上。

“这样就闻不到了啊……”尤念有些不满,扯着裴然衣服的一角不肯松开。

裴然还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黏人,思索了一下,他不由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宽大的外套在罩在她身上的瞬间就被她上拉,尤念闭上眼睛,神情终于舒缓了一些。

尤念忽然发现,自家老公身上的味道竟然该死的甜美,她不仅闻着欲.罢不能,甚至还有种想要溺死在他气息中的冲动!。

裴然自然是不知道尤念在想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妻子这副小痴汉的样子十分可爱,心情愉悦间,他不由挽了挽袖子,大少年准备亲自伺候她一回。

“……”

左宅二楼的拐角,在靠近楼梯与电梯的位置,有一间少女闺房。

里面的风格与装饰与整个裴家都格格不入,里面的墙壁是干净的牙白,装有大扇窗户的两侧,是带着紫色轻纱、点缀着彩光星星的窗帘。

整个房间的布局都中规中矩,充分显示出主人乖巧板正的性格。要说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这挂满房间的纸鹤了,红的白的黑的黄的绿的,什么颜色的都有,零零散散的将整间房间占满,凌乱中带着一丝丝的少女感。

此时,房间柔软的大床上,倚靠在床背上的俊美男人正微垂着眸子,轻柔的帮躺在他腿上的姑娘按摩头部穴位。

“舒服吗?”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呢喃意味,裴然手臂上的袖子上挽,按在她太阳穴的指骨修长笔直。°)?理( ?° ?? ?°)?

他一下下按揉着尤念的头部穴位,适中的力道成功让尤念昏睡过去,见她乖巧的闭着双眸一动不动了,裴然不由将力道又放轻了一分,低声喊她:“念念?”

房间中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在裴然试探着把双手撤离后,他腿上枕着的姑娘并没有醒来。

看来是真的睡熟了……

裴然用指尖帮她理了理她的头发,微微抬起她的上半身将她放置在枕头上。

怕她着凉,裴然原本是想抽出自己的外套再给她盖上薄毯的,可尤念哪怕是睡着了,也死抱着他的衣服不放,裴然生怕吵醒她,于是就只能这样将就着把薄毯搭在了她的身上。

临盖之前,裴然有些好奇自己外套上到底有什么味道能让她这么着迷,然而他轻捏起衣角闻了一闻,别说香味了,他就连风的味道都没闻到。

“小傻子。”

不由好笑的轻点了下尤念的小鼻尖,裴然在帮她盖好被子后,他倾身凑近她,啄了下她的唇瓣。

尤念的唇形微嘟,在睁圆眼睛看人的时候,特别像只可爱的小河豚。从小时候他就觉得这丫头有卖萌而不知的魔力,很多时候他看到她微微张着小嘴,一副软嘟嘟又十分委屈的样子,就特别想把她抱在怀中哄一哄,逗一逗。

他裴然想宠人的时候,会比任何人都温柔。

只可惜他在尤念那留下的阴影太大了,那个时候的她就如同张牙舞爪的小兽,只要裴然敢碰她,哪怕她只有软软的小肉垫没有指甲,也要狠爪他一下,就算他痛不了,也得让他得点不自在。

“你要是以前也这么乖,该多好呢?”

裴然叹息出声,原本他只是想浅亲她一下的。但没想到他亲着亲着,尤念像是呼吸不上来般,竟然对着他微微张开了唇瓣。

顺着他的的角度,他刚好能看到她洁白的贝齿以及内里粉粉的小.舌,呼吸加重间,裴然不由捏住了她的双颊,直接顺着她的‘邀请’亲了进去。

“唔……”尤念沉睡间,只觉得自己喘息越来越困难。

受到裴然的影响,她在睡梦中梦到了一条漆黑黑的大蛇,那条蛇浑身长满鳞片,周身缠绕着一团黑雾,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按理说蛇的体温应该是冰凉的,可梦中的大蛇体温是温热的,它用尖长的尾巴卷住尤念的腰身,然后一点点收紧,再收紧,掠.夺着她的氧气,勒的她逐渐无法呼吸。

“唔呜——”在尤念再次嘤.咛出声时,她的睫毛也开始轻颤起来。裴然见她即将醒来,不得不放松力道将她放开。

“乖,快睡吧。”又在尤念唇上轻吻了几下,裴然餍足的舔了舔薄唇。

他微微起身轻拍了尤念几下,嗓音低低缓缓的,带着些催眠的意味很快就让她再次睡熟。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起身站了起来,用手背抹去唇上的痕迹。

算了算时间,这会儿老爷子该在那等急了吧。

不再犹豫,裴然准备往来时的茶房走去,只是在他走到门边时,他身上的衣服刮到了一串千纸鹤上,抬手去扯时,有些年段的穿线绳没受住他的力道,竟让他一把扯断,串起来的千纸鹤瞬间散落成了好几段,零零散散的掉落。

裴然:“……”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尤念就是因为宝贝她这满屋子的千纸鹤,才会明明怕他怕的要死,还硬是选择去他房间里补课的。

如果他记忆力真的还非常好的话,那么他也没有忘记,有次他来她屋子里时,因为好奇触碰了她挂在窗边的千纸鹤,那小丫头看到后瞬间炸毛,明明平时柔柔弱弱没什么力气的她,那天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拉着他出房门时,还扯开了他好几颗扣子。

还好。

裴然将散落在地上的千纸鹤捡起,犹豫了一下最后将它们全部放在了桌子上。

此时他是有些庆幸的,还好她现在失忆了,对这些纸鹤也没抱什么太大热情,不然看到他扯下来她一把的纸鹤,非得哭着和他拼命不可。

到那时候,又是几天不得安生了。

将最后一只纸鹤捡起,裴然没着急把它放下。一想起以前的事情,他再次对这纸鹤提起了兴趣。

正当他想拿在手中准备细细研究一下时,房门被人轻敲了两下,裴然顿时停住动作,他摩擦了下纸鹤将它放回桌子上,最后还是打开门出去了……

裴然在尤念这里磨蹭了太多时间了,裴老爷子耐心告罄,终于还是派人来催了。

“我要是不催你,你是不是要让我老头子坐在这里等你一天啊?!”

一进茶房,裴然就迎来了裴老爷子的一记冷眼。裴然笑得无所畏惧,不等自家爷爷吩咐就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微抵着薄唇道:“没办法啊,我家念念实在太可爱了。”

她不仅可爱,还非常的甜。

想起他刚刚在她唇中肆.虐时尝到的玫瑰花的甜腻,他不由又回味了一下,夸赞道:“爷爷你这儿的甜点师不错,做出的糕点很美味。”

裴正阳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裴然的意思。不由就摸起身侧的拐杖,他示威性的敲了敲:“你小子要是再敢欺负念丫头,别怪我用家法招呼你!”

裴然嗤笑一声,完全不在怕的。

就他这种性格的大少爷,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挨过多少回家法了,初几次他是真的痛,等多罚几次他就习惯了。何况他十次里面有七次都是因为尤念才受的家法,他倒是十分乐意在尤念面前顺势装柔弱。

“你——”毕竟是裴然的亲爷爷,自己孙子心里在盘算什么,他也能猜得到。

想起刚才念丫头对他的亲近态度,想来裴然现在也没怎么欺负她,他不由放心了些,但还是口头警告了几句。

“你倒是和我说说,我为什么不能将念丫头失忆的事情告诉亲戚们?”转回正题,裴老爷子支开尤念,就是为了问他这件事的。他人是老了,也比不上以前有精力有心思,如今就连自己孙子的想法都看不穿了。

裴然神色正了正,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他拿起一旁的小茶杯把玩了下,淡淡道:“爷爷是人老了,心也跟着善了。这心一善,倒是蒙蔽了双眼,都快看不清咱们那群亲戚,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了。”

裴正阳皱了皱眉,训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是不是混.账话,我和念念心里都有数,就您心里没数而已。”

裴然想起过往的一些事情,嘴角的弧度有些泛凉:“念念失忆之前,您所谓的那群好亲戚,要么就是对她百般讨好,让她求我帮他们办事,要么就是觉得我不疼念念的,平时背地里对她冷嘲热讽也就算了,厉害的都敢当着她的面来嚼舌根。”

尤念性子闷,她喜欢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又不愿意找关心她的人诉苦,因为她怕他们担心。她曾受过的这些委屈,不曾对爷爷诉说过半句,当然了,她也没告诉过裴然。

要不是有个胆子大的还敢当着尤念的面给他介绍其他女人,他都不知道他这群亲戚有多么厉害。

当着裴老爷子的面是一套做派,当着裴然的面又是一副面孔,等到了尤念这里,就凶相毕露,人的恶劣根性全部现出,恨不得把尤念生撕了。

毕竟,那群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是如此的尊贵,而尤念,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麻雀罢了。

.

在裴然离开之后,尤念没一会儿就醒了。

她醒来时大脑已经清醒了很多,被裴然按摩了一会儿头部穴位就是舒服,只是——

尤念抽了口凉气,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舌.头那么疼呢??!

刚好床侧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扇镜子,尤念从床上爬起坐到了镜子前,不看还不知道,一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唇瓣又红又水润,就好像是被人啃了好久般。

看到自己的嘴被啃成这个样子,尤念终于知道自己的舌.头为什么会这么疼了,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大蛇缠着她不放,裴然那个大变.态,竟然敢在她睡觉的时候偷亲她!

气鼓鼓的盯着镜子中还有些泛肿的唇瓣,他竟然还敢把她亲的那么狠!

坐在镜子面前生了会儿闷气,尤念知道裴然是去找裴爷爷了。她不确定自己记不记得去茶房的路,所以裴然不回来,她也不敢出去乱走。

闲着无事时,她端过一旁的糕点盘子又吃了起来。因为舌.头和唇瓣都有些疼,她吃的小心翼翼,正漫不经心观察着自己以前的房间时,她手臂不小心压到了一串东西,手肘见传来咔嚓的纸张声,她连忙抬起胳膊,发现自己压到的是一串千纸鹤。

刚刚她放糕点盘子时,桌面十分干净,她也没见到有什么千纸鹤的呀?

放下手中的糕点,尤念擦了擦手,好奇的拿过那串断成几串的千纸鹤。这些千纸鹤五颜六色的,纸质有点硬皮料的感觉,拿在手中会发出细微的浅蓝色光辉,就如同她刚进屋时,恍惚中看到的场景一般。

除了断成几小串的千纸鹤,尤念发现桌角还有一只孤零零的小纸鹤。

那只纸鹤是张扬的火红色,因为纸质的缘故光泽很亮,像是一只火凤凰般。不知为何,这只千纸鹤看起来有点扁,像是被人捏压过般,尤念看看看着就觉得这些千纸鹤十分怪异,说不出是为什么,看着不同颜色的它们,她竟然还会产生不同的情绪。

她以前……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在房间中放这么多千纸鹤呢?

见有些千纸鹤的小翅膀上沾了些灰尘,颜色也有些发黄了,尤念不由好奇,这满屋子的千纸鹤她到底折了多久。

随意拿着那只红色千纸鹤把玩的时候,尤念将它的小翅膀折起,隐约间在翅膀里侧发现了一行数字。扒拉着细看了一下,她发现那串数字其实是记得日期。

“二零零X年……”不由将翅膀上的年月日读了出来,尤念诧异的发现,这只纸鹤竟然是几年前的了!

最让尤念诧异的,是她在拆开千纸鹤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一行小字,纸张上的字迹清秀又孤傲,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认真:

【今天你逼问我,为什么总是那么讨厌你,可你知道吗?

曾经在天台之上,我对你,也曾有过短暂的心动。】

她见纸张上的字迹有些地方被晕染了,但庆幸还可以看清写了什么。

看着这短短的两行字,尤念莫名就有些心赌,心中酸酸涩涩的让她十分不舒服,她不由又拆开了一只千纸鹤,这一只展开后,上面只写着短短两个字——

【南诸.】

看着这两个字,尤念不知为何,手有些发软。

第21章 神秘的老公(一)

“南……诸?”艰难的念出这两个字, 尤念有片刻的失神。

因为时间久远, 纸张上的字迹已经变浅模糊。可哪怕是这样, 尤念都能看出当时她在写这两个字时用了多大的力道,一笔一划, 写的缓慢而犹豫,透过尖锐的笔尖,这两个字在纸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可尤念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名字。

或许,这还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一个对她而言……有些复杂感情的男人。

晃神的片刻功夫,尤念不小心将折纸松开了, 纸张飘飘擦着桌延直接掉在了地上,尤念弯腰赶紧去捡,就在此刻, 门外传来了渐近的脚步声。

嗒嗒嗒——

几乎是在尤念将折纸握在手中的瞬间, 门外也传来了敲门声。慌张之下, 尤念将折纸在手中团了团直接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胡乱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连门外的人是谁都忘了询问,直接就匆匆打开了门。

“裴、裴楚?”在看到门外站着的身影后, 尤念死机的大脑终于恢复正常运作。

此时她看着站在门外的温润男人,在惊讶的同时也想起了裴然在临来前对她的警告,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 有些无措。

“我打扰你了吗?”裴楚对她温和一笑,他见尤念脸上的睡痕还没散去,头发微微蓬松着,一看就是刚刚醒来的样子。

他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眉眼温雅又谦逊。

可能是习惯了和她的亲密,裴楚刚想抬手为她压下翘起来的头发,就看到门边的小姑娘像是受到了惊吓般赶紧往里面缩了缩,他的动作不由顿住,观察着她的神情,他发现她对他似乎有些……过分的警惕?

裴楚的目光落在尤念还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手臂很自然的垂下。

“裴然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微垂下目光,裴楚微叹息着往后退了一步。

不得不说,尤念此刻的神情真的让他有些难过,但他仍然谦和有礼的笑着,见尤念是真的提防他,他不由走到走廊旁的栏杆处,与尤念拉开了四五步的距离,看起来体贴又暖心。

随着他的远离,尤念也终于安稳了一些。同时她也注意到了裴楚身上穿的米白色毛衣,很简单的款式,但尤念看到后,却不由睁大了双眸。

“你……”此刻,尤念终于知道裴然那句莫名其妙的毛衣问候是什么意思了。

她就知道那不会是普通的夸赏赞美,而是别有深意的讽刺!

裴楚身上的那款毛衣,从胸口处的那个小圆圈中,就能看出是和尤念身上穿的这件出自同一个牌子。然而他们二人身上穿着的毛衣不仅仅是牌子一样这么简单,他们还是穿的同一种款式。

要说他们身上的毛衣唯一的不同点,那就是胸口处的图案不同吧。

尤念看着裴楚胸口那只被绣在小黑皮圈中的白□□咪头,发现他们之间这一点的不同也是最要命的地方。她不由尴尬的抬了抬手臂,想要遮挡自己毛衣上的图案。

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毛衣上绣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只胖嘟嘟的黄色小锦鲤。

也不知道裴楚是不是早就发现他们穿的是同一款‘情侣毛衣’了,总之他视线落在尤念毛衣上图案时,神色很淡。在感受到尤念的尴尬后,他弯了弯唇,温和的调侃道:“真巧,咱俩竟然撞衫了。”

很善解人意的一句话,成功解除了彼此的尴尬不自然,也因此尤念对他也多了分好感,她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真是太巧了呢。”

在临来之前,她在橱子中挑出了四五件毛衣,原本裴然是想让她穿那件淡粉色的毛衣的,但尤念很喜欢这件毛衣上的小锦鲤,于是果断选了这件。

尤念也不知道,他们二人是要有怎样的‘心有灵犀’,才会在众多衣服面前挑中了同样的款式,又随着裴楚聊了两句,尤念扒拉着门框试探着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尤念觉得自己这样和一个大男人站在门边聊天很怪异。

裴楚目光清浅的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后,他回道:“没事。”

“知道你晕车,所以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舒服了没有。”

尤念点头道谢,经过这几句话的功夫,她与裴楚熟悉了些不说,对他的印象也更好了。

“对了。”见尤念没什么事后,裴楚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忽然停住脚步,摸了摸口袋掏出了几颗巧克力。

“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裴楚的语气自然,他将拿着巧克力的手掌摊到尤念眼前,微笑着道:“这是刚才楼下的小朋友给我的,我也不喜欢吃这些,不如你拿着去吃吧。”

尤念看着眼前的巧克力,张了张口发现裴楚堵死了她的全部退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要,能不能要。

她想,就只是几颗巧克力而已,虽然人家知道她爱吃,但这也又不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如果她这个时候还拒绝说不要,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尤念刚要抬手去拿,就感觉有一道十分凛冽的目光压了过来,她循着感觉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抹身影。

“裴、裴然……”手迅速的缩回,尤念莫名有些心虚。

裴然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几步走到他们两人面前,他微勾着嘴角问道:“怎么不拿了?”

尤念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裴然,有些不解。

此刻裴然虽然勾着嘴角,然而脸上却无一丝笑意。他望着尤念的眸子冷幽幽的很是迫人,见尤念没动,他继续道:“发什么呆呢?”

“没看到人家还抬着手呢么,还不赶紧接过来。”

他语气听起来不凶,但命令感十足,而且有些逼迫的感觉。尤念想起自己刚苏醒的那会儿,裴然都没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一时间又生气又憋屈,她看得出来裴然是不想让她拿,但她此刻倔脾气上来,还就偏要拿了!

啪——

几乎是在尤念抬手的瞬间,裴然就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使了些力道,抓的尤念有些疼,尤念这下恼了,怒瞪了他一眼后,又抬起另一只手去拿。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

裴然这下连伪装都没有了,他将尤念抬起的两只手一起压住,把人往自己身侧一拉,捏起她的下巴阴戾道:“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尤念从来没见到这样的裴然,她都快要被他吓死了,慌乱挣扎间裴然却将她抱得更紧,裴楚见尤念都快被他弄哭了,不由将巧克力收回,有些冷意道:“裴然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裴然将怀中的人箍紧,凉笑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裴楚皱眉,刚要说话,就见尤念挣脱开束缚想要打裴然,她这会儿气的眼眶都红了,发了狠劲的去打他:“你发什么疯,就几颗巧克力而已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凶!”

裴然一时不察被她打到了几下,在尤念胡乱挥动不小心又打到了他的脸颊时,裴然眸色一凛,半抱起她就往屋内走。

“看来这几天,我对你真的是太温柔了。”

尤念被他冷森森的话吓到了,她感觉到了危险,手指扒住门框不想松开,裴然看到后嗤笑一声,握住她的手背一根根掰了下来。

眼看着被他拖入了屋内,尤念不死心的挣扎,慌乱中她看到裴楚神色愧疚,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来拉她。

尤念不由对他伸出手,‘裴楚’两个字还未出口,眼前的房门就被裴然快速闭阖,在封闭的房间内尤念十分害怕,转身拉了下门把手后,开始砸门想要吸引些人过来救自己。

“行了,别砸了。”

一改刚才的阴森恐怖,这会儿裴然忽然沉静了下来。他见尤念的手都要砸红了,赶紧上前圈住她的小拳头,尤念因他的靠近开始挣扎,裴然又被她打到了几下,这会儿竟然还好脾气的没有生气。

当尤念被他困在门角退无可退的时候,她索性也不再挣扎。

愤怒的瞪了裴然一眼,尤念此刻就像是炸毛的小猫。“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说,如果他敢家.暴她或是对她做些什么,哪怕从此以后她变得无依无靠,她也要坚决的和他离婚,顺便出了这扇门后再找警.察来抓他。

然而她这些威胁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她就被裴然捧住脸颊快速的‘啵儿’了一口,裴然在亲完她后和她额头相抵,低笑着道:“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想亲亲你啊。”

尤念因他的举动一愣,含着水光的眸子与裴然忽然温和下来的目光相对,她质问道:“你不是说要收拾我吗?!”

这话说的委屈又愤怒,裴然听到后又顺势亲了亲她的额头,挑眉笑道:“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小妻子,我宠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收拾你?”

他现在的样子与刚才反差实在太大了,这下尤念彻底懵了,她想起裴然刚才对她的恶劣态度,心里的气还没散去,于是用力的推了他一把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刚才当着裴楚的面还一副要生吃活吞了她的样子,这会儿又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哪怕是精分都没他速度那么快的。

裴然知道尤念是真的生气了,他赶紧又亲了亲她低声去哄,尤念扭着头避开,这会儿只想躲他躲得远远的。

“念念,我刚才都是装的。”

没办法了,裴然只好和尤念吐露事情。此时他们还站在门边,虽然隔音效果不错,但裴然还是担心裴楚没有离开。

一把抱起人往床边走去,尤念见到他的动作顿时又警惕了起来,她此时浑身紧绷绷的,好似随时准备开战。

裴然见她这样,不由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的把她吓到了。

“乖,别怕。”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裴然拍了拍她的背部低声解释:“还没明白吗?裴楚刚才是故意把巧克力递给你的。”

尤念不懂:“你什么意思?”

裴然捏了捏她的鼻尖,刚想说她‘傻’,就想起来她此刻还在生他的气。于是求生欲很强的男人语调一转,他只是道:“裴楚就是发现我过来了,才故意把巧克力给你。”

说到这,裴然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对你我的性格缺点都摸得十分透彻。他笃定你会接过他的巧克力,也确信我看到后一定会生气。”

尤念皱着眉头打断他,还是不太相信:“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挑拨你我的关系啊。”

不由就想起了一些往事,裴然眸色转凉,他温柔的抚了抚尤念的头发,淡淡道:“以前的你就是个小傻子,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无条件的相信他。”

尤念刚想反驳他,裴然就自嘲的一笑:“而我呢?比你还要傻。我明知道你笨,还随着你一起进了裴楚的圈套……”

后面的话就不太适合现在说了,裴然声音顿住,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道:“念念,相信我,以后我不会在上他的当了。”

更不会再……一次次的伤害你。

尤念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她见裴然一脸认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由疑惑道:“我还是不懂,他挑拨你我的关系是为了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裴然想起他刚刚抓她的时候不小心捏疼她了,这会儿握住她的手腕正细细检查着,听到她的追问,他漫不经心的回道:“或许是嫉妒咱们夫妻二人相处和睦,也或许是见不得我过得比他幸福,又或许是……”

裴然声音停顿了一下,抬眸深深望了尤念一眼,尤念只感觉一股寒流蹿过,忍不住问道:“又或许是什么?”

裴然不想在回答。

他想起尤念曾经总爱骂他的一个词儿,于是勾着嘴角懒洋洋道:“又或许,他是个变.态。”

尤念因他这话浑身恶寒,回忆起裴楚那张温和谦雅的脸,她实在无法将他和变.态挂钩。

就这样,尤念无端又想起裴然刚才对她的恶劣态度了。

哪怕他刚才是装的,但他带给尤念的恐惧却是真实存在的。心中还是憋屈的厉害,尤念不由抽回自己的手腕,她瞪着裴然那张过分精致俊美的脸,大脑一抽直接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是不是变.态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长得才像个变.态!”

裴然:“……”

作者有话要说:裴然:你再说一句我就真变态给你看。

……

裴哥哥大概是戏精学院里毕业的,凶残与好老公人设切换的十分自然,然而戏精一时爽,哄妻火葬场。

裴然:其实我都是本色出演,嘘——

第22章 神秘的老公(二)

经裴然这么一吓, 原本身体好转些的尤念, 又开始头疼了。

她靠在裴然怀中的时候, 双眸紧闭,黑暗中总觉得自己似要回忆起些什么。脑海中不由又闪过裴然阴戾冷漠的神情, 他眉眼精致眼底布满寒霜,莫名间,尤念忽然生出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仿佛那才是真正的他,而她又不止一次见过般。

“念念。”

“念念?”

裴然唤了她两声都不见她回应,他低下头见她脸色苍白眉头紧皱,不由将她抱紧了些,低声询问道:“又开始头疼了?”

尤念眸子微微睁开, 她抬头看了眼此刻温柔又平和的裴然,不由抽了抽鼻子,抱怨道:“都怪你。”

“刚才真的是吓到我了。”

裴然微怔, 因她这句类似撒娇的埋怨起了丝愧疚心, 低低笑着帮她按摩着头部穴位, 不再辩解一句:“好, 是我不对。”

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软棉花上,尤念看着他此刻温和柔软的态度,实在无法将他和脑中浮现的那位联系在一起。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尤念一边想着这些, 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裴然心理建设过硬,哪怕被尤念这样盯着,他也不会心虚或是产生什么暴露情绪的表情, 裴然见尤念也不理自己,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就抬起手,想要碰一碰她的小睫毛。

尤念回过神来,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

温软的掌心与裴然略凉的指尖相触,这种一温一凉触感让他们二人同时一怔。

半响,是裴然率先回过神来,他顺势将自己的手指又往尤念的掌心中塞了塞,低头用下巴轻触她的脸颊,轻声哄着:“念念,别生气了。”

“是老公错了。”

尤念因他这话臊的有些脸红,她受不了裴然这股子亲昵劲儿,松开他的指尖赶紧推了他一把,小声道:“你、你别这么恶心好不好?”

明明是副变.态兮兮的性子,不仅不收敛反而还要学着小狼狗学撒娇,尤念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背后冒出。

“恶心?”

裴然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愿意放低姿态哄姑娘开心,竟然还被人家嫌弃了。温柔的表皮退去一半,裴然眸子半眯,似笑非笑道:“瞧瞧我家小念念,总是这么会夸人呢。”

尤念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他恶心起来也挺好,至少……比他正常时看起来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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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裴爷爷差人上来叫他们下楼吃饭时,尤念窝在裴然怀中,还有些疲惫感。

此时的她又困又饿还有些头疼,一听说要下去吃饭了,她马上就变得紧张起来,后背崩的紧紧的。

“怕什么?”裴然站起身帮她整理了下衣服,安抚道:“到时候你就埋头吃就好了,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谁也不敢欺负你。”

尤念慌忙点头,听话道:“我会很乖的。”

裴然被她的话萌到了,刚想牵着她出门,在路过书桌时,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尤念见他目光落在了书桌上,不由靠了过去,贴在他的手臂上好奇的往那望。

“啊——”就在尤念看清裴然看的是什么时,她吓得刚梳好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刚才裴楚过来敲门时,她只顾着销毁第二张折纸,却忘了桌子上还留有一张展开的千纸鹤折纸。

尤念也不知怎的就紧张起来,她甩开裴然的手赶紧去遮桌子上的纸,裴然与她同时出手,他将自己的手压在她的手腕,目光幽幽地弯起唇:“遮什么?”

其实他已经看清折纸上写的什么了,只是还有些不敢确定。